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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曹刚看了一眼毛小丫，又看了看病床上，从始至终都没有正眼看他一下的方翠翠，心里的天平顿时倾斜了，拎着饭盒就往外走。
　　刚他出去半步，就被曹毅家的堵在门口，“孩子他大爹，娘还在病床上呢，这是去哪儿？”
　　毛小丫看着这架势，冷笑出了声，“活了半辈子了，第一次知道，还有弟媳妇上赶着堵大哥的！
　　你不怕别人说闲话，我们家曹刚还得注意影响呢！
　　当年分家的时候，咱们就说得清楚明白。
　　我们两口子一年给一百块的养老钱，老人生病拿药，实报实销。其他的，一概由曹毅负责。
　　怎么了？
　　这是要反悔了？”
　　曹毅家的一听这话，猛的一回头，瞪向曹毅和方翠翠。
　　曹毅不自觉的低下了头，不管是曹刚过来，还是毛小丫过来，眼皮子都没有睁开的方翠翠，突然睁开了眼睛，不甘示弱的对着曹毅家的瞪了回去，“瞪什么瞪！
　　吃老娘的，用老娘的，还敢跟老娘耍横是吧！
　　老娘的儿子也是你能瞪的！”
　　曹毅家的忿忿不平的低下头，低咒了两句。
　　方翠翠隔得远，倒是听不见，曹刚却是听得真真的，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只是，方翠翠明显的差别待遇，以及手中沉甸甸的饭盒，让曹刚心里有了决断。
　　他相信毛小丫会比自己更适合处理这件事情，也相信毛小丫能够完美的处理好这件事情。
　　曹刚拍了拍毛小丫的肩膀，然后一个侧身，闪过曹毅家的，拎着饭盒就往外走。
　　方翠翠看到曹刚的动作，啐了一口，吼道，“娶了媳妇忘了娘的玩意，老娘生你还不如放个屁……”
　　一句句的诛心之语，犹如一把利刃，一点点的凌迟着曹刚的心。
　　又是一个大年夜，曹刚的心，却比去年一个人值夜班还要凄凉。
　　他不知道怎么回到办公室的，又是怎么打开的饭盒。
　　饭盒里面温热的饭菜，氤氲的雾气，让曹刚的眼眶有些湿，也让他的心，一点点回暖。
　　他，也是有家的人。
　　

　　☆、第184章　方翠翠

　　毛小丫看着曹刚的身影消失在转角的地方，这才看着方翠翠，冷笑道：“你老人家也知道，继续吵吧！
　　把曹刚的名声搞臭了，工作弄没了，你老人家那一年一百块，也就没有了。
　　你也说了，曹刚是个娶了媳妇忘了娘的玩意。
　　下一次有什么事儿，你老人家也硬气一点，别用曹刚的名义挂账。”
　　方翠翠在意的，是钱！
　　毛小丫就拿钱来说事儿！
　　哪儿疼，戳哪儿！
　　方翠翠教毛小丫的，毛小丫不敢忘了，全都还给方翠翠。
　　一听毛小丫提到钱的事儿，方翠翠立刻不骂了，转而气得脸红脖子粗，“老娘生了他，养了他，老娘生老病死他都得管着。
　　用他名字挂个帐咋了？
　　就该他的！”
　　隔壁床的母子俩默默的看了一天的戏，从字里行间分析出了其中的缘由，看到方翠翠这么不要脸不要命的架势，算是长了见识，对毛小丫格外的同情。
　　毛小丫感觉到了两人的眼神，无奈的苦笑了一下。
　　“你生了曹刚，我不否认！
　　至于养……
　　谁养谁，大家心里都有数，咱们就不争论了啊！”
　　方翠翠被毛小丫一句话给堵得上气不接下气，老脸涨得通红。
　　曹毅赶紧上前给方翠翠顺气，一双眼睛瞪向了毛小丫。
　　看着母慈子孝，同仇敌忾的方翠翠和曹毅，毛小丫眼神发冷。
　　这才是亲母子呢，曹刚，算什么？
　　毛小丫心里为曹刚不值到了极点。
　　她倚着墙壁，双手环胸，冷笑道，“既然要让我出钱治病，总得让我知道是怎么回事儿吧！
　　你们谁先说？”
　　一提到这茬，飞扬跋扈，不可一世的方翠翠突然就息了声，曹毅也左顾右盼，躲躲闪闪。
　　毛小丫看着这母子俩的样子，就知道有猫腻。
　　她扭头看向曹毅家的，挑了挑眉，“他们都不肯说。
　　要不，你说说？”
　　曹毅家的笑了笑，有些不自在。
