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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常婉应道，“进组时间是一周后，这一周公司帮你接了个时装周的通告，去看两天秀，然后给法国那边的杂志拍一期封面，回来之后出席一个代言产品的新品发布会。”
　　在接《美娇娘》这部剧之前，付依一在一周后本来要进的是另一个组，但是因为过审问题，开机的时间一拖再拖，常婉交涉过之后就临时把那部剧推掉了，不然付依一也没有见缝插针的机会。
　　而在进组前的这一周，原本是她的假期。
　　付依一紧抿唇瓣，片刻后，应道：“好，我知道了。”
　　常婉叹了口气，“你也别怪公司，高层这次是真的怒了，就算这次解决了问题，但是对公司而言，他们喜欢能掌控住的艺人。”
　　“谢谢常婉姐。”付依一并不打算就这个问题跟她做过多的探讨，匆匆便结束了话题。
　　在娱乐圈摸爬打滚将近十年的时间，圈子的规则付依一怎么会不懂，但这并不就意味着她也必须按照这种规则做事。
　　自从那天在公寓之后，付依一跟乔钦之间像是一夜之间在对方的世界里消失了一样，再没有任何联系。
　　根据通告安排，付依一飞巴黎之后就开始各种忙碌，虽然不是她走秀，但是出席这种秀场要浪费的精力远比拍戏要累，到处都是高清摄像头的秀场，出席的嘉宾一举一动都有可能被捕捉到，需要全程保持姿态的端庄和仪容得体，稍有不慎就会被媒体和黑粉抓住大做文章。
　　付依一宁愿呆在剧组一个月也不想出现在秀场。
　　行程紧迫，下飞机后时差还没倒过来，付依一刚休息一个多小时就被助手挖了起来，开始了看秀前的打扮，从头发丝到脚趾，专门负责付依一装扮的服装师化妆师一丝不苟的投入到自己的工作当中。
　　去洗手间的间隙，付依一凑近镜子看了下自己素颜的样子，发现黑眼圈重得不行，皮肤状态也差。
　　她已经好久没看到自己没上妆的样子了，平时只要出现在大众面前就必然是妆容精致的模样，就算是网上流传的“素颜照”也是在化了裸妆之后让专门的摄影师抓拍的。
　　付依一叹了口气，一个小时之后，镜子中的自己已经全然看不出一丝疲惫的神态，精致的妆容像是一副面具，能把人的情绪轻易藏到面具之后。
　　她对着镜子扯了下嘴角。
　　化妆师跟她关系还不错，看到付依一对着镜子发呆，停下了收拾的动作，凑到她边上问：“怎么了？不满意今天的妆容吗？”
　　付依一眨眨眼，调皮道：“当然不是，只是忍不住感叹一下亚洲四大邪术的神奇之处，能化腐朽为神奇。”
　　“连你也这样说，这还让我们怎么活啊。”化妆师笑道。
　　两人没说两句，化妆师就忙自己的事情去了。
　　眼睛有点干涩，但是上了眼妆不能用手去揉，付依一只能闭上眼睛稍微养养神，眼前一旦变黑，脑海中就不由自主的浮现出乔钦的脸，耳边响起了他那天说的最后一句话。
　　他说，“付依一，管好你自己。”
　　付依一倏地睁开眼睛盯着镜子中的自己，在心里不断重复……
　　管好你自己，付依一，管好你自己……


第3章　
　　巴黎时装周的活动持续了三天，付依一每天被打扮得洋娃娃似的坐在秀场，随时保持着优雅迷人的姿态，每天活动结束后连吃饭的力气都没有，回到酒店就睡觉。
　　时装周结束后又马不停蹄的拍了两天封面照，可能是因为前两天太累，出来的照片质量不高，本来一天行程就能完成的拍摄硬是多拖了一天，导致后面的安排一缩再缩，连吃饭的时间都没有了。
　　当天的拍摄任务完成之后，一整个团队的人直接从场地赶到机场飞回国，全程无休。
　　从法国飞回国后，付依一还要参加代言的化妆品新品发布会，一周的工作结束，原本就削瘦的小身板更为夸张，像是一阵风就能把人吹走一样。
　　“依一，我帮你熬好了粥，要现在吃点吗？”从发布会现场回来之后，付依一就躺在沙发上睡得不省人事，负责照顾付依一饮食起居的助理看不过眼，熬好粥之后轻声叫道。
　　付依一裹着毛毯，整个人蜷缩在一起，听到声音嘤咛着摇摇头，喉间发出的声音几不可察。
