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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翰墨不明白，为什么只要是涉及到言芷云的事情，就会这般乱套。

　　　　他去了多多的病房。

　　　　夜色中，她沉睡的病颜，依稀可辨楚家人的轮廓。

　　　　“小宝贝儿，”楚翰墨伸出手，抚摸着她高挺的鼻梁和冰凉的小脸，“你到底是谁的宝宝……”

　　　　芷云已经因为多多的病情而备受煎熬，他真不知道要如何向她开口，强迫她去回忆曾经过去。

　　　　可是……父亲的骨髓，是唯一可以拯救多多的神药。

　　　　“天亮我就给她打电话……”楚翰墨对自己说。

　　　　突然间，手掌之下，传来了微弱的声音：“翰墨叔叔……”

　　　　“多多，你醒了？”楚翰墨不知道自己的语气有多么的小心和温柔。

　　　　多多没有回答楚翰墨的话，却反而问道：“翰墨叔叔进来的时候，多多就醒了……”

　　　　楚翰墨无奈地笑了笑。

　　　　心思浮动，所以他的观察力和敏锐力都下降了吗？

　　　　多多没去管楚翰墨的表情，她只是自顾自地说道：“多多睡不着……有时候是冷醒额，有时候是难受醒的……多多老是想过去的事情，老是回忆……翰墨叔叔，多多是不是老了……”

　　　　楚翰墨眼中满是爱怜，他抚摸着多多的头发：“多多都老了的话，那翰墨叔叔是不是已经成骨灰了？”

　　　　多多被楚翰墨的话逗笑了，尽管那笑容很短暂。

　　　　“翰墨叔叔，”多多捏住了楚翰墨的手，她的手那么小，放在楚翰墨的手心之中，像是一片小小的单薄的树叶，“多多有个秘密，想要告诉你……”

　　　　“我在这里呢，”楚翰墨蹲在她的床前，看着她湛亮的双眼，“多多有什么都可以告诉我，我会为你保守秘密的。”

　　　　多多看着楚翰墨，并没有马上说话，但大眼睛里却渐渐氤氲上了一层雾气。

　　　　“翰墨叔叔……”多多哽咽着，“多多其实一直一直，都希望你能是我的爸比……这件事，多多一直没有告诉过任何人，很早很早以前，多多第一次见到翰墨叔叔的时候，就希望你是我的爸比了。”

　　　　晶莹的泪水从多多的眼睛里流下来，顺着脸颊藏到了她的头发里。

　　　　楚翰墨觉得内心有种情感在涌动，他觉得自己也几乎要绷不住了。

　　　　“多多，”他呵着气，稳着自己的情绪，“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也希望，你就是我的女儿。”

　　　　第一次见到她，是在巴黎警局的会议厅里，警员错放了她的照片。

　　　　那时候，见到这个小小的迷你的“言芷云”，他平静的内心就已经起了涟漪。

　　　　但是多多摇了摇头，她吃力地说：“翰墨叔叔，你一定不知道，我很早很早就知道你了……我很小的时候，就见过你的照片，听说你的事情……你是我的偶像，是我努力的榜样，我……我想要成为翰墨叔叔那样厉害的人……我常常一个人偷偷幻想，幻想你就是我的爸比……我谁都没有告诉过，包括喵少……”

　　　　“多多，”楚翰墨捏紧了她的手，他觉得有什么东西在自己的眼中闪动着，似乎稍不注意就会让它滴落，“什么都不要说了，”

　　　　他低头，将唇放在她的手背上，“求求你，什么都不要说了……不要说了……”

　　　　他不想再听下去了。

　　　　他什么都不想要知道了……

　　　　曾经的曾经，他也是那样的怀疑过她，怀疑过这么一个小小的萝莉，会是那个潜行在卢浮宫通风管道里的小飞贼。

　　　　可是事到如今，真相就在他的眼前，他却宁愿视而不见。

　　　　如果可能，他甚至希望他从来都没有到过巴黎，没有接触过那桩案子。

　　　　他不要误入这么一位小天使的生命，将她卷入到豪门的争斗之中。

　　　　是他把她带到了c市，是他让她成为了“楚家的孩子”，是他一定要将她和她的母亲禁锢在自己的身边。

　　　　他甚至希望自己就那么孤寂的活下去，不要再和芷云重逢，不要再去享受那份渴求的爱情。

　　　　只要能让多多错过这生命里的劫数。

　　　　“翰墨叔叔，不要哭……”多多伸出小手，去拭楚翰墨的眼角，“英雄是不会流眼泪的，翰墨叔叔是我的英雄，是天上最闪亮的那一颗星星……会照亮整个夜空的那颗星……”

