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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颜宁对北美地区的冰场一直没有完全适应，她在这种偏窄的冰场撞板的次数比在别的地方高，滑的时候总带一份小心。不过做跳跃的时候感觉还不错，让她稍微安了一点心。
　　合乐结束以后宋颜宁和阿依古丽一起回酒店，两人走出体育馆，宋颜宁才反应过来，她们俩人就这么走了，等于是把另外一位参赛女单殷可伊给落下了。
　　想到这宋颜宁抬头张望，阿依古丽奇怪：“你看什么呢？”
　　宋颜宁犹豫一下：“殷可伊……应该是短训回来了吧？”
　　“嗯，亚冬会以后她就没再回去，应该就是短训结束了。”
　　“所以你这几天回去以后也是和她一起训练？”
　　“对啊，”阿依古丽叹了口气，“不过听说殷可伊在跟付教练申请再去格鲁斯教练那里继续短训，我不知道付教练会不会同意。”
　　宋颜宁低下头：“难道她真的是为了世锦赛吗。”
　　“我不知道，不过今年世锦赛决定明年奥运会名额，不可能那么随便就让她去吧。”阿依古丽皱眉猜测着。
　　“真的……”吗字还没出口，宋颜宁身躯一震，不说话了。
　　她尴尬的看着另一侧，脸红了。
　　阿依古丽往她看的方向一看，哆嗦了一下，也跟着低下了头。
　　不远处几步远的地方，殷可伊冷然看着她们，她手里拿着国家队的队服正打算穿上。
　　殷可伊套上队服，淡然说道：“谁让去年有人去世锦赛没拿两个名额呢，说是比我成绩好，还真看不出来。”
　　阿依古丽抿着唇，手颤抖了一下没说话。
　　“至少当初我撑着中国女单的时候有三次拿了两个名额。一个人参加世锦赛只有冠亚军才能拿到三个名额，你们就能保证自己去了就一定比我拿的多吗？”
　　她把目光放到宋颜宁脸上，嗤笑一声：“丹尼洛娃不在拿了总决赛冠军，就以为自己世锦赛也拿冠军？”
　　宋颜宁脸上热起来，她想反驳说自己没这个想法，但又觉得理亏，只跟阿依古丽一样，低着头不说话。
　　这俩人此刻觉得背后评论别人为人不齿，都老老实实的低着头不敢吭气任殷可伊指责嘲讽。只是身边不断有人看过来，不管人家知不知道她们说的什么，仅仅是探寻的目光就足够让两人想掉眼泪了。
　　殷可伊挖苦够了，哼了一声，转身自己离开。正碰上来做训练一位美国男单，殷可伊甜笑着跟他打招呼，像是相熟已久，又像是告诉身后两个小姑娘，她在这里比她们更有人缘更有根基，即便状态不再，也是曾经最受关注的中国女单。宋颜宁和阿依古丽僵在原地好一阵，两人才慢慢的往酒店走。
　　第二天中午，甄真在宿舍刷微博，她诧异的看到殷可伊发了一条新消息。
　　“我5岁滑冰，13岁进入国家队，如今花滑在我生命里已经存在了二十载，早已经融入血肉不能分离。二十年的花滑生涯有笑有泪，即便如今再没有曾经的状态，可我还有坚持下来的热诚，我对花滑有一颗赤子之心，这份心意，容不得别人暗自揣测嘲笑！”
　　微博已经发了三个多小时，底下一片安慰，“小仙女受委屈了。”“摸摸，不哭。”“小仙女说的是谁？”
　　甄真嘟囔了一句，这又是出了什么事儿啊。
　　宋颜宁第二天的状态让陪她来的李言蹊很忧心。
　　这成一个摔一个摔一个成一个的跳跃是什么情况？李言蹊想把宋颜宁叫过来问问，但看着宋颜宁的音乐快要开始播了，只好暗自先忍耐下来。
　　宋颜宁站在冰上长舒了口气，等到自己的合乐时间，周围的选手都退到外围，宋颜宁站在冰场中间开始合乐。
　　到了自己的合乐时间，宋颜宁反而比刚才好了很多，她忽略了步伐和旋转部分，一共做了五个跳跃，全成了，质量也都不错。李言蹊看在眼里，这让他决定一会换一个开头聊天。
　　宋颜宁完成自己的合乐就下了冰没再多加逗留。李言蹊给她队服和冰刀套，宋颜宁默不作声接过来。
　　“怎么了，来比赛了反而不高兴了？”
　　宋颜宁看他一眼，声音闷闷的：“这么明显吗？”