　　助理觉得有点不对劲，伸手摸了摸付依一的额头，差点没被她的体温烫到。
　　……
　　凌晨两点多，医院大楼外一片混乱，常婉刚从车上下来就被如潮的记者团团围住，医院的保安全部出动才堪堪控制住现场的情况。
　　不知道哪里走漏了风声，常婉收到消息的速度甚至还没有狗仔快。
　　医生还没作出诊断，网上已经铺天盖地都是对付依一的病情猜测，什么怀孕堕胎身患绝症，说得跟真的一样。
　　“青青，依一怎么样了？医生怎么说？”
　　急诊室外，只有付依一的助手陈青青在，常婉刚到就抓住她问道。
　　“进去没多久，现在还不知道什么情况。送过来的路上测了体温，烧到四十度了。”
　　常婉紧皱眉头，视线落在亮着灯的急诊室几个字上，抓住陈青青肩膀的手松了开，双手不自觉的交握在一起，没再说话。
　　常婉看了看急诊室亮着的灯，几秒钟之后才转移视线，余光瞥到身后有人，定睛一看，正是付依一正要合作的男演员，乔钦。
　　来人看起来衣衫不整，衬衣的衣领甚至还竖起来了一边，头发被风吹得凌乱，一看就是匆忙赶来的。
　　常婉认得乔钦，她见乔钦的次数不超过五次，从来没有过任何一次像现在这样狼狈。
　　常婉颔首点头，看到乔钦倒也不觉得意外，虽然她对付依一和乔钦之间的事情并不算很了解，但是多少知道两人间的关系，付依一出事了，乔钦过来看看情况，于情于理都合适。
　　急诊室外一时没人说话，直到急诊室的灯熄灭。
　　“医生，依一怎么样了？”常婉第一时间冲了上前。
　　“病人高烧导致轻微肺炎，幸好送得还算及时，现在没什么问题。病人疲劳过度，身体有点透支，注意多休息，先留院观察一天，等烧退了再说。”
　　“现在可以进去看看她吗？”
　　医生点点头，“护士会把病人送到病房，今晚最好有人在医院陪一下。”
　　常婉松了口气，“谢谢。”转而对助理陈青青吩咐道：“你今晚辛苦一下，守着依一，别又出什么问题了，明天一早让人来替你。”
　　陈青青点点头，跟着护士走了。
　　常婉拿起手机正想打电话安排工作的后续跟进，突然想到这里还有一个人，只是往周围扫视了一周也不见有人，虽有疑惑但也只得作罢。
　　——
　　付依一醒来的时候已经接近中午了，入眼是白花花的一片，窗帘被拉得严实，但还是阻挡不了无缝不入的阳光。
　　醒来后满鼻腔的消毒水味道，这种情况付依一已经见怪不怪了，自从进了娱乐圈后，她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在医院醒来，无一例外全是因为体力透支。
　　等眼睛稍微适应了光线，付依一侧过头便看到了自己另一个助理在床边守着昏昏欲睡。
　　“青青和常婉姐呢？”付依一动了动，撑起了身体，发出的动静惊醒了旁边的助理。
　　看到付依一醒了，助理稍有些紧张，忙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转身拉开了房间的窗帘，刚适应了光线的付依一眼睛骤然一疼，下意识的伸手挡住了眼睛。
　　“常婉姐回公司处理事情了，昨晚您刚进医院就被狗仔发现了，现在都乱成了一锅粥，有得忙了。至于青青姐，她昨晚在这守了一夜，早上刚回去补觉了。”
　　要是换成是青青早就发现付依一的不适了，然而这个助理刚来不到两个月，对工作还不算熟悉，没注意到这些细节，付依一倒也没说什么，眯上眼睛闭目养神了。
　　“我手机呢？”半晌，付依一睁开了眼睛。
　　助理从旁边的包把手机翻出来递给她。
　　拿到手机第一件事打开了微信，总信息一共几百条，然而置顶的那个微信号干干净净的，别说红点了，最后一条信息还停留在一个多星期前。
　　“依一姐，常婉姐吩咐等你醒了就先喝点粥，您看……”助理看向付依一，小心翼翼问道。
　　付依一闭了闭眼睛，良久才睁开眼睛，轻声道：“好。”
　　从未有过的疲惫涌上心头，付依一机械一般把保温盒里的粥都喝完了，没多久又睡了，这一睡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
