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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忽然，丁建华脚下一滑摔倒了，顺着湿滑的泥流滑行到了一个小坡，卡住了，背上的丁富喜重重砸在自己背上。
　　婉婉担心的大喊：“爸，你没事吧？”
　　爬起来的丁建华向坡上的婉婉摇了摇手，笑着示意她，自己没事。
　　婉婉也跑了下来，脱下自己的外套当做绳子系在丁富喜腰上，两个人一上一下，连推带拉，终于把丁富喜从山坡下拉了上来。
　　累得气喘吁吁的两个人，看着对方一身的泥水，笑着相互鼓励的继续前方的路。
　　两个人根据对这一带的熟悉度判断着方向，继续前行。
　　“爸爸，我们好像下山了，你感觉到路了吗？”欣喜的婉婉摸着身边已经没有了树木，脚下也平坦了许多。
　　终于，他们回到了家中。
　　看到丁富喜这个样子周红惊得说不出话来，这出去的时候好好的，怎么回来就成这个样子了呢？
　　丁婉婉来不及和周红解释：“妈妈，快烧水，多烧些开水。
　　丁婉婉回过身对丁建华说：“爸爸，你赶紧把身上的湿衣服换了，把二爷爷衣服换了，你先喝点热水暖暖身，一会儿妈妈烧好水，你给二爷爷擦身，这样可以促进血液循环。”
　　听到声响的张翠花好信的过来看热闹，看见丁富喜的情况，心中大喜。
　　“病了，严不严重？”张翠花虚情假意的表情，一览无余的看着丁婉婉眼泪。
　　“严重，奶奶，你也看到了，他现在什么都不知道。”婉婉隐忍的咬着牙委屈的回答，眼泪在眼圈里打转。
　　张翠花演示不住心中的兴奋，站在那里，眼睛死死的盯着丁富喜，一刻也不愿意离开。
　　她看着脸色煞白的丁富喜，开心的忽略了婉婉不恭敬的语气。
　　哼！你也有今天，从回来开始，就多管闲事，什么事都要插上一嘴，现在终于可以闭嘴了，最好再也不要醒来！想到这里的张翠花，眯着眼脑袋里正画着圈。
　　丁建华看丁富喜现在的状态必须要请医生，只得硬着头皮跟张翠花张了口。
　　“妈，现在给二叔请个大夫是最主要的，我的钱都交家里了，你看能不能给我点钱，先请人过来看看。”
　　神游的张翠花听到丁建华喊自己，回了回神儿，马上沉下脸：“什么叫你的钱都交家里了，你不吃不用？你家几张嘴你没数呀，我还哪来的闲钱！”
　　“妈，不管怎么样，二叔他也是丁家的人，他也姓丁，再说这么多年他一直往家里寄钱，贴补家用，现在他有病了，我们应该管。”
　　张翠花双手叉腰，狠狠的吐了口气不屑的看着丁建华：“贴补家用？你听清楚了，他拿钱是为了养你，你小时候就赚钱了吗，不吃饭就能上小学？你以为你现在交家里几个钱就可以跟我指手画脚了？你家婉婉不上学呀？不用钱？”
　　张翠花越说越生气，脸上的五官都快挤到一起了：“我们应不应该管，还轮不到你说了算，什么时候这家由你来当了，你那么有本事，你管吧，我不拦着！”摔门走了出去。
　　丁建华被张翠花堵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看着张翠花这幅嘴脸，心更寒了，自己为家里任劳任怨的付出，换来了什么？
　　伤心的丁建华不想看着这付嘴脸，额上青筋暴出，强忍着心痛拿起来上次佘的烟，哆哆嗦嗦掏出来，看了看躺着的丁富喜，无奈又装了回去。
　　丁婉婉看着躺在炕上一动不动的丁富喜，心急如焚，今晚要是不请个大夫来看看，怕是不行的！
　　下定决心的婉婉拽着丁建华进了张翠花屋里：“奶奶，你给二爷爷看病吧！这钱你先垫上，之前二婶儿有病住院的钱都是我赚的，你先给二爷爷治病，以后我会赚钱还你。”婉婉想让丁建华亲眼看着张翠花是否会给丁富喜看病。
　　张翠花感觉好笑，让自己往外掏钱，还是给有可能抢走“自己房子”的丁富喜，自己除非脑子进水了：“烦死了，你自己就是赔钱货，还制造机会多赔点钱是不是，你能不能不给我添麻烦，不来烦我，你们三口真是好笑，哪有把家里钱往外弄的！”
