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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你怨你妈妈不陪你？”
　　“不，不是，我不怨她，我从来没有怨过她，”宋颜宁继续说道，“她不在家但不是完全不管我，要不然我不可能坚持花滑这么久。我姥姥姥爷也对我很好，我没缺过什么。”
　　“我只是不知道怎么和她说话，”宋颜宁苦笑，她回忆着，“她就算回来也很忙，只住几天也要严格问我学业怎么样，我花滑练得怎么样。我妈妈看着随和，实际是一个对自己要求很严格的人，不管工作还是私下都很勤学，这些年都是这样。你大概不知道，有这样的妈妈我压力也大。”
　　“而且我们长年不在一起生活，生活习惯什么的都已经不一样了，更没有什么共同话题，她不清楚我的情况，我也不清楚她怎么样，刚才你也听到了，她不知道我的表演服怎么来的，不知道我的节目是谁编的，甚至回来以后她才刚见到我的新教练你。”
　　李言蹊笑了一下，随后又问：“你真的不生她的气吗？”
　　“生什么气啊，我说了我花滑能走到现在也是因为她在支持我，而且这是我妈，小的时候她不在我很想她，”宋颜宁叹了口气，“我就是真的不知道和她说什么，你知道的，哪怕每天打电话也是有距离的，更何况是我们这种……长年不见面的，我也想打破这种尴尬，可是我还不知道怎么做。”
　　李言蹊点点头，明白了。
　　说白了，这么多年，宋颜宁适应了没有母亲的生活，她也成长的很好，外公外婆的教诲让她对于母亲这个角色她充满感激和敬畏，她知道自己的妈妈为了她而努力工作。但是对于颜瑗这个人，她是模糊的，自己的母亲什么脾气什么性格什么习惯，她并不那么了解，甚至可能回来住几天都能发现生活里彼此不一致的小细节。距离和时间造就的疏离，不是一两天就消融了的。
　　想到这，李言蹊伸手轻轻拍了拍宋颜宁的后背。
　　他特别想跟宋颜宁说句话，小姑娘你这些年，成长的挺健康挺茁壮的。


第29章　全锦赛
　　大奖赛总决赛之后，12月下旬到1月上旬是各国国内举办花滑锦标赛的时间。国内锦标赛也事关之后四大洲和世锦赛人选。中国今年举办得很早，全锦赛阵容异常强大。
　　四个项目的主力选手全部出赛：冰舞的厉欣/方远，男单庄廷俊，双人滑目前国家队能参加国际比赛的一共四队搭档今年也全部现身全锦赛，而女单，从姜潇，金樱子，宋亚茹，到归国参赛的一姐殷可伊，今年中国杯拿到铜牌的阿依古丽，以及大奖赛总决赛拿到金牌的宋颜宁全部出赛。用甄真的话说，门票都开始售价了。
　　三天的比赛时间，女单的比赛日程是周六上午短节目，周末下午长节目，和男单冰舞短节目周五相比时间友好。
　　甄真和叶赛也去看了比赛，只不过没见到颜瑗。叶大老板带着墨镜，生怕别人不知道她是酷炫狂拽吊炸天的霸道总裁，让她身边的甄真如坐针毡。
　　比赛进行到最后两组时，甄真终于开口：“老板你还不摘墨镜吗？”
　　她怕叶赛睡着了。
　　叶赛当真一个激灵，摘下了眼睛，甄真看到她揉了揉眼睛……
　　“比到哪了？”
　　甄真身心俱疲，有气无力：“第二组了，下一个是宋亚茹，宋亚茹比完了就到最后一组了。”
　　叶赛嗯了一声，还清了清嗓子。
　　何美晨比赛结束之后，是最后一组的六练时间，国内最有实力的六个女孩齐聚最后一组，出场顺序分别是何美晨，金樱子，姜潇，殷可伊，阿依古丽，宋颜宁。
　　甄真看着六个女孩在冰场热身，她想起什么，皱着眉头问：“老板，殷可伊现在真的去美国训练了，咋办？”
　　当初分站赛的时候，有消息说殷可伊日本站结束以后回去美国跟随名教头格鲁斯短训。后来证明这个消息是真的，日本站结束不到一周，殷可伊就发了一条前往美国的微博，大体意思就是自己热爱花滑为了梦想要去美国吃苦受累了。
　　那时候说起殷可伊短训这件事，甄真担心是殷可伊为世锦赛做准备，但今年世锦赛中国女单只有一个名额，殷可伊去了，宋颜宁可就去不了了。