　　“不管你是不是特意让我看出来，就是挺明显的。”
　　宋颜宁低头不语。
　　“不打算说说吗？”李言蹊轻声问道，“要是就这样去比赛可不太好，说出来应该还是好些的。”
　　宋颜宁又把目光放到他身上，李言蹊极温和的模样，等着她开口。
　　大概是以往和陈教练从没有这样的互动，陈教练也会发现她不对劲，但大多是警告她不要多想，加上陈教练年纪偏大，教育观念偏传统，宋颜宁不会跟他坦露心事。
　　不过李言蹊让她放松，宋颜宁犹豫一下，还是说了。
　　“我就是做了一件特蠢的事。”
　　她把昨天的事跟李言蹊说了一下。李言蹊听完，点点头：“殷可伊啊。”
　　“我倒是跟她拍过几次照片，以前宴会上她挺喜欢找人拍照的，不过你知道的，她是个很漂亮的女孩，别人也愿意跟她合照。我记得我还关注着她的ins呢。”
　　宋颜宁点点头。
　　李言蹊果然不跟陈教练一样，换了陈教练听她说完这事儿，估计脸一板，就会责备她乱说话还乱想。
　　“你是觉得她和你竞争使过一些手段喽？”
　　“没有，我没觉得，就算她真的使过手段，我也没受什么损失。青年组我到了年纪就去比赛了，成年组我到了年龄就升组了，该参加的比赛我一个也没比别人少，去年我还提前参加成年组大奖赛。”
　　顶多就是前几天的亚冬会，殷可伊提前锁定一个名额让她和阿依古丽竞争另一个，别的，她还真没比别人少。当然，相比当初同为俱乐部的姜潇，她参加比赛的过程是比别人麻烦了一点儿，但宋颜宁觉得这也不是殷可伊一个人办得到的。
　　李言蹊点头：“那你觉得，昨天的事，殷可伊除了当面反击你和阿依古丽，还会做别的？”
　　“我不知道啊，可就算她真的做什么，那就是，不让我去世锦赛？”
　　“这个我倒觉得没什么可能，”李言蹊解释，“因为你的成绩比巅峰时期的殷可伊好太多了，这是谁都知道的，除非中国滑冰协会这次冬奥会放弃女单项目，要不然你是一定要去的。”
　　“那还能有什么，要不就跟别人哭诉我们说她坏话？”宋颜宁笑了一下，这个推测她没当真。
　　他见宋颜宁心情好了不少，拍拍她的肩：“不管怎么样，成绩是最重要的，好好准备四大洲，争取世锦赛积分进入最后一组才是最要紧的。”
　　宋颜宁点头应着：“是。”
　　也许是因为和李言蹊说了这件事，宋颜宁心里放松了不少。下午宋颜宁去抽签，抽到的是最后一组第二位上场。这个出场顺序不算靠前，不过宋颜宁现在心态平稳，对此也安然接受了。
　　第二天周六比赛开始。
　　甄真和叶赛依然守着电脑，这次短节目的央视解说是沈煜。这次四大洲参赛选手一共20人，分成三组比赛，前两组每组7人，最后一组六人。三个中国女单，两个在最后一组，另一个殷可伊是在倒数第二组。
　　沈煜从比赛开始时就解说，第一组里她简单介绍了几位选手的背景，到了第二组，除了重点介绍了第五位出场的殷可伊之外，其他选手也都做了介绍。
　　殷可伊的短节目，圣桑的《天鹅》，服饰妆容甚至相貌殷可伊已经占了先机，而发挥也不错，三组跳跃，3T3T，3Lz，2A的配置也全部完成。殷可伊动作温软娇柔，裙摆洁白如翼，整套节目如天鹅在湖中憩息一般静谧安然。
　　这套节目结束之后，殷可伊神情凄楚，似乎长期以来的失利已经让她心神俱疲。
　　沈煜顿了一下，放柔了声音。
　　“其实，殷可伊在过去的确是我国最出色的女单选手，这个女孩在过去的成绩有目共睹，决定复出到现在也付出了很多的努力。我想对于如今的殷可伊来说，在赛场上每次圆满的完成一套节目，都是对这个努力许久付出许久的女孩最好的回报。”
　　沈煜说着这些话，镜头上正好回放殷可伊刚才的技术动作，看着殷可伊一张娇柔的脸和起跳的动作，甄真竟然被沈煜的话带出了一些感慨。
　　当初的殷可伊，即便不能说是名利双收的体育巨星，至少她真的有过突破，至少，在她当着中国女单当家花旦的岁月里，她风头无两，那些俱乐部里刚上冰的小女孩知道她，或许还拿她当过偶像。