　　丁婉婉想了想讨好道：“要不这样吧，奶奶，二爷爷这次看病花多少钱，你记个帐，我带利息还你。”
　　张翠花弯下腰大笑出了眼泪：“带利息还我？你看你现在连利息都没有，憋得那穷酸相！你别惦记拿我的钱去打水漂了，快回你家吧！”
　　忍了一晚上的丁建华憋不住了：“妈，你太过分了，二叔和我为家里付出的辛苦绝对是物超所值的，平时因为是一家人不和你计较，大是大非面前你能做出这样的事情，你就等着后悔去吧！”
　　“你给我滚，胳膊肘向外拐的东西，你就没干过讨我欢心的事儿，娶个泼辣媳妇，生个赔钱货，还想要花钱！花了，花了，都花了！现在我是身无分文，你爱怎么地就怎么地！”
　　气急败坏的张翠花冲着丁建华吼着。
　　听到吼声的周红跑过来把婉婉搂在怀里：“你吼什么？吓着我孩子！你摸摸自己的良心，这些年你干了多少缺德事儿，你就不怕遭报应吗？你现在这么对我们一家，难道就没有想过将来，你们也会有老得动不了的时候，想想那时候我们会怎么回报你！”
　　丁建华胸脯上下起伏，强压怒火：“二叔现在这个样子，是因为给你干活引起的，如果因为你不掏钱，他病情加重或者更严重的后果，你是要付法律责任的，别以为你不管就没你什么事儿了！国家法律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也不会轻易放过一个坏人！”想到丁婉婉曾经给自己讲的法律知识，丁建华底气十足。
　　听见丁建华的话，一直沉默的丁富贵对张翠花说：“你明天看看，上哪借点钱，给老二看病！”
　　张翠花刚要反驳，丁富贵瞪了她一眼：“天儿晚了，都散了吧，睡觉去。”
　　虽然没有借到钱，丁建华态度的改变，对婉婉来说也是收获。
　　根据丁婉婉的经验，丁富喜是由于高烧导致昏迷，成年人如果高烧时间过长，没有及时退烧，是会有生命危险的，必须及时就医退烧处理。
　　丁婉婉听到丁富贵这样说，眼底燃起了一丝希望：“爷爷，现在就要请医生过来，二爷爷情况严重，等不了了！”
　　丁富贵皱着眉好似无奈的说：“好孩子，现在这么晚了，没地方借钱，明天爷爷一定出去借，先回去睡觉吧。”说完把她和周红推出屋，插上了门，任凭婉婉怎么敲都不开门，无奈的她们只得回屋再想其它办法。
　　屋里的张翠花趴在门缝看见已经走了的两个人，回身生气的看着丁富贵：“他死了，房子都是我们的，为什么给他借钱？”
　　丁富贵看了她一眼，慢吞吞的说：“我只是答应借钱，借不借得到，不是我说了算。”
　　反应过来的张翠花高兴地拉着丁富贵的胳膊，心想还是他家老头子聪明。
　　进屋看着丁富喜一动不动的躺在那，丁婉婉忍不住的大哭着跑了出去，她要出去找医生来给丁富喜看病。
　　丁婉婉跑在湿滑的山村小路上思绪万千，百感交集，难道老天爷要再次夺走自己身边的亲人吗？自己绝对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再次发生！
　　跑到村卫生室的婉婉，用力的敲着值班室的大门，焦急的喊着：“屋里有没有人，请帮忙开一下门，我家里有急需治疗的病人，麻烦快开门！”
　　睡眼朦胧的一位中年医生打开了值班室的门，看到门口只是站了一个半大孩子，左右看了看：“病人在哪呢？”医生疑惑的问。
　　村子不大但人口也不少，医生虽然看这孩子也有几分面熟，但确不知道是谁家的。
　　丁婉婉急忙说：“大夫，我是村东头丁建华家的，我二爷爷病了，他是今天下地干活淋了雨，现在昏迷不醒，麻烦你去家里帮忙看一下吧！”
　　医生想了想，对丁建华这个名字好像有那么点印象。
　　他看着丁婉婉着急的样子，相信这孩子应该不会撒谎，对她说：“夜里出诊需要你先预付五十块钱出诊费，你等会儿，我去给你开票，你先把钱交了。”
　　丁婉婉听到这，着急的大哭：“大夫，你帮帮忙，我身上没有钱，你先去给我二爷爷看病，他现在昏迷不醒，十分危险。”