　　毛豆豆看着大家都不愿意说的架势，忍不住冷笑了一声，“感情，我这出钱的冤大头，还没有知情权了？
　　虽然早就说好了，一年给一百块。可什么时候给这个养老钱，咱们可没有说呢！
　　我们两口子的工资就这么点儿，这曹旭和曹晖还都要读书，钱也紧张。
　　晚一点给，娘应该没有意见吧！”
　　一听毛小丫开口就是钱的事儿，曹毅立刻紧张起来。
　　等到毛小丫说出晚点给钱的话，曹毅脸色立刻变得苍白，一双手紧紧的抓住了方翠翠的手，紧到曹毅的指尖都发白了。
　　毛小丫一看就明白，这钱明摆着就是拿给曹毅救急的呢！
　　就是不知道这个不务正业的小叔子，又做了什么事情，需要拿钱去贴补了！
　　曹毅的手劲儿很大，方翠翠疼得厉害，却把这笔账都算在了毛小丫身上。
　　她一边拍着曹毅的手安抚着，一边瞪向毛小丫，“你一个教书的，怎么可以说话不算话呢！
　　说好的一年一百的养老钱，就得准时兑现。
　　明天就是大年初一，赶紧麻溜的给我送过来。
　　要不然，我让你这个年都过得不安宁！”
　　毛小丫被方翠翠的话给气笑了。
　　大年三十的，你们母子俩闹出这一出，让曹刚晚饭都没能吃上，还能怎么不安宁？
　　方翠翠是不是觉得，这世界上的道理，就都站在她那边了？
　　毛小丫挑了挑眉，“也别挑明天了！
　　择日不如撞日。
　　要不，就今天？
　　反正，你老人家今天这出闹得，我们家的年已经过不好了！”
　　毛小丫这话一出，方翠翠的脸上万分精彩。
　　这表情，这动作，这语气，不要太熟悉。
　　活脱脱她的样子！
　　方翠翠气得说不出话来。
　　曹毅家的自家人知道自家的事儿。
　　虽然不满意婆婆和曹毅隐瞒了“实际收入”，可他们还等着钱救急，这事儿可是真拖不得。
　　方翠翠有招使不出，曹毅家的只能亲自出马了。
　　“嫂子这是什么话啊！你都能养活别人家的孩子，供出一个大学生来了，娘的养老钱，应该不是什么难事吧！”
　　毛小丫瞥了一眼自家这个弟媳妇，本来以为是个软弱可欺的，没想到，却是看走了眼。
　　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这要是个好的，又怎么会嫁给曹毅？
　　毛小丫冷笑了一声，“弟媳妇说的是我们家豆豆？
　　那弟媳妇可就说错了！
　　我们家豆豆成绩好，自打上了初中，就没有出过一分钱的学费，学校还给奖学金。
　　考大学的时候，一不小心就考上了北大医学院，从省里、市里、县里、镇里到村上，奖学金拿到手软。
　　我养个孩子，一分钱没有花，倒是过年的时候，还得了孩子孝敬。”
　　说完，毛小丫扬了扬自己手腕上的电子表，一脸的与有荣焉。
　　曹毅家的被堵得说不出话来，只能小声嘀咕道，“也就你在说，谁知道是真的还是假的！”
　　毛小丫瞥了一眼曹毅家的，冷笑道，“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弟媳妇不相信，就出去打听打听。
　　咱们家毛豆豆，还是挺出名的！”
　　一听到毛豆豆三个字，隔壁床的大叔忍不住看了一眼毛小丫。
　　他们家孩子就在读高中，人生目标和偶像，就是毛豆豆。
　　没想到，那个孩子嘴里优秀的师姐，居然有这么糟心的家庭。
　　曹毅家的不说话了，毛小丫却并没有住嘴，她看了一眼方翠翠，冷声说道，“人和人之间，没得比！
　　不过，豆豆再有，那也是毛家的，不是曹家的。
　　毕竟我不是人家亲娘，脸皮也不够厚，做不到让人豆豆帮着养弟弟，孝敬父母啥的！”
　　这话，信息量有点大，指桑骂槐做得格外明显。
　　曹毅家的脸皮虽然很厚，可也难得的红了起来。
　　不过，躺在床上的方翠翠，却一点感觉都没有。
　　方翠翠从来都不会自我检讨。
　　在方翠翠的心里，她永远都是对的。如果你认为她错了，那一定是你有问题。
　　“不养曹旭和曹晖，不孝敬我，那你还养她干啥？”
　　听到方翠翠的话，隔壁正在喝水的大叔，一口水全都喷在了地上。
　　分了家儿子领养的孩子，还得负责孝敬她？
　　这位老太太的脸，真大！