　　叶赛静了很久，才慢吞吞的说：“还不知道结果怎么样呢。你别忘了今年世锦赛和前两年不一样，今年比较特殊。”
　　“怎么特殊？”
　　叶赛斜她一眼：“今年的世锦赛，事关明年冬奥会名额。”
　　甄真呃了一声。
　　叶赛继续解释：“冬奥会在花滑里是最重要的比赛，自然是要全力以赴的，包括冬奥会名额。宋颜宁成绩摆在这了，中国女单第一个总决赛冠军，知名度也有了，现在国内国外花滑圈的人都知道宋颜宁国际比赛成绩甩了殷可伊一条街，就算世锦赛换人也不好换了，痕迹太明显了。”
　　“当然不是没有这种操作，”叶赛掐指算了算，“大概是上上上届冬奥会，国内男单就出过类似的事情，那时候潘澎十八九岁，还在青年组，不过成绩很好，那两年一直在青年组拿奖牌。那届奥运会中国男单世锦赛没拿到名额，得在雾迪杯争取最后的奥运名额。结果不知道为什么国家队没派正处于上升期的潘澎，反而派了另一位选手孟学东去了，结果孟学东雾迪杯没比好，那年冬奥会中国男单就没选手参赛。”
　　“不过这个跟宋颜宁情况还有点不一样，当时孟学东虽然国际比赛成绩差，但国内成绩老压潘澎一头，宋颜宁是国内国外都压着殷可伊，连冬运会宋颜宁都拿到三金了，光看成绩已经挺明显了，除非宋颜宁受伤要不……”
　　叶赛话没说完，她跟甄真就被全场的惊呼给吓了一跳。
　　两人齐齐朝冰场看过去，接着两人的脸就白了。
　　宋颜宁和何美晨双双趴在冰上，何美晨紧靠着挡板，宋颜宁离她一段距离，都没动，末了宋颜宁才尝试着翻过身体，但她没坐起来，还是躺在那，手放在肚子上。
　　全场躁动不安，叶赛和甄真听到周围的人说“撞上了，她俩刚才撞上了。”两人听到这话，彼此交流了一个惶急不安的神色。
　　这时候阿依古丽滑过去看宋颜宁，没想到滑到宋颜宁跟前，阿依古丽像是被吓到一样连忙抱住宋颜宁的身体，然后一脸焦急的看着场外喊人，像是找人帮忙。
　　情况看起来不妙，叶赛和甄真不由自主的站起来朝着前排跑，这时候她们没注意另一道身影也自观众席离开，她是要去后台。
　　冰场外面也已经乱成一团，李言蹊等不及冰场管理人员过去查看情况，他最先跑到入口处说服了工作人员，然后套上鞋套冲进冰场　。
　　等他看到宋颜宁模样的时候，脸色一沉，心脏猛地缩紧了。
　　宋颜宁靠在阿依古丽怀里一头一脸的冷汗，她看了一眼李言蹊，想说话，大概是因为疼，最后还是喘了口气没说出来，随后又捂住了肚子。
　　李言蹊从快吓哭的阿依古丽手里接过宋颜宁，他掀开宋颜宁捂住小腹的手，脸色愈发难看了。
　　宋颜宁穿的深紫色的裙子，不容易显色，她的腹部其实被划伤了，从衣服到里面的皮肉像是整整齐齐的被切了一道，血在往外流。
　　这是冰刀划伤了。
　　李言蹊心里窜出一股火，他猛地回头看向何美晨，看到何美晨被她的教练和另一位工作人员搀扶起来，何美晨摇摇摆摆身姿不稳，甚至都站不住，那位工作人员不得不让她把手臂架到自己脖子上，半抱着她要离开冰场。
　　李言蹊回过头，打横把宋颜宁抱起来。
　　“阿依古丽，您能不能帮个忙，到场外帮我找找医生……这里我不熟。”
　　李言蹊一边在冰上疾走一边问阿依古丽。
　　阿依古丽连忙说好，跟着李言蹊往外面走。好在到了出口，看到郑胤站在那，他身后有两副担架，看到何美晨和宋颜宁一前一后出来，连忙指挥着让她们先躺到担架上。
　　李言蹊把宋颜宁小心放到担架上，忧心的喊了一声：“宋颜宁！”
　　宋颜宁额头还在冒冷汗，疼得发抖，但还是冲他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
　　还没走几步，宋颜宁有人喊她宁宁，原来是她妈妈也冲过来了。
　　颜瑗脸色苍白，目光定在宋颜宁染血的衣服上，她瞳孔一缩，跑过来握着宋颜宁的手，宋颜宁发现她的手竟然在发抖。
　　“宁宁……”颜瑗喃喃了一声，她张了张口竟然说不出话来。