　　　　“好。”楚翰墨埋下头去，不让多多看到自己，他想要压住内心汹涌的情绪，然而无论如何也压制不住。

　　　　他曾经自诩无所不能，却在这一刻清醒地感觉到了无力和绝望。

　　　　“多多干了很多很多对不起翰墨叔叔的事情……”多多继续说道。

　　　　她仿佛知道自己已经病入膏肓，有些话不说，或许这辈子就没有机会能说了。

正文　第251章　叫一声爸比

　　　　“没有，”楚翰墨重新抬起头，他用颤抖的双手去抚摸多多的脸颊，“多多没有做任何对不起我的事，是我，是我对不起多多……”

　　　　然而多多摇头，她脸上是一个苍白的微笑。

　　　　“翰墨叔叔知道的，翰墨叔叔一定知道多多干了很多事情。”她不管楚翰墨愿不愿意听，只想要把所有的事情都说出来。

　　　　“不要再说了，”楚翰墨脸上是一个苦笑，“多多，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什么也不愿意知道……”

　　　　如果可以，他宁愿遗忘这一切，他宁远方放弃他引以为傲的事业，只为求得她的安宁和健康。

　　　　可是多多脸上突然显出一个狡黠地笑：“但是啊……有件事翰墨叔叔是一定不知道的……”

　　　　“不知道就算了，我也不是什么都必须知道。”楚翰墨打断多多道。

　　　　然而多多立马抢白道：“不过我现在一定要告诉你！”

　　　　这句话说得太用力，故而她的小脸立刻红一阵白一阵，过了好一会儿才缓了过来。

　　　　“你慢慢说……”楚翰墨心痛地说道，“想说就说吧，不要急……”

　　　　不管她要说什么，想要做什么，都随她好了。

　　　　现如今多多这样，他已经没有心思再去顾及其他，只想遂了她的所有心愿。

　　　　多多张了张口，话还没说出来，眼泪却再度蒙上了双眼。

　　　　“翰墨叔叔，”她叫着他，眼泪已经滴落一串，“对不起，我骗了你一件事，当初你把我带走的时候，取我的头发去做鉴定……我因为防着你，所以……偷偷把样本都换了……”

　　　　……随着多多话语的结束。

　　　　病房里，突然呈现出了一种不同寻常的静。

　　　　这静，如同冰山在海面漂浮不动，但冰层之下暗流汹涌翻滚，即刻就要冲垮冰川。

　　　　楚翰墨依然握着多多的手，纹丝未动，但他只觉得自己的手也就快要不是自己的了……因为他要控制住它不要颤抖，他要让自己看起来平静，他不能让多多看出自己的异样。

　　　　虽然这里没有其他人，但是楚翰墨对自己说，不要让别人看出自己的情绪浮动。

　　　　他所受过的训练，教导他在情绪波动过大的时候，都要以一张平静如水的面容来面对一切。

　　　　多多看着楚翰墨，片刻，眼中渐渐潜出了一点点失望。

　　　　她以为楚翰墨听到这事，会责备她，或者安慰她，或者有一点吃惊。

　　　　然而他没有。

　　　　他甚至比之前更加要显得面无表情一些……

　　　　他果然是不在乎的么？

　　　　她的“恶作剧”，他其实并不放在心上。

　　　　“多多，”良久，楚翰墨才抽出了自己的手，“睡了好吗？休息好，接下来的治疗才能顺利。”

　　　　多多却再度握住了楚翰墨的手。

　　　　“翰墨叔叔……”眼泪又夺眶而出，她把他抓的那么紧，“多多……多多好想妈咪，”她哽咽着，“多多好想妈咪抱着我，给我讲故事，多多好害怕……”

　　　　“不要害怕小宝贝，”楚翰墨立即抱住了多多，让她枕在自己的怀里，“我在这里，我陪着你，多多要听故事，翰墨叔叔也可以讲给你听。”

　　　　然而多多摇了摇头：“翰墨叔叔只要陪着多多就好了……”

　　　　她细细的胳膊抱住了楚翰墨的腰。

　　　　病房里又静了一时片刻。

　　　　楚翰墨低头，看到多多已经闭上了眼，睫毛在浅睡中不停颤动着。

　　　　他不由得长长舒了一口气……

　　　　心里重复着方才多多告诉他的惊天事实——她曾经偷换了鉴定样本……

　　　　小宝贝，真是……真是让人……让人心里又是怜惜，又是气恼，又让人恨不起来。

　　　　“爸比……”