　　

　　☆、第185章　横货

　　毛小丫瞥了一眼方翠翠，冷笑道，“养来给我脸上贴金啊！
　　毕竟，养出来一个北大医学院的侄女，这名声，多好听！
　　怎么也能挽救一下有个只会伸手要钱的婆婆，和一个不务正业小叔子的不良形象啊！
　　我家可是有两个儿子，以后还得谈媳妇呢！”
　　这话，一点面子都没有给方翠翠和曹毅留。
　　方翠翠一听这话，勃然大怒，顺手抄过枕头就往毛小丫身上扔。
　　“有你这么说自家婆婆和小叔子的吗？真当我死了？”
　　毛小丫耸耸肩，“我不过说句实话而已，值得这么大动肝火吗？
　　说一千，道一万，这腿怎么伤的，你们还没有说呢！”
　　一听毛小丫旧事重提，方翠翠顿时哑火了。
　　曹毅愤愤不平的脸，也换了尴尬的神色。
　　曹毅家的看着毛小丫执着于此事，也有些讪讪。
　　毛小丫看三个人都不愿意提起，就开始从各种角度考虑起来。
　　“都不愿意说？难不成，这腿是你们两口子打的？”
　　曹毅家的一听这话，连忙摆手，“嫂子可不能这么说！
　　我们家曹毅没什么本事，但至少孝顺。
　　这种事情，咱们俩可做不出来？”
　　毛小丫看看曹毅那怂样，还有母子俩的亲密，耸耸肩，“既然不是你们俩打的，那就是别人了？
　　都把人打进医院了，算得上性质恶劣，医院出门左转就是派出所。
　　你们不愿意跟我说，那就跟派出所的说去。
　　作为当事人的儿媳妇，派出所的同志应该不会介意给我转述一遍。”
　　听毛小丫这话，摆明就是让他们在自己说和报警之间选择了？
　　曹毅脸色苍白，扑通一下跪在了方翠翠床前，“娘！求求你了！”
　　方翠翠心里着急，可腿被固定在哪儿，动不了，也使不上力气，只能拉着曹毅的手，干着急。
　　“你听她胡扯！我不追究，她报哪门子的警！”
　　毛小丫瞥了一眼这状态，冷笑道：“合着，这事儿还真跟我家小叔子有关呢！”
　　曹毅这才明白，自己被毛小丫拿话诈了，一屁股就坐到了地上。
　　曹毅家的恨铁不成钢的瞪了一眼曹毅，这才面带笑容的看向毛小丫，“嫂子，这事儿也不能全怪我们家曹毅啊！”
　　毛小丫挑了挑眉，“那怪谁？”
　　方翠翠瞪了一眼曹毅家的，曹毅家的却像是感觉不到似的，拉着毛豆豆，诉起苦来。
　　原来，木香那边有户人家利用大棚技术种植蔬菜。虽然没有成为万元户，那也是赚了不少钱，生活过得有滋有味的。
　　曹毅是个志大才疏的性子，觉得别人能赚到钱，自己肯定也行。不顾周围人的劝阻，买了一大堆的材料，铁了心的要搞什么大棚蔬菜。
　　没想到，人家搞得红红火火的大棚蔬菜，到了曹毅的手里，种啥啥不成。
　　眼瞅着人家萝卜青菜啥都出来了，曹毅家的地里还是一片荒芜，曹毅也慌了。
　　这丫的居然偷偷摸摸的跑去人家那里“学技术”！
　　偷师学艺这事儿，也不算是多丢人！丢人的是，还没有学到，就被人当做偷菜的小贼给发现了！
　　被发现了，就大大方方走出来，赔礼道歉呗！
　　偏偏曹毅有贼心没贼胆，人家不过吼了一句“谁在那儿”，他就慌不择路的往家里跑。
　　还没有跑回家，就在半道上被人家给逮住了。
　　事后人家一清点，菜是没有少，可棚子瓜秧什么的，没少被曹毅给祸祸。
　　人家拿着报警做威胁，逮着曹毅要求赔偿，曹毅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可曹毅认了，不代表方翠翠会认啊！
　　这世上，方翠翠第一爱自己，第二爱曹毅，第三就爱钱。
　　听说有人要从自己兜里掏钱，方翠翠整个人都不好了，当场破口大骂，口口声声都是曹毅被人讹诈了！
　　方翠翠多横啊！
　　自己最心疼的儿子被人欺负了，她肯定得出马，要回曹毅签字画押的赔偿书！
　　每一个字，都是钱啊！
　　方翠翠多横啊！
　　一哭二闹三上吊的，闹上门来。
　　人家本来想着，只要曹毅肯出赔偿金，一手交钱，一手交货，这是也就算了。
　　方翠翠这么一闹，人家家宅不宁的，也来了火气。
　　人家也不跟方翠翠理论，直接找到了大队干部，要求大队长过来评评理。