　　看看外面还在继续下着的大雨，医生为难的说：“小姑娘，卫生室有规定的，夜诊必须缴费后才可以出诊，你这出诊费没交，咱村就我一个大夫，万一又来病人了，看我不在值班室，要是找到村里，我是要丢饭碗的！”
　　医生摸了摸丁婉婉的头继续说：“你是小孩儿，不懂这些，快回家去，让你家大人带钱过来吧，别在这耽误工夫了，回去吧！”说完转身回屋。


第三十七章　生病3
　　婉婉用手抵住刚要关上的门急切的说：“大夫，你听我说，就是我家大人看我跑的快才叫我来的，真的，你先去帮忙看病，钱我家大人一定会给你的！”实在不想再耽误时间的婉婉，没有办法的撒了谎。
　　没想到医生听到婉婉这么说，回复道：“听你这么说，你家大人应该知道看病需要交出诊费，他们应该随后就到，你进屋躲会儿雨，等他们到了，咱们一起回去。”看到婉婉的衣服被雨水打湿了，医生拉着她进了屋。
　　听到医生这样说，婉婉彻底绝望了，坐在地上大哭了起来。
　　被丁婉婉的哭声吓了一跳的医生，快步走到她身边，扶起了她：“这孩子，你别哭了，这大半夜的，你再把狼招来，你这是要干嘛呀，这邻居听见，过来一看，还以为我欺负你呢！”
　　丁婉婉眼里蓄满了泪水：“你们不是救死扶伤的吗？你怎么见死不救啊，我真的是着急，你怎么就不能帮帮我呀？”
　　医生恳切的说：“你这孩子，怎么这么固执呢，没有规矩不成方圆，你知道吗？每一行有每一行的规矩，如果都不按套路出牌，没有规矩，这社会不就乱套了吗？”
　　“再说回来，我家里也有一个和你差不多年纪的女儿，如果我坏了规矩，被村卫生室开除了，我拿什么养我的孩子，我这可是铁饭碗，我可不能冒这个险，哎，我说你这孩子，有这功夫回家拿钱去，我跟你啰嗦这么多干什么！”说着医生摇了摇头，回到自己的房间。
　　在这一刻，婉婉仿佛看见整个世界崩溃在她的面前。
　　这难道就是她不可改变的宿命吗？很多往事慢慢的拆下来拼凑在心里，前所未有的挫败感，在婉婉心里不断放大，蔓延……
　　难道自己真的就这样放弃吗？再次看着自己的家支离破碎，物是人非？婉婉在心里倔强的说不！
　　走投无路的婉婉噗通一下跪在了医生面前：“大夫，我实话跟你说了吧，我现在没钱，家里现在也拿不出这五十块钱，但是我二爷爷的病等不了我们凑够钱再看了，我求求你，求求你，救救他吧！”说罢就要给医生磕头。
　　医生按住要磕头的丁婉婉企图拉起她，面露难色。
　　婉婉继续努力的说：“大夫，你放心，这钱就是家人不还你，我也会还你，我考上了清水一中，你知道那个中学，上大学的概率比较高，我一定会考上大学的，等我有了出息，一定不会忘记你，一定会报答你！”
　　婉婉继续急切的说道：“还有，还有，你不是说你有个女儿吗？看你的年纪没有我父母大，你女儿应该比我小点儿，我可以利用业余假期给你女儿辅导功课，我成绩一直不错，真的！”
　　说实话医生听到和自己女儿同龄的孩子，这么懂事，这么乖巧怎会不心疼，可自己这份工作来之不易，自己现在也很为难。
　　“孩子，不是我不想帮你，可是，我如果脱岗，后果很严重，我……”医生无奈的摇摇头。
　　婉婉一看，有门！站起来揉了揉跪麻的腿，擦了擦脸上的眼泪，眼珠一转。
　　“大夫，我有个办法不知当讲不当讲。”婉婉期盼的看着医生。
　　医生狐疑，一个孩子能想出什么办法，但还是对她说：“你说吧。”
　　婉婉说：“你看这样行吗？找张纸把今天我找你看病的实际情况写下来，越简单明朗越好，找个塑料布封上，贴在门口，如果有急诊要出诊，让他上我家找你，这既不耽误给我二爷爷看病，也不会错过其它急诊病人，一举两得！”
　　医生恍然大悟，这么简单的办法自己怎么从未想到过！一个还没上高中的孩子心思这么细腻，做事情有条不紊，思路清晰，将来一定会有出息，医生在心里给婉婉打了满分。
　　见医生同意了自己的建议，婉婉向医生要来纸笔，简单写明原因和地址，自然的感谢也在字里行间体现，让看到内容的医生，不由的赞了她的文笔。
　　被丁婉婉感动的医生，匆匆收拾了急救必备品，背着药箱，打着伞和她一起前往丁家。
　　医生和丁婉婉一路询问着丁富喜的病情来到丁家。