　　当天晚上，网上各种无证据猜测付依一病情的通告通通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当红一线小花付依一因劳于工作身体不堪重负晕倒入院”，微博热搜下全是夸赞付依一敬业精神的。
　　看着网上吹得天花乱坠的通告，付依一勾了勾唇，不知道是笑还是嘲讽，苍白的嘴唇没有一丝血色，显露出来的病态和荧幕上的付依一仿佛是两个人。
　　“明天再休息一天，养好身体，《美娇娘》的开机时间往后推了两天，影响不是很大，不过剧组这两天的损失要公司方面承担了。”常婉刚处理完事情就从公司赶来了，身上穿着黑色职业套装，跟人们印象中的女强人无异。
　　“嗯。”付依一刷着手机，头也不抬的应道。
　　常婉皱起了眉盯着她看了几秒，把手机收了起来坐到了病床前，把挽起来的长发放了下来，那股干练收敛了不少，气质变柔和了。
　　她伸手摸了下付依一的额头，“退烧了，感觉有哪里不舒服吗？”
　　付依一滑动的手指顿住，抬起头看向常婉，眼眸闪了闪，摇摇头道：“没事了。”
　　“那就好，我让阿姨炖好了鸡汤，应该差不多送过来了，晚上好好睡一觉。”
　　“常婉姐，”付依一突然喊道，目光跟常婉的对上，“我没事，明天可以工作了。”
　　“怎么可以……”常婉话还没说完就被付依一打断了。
　　“我真的没事。”付依一态度坚决道，而后声音变弱道：“我想在开机前……见一下男主角。”
　　常婉盯着她看了几秒钟，手搭在了付依一的手背上，叹了口气，“我给导演打个电话。”
　　付依一被她盯得低下了头，听到这话才抬头看向她，真诚道：“……谢谢。”
　　虽然付依一说自己没事了，但常婉还是叫来了医生检查一番，确定可以出院之后便收拾东西回去了。
　　医院外还蹲守着不少记者，应付这种局面，常婉早以游刃有余，派人从大门把记者引开后，司机开着一辆不起眼的车悄悄从侧门走了。
　　眼看医院越来越远，付依一把帽子口罩墨镜都从脸上摘了下来。
　　旁边的常婉刚好挂了电话，转头道：“乔钦在星空咖啡馆，我让司机送你过去。”常婉抬腕看了眼腕表，“一会小区那边估计会被记者包围，你回去的时候再通知我，我来处理。”
　　付依一点点头，目光落在窗外，没说话。
　　晚上八点多，城市渐渐被霓虹灯占领，车窗外的景物飞速倒退。付依一用手抵住额头，可能是还没痊愈，这样折腾多少有些不适。
　　星空咖啡馆离付依一住的小区不远，私密性不错，车子直接开到了停车场，下车后有人引领着往里走。
　　“我先回去处理事情了，有问题随时给我打电话，不要任性。”
　　付依一下车前，常婉交代道。
　　“嗯。”付依一点点头，戴着墨镜的眸子看不出任何情绪。
　　付依一从来没有过任何一次见乔钦是这样平静的心情，有人说哀莫大于心死，可能不管当初怀抱着多大的热情，当你的付出永远收不到一丝一毫的回应时，那些热情终究会被磨灭得一干二净。
　　服务员在前面带路，直到站在包厢门前，付依一的脚步突然顿住了，她摆摆手，服务员识趣的退下了。
　　仿佛脱力一般，付依一背靠在墙壁上，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
　　骗得了别人，终究骗不了自己，混乱的心脏跳动节奏在提醒着她，自己还是没办法用平静的心态面对乔钦。
　　两秒钟后，付依一转身推开门，左手把脸上的口罩摘了下来，门打开的瞬间，四目相对，隐藏在墨镜后面的眼眸情绪波动得厉害。
　　付依一抿抿唇，颇有些自嘲的扯了扯有些苍白的唇畔，轻声道：“你好。”


第4章　
　　包厢内一时没人说话。
　　乔钦表情是一贯的平淡，听到付依一这样疏离的一句开场白也并没有表现出什么不一样的情绪，只是点点头示意。
　　开拍前单独接触男演员是付依一的习惯，只是在此之前从来没试过像现在这样谨慎罢了。制片方也乐得给她安排，毕竟开拍前就先弄些绯闻出来给新片造势，对剧方而言并不算是坏事。