　　殷可伊坐在等分区喝了两口水，她还在调整呼吸，只是眼睛紧紧盯着屏幕生怕错过分数出来。她的身边还放着一个冰迷送来的玩偶。比赛进行到现在，她是收到礼物最多的选手，不管是在日本还是在美国，都能看出她依然受欢迎。
　　殷可伊的分数出来，全场也是响起热烈的掌声。
　　TES37。22，PCS28。17，短节目得分62。39，暂时排在第一位。
　　甄真在沈煜“恭喜殷可伊”的话中倒抽了一口气。
　　“这个分数可不低啊，这让最后一组的人怎么办？”
　　“既然都到最后一组了，自然实力会比前面的更好。”
　　“这是殷可伊短训的成果吗？”
　　“嗯，应该是。刚才回放看着周数没问题。看来短训有了效果。”
　　说完叶赛叹了口气：“看看她自由滑会怎么样吧。”


第35章　横空
　　第二组殷可伊的节目让很多人以为至少殷可伊的分数可以排到第七——紧跟在最后一组六位选手后面，万一后面的选手出现失误，殷可伊没准可以捡漏短节目排名前六，然后顺理成章的在自由滑进入最后一组。
　　谁也没注意到之后出场的黛西·摩根。
　　黛西的短节目来自爵士乐《Just　Hold　My　Hand》。黛西梳着利落的高马尾，穿着黑色紧身裙，材质看起来颇有一份厚重感，亮片的装饰让她的服装看起来像是一件礼服。这首爵士乐性感俏皮，黛西的表演也活泼自然。
　　这套节目最受瞩目的是黛西的技术，黛西的短节目配置是3F3T，3Lz，2A，配置是比较高的，但更难得的是，质量也特别高。黛西的跳跃很出色，跳跃进入速度大，跳跃高远度尤其是高度很出色，衔接复杂别致，落冰稳健流畅。她的滑行也很不错，速度快，步伐完成的干净利落。
　　表演，技术都居于上乘，黛西发挥完美，又是这么调动气氛的节目，现场一下子热烈起来。包括沈煜都笑了。
　　“我以前怎么不知道黛西·摩根实力这么好？怎么跟一下子拿了外挂一样？”甄真奇道。
　　叶赛嘘了一声，指着电脑。
　　沈煜解答了甄真的疑惑。
　　“黛西·摩根，在今年加拿大国内锦标赛里她拿到了冠军。这个女孩儿这几年的职业生涯可以说是很坎坷，先是因为伤病，黛西去年参加了加拿大站之后再也没有参赛，今年的大奖赛她也没有参加，她的复出是在去年12月的加拿大国内锦标赛，在那场比赛里她拿到了冠军。这次的四大洲也是她伤病这么久之后第一次在A级花滑赛事亮相。”
　　“据说黛西·摩根之所以受伤是因为想要提高难度训练不当才导致伤病的，她之前的难度是比较低的，没有高级三周连跳，但即便伤病她也没有放弃高难度跳跃的训练，所以现在黛西甚至有了质量很高的3F3T的连跳，这背后一定是付出了辛苦训练的。”
　　叶赛做了一个看的手势，示意甄真懂了没。
　　甄真默默点头。
　　完成节目的黛西很高兴，对着镜头笑的很灿烂。花滑里从来不缺美女，黛西·摩根也是美女，甚至是一个长了一张明星脸的美女，眼睛大而明亮，鼻梁高挺，她的五官倒没有西方人那么立体深刻，轮廓比较柔和，是一种东西方都能欣赏到的美。笑起来尤其开朗甜美，感染力很强，你看着她笑，自己也忍不住跟着笑起来。
　　最后黛西的分数出来，TES38。87，PCS33。33，短节目得分72。20。
　　黛西更高兴了，镜头外都听到了她的笑声，一双笑眼弯弯的，眼角上翘着，拍手给自己鼓掌。
　　全场一边惊呼，场外还有甄真的抽气声。
　　“没到最后一组就上70分，这么刺激？”
　　“黛西·摩根的确有实力，这套节目也漂亮。”叶赛评价道。
　　最后一组六练之前，宋颜宁和同组其他五个女孩踏上冰场。
　　福永京子，宋颜宁，坂本芽衣，芦野嘉之，阿依古丽，薇薇安·朗曼。
　　六位女孩尽态极妍，裙子绽开各色的花朵，和刚刚人气最高的殷可伊与黛西·摩根相比，她们年纪更小些，最大的也只是21岁的薇薇安·朗曼。
　　宋颜宁在一片掌声中向四面摆手致谢，仪态从容大方，看起来越发游刃有余了。
　　六位选手里，福永京子是第一个上场的选手，六练时间到了以后她留下来。
