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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坐在地上靠着墙，眼睛一直看着存放奶奶和她遗体的地方。
　　奶奶没享过一天福，她性子强，和子女的关系都不是很好，她们也没有在奶奶身前尽过什么孝道。
　　她今年八岁不到，才上小学一年级，从小父母不疼爱，唯一疼她的奶奶没了，是他的出现连她长大的权力都被剥夺了。
　　他睁着眼就这么坐了一晚，出来的时候，头发花白，脸也冻得乌青，把太平间的值班人员吓到了。
　　“你没事吧！”千万别有事，他不想因为赚这1000块钱丢了工作。
　　王立成没有理他，游魂似的出了医院，他没有目的的四处游荡，去的都是熟悉的地方，那里曾经或者未来有过她们的欢笑。
　　走着走着他来到了昨天的车祸现场，周围的人还在议论着昨天的事。
　　“我看昨天的车祸有些邪门，那司机说他明明没有往人群中打方向盘，车自己就撞上那对祖孙了。”
　　“你听他鬼扯，还不是为了推脱责任，车怎么会自己撞人。”
　　王立成在市区游荡了一天，没吃没喝，还是女儿的电话唤醒了他。
　　“爸爸，我们学校后天有校庆，你能不能来参加。”昨晚她和妈妈通过电话，也有邀请妈妈，妈妈答应了，只是她问起爸爸的时候，妈妈竟然说不知道。
　　听妈妈这样说，她知道他们肯定又吵架了，而且爸爸还没有哄妈妈。
　　“好，能参加。”他还有老婆孩子，如果他出事了，她们又该怎么办。他要好好活着。
　　奶奶和她的车祸案子他没有过问，对他们来说，有争执的只会是赔钱的多少，赔了钱他们还会为怎么分钱起纷争。
　　他现在有钱，却没有要给他们一分的想法，在那个家庭里，钱就是祸根。
　　他答应女儿要去参加校庆，当晚在金城开了房间想要好好休息，却一晚上都没有睡着。
　　以前只要睡着就会整夜整夜的做梦，他那时抱怨不再做梦就好了，现在他真不做梦了，却是整宿整宿的睡不着。
　　早上起来头发又白了一些，胡子也花了。他收拾干净自己去了江城，需要好好做个发型，把头发染黑，不想让她们担心。
　　晚上他在江大家里客厅坐了一晚，他已经不敢睡下了。每次闭眼，脑海里全是奶奶和她，根本没法睡觉。
　　闭上眼他会想到奶奶和她自己，睁开眼他又会怀疑他自己存在的意义。
　　他这几天陷入了一个怪圈中，不知道自己活下去的意义是什么，每当这个时候他就会拼命的想女儿想肖红嫣，把她们从阴暗的角落里拽出来。他还有她们，还有另一个母亲，他不再是一个人。
　　可就算这样，他还是无法忘记奶奶和她已经死了，是他害死了她们。
　　他这几晚都是一会儿肯定自己，一会儿否定自己，反反覆覆，一夜睁眼到天明。
　　早上女儿给他打电话问他回来了没有时，他那时还坐在客厅。家里的窗帘全拉上了，让他有些分不清时间。
　　“我马上回去，你在家等我。”
　　“爸爸慢点开车，我和妈妈在家等你。”
　　她其实很忙，不应该回蒲城参加这个校庆活动的。现在的校长是大嫂的父亲，她曾经也在这所小学教过书，女儿还在这所学校上学。
　　她和王立成的重遇是在这里，也是在这里她们在一起。这个地方对他们一家都有特殊意义。
　　所以她抽时间回来了，她以为回来就可以见到王立成了，他会像以前那样哄她逗她开心，等待她的却是冰冷的房间。
　

☆、第八十二章、看病

　再怎么造型；　三天三夜没睡；　脸上的疲惫怎么也掩盖不住，更何况还有那双鲜红的眼睛。
　　王立成回家接她们母女去学校，肖红嫣看到他这副模样；　拉着他；　抚摸着他没什么血色的脸。
　　“是不是出事了；　为什么不告诉我。”他以前那么累那么幸苦的打理食品厂都没有这么憔悴过。脸上白的没有一点颜色；　眼睛比兔子还红。