　　周红和丁建华看到请来医生的婉婉，才想起自己只知道瞎着急，半天没见着婉婉，急忙把医生迎进了屋里。
　　医生看了看丁富喜的情况，摸了脉搏，拿出听诊器听了听。
　　检查后的医生皱着眉对丁建华说：“刚才在路上，和你的孩子了解了一下病人昏迷之前的情况，他昏迷前淋了雨，路上有摔倒过，之前还有腿疾……”
　　着急的丁建华对医生说：“医生，你先告诉我他什么时候能醒过来，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医生抬眼看了看丁建华：“他这症状明显是感染风寒，导致旧疾复发，我这有退烧药，先把烧退了。
　　周红急忙跑出去倒了碗热水，婉婉接过医生给的药，丁建华扶起丁富喜用手撑开他的嘴，把药放进去，丁富喜不能自主喝水，药和水顺着嘴流了出来，周红和丁建华只好让丁富喜的头抬高后仰，好不容易把药喂了进去。
　　医生看眼折腾了一身汗的丁建华夫妇说：“他现在的情况不是很乐观。”
　　医生看向丁婉婉：“你也知道咱们村卫生室只有应急的药，他刚才吃的药只能暂时控制病情，帮着退烧，我给你开付药方，你上镇医院抓药，越快吃上对身体恢复越有帮助。”看着一脸忙乱的丁建华夫妇，医生更愿意和丁婉婉交流。
　　丁婉婉听到医生这么说，一时也不知所措，就是再聪明，巧妇难时无米之炊。
　　一旁过来打探病情的程秋桂和张翠花互相换了个赞的表情，挑了挑眉，嘴边同时露出了幸灾乐祸的冷笑。
　　周红看到张翠花和程秋桂的样子，气往上涌：“妈，你是当家主母，给我们做个主，上次老二媳妇住院的钱全是我们老大家出的，这次二叔有病，也轮到她们帮这个忙了，我们当时要是不管，现在可就没她站在这了！”
　　没等张翠花开口程秋桂像只炸了毛的野猫，噌的窜到周红面前：“你是没事找事呢，我住院花的是妈的钱，家里所有的钱都是妈说了算，你算什么东西，在这指手画脚！”不解气的程秋桂掐着腰，手指着周红的鼻子。
　　周红刚要还嘴，张翠花拨开程秋桂的手把她推到一边，站在周红面前，身体前倾，脸贴在周红的脸边，嘴对着她的耳朵，咬牙切齿：“这轮不到你说话，秋桂说的对，这钱，我是不会出的，你们死了这条心吧！”说完拉着程秋桂就要走。
　　周红真是怒了，她就没想到，当着外人的面，张翠花竟然还这么不要脸，不怕自己做的事让医生传出去，被人唾弃，打算成全她。
　　“奶奶，二婶儿，求求你们别走，现在是人命关天的时候，就是外人有难，看到的还要帮个忙呢，现在家人这样，你们行行好，帮个忙吧！”情急之下的婉婉快步跑到门口，伸开双臂拦住门，带着哭腔。
　　程秋桂和张翠花先是一愣，同时撸起袖子，咬着牙过来想把婉婉从门口拖开，张翠花边拽边不解气的说：“还翻天了呢，你个赔钱货，给我滚一边去！”
　　看着张翠花和程秋桂这两个一丘之貉神同步的做着伤天害理的事，婉婉心里像吞了只苍蝇一样恶心。
　　周红和丁建华看见两个大人一起去拉扯自己的孩子，当然不会坐视不管。
　　丁建华抱着张翠花的腰，往屋里抱着。
　　手够不着打丁婉婉的张翠花，用力蹬着俩腿，想踢婉婉。
　　周红可不管那些，抓着程秋桂的头发往后拽，程秋桂头顺势往后一仰倒在地上。
　　医生看不下去了，看着张翠花：“大娘，你是管家的，这个家你说了算，按理呢，这里没有我说话的份，可你看，我是给你们家人来看病的，这诊费应该是五十块钱，我就先不要了，你就把这钱先拿出来，让孩子先去抓药，治病救人要紧。”
　　张翠花白眼珠多黑眼珠少的翻着死鱼眼，歪着嘴角：“哟！这是哪只脚没踩住蹦出个你来呀，你也知道没你说话的份呀，你是哪根葱，哪头蒜？是我请你来的吗？谁请你来的你找谁要去，我，没钱！”说完用手指了指自己的鼻子，凑在医生脸上瞪着眼睛，好像在示威。
　　医生无语的想，这家人真是奇葩透了，他躲开张翠花的脸，闪到一边收拾自己的药箱，准备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