　　当对象换成乔钦，付依一发现自己并不能像往常一样自如，只能坐在他对面一言不发。
　　倒是乔钦先开口了。
　　“想问什么？”
　　付依一笑了笑，终于还是伸手把墨镜取了下来，身体还没彻底痊愈，不施粉黛的精致脸庞比平时多了丝倦怠，尽管刚补充了足够的睡眠时间依旧没能把眼眶下的淡青彻底去掉。
　　抛弃掉华丽的衣裳和精致的妆容，她终究也只是一个长得比普通人好看一点女孩罢了。
　　“这次见面好像多余了，毕竟我对你的了解比剧本要深刻。”
　　说话间，包厢的门被敲响了，是来送咖啡的服务员。
　　乔钦的视线从付依一把墨镜取下来开始就没离开过她的脸，右手捏住咖啡杯里的勺子不停的搅拌，看起来已经变凉了。
　　服务员把咖啡放到付依一面前，正准备出去的时候又被她叫住了。
　　“麻烦换一杯咖啡，那杯凉了。”付依一朝乔钦的杯子看了一眼，跟服务员说道。
　　“不用了，要一杯热牛奶，少糖。”
　　乔钦打断道，看了服务员一眼，并未多言。
　　付依一挑挑眉，颇有些意外，乔钦从来不喝热牛奶，小时候他说牛奶有股怪味，总是把一整盒牛奶都塞给她解决，付依一对这种饮料没有任何抵抗力，乐得帮他解决。
　　想到过去，心里的苦涩便又压抑不住的往外涌，付依一低下头搅拌了一下咖啡，连糖和奶都没加就想往嘴边送，然而还没触到杯沿就猝不及防被乔钦伸手把整杯咖啡都端走了。
　　付依一一愣，右手还保持着刚才那个姿势，眼睁睁看着他抿了一口。
　　“身体还没好，别喝咖啡。”
　　乔钦说这话时并没看她，情绪没有一丝波动，然而仅仅是这样一句话便轻易把付依一好不容易筑建起来的城墙给轻易击溃了，瞬间狼狈得不行，只能低下头努力掩饰那些并不想表露出来的情绪。
　　还没彻底死心就想着背水一战，付依一你果然是对自己太自信了。
　　狠狠掐了自己一把，付依一低下头，任由垂下来的刘海遮住自己的视线。
　　“乔钦，”她抬起头，目光与他的在空中接触，却强迫自己不轻易败下阵来，“你就是吃准了我拿你没办法。”
　　付依一恨极了乔钦那副一切都掌控在自己手中的淡定模样，说到底不过是仗着自己对他的喜欢便肆无忌惮的消耗着她的热情，两年前的付依一觉得，只要持之以恒，就算是冰山也总会有被自己融化的一天。
　　可是她似乎忽略了一点，乔钦不是冰山，他的冷漠是常态。乔钦活在自己的世界中，他的世界对他而言刚刚好，不冷不热，不需要她多余的热情乱添堵，搅乱属于他的自如。
　　“进剧组之后的工作强度很大，受不了的话要跟公司提。”乔钦却似乎根本没听见她那自呓般的话，平静的提醒道，一如每次大考前提醒她清点文具一样，看不出一丝的异样。
　　付依一知道，乔钦不想跟她谈论她想说的话，毕竟于他而言，她一直在胡闹。
　　“我知道了。”付依一深吸一口气，把那些莫名其妙冒出来的委屈和五味杂陈的滋味都压了下去，努力保持着镇定。
　　空气仿佛凝滞了一般，服务员进来送饮料更是如履薄冰，大气都不敢喘一下，偏偏两个当事人看起来非常自如。
　　半个小时之后，付依一的手机响了起来，她掏出来看了一眼，是常婉打来的，想到公寓那边已经变成了狗仔的观光地，付依一有些头疼。
　　“喂？常婉姐。”付依一指尖划过屏幕，开口说道。
　　“可以了吗？我这边处理得差不多了。”
　　付依一左手拇指和食指互掐，白皙的皮肤被她不轻的力道生生弄红了。
　　“可以了，我这就下去。”
　　付依一轻咬下唇，挂断电话转而对乔钦说：“接这部戏并不完全是因为你，我还不至于拿自己的演艺生涯开玩笑。”
　　话刚说出口，付依一就恨不得咬断自己的舌头，失措的补救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知道。”
　　付依一从来没发现原来自己跟乔钦面对面也会出现这样奇怪的气氛，担心说错话，害怕不知道自己哪一句不经意的话会伤害到他了，尽管他没有表现出一点在意的样子。
　　“那……我先下去了。”
　　“我也该走了。”乔钦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