　　　　突然间，多多梦呓似的叫道。

　　　　楚翰墨一惊，低下头去。

　　　　却看到多多依然闭着眼。但她却继续轻声说道：“我多希望能叫你一声爸比……我一直把你当成我的爸比……”

　　　　楚翰墨埋下头，抱紧了多多，鼻息沉在她柔软的头发间，他也闭着眼，声音低沉：“我也是……小宝贝我也是……我一直当你是我的亲生女儿……”

　　　　不、不是当，是本来就是……

　　　　她是他的女儿。

　　　　她是他和言芷云的女儿。

　　　　这件事原本就是这样的不是吗？

　　　　只有这样的解释才合理不是吗？

　　　　她和喵喵，长得那么像楚家的宝宝，如果不是楚扇轩的孩子，那还有可能是谁的呢？

　　　　为什么他之前那么固执地要去相信那一份鉴定结果？

　　　　为什么他要去怀疑言芷云？

　　　　是因为等待的时间太久，因而对芷云甚至是自己都失去了信心吗？

　　　　楚翰墨搂着多多，轻轻吻她的头顶。

　　　　“我的女儿……我的宝宝……”他唤着她，“你一直都是我的女儿……从来都是……”

　　　　多多抱紧了楚翰墨的手臂，她把小脸埋在楚翰墨的胸膛里。

　　　　“爸比……”泪水浸湿了楚翰墨的衣衫。

　　　　……

　　　　马思畅大半夜被楚翰墨从床上拎了起来。

　　　　“还让不让人活了！”马思畅床气冲天，大声嚷嚷，“你又发什么神经了！”

　　　　楚翰墨揪着他的衣领：“给我做亲子鉴定！”

　　　　“啥？”马思畅很明显还没清醒过来，“亲子鉴定？给你做？怎么，突然发现自己不是自己爹妈生的？”

　　　　楚翰墨一巴掌扇得马思畅七窍归位。

　　　　“给我，和多多做亲子鉴定。”他一字一顿地说道。

　　　　“哦……”，马思畅呆懵地看了楚翰墨两秒，突然一个惊醒，“什么？”

　　　　他倒吸这冷气：“不会吧……你是怎么搞的？”

　　　　“不要废话，”楚翰墨已经拽着马思畅的衣领把他往外拖，“马上给我们鉴定，我要最快拿到结果！”

　　　　马思畅半张着嘴，就那样一路被楚翰墨拖出去。

　　　　“喂怎么可能啊，”他嘴上不肯闲着，“你是说你有可能是……等等，这么重要的事情你为什么不知道？你……你是楚翰墨吗？”

　　　　楚翰墨这是被外星人绑架了吗？还是智商掉马里亚纳海沟里去了？

　　　　自己和女人生了孩子，自己都不知道？

　　　　楚翰墨不答话，只是把马思畅扔到了实验室，顺带扔给他鉴定样品。

正文　第252章　给你和宝宝一个家

　　　　做最简单的亲子鉴定，只要舍得钱，不心疼仪器和试剂，最快一个小时都不要就能出来。

　　　　楚翰墨在这么短暂的时间里，给芷云打了一个电话。

　　　　“翰墨，你什么时候能回来？听说扇轩可以救多多，什么时候手术？”好不容易等到楚翰墨的电话，芷云马上在那一边急切地问道。

　　　　楚翰墨静了两秒，然后他才开口，把心里的情感压下去：“我们很快就能回来了，芷云，你还好吗？”

　　　　“我……”芷云咬了咬嘴唇，“我很好……但是我很想多多……她病了，我不能在她身边……”

　　　　“芷云，”楚翰墨突然打断了她，“等多多病好了，嫁给我好不好？”

　　　　“啊？”

　　　　楚翰墨的话，让芷云禁不住一愣。

　　　　嫁给他？

　　　　他为什么突然说这种话……而且，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突然提起……

　　　　为什么……

　　　　“你……是在求婚吗？”芷云问，他的问题，让她一时间不知道要如何回答。

　　　　“不是。”楚翰墨简短地回答。

　　　　在芷云之前，他并没有过恋爱史，但他也知道求婚要有钻戒和玫瑰。

　　　　“那为什么……”芷云有些不解，按道理说，多多现在病入膏肓，楚翰墨他连回家都顾不上，根本就不应该有心情来和她说这些话。

　　　　楚翰墨深吸一口气：“没有别的什么，只是想要告诉你我的决定而已。”

　　　　芷云静静地听着，等他说下去。

　　　　果不其然，在静默两秒之后，他又说道：“我准备向上级提出辞呈，提前退役……”

