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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愿看看地面，目光又落到那张几近完美的脸上，缓慢地眨了眨眼，露出一脸“友好”的笑容，没有说话。
　　“……好，我知道了，我去客厅。”
　　沈郁收拾好这一片狼藉，闲庭信步般走出厨房，那颀长高挑的背影，难得透出几分落荒而逃的仓皇感。
　　许愿抿嘴笑了笑，继续手上的工作。
　　客厅里，许乘月正在专心致志地看电视，沈郁瞥了眼屏幕上的广告，面无表情地在另一张沙发上坐下。
　　厨房里发出油水下锅的刺啦声。
　　“谢谢你，今天陪她。”
　　许乘月的声音，是一贯的淡然，听不出多少感激的成分，可与她相熟的人都清楚，她极少说这种抒发感情的话。
　　许乘月对节日从来没什么概念，更没什么向往，直到今晚，看到许愿脸上，那让人挪不开眼的发自真心的笑意，她才后知后觉，是自己疏忽了。
　　好在沈郁做了弥补，陪她去了游乐园。
　　可为什么……又是他。
　　沈郁漫不经心地“嗯”了声，闭眼休息，一副不想说话的模样。
　　许乘月并没因他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淡，而退缩。
　　“沈郁，请你把握好分寸，你们之间不可能，愿愿只想过平淡的生活，而一旦沾染到你，她的生活就再也无法平静。”
　　沈郁悠悠睁开眼睛，看向许乘月，对于这个认识十多年的发小，似乎今天才认清她。
　　看了眼厨房方向，透过半掩的门，能够看到里面忙得热火朝天的身影，眸光中不自觉染上几分温柔。
　　他并没有反驳她的话，而是问：“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是什么时候吗？”
　　“嗯，记得，”许乘月淡淡应了声，“那时候沈叔叔刚把你从孤儿院……”
　　说到这里，她话音一顿，那双总是波澜不惊的眼睛，顿时睁大了，里面写满不可置信：“不，这不可能！愿愿难道是……”
　　即便不说出来，两人也都心领神会，知道后话是什么。
　　沈郁轻轻扯了下唇角：“没错。”
　　不必多言，简单的两个字，瞬间让许乘月煞白了脸。
　　她知道，说什么都没用了，表情是从未有过的认真和严肃。
　　“那就请你保护好她，否则……我会把她从你身边带走。”
　　“你知道，我从不食言。”
　　“我比任何人都希望她幸福。”沈郁深深地看了许乘月一眼，“到今天，我才真正认识你，许乘月。”
　　他刻意在“许”字上，加了重音。
　　许乘月白皙的脸庞愈发苍白。
　　沉默半晌，起身回了卧室。
　　“饭好啦！”
　　许愿端着热气腾腾的饭菜，一个个朝餐桌放。
　　沈郁帮她端了两个，简单的四菜一汤，都是家常菜，香气扑鼻。
　　“月月呢？”
　　客厅里空荡荡的，没有人，许愿看到许乘月卧室门关得严严实实，就要过去喊她出来吃饭。
　　还没挪开两步，手臂被从后面拉住。
　　回头，顺着修长的手臂，看向坐在桌前的沈郁，眼神中带着疑惑：“你拉我干嘛？”
　　沈郁拉她到旁边的椅子坐下，慢条斯理地舀了勺汤，放进嘴里：“好喝。”
　　“我去叫月月出来……”
　　“不必，她吃过晚饭了，有些犯困，让我们两个吃就好。”
　　“是这样吗？”许愿狐疑地看着他。
　　“不然呢，我骗你做什么。”沈郁俏皮地眨眨眼。
　　“那好吧。”
　　许愿盛了两碗饭，递给沈郁一碗。
　　“尝尝我做的菜，都是些家常菜，不知道你吃不吃得惯。”
　　他大多数时间都待在国外，平时吃饭也是专人做好送过来，肯定比她做的好吃就是了。
　　沈郁挨个尝了遍，丝毫不吝惜赞美：“很美味。”
　　忽然“嘎嘣”一声响，他停下咀嚼的动作，伸手从嘴角缓缓摸出来一片……鸡蛋壳。
　　许愿盯着他指尖，愣了下，然后着急忙慌地把蛋壳抢了过去。