　　宋颜宁勉力安慰她：“妈妈我没事。”
　　体育馆里有医生，看到宋颜宁的伤势也是吓了一跳，设备不够，给她简单包扎了以后宋颜宁就被送去医院做一下检查。
　　宋颜宁在去医院的路上渐渐缓过那波疼痛，她看着抓着她的手一直没有放开的颜瑗，两人手抓的时间太长掌心里都是汗水，宋颜宁动了动，试着挣开她的手。
　　颜瑗手犹豫了一下，还是松开了。她用空出来的手理了一下宋颜宁散乱在额前的头发，柔声问：“还疼不疼？”
　　“没事。”宋颜宁低声回她。
　　颜瑗动了动唇，看宋颜宁还有些虚弱的模样，没有再说什么，只紧紧的守着她。
　　倒是宋颜宁先问了：“比赛……”
　　“你现在的情况自然得退赛了，”一直坐在另一边的李言蹊插过来回道，他看着宋颜宁的伤，“搞不好得休息一段时间。”
　　听到这话，宋颜宁抿唇不语，她低声说：“我知道。”
　　到了医院以后，宋颜宁做了检查，宋颜宁腹部伤口长达十厘米，深一厘米左右，伤的不算轻，做了清创和缝合，又好好检查了一下，好在没内伤，其他地方也没有伤处，但接下来这段时间也不得不静养，至少训练是中断了。
　　颜瑗和李言蹊都想让宋颜宁先留院观察两天，在医院安顿下来后，李言蹊这才试着问宋颜宁：“当时是怎么回事儿？”
　　宋颜宁六练的时候他正在后台另一边，事情发生在一瞬之间，他也没看仔细。
　　花样滑冰六练时间里出现碰撞已经稀松平常，六个人在一个冰场上都各滑各的，总会有不留神的时候，李言蹊职业生涯不止一次遇到这种情况，但撞成她这种受伤以至于退赛的，已经是个事故了，总得知道当时是什么情形。
　　颜瑗显然也是想问这件事，两人都看着她。
　　“我自己也不太清楚，我就是想做个跳跃，还没起跳就被旁边的人撞倒了。”宋颜宁回忆着，她当时因为背着身，自己也有点迷糊。
　　“现场应该是有摄像可以查的，”颜瑗坐在床边靠着宋颜宁，“到底怎么撞到的看摄像就知道了。你好好休息，这个不用管了。”
　　宋颜宁点点头，她又问：“那何美晨呢？”
　　“何美晨应该也来医院检查了。”李言蹊回答道，“一会我会过去看看。”
　　宋颜宁哦了一声。
　　待了一会以后李言蹊告辞，毕竟那边比赛还没结束，他还要很多事替宋颜宁忙。颜瑗独自守着宋颜宁，宋颜宁和自己母亲独处，莫名生出许多不自在，不过非常时期，她只好安分守己的窝在病床上，要多乖有多乖。
　　全国花样滑冰锦标赛，今年的上座率比往年都好很多，尤其是女单上座率最高，这些观众大多数也是为今年总决赛冠军宋颜宁而来，谁能想到短节目发生的意外让宋颜宁受伤退赛，关于她的伤情也成了很多人关心的地方。
　　李言蹊真的调到了现场的摄像。国内的花滑锦标赛因为关注少虽然不会有直播，但还是拍摄的。李言蹊看着宋颜宁摔倒的过程，视频里宋颜宁和何美晨是在冰场的同一侧，两人当时都在滑行，宋颜宁后压步滑行，何美晨是在前压步换后压步想做一个跳跃，应该是滑行轨迹重合了，宋颜宁背着身也没看到，两人撞到了。撞到以后何美晨的冰鞋划到了宋颜宁，视频里何美晨因为惯性飞到挡板一侧，她的头还撞上了挡板，之后两人都伏在冰面上半晌没动。
　　李言蹊把整个过程反复看了七八遍，一边的郑胤看着他不停回调，奇怪的问：“怎么，看这么多遍还没看清楚吗？”
　　李言蹊抬头，笑了一下：“不，看清楚了。”
　　他站起来征求郑胤：“我能不能把这段视频带回去？”


第30章　过节了
　　宋颜宁，叶赛和甄真，三个人头凑在一块盯着同一台iPad，和李言蹊一样，不到一分钟的视频来回看了好几遍。
　　甄真知道自己不专业，一直等着旁边两人下结论。
　　叶赛看着看着眉头皱起来。
　　“你明明是后压步，为什么滑的这么快？”叶赛问道。
　　视频里宋颜宁那速度也是简直了……
　　“我以为溜边儿滑快一点没事……”宋颜宁喃喃。
　　谁晓得就这么出意外了呢。
　　甄真这时候才小声插嘴：“我听说何美晨那边是轻微脑震荡。”
　　宋颜宁和叶赛听到她的话都不由自主点点头，听没听进去就另当别论了。