　　　　“你不是说你还有事情没有做完吗？不做了吗？”芷云颇有些吃惊。

　　　　她的心咚咚跳了起来。

　　　　直觉告诉她，有什么事情发生了，所以促使楚翰墨做出了这样重大的决定。

　　　　因为以她对楚翰墨的了解，他是那种一旦既定目标就不会悔改的人，能让他放弃自己的事业，甚至是自己未完的事业，那得是多大的突发事件啊。

　　　　“我现在，不准备去思考那些事了。”楚翰墨对芷云说道，他的声音很悠远，“有些事情，总想去完善，总想做到极致，因而总是没有尽头……不如当断即断……”

　　　　“发生什么了，”芷云吓得要哭起来，“翰墨到底发生什么了，是不是多多，是不是多多不行了，是不是那样，你才会说要和我结婚，你才说你要退役？”

　　　　“不是，”楚翰墨急忙解释道，“多多很好，她的病很快就能得到有效治疗。”

　　　　他现在不知道要怎么跟她解释，怎么告诉她这个真相。

　　　　她的记忆还在封尘中，如果他告诉她这件事——他有可能才是多多和喵喵的亲生父亲，而说这话时他却不在她身边，他真不知道她会有什么样的应激反应。

　　　　所以他只能忍耐。

　　　　但无论如何忍耐，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感始终在心中冲撞着。

　　　　就如同当初知道芷云还活着，猛然间见到他的那种感觉相似。

　　　　所以他必须要告诉她一点什么，告诉她他有多么急迫想要跪在她面前，将钻戒和他的心脏一起献给她。

　　　　“芷云，”他缓缓地说，“我只是，想要给你和宝宝们一个家。”

　　　　仅此而已。

　　　　电话那边的芷云，安静了片刻，这才缓缓说道：“谢谢你，翰墨，谢谢你……”

　　　　一个家。

　　　　他说要给她一个家。

　　　　“我、你，还有多多和喵喵，我们一家人。”楚翰墨的声音传过来，是那样的温馨。

　　　　“是的，我们一家人，”芷云的声音也哽咽了，“谢谢你翰墨，谢谢你要给我一个家，给宝宝一个家。不仅是多多和喵喵，翰墨，我还要给你生其他宝宝，很多很多宝宝，一个大家庭……”

　　　　楚翰墨嘴角是一个温存的笑：“是的，给多多和喵喵生很多弟弟妹妹。多多好了，我们就结婚，好吗？”

　　　　“好……”就算这算不上正式的求婚，但芷云还是答应道，“你要带着多多健健康康的回来。我在家里等你们。”

　　　　挂断电话，楚翰墨心中充盈着一种温暖的情感。

　　　　他回过身来，却看到马思畅一脸凝重地站在他的身后，斜靠着门。

　　　　“怎么了？鉴定结果是什么？”马思畅的表情让楚翰墨感觉事情有变。

　　　　马思畅直立起身子，摸了一下鼻子：“嗯，是这样，你猜的没错，多多她……确实是你的女儿，一点也没错。”

　　　　听到意料之中的答案，楚翰墨却皱起了眉头：“那你为什么这种表情？”

　　　　马思畅看了一眼旁边，用略微崩溃的表情，说了一句让楚翰墨揪心的话。

　　　　“因为……你也是病原携带者。”

　　　　楚翰墨觉得自己的心脏停了一秒。

　　　　“什么意思，”他突然间觉得甚至有些听不清自己的声音，“你的意思是，我的骨髓不能用来救她？”

　　　　马思畅伸出手，拍了一下楚翰墨的肩膀，算作安慰：“在你彻底治愈之前，是不行的。”

　　　　“我要怎么治愈。”楚翰墨的声音又重新有了重量。

　　　　“男性的治愈方式有点风险……”

　　　　“我要怎么治愈。”

　　　　“风险非常大，现在我也只是试验阶段，还没有在人类身上试验过……”

　　　　“我要怎么治愈。”

　　　　马思畅哽了哽，最终叹了一口气。

　　　　“服用我研制的药物，定期检测，走一步算一步，直到骨髓中完全检测不到病毒为止。”

　　　　“好，现在开始吧。”楚翰墨就这么一句话。

　　　　马思畅相当震惊地看着楚翰墨：“你考虑清楚了，药物对人体的副作用是未知的，如果你决定这样做，会对你造成什么影响也是未知的。你现在是国际刑警队的队长……”

　　　　“我马上会提出辞呈。”楚翰墨斩钉截铁地打断了马思畅，“多多能撑到什么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