　　沈郁捻了捻指尖，笑了笑，难得出声安慰：“味道真的不错，是我吃过的，最好吃的菜。”
　　许愿被他睁眼说瞎话夸得脸红了，支支吾吾地说：“我知道比不上那些大厨。”
　　“只要是你做的，就是最好吃的。”
　　他说得太过理所当然，要不是许愿有自知之明，不然真要以为，自己是万里挑一的料理高手了。
　　周末许愿和许乘月回了趟家，主要商量许愿文理分班的事。
　　“愿愿想选什么？”许存远问。
　　许愿看着爸爸妈妈，小脸垮下来：“我也不知道。”
　　她的成绩很均匀，没有短板，换句话说，也就没有特别擅长的。
　　“你这样问，她怎么能知道？”温思容白了老公一眼，温柔地看向女儿，“愿愿，妈妈这样问你，你喜欢什么，长大后想做什么，根据这个来选，文科理科哪个更合适。”
　　她喜欢什么……
　　她想做什么……
　　她不知道。
　　过去她有太多身不由己，只能凡事尽力做到最好，没有喜欢不喜欢可言，也从来没考虑过这个问题，乍一问她喜欢什么……一时间竟然想不出来。
　　脑海里蓦地浮现出，班级聚会那天，她当着全班人唱歌的感觉。
　　许愿甩甩头，把脑海里突如其来冒出来的念头掐灭。
　　不可以。
　　见她一脸纠结，许存远和温思容对视一眼，安抚道。
　　“没关系，突然问你这么长远的问题，一时间恐怕想不出答案。要不这样，先选理科吧，你哥哥和乘月也都是理科，如果以后想要改的话，也容易。”
　　许愿点点头，确定下来选理科，心里的纠结却没有减少半分。
　　她不能永远让别人替她做决定。
　　是时候想一想，她喜欢什么，以后想要做什么。
　　许存远看出女儿的纠结，摸摸她的脑袋，语重心长地说：“人生漫长，有足够的时间让你考虑清楚，不急在一时，无论怎样，爸妈都会支持你。”
　　许愿的眼睛逐渐亮了，这句话让她豁然开朗。
　　人生漫长。
　　她有足够的时间和后盾，规划自己的未来。


第37章　吃定了
　　回到学校附近的公寓时，刚一出电梯，几乎同时，对门打开了，沈郁出现在门口，修长的身影斜倚在门框上，眼睛一眨不眨地望过来。
　　他穿了件宽大的T恤，乌黑的短发微微有点凌乱，几根碎发落在眼前，并不影响他的帅气，反而有种慵懒的凌乱美。
　　许乘月淡淡看了他一眼，又看看许愿，没甚情绪地朝家走。
　　许愿跟在她身后，默不作声，把自己当隐形人，打算偷偷溜进门。
　　身后忽然传来漫不经心的声音。
　　“才一个周末没见，就要翻脸不认人了？”
　　许愿假装没听见，垂着脑袋继续朝前走。
　　“某人喝醉酒胡乱跑伤到脚时，亏我还背了她一路。”
　　许愿脚步几不可察地顿了顿，如果她是一只鸵鸟，此刻肯定会用那双柔软绵密的翅膀，把耳朵捂得严严实实。
　　假装听不到。
　　“嗳，”身后叹口气，“六一那天的烟花，还真好看呐，只可惜，某人似乎忘记了。”
　　“……”
　　好吧，他赢了。
　　许愿慢吞吞地转过来身，慢吞吞地走到沈郁面前，绝美的小脸上表情垮垮的，讷讷地问：“有什么事么？”
　　“整个周末，你去哪里了？”沈郁打量着她，似乎想从那双水灵灵的桃花眼里，看到她心里的想法。
　　许愿老实回答：“回了趟家。”
　　她真怀疑，他是不是一直盯在门内的猫眼处，要不然怎么知道她们周末不在，而是还在回来的第一时间，就冒了出来。
　　沈郁散漫地应了声：“是为了分文理班的事吗？”
　　许愿点点头。
　　“你选文选理？”
　　许愿瞅着那双仿佛能够看透人心的漆黑眼眸，含糊地说：“还没确定。”
　　听到这个回答，沈郁轻轻蹙起眉，随即又舒展开，甩开大长腿，散漫地朝屋里走，门都不关。
　　许愿刚要好心替他关上门。
　　哪知下一秒。
　　“进来，我饿了。”
　　许愿愣了下，门内又传来少年清晰的声线，带上几分警告。
　　“你要饿死我吗？”
　　“……哦。”
　　许愿心不甘情不愿地进了门。
　　沈郁大爷似的坐在沙发上，瞥到玄关那里慢吞吞换拖鞋的小姑娘，漂亮的眼眸里不自觉划过一分笑意，转瞬即逝。