　　宋颜宁跟着其他选手出了冰场，离开之前她看了一眼即将开始比赛的福永京子。
　　福永京子没有盘头发，简单的扎了一个马尾　，穿着一套橙色和黄色渐变色的表演服，上面立花设计和大量的水钻贴饰让她看起来娇俏可爱。她今年短节目来自保罗·莫里哀的《Puppet　on　a　String（琴弦上的小木偶）》，音乐曲调的确轻快活泼，颇有法兰西民族的浪漫情调。
　　这套节目没有什么故事性，更偏重诗情画意，节奏也比较快，也就像福永京子这种滑行好的选手可以驾驭得了，她在手臂模仿了木偶稍微机械的动作，并不僵硬反而看着很可爱，也用了一些小跳模仿了木偶略显搞笑的走路姿势。三组跳跃，2A，3Lz3T和3F都是卡着重音跳出来的，像小木偶稚拙的弹跳，又可爱又调动气氛。
　　17岁的福永京子稳稳的驾驭住了这套节目，明明听名字会觉得这套节目幼稚，福永京子也不是可爱型女孩，可大概是曲子华丽热情的音调，也可能是因为福永京子尚显青涩的童颜，这套节目并不违和突兀。
　　只是节目结束以后叶赛才说道：“其实福永京子这一年是在发育关吧。”
　　“17岁，好像是。看着个子也比以前高了……也有点胖了。”
　　“能有这发挥不错了。”至少没摔，至于存不存那就不好说了。
　　下场之后福永京子看向自己的教练，她的教练冲她笑了笑。
　　福永京子也笑，笑得有点勉强，始终底气不足的紧张。
　　她下场，宋颜宁正好上场，场上余热未消，宋颜宁在冰场上跳了两下，然后滑到李言蹊面前。
　　李言蹊冲她微笑，笑的柔柔暖暖。他这一笑让宋颜宁也不好绷着脸，只是现在她出场太靠前不知道后面的人发挥怎样心里有点没底。
　　这时候福永京子的分数出来，TES37。26，PCS33。34，总分70。60，暂时排在第二位。连跳的第二跳有些周数不足。
　　李言蹊双手撑在挡板边看着她：“宋颜宁，放心去比赛吧，这么好的节目，不让它发挥出最好的效果，未免太可惜了。”
　　宋颜宁眨眨眼睛，叹了口气：“是！”
　　16岁的宋颜宁是这场比赛夺冠热门之一，这一点冰迷们也知道，所以更期待她的表现。
　　宋颜宁的新表演服让甄真叹息：“果然宋宋是最衬红色的。”
　　红色，深沉浓烈的酒红色，像晚宴泼下来的一抹红酒，没有一丝其他颜色做点缀，甚至没用水钻，只是一片红，但这个颜色已经足以让人们从她身上移不开眼睛。束腰的版型更勾勒少女细腻的腰身，简单的圆领也贴合弗拉明戈一贯的服装风格，衣袖部分依然沿用了之前薄纱长袖的款式，雪白的肌肤隐藏在红色薄纱里，比之前更多了一点的色彩。
　　宋颜宁的妆容也越发妥帖，长眉下的眼睛稍微勾了一下眼线，涂了和裙子颜色相近的红唇，少女的青涩稚嫩被红唇中和，有了几分尚显娇柔的妩媚，又因为这简单的妆容不失清冽的底色，简单又明艳。
　　音乐的鼓声自遥远处传来，带着异域风情与神秘色彩，场上黑发红裙的女孩仿佛因为音乐的声音而有了生命，她缓缓舞动，软红的身体像一团焰火，在这冰面上有了生命，渐生见长。
　　开头就埋下这急于喷发的张力，随后的躬身转更像是为接下来的爆发积蓄力量。而紧随其后的接续步在跌宕起伏的音乐中渐渐撩起观众的气氛，她神情冷漠忧郁，却在一个转身或低回之时露出少女的娇羞，仿佛拒之千里又仿佛触手可及，让你想凑近一点，再凑近一点，问她是什么让她皱起双眉，若你告诉我，我定会竭尽全力让你一展笑颜。
　　直到第一组连跳完成，观众的情绪终于跟着这成功的一跳爆发出来，红裙涟涟自腰间绽开，宋颜宁跳跃的高度好得不可思议，比之刚才的黛西·摩根更高更远更有冲击力。这一跳之后，现场气氛彻底热烈起来，宋颜宁很快又是一个2A，成功完成之后甚至有了喝彩声，现场不约而同的鼓起掌来，合着音乐的节拍，全场整齐划一的掌声听起来气势如虹。
　　宋颜宁的舞蹈姿态越发舒展，3Lz在这片掌声中再次顺利完成，结束的两组旋转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