　　双方都有伤啊，人家那边也伤的不轻。
　　叶赛叹了口气，拍拍宋颜宁的肩。
　　“行了，宋颜宁，你就吸取教训，安心养伤，下回热身小心点儿。”
　　宋颜宁哦了一声。
　　反正她这样，全锦赛是怎么也参加不了了，为了不错过明年的比赛，不用宋颜宁说，她自然也是会好好养伤的。
　　而另一边，宋颜宁和何美晨双双退赛，阿依古丽，殷可伊，金樱子，姜潇四个人角逐领奖台。
　　殷可伊在名教头格鲁斯教练那里短训了三周左右，现在回来也是检验成果的时候，她最大的对手自然也就是阿依古丽。
　　短节目，殷可伊这次出人意料的祭出了3F3T，3Lo，2A的配置，这是殷可伊早些年状态好的时候使用的配置，以前殷可伊在国内没有对手，比赛时喜欢降难度，这次出人意料的使用了高级33连跳，大概也是交一下作业。殷可伊的三组连跳没摔没空，不管周数究竟怎样，至少表面看起来整套节目是完成了。这样一来殷可伊的分数很可观，70。33排在了第一位。阿依古丽的配置其实比殷可伊要高一点，她的配置是3F3T，3Lz和2A，阿依古丽也没出现失误，周数也没问题，但是加分没有殷可伊那么充沛，况且殷可伊的PCS比阿依古丽高，高到抵消了阿依古丽技术份上的优势。最后阿依古丽67。86排在了第二位，金樱子61。10排在第三位。
　　没想到第二天的自由滑发生了逆转，阿依古丽很争气，自由滑再次发挥完整，《Tango　Amore》点燃全场，得分130。02排在第一位，压轴上场的殷可伊自由滑却高开低走，节目前半段发挥不错，跳跃完成的也漂亮，后半段大概是体力跟不上了，从跳跃到滑行到旋转都垮掉了，其中一个跳跃连跳也没接上。最后得分120。93，总分落后阿依古丽，拿到了亚军。另一边，金樱子摘下季军。这也是阿依古丽第一次拿到全锦赛冠军。
　　彼时的宋颜宁还在医院躺着，看到最后新闻里三位姑娘站在领奖台上的照片，阿依古丽捧着金牌笑容甜美，宋颜宁不自觉的跟着笑了一下。
　　恭喜了，阿依古丽。
　　宋颜宁受伤这件事到底是惊动了陈教练。
　　李言蹊第一次带宋颜宁参加比赛，这还是国内赛，还没比赛宋颜宁就受了伤，陈教练有点生气。先打电话问了宋颜宁情况。
　　“怎么回事儿？现在情况怎么样？”
　　宋颜宁听出陈教练说话压着火，立马乖乖答：“是个意外，和何美晨撞上了，现在已经包扎好了，再休息几天就没事了。”
　　她尽量往轻了说，陈教练在电话那边静了一秒，问：“真的？”
　　宋颜宁在这边咽了下口水：“真的。”
　　陈教练点头，知道宋颜宁看不见，就说：“那就好好休息吧，正好也当调整调整状态。”
　　宋颜宁应着。她不知道，挂了电话以后，陈教练就把电话打到了李言蹊那里……
　　宋颜宁在医院住了一周，出院的时候捏捏自己的腿都觉得已经没肌肉了。她忧心忡忡，担心自己到时候训练不好恢复状态，运动员就是这样，几天不训练就能像忘本一样，还得一样一样把技术拾起来。宋颜宁觉得她再回去上冰估计三周跳都悬。
　　李言蹊还是让她好好休息，毕竟她伤的是腹部不是胳膊，腹部受伤对跳跃影响很大。宋颜宁当医生的外婆也是这么建议，宋颜宁只好等着伤彻底好，又休息了两周，觉得差不多了，颜瑗还是谨慎，带着她去医院再次检查，然而医生依然不建议她立刻做剧烈运动。
　　李言蹊看出宋颜宁心里惶急，的确，过完年以后就快到亚冬会，亚冬会以后是四大洲，还是早做准备的好。李言蹊就带着宋颜宁先上冰练着，不让她做跳跃，练练滑行。
　　宋颜宁就这么又在冰上干滑了一周多，再去医院检查，终于得了赦令。
　　这时候距离宋颜宁受伤已经有一个月，没几天就是春节，奇点俱乐部这时候人不多，就算是营业时间宋颜宁也能放开练。宋颜宁上了冰身体竟然晃了一下，这让她心里七上八下的，越发想做一个跳跃看看自己退步成什么样了。
　　李言蹊却摁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