　　换好鞋，许愿挪到沈郁面前，掏出手机：“你想吃什么？我给你点外卖吧。”
　　屏幕上忽然落上来两根白皙纤长的手指，轻轻一捏，手机飞了出去。
　　然后许愿看到，沈郁把手机轻轻抛到半空中，又精准地落回手心里，一下又一下。
　　那是她的手机啊。
　　许愿伸手去抢：“你玩你自己的。”
　　就在她扑过去的同时，少年在沙发上灵活地转了个身，就像音乐盒里跳芭蕾的舞蹈娃娃。
　　许愿扑了个空，看到他得意洋洋地捏着她的手机，朝她挤眉弄眼地笑，不满的嘴角，逐渐噘起来。
　　真是个坏透了的家伙！
　　“要是点外卖，还让你来做什么？”沈郁理所当然地说，娇艳如花的唇瓣，朝厨房那里努了努，“东西都给你备好了，快去，吃完了就把手机还给你。”
　　“为什么要我做！”
　　绕是好脾气惯了，被这样支使，许愿也忍不住要炸毛，奈何她天生声线绵软，这样吼出来，非但没有丝毫威慑力，简直就像只讨人欢心的小奶猫。
　　自然无法震慑到一脸理所当然的沈郁。
　　沈郁并没有回答她，而是仿佛陷入回忆里，漂亮的眼睛放空看着屋顶的虚空，自顾自地说道：“哎呀，六一那天的旋转木马，真是令人怀念啊，就像昨天发生的事一样。”
　　“本就是前两天发生的事！”
　　许愿挥舞着粉拳，一脸忿忿道。
　　沈郁恍然大悟一般，似笑非笑地看向她：“原来就在前两天啊，怎么某人似乎就忘了呢。”
　　许愿：“……”
　　好吧，她就知道，出来混早晚是要还的。沈郁的人情，可不是那么容易欠的，不得多出几分力，这事都不算完！
　　“说好了，给你做饭，就把手机还我。”许愿提出条件。
　　“嗯嗯，听你的。”
　　沈郁好心情地往沙发上一躺，两条大长腿往扶手上一搭，姿势懒怠极了。
　　许愿有一种冲动，把他这散漫的德行偷拍下来，看他以后还敢不敢使唤她，如果再得罪她，她就把照片发到网上，让那群粉丝们看看，她们奉上神坛的，究竟是个什么坏家伙！
　　习惯性地往兜里一掏，只摸了个空，才想起来自己手机，还被他“绑架”着呢……
　　拖着沉重的步子，许愿认命地走进厨房。
　　一进去，差点被满满当当的发着银光的工具，闪瞎眼。这还是那个空荡荡如同摆设的厨房吗？
　　肩膀上传来一声，带着轻笑的好听的声音。
　　“怎么样，我让人专门为你准备的，喜欢吗？”
　　走路没有声音吗，也不知道他是怎么神不知鬼不觉地来到她身后的。
　　许愿并没有被他的突然出现吓到，而是捕捉到了话中重点。
　　这一切厨房用具，是专门为她准备的……
　　他是打算让她长期当伙夫么？
　　还喜欢吗……她可真是太特么喜欢了……
　　“我还是高中生，”她强调道，“课业繁重的高中生。”
　　“嗯嗯，没关系，以后晚上我们学习累了，正好可以吃点夜宵，补充补充体力，继续加油学习！”
　　“……”
　　“你是听不懂人话么！”许愿咬着小钢牙，一脸恨不得把他胖揍一顿的忿忿，猛地一转头。
　　鼻尖擦过一片带着淡淡中药味的，柔软的，红艳艳的……
　　登时屏住了呼吸。
　　沈郁没想到她会忽然转头过来，唇瓣上蓦地被一撮带着少女馨香的小火苗点燃，从偶然触到的那一点蔓延，逐渐烧到耳后根，耳朵尖儿。
　　空气仿佛停住了好几秒。
　　两人同时反应过来，一个连忙站直身体，一个慌忙扭过去头。
　　这时候，两人的默契意外体现了出来——
　　很怂的，不约而同的，谁也没提刚才的亲密接触。
　　即使在对方看不到的方向里，两人脸颊上的余热久久没有散去。
　　不知过了多久。
　　沈郁轻咳一声：“需要什么食材，冰箱里都有，我就不在这里给你碍手碍脚了。”
　　“嗯，嗯嗯，”许愿仿佛也忘记了之前的不情愿，脑袋里还是空白，完全依照语言本能，顺着他的话问，“你想吃什么？”
　　“都可以。”
　　“那，那就西红柿炒鸡蛋吧，一个菜够不够你自己吃？”
　　“够了够了。”
　　两人完美地表现了，如何面对空气和对方对话。
　　沈郁离开厨房，许愿僵着身子挪到冰箱前，打开。
　　并没有西红柿。