　　大队长听说这事儿，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杀人偿命，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人家好心好意的帮忙保密，方翠翠偏偏还不领情，还想把事情闹大。
　　这是亲母子吗？
　　仇人吧！
　　大队长找来了曹大德和曹毅，把事情给两个人这么一说，曹大德整个脸色都不对了。
　　弟媳妇和侄儿闹出这种事情来，他这个做大伯的，也没脸好不好！
　　曹大德先是拉着曹毅说了一顿，分析利弊……因为曹大德知道，只有曹毅才能说服他娘拿出钱来。
　　好不容易做好了曹毅的思想工作，一行人朝着人家那边走，方翠翠已经跟人家动起手来了。
　　方翠翠再怎么横，也是一个年过半百的妇女，在人家地盘上，有不占理，动起手来，人家压根就不怕的。
　　方翠翠赤手空拳，人家却什么家伙都有。
　　推攘了几下子，方翠翠也体会到了敌我力量的悬殊，见势不对，丢下一句“你给我等着”，转身就跑。
　　谁知道方翠翠年纪大了，眼神不好。
　　人家旁边有一条被废弃多年，荒草丛生的水渠。
　　方翠翠一不留神，踩了个空，整个人就往水渠那边倒。只听咔嚓一声，磕在水渠面上的大青石沿上的小腿，立刻变了形。
　　方翠翠当场就疼得晕了过去，曹毅一时也慌了神。
　　大队长知道曹毅一穷二白，立刻支的招，让队里的拖拉机直接把方翠翠给送到省里来。
　　大队长拉了曹刚的虎皮做大旗，要赊账办理住院，医院的没办法，才到曹刚家来请他。
　　毛小丫听得嘴角直抽抽，心里对大队长一百个的不满意。
　　可不满意又能怎样？
　　方翠翠生了曹刚，就是她的婆婆，养老钱能拖，医药费却是赖不掉的。
　　人命大过天！
　　哪怕是方翠翠这样的，该救还得救！
　　

　　☆、第186章　争执

　　毛小丫看着方翠翠，冷笑道，“弟妹说的，你老人家也听到了，你老人家要不要为自己说几句？”
　　方翠翠扯着嗓子说道，“我这都是为了老二好，咋就被你说成这样了？
　　成心让我们母子俩离心，是不是？
　　等老娘我好了，看我不撕了你这嘴！”
　　曹毅家的被气的不行，“撕我的嘴？我还想撕你的嘴呢！
　　你口口声声为了曹毅好。
　　你真为他好，就不该跟人家闹起来！
　　现在，整个大队都知道这事儿了，你让曹毅回去怎么做人？
　　以后孩子的婚丧嫁娶，又咋办？
　　我可没有一个能考上北大医学院的侄女给我脸上贴金！”
　　方翠翠听了这话，指着曹毅家的鼻尖就开始破口大骂，“你个破落户知道啥？
　　要不是他们出声吓曹毅，曹毅会跑吗？
　　我都没有怪他们吓到我家曹毅了，他们还好意思开口找我要赔偿费！
　　一开口就是三十，他们怎么不去抢？
　　你吃老娘的，喝老娘的，胳膊肘还往外拐。你到底是哪家的人？
　　这日子你要是不想过了，回你的曹家沟去！过你一家人轮流穿一条裤子的日子去。”
　　方翠翠向来是哪儿疼戳哪儿的性子，一番话完全没有给曹毅家的面子。
　　曹毅有方翠翠这样的娘，又没有半点能力，混到三十多岁了还没有娶上媳妇，这才从深山老林的曹家沟，买了一个媳妇回来。
　　方翠翠自觉拿的住曹毅家的，从来就没有给曹毅家的一点脸。
　　曹毅家的捂住脸，嘤嘤的哭了起来。
　　好话歹话都说尽了，方翠翠还是不能为了曹毅着想，少闹腾一些，反而让方翠翠戳自己的伤疤，曹毅家的想死的心都有了。
　　方翠翠看到曹毅家的怂了，脸上立刻露出志得意满的笑容。
　　毛小丫看着方翠翠脸上的得意，凉凉的说道，“等你老人家回去，是不是还打算找人家要医药费来着？”
　　曹毅家的抬起头，不敢置信的看着方翠翠。下一秒，却被方翠翠一脸的理所当然，给吓得目瞪口呆。
　　看到弟媳妇见鬼了的表情，毛小丫忍不住笑了。
　　这么多年了，还不知道老太太的为人？
　　除了自己，方翠翠真心心疼过谁？
　　就连曹毅，也不过是因为是老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