　　也没有鸡蛋。
　　冰箱里的凉气扑在脸颊上，把那沸腾的热度缓慢冷却下去。
　　许愿揉了揉仿佛触电般麻木了的鼻尖，刚才匆匆一瞥，那红艳艳的，该不会是……
　　耳后根不由得又滚烫起来。
　　客厅里，沈郁鬼神神差地伸出手，触到滚烫的唇瓣，那上面似乎还残留着少女温软清甜的香气，久久不散，令人着迷。
　　之后过了足够做一整桌菜的时间，许愿才慢吞吞地端着一碗简单的蔬菜面，走出来。
　　在这期间，之前一直吆喝着快要饿死的少年，脚尖都没敢点进厨房一下，耐心得过分。
　　“好，好了。”许愿期期艾艾地说。
　　沈郁走到桌边坐下，丝毫没有对于西红柿炒鸡蛋换成蔬菜面的疑惑，安静地，大口吃起来。
　　许愿眼睛看向旁边空气，眼角余光不自觉瞥到那被阵阵面香气包围的清俊身影，不知他究竟多久没吃东西，吃饭的姿势狼吞虎咽的，不过还是好看——
　　没了生人勿扰的高岭之花的冷然，多了丝烟火气，就像身边最普通的好看的男孩子。
　　好在他吃完饭，并没有没脸没皮到，碗也让她洗。
　　“手机给你，”沈郁自然地递过去手机，“刚才有人给你发了条消息，我看你正忙着，就给回了。”
　　“什么人？什么消息？”
　　“宋启凡发过来的，问你选文选理。”
　　“你回了什么？”
　　沈郁深深地看了许愿一眼，不知为何，这一眼看得她心里咯噔一声。
　　而后，就看到他皮笑肉不笑地扯了下唇角。
　　“我说，你选文科。”
　　“！”
　　许愿眨着疑惑的大眼睛：“我刚才不是给你说，还没确定么，你怎么告诉他我选文。”
　　“哦，”沈郁抬了抬下巴，漂亮的眼睛半阖着，“你是个听爸妈话的孩子。”
　　“所以呢？”许愿一脸震惊，“你不是去问了我爸妈？”
　　沈郁摇头：“当然没有。”
　　许愿松口气，这个年纪太过敏感，她并不想让爸妈觉得他们两人之间有多亲近。
　　“我问了许泊舟，你哥哥，他说你选理科。”
　　“……哥哥竟然告诉你了！”
　　她兢兢业业、提心吊胆地“伺候”这位大魔王，就是为了保护哥哥，结果哥哥一转头，就把她给卖了！
　　真是坑妹啊！
　　沈郁看着她一脸被出卖的表情，悠悠笑出声：“果真是理科。”
　　许愿浑身一颤，半晌才反应过来，声音里不自觉带上颤抖：“什，什么意思？”
　　沈郁漫不经心道：“许泊舟那家伙，有妹妹，没兄弟，我问了他半天，死活都不肯松口。”他唇角翘了翘，露出得意的笑，“不过，他不说也没关系，我现在已经知道了。”
　　“……”
　　许愿真有一种，为了争这口气，去报文科的打算！
　　“对了，”沈郁慢悠悠补充道，“不要为了置气故意报文科哦，许叔叔，温阿姨，会伤心的。”
　　许愿：“……”
　　她真是被这个坏家伙吃定了！


第38章　亲我一下
　　许愿发现，沈郁那句每天学习到深夜，并不只是嘴上说说而已。
　　每天晚上，她讲完题准备离开时，一回头，就会看到书桌前，埋头奋笔疾书的少年，艳绝的侧脸上，表情认真而严肃，不知疲惫一般。
　　好在，他并没有真的让她做夜宵。
　　事实上，除了从家里回来那天之外，他并没有再让她下厨。
　　时间一晃而过，转眼间到了期末考试。
　　这次考试成绩，在高二分班中，占据重要的参考作用。所以考试这几天，教室里的空气都是压抑的。
　　考试后，几家欢喜几家愁，大多数人头顶上都飘着乌云。
　　“完了完了，我这次考砸了，分班肯定分到差班去了！”
　　“别担心，你的分数还是能进重点班的，就算进了普通班也没关系，宁为鸡头不为凤尾嘛！”
　　“说的轻巧，看着吧，普通班的各种条件，肯定都比不过重点班，看看现在的高二高三，就知道了！”
　　……
　　宋启凡为了这次考试，花了不少力气，熬了好几个通宵。功夫不负有心人，他这次考得自我感觉不错，笑嘻嘻地敲敲许愿的椅背。
　　“大学霸~你考得怎样啊？文科班人少，你的第一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