　　她从没见过这样的王立成，会这样让人心疼。是她不好；　是她太忙对他的关心不够；　使他什么都不肯对她说。
　　“没事，你没看到我换了个新发型吗？是不是更帅了。”
　　“嗯，更帅了；　学校不去了；　我陪你去医院。”他到底经历了什么，为什么会这么憔悴。
　　“不用，我就是这几天忙的没休息好，多睡睡就好了，兮兮还在旁边看着了；　我们先去学校。”
　　王立成夫妻俩算是蒲城的名人，特别是肖红嫣。她是改革开放以来蒲城出的第一个女市长。
　　今天她并不是主角；　她见过校长，说了几句话，露了一面就离开了。王立成给学校捐了100万后也跟着肖红嫣一起离开了。女儿回了她自己的班级参加集体活动。
　　“我们去医院。”肖红嫣坐上副驾直接命令王立成去医院。
　　“我真没事；　就是没睡好，你别担心。”就算去医院查了也查不出什么东西，只是肾有一点点问题，不想让她担心。
　　“你什么都不肯跟我说，让我怎么能不担心。”他总是喜欢把事藏在心里不说出来。他不说，她不是每次都能发现他的不对劲。有时候明知道他不对劲，问他他也不肯说。
　　很多时候她都愿意相信他，可是一想到他有很多事都瞒着她，她心里总会存疑。
　　“这次是厂里出了一点事，现在已经解决了，都没事了，我身体也很好，你别担心。”
　　怎么跟她说，他也不想对她隐瞒对她撒谎，他也想心底没有秘密。
　　“那也要去趟医院。”他的脸色很不对，连说话也是有气无力的。
　　“我明天去江城医院看，这样你就放心了吧！”
　　江城医院是兰省最好的医院，也是最值得他们信任的医院。
　　“检查了把报告给我看。”其实她应该陪他去江城的，可是实在抽不出时间了。
　　“放心，一定会给你看的。”
　　肖红嫣当天下午回金城了，王立成又是一夜没睡，第二天去了江城。
　　他睡不着，还没什么胃口，这样下去他也怕身体会垮掉。
　　他去江城罗忠勇知道了，一定要他去他新开发的楼盘看看。罗忠勇听了他的建议去年就开始在发展房地产生意。知道他是来江城看病的时候，急吼吼的跑来了医院。
　　“你女儿都这么大了，还这么不稳重。”
　　才开春的天气，他跑的额头上都在冒汗。
　　“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我这还不是担心你，你现在可是市长老公，要是你在江城出了什么事，你家肖市长还不算到我头上。”本来是怕他出了什么事，现在看到他的脸色，看来他是真出事了。
　　“放心，她知道我来江城看病，不会找你麻烦的。”他知道罗忠勇是关心他，可就是喜欢说他，没办法。
　　“你这是什么情况，很严重吗？”他们这边，小病一般都是在当地看，来这里看病的就都是大病了。
　　“没事，肾不太好，然后有点睡不着。”他只是觉得重点医院的医生和仪器都要靠谱些，让他们检查比在小地方做检查会更让人放心。
　　“肾不好可大可小，肖市长是不是嫌弃你了？”肾出问题了确实不是小毛病。男人要是肾不好，那就不得了。
　　“去去去，没个正形，我好着了，估计是肾结石，你可别瞎说。”金城医院怀疑是肾结石，让他再做检查确诊下，他那时哪有心情再做检查。
　　“你最好了，走吧！我陪你去。”
　　他陪肖红嫣四处任职后和罗忠勇聚的不多，不过一直都有保持联系，关系还越来越好了。可能也是和肖红嫣有关吧！
　　不是他喜欢把人看的不单纯，而是社会就是这么现实，人也是这么现实。你没钱没本事，对人家没帮助，人家凭什么对他好。
　　他刚开始也没打算让罗忠勇知道他看病的事，他怀疑睡不着可能是精神方面的问题，想找心理医生开一些安眠药，问问他这种情况会不会出大问题。
　　现在的江城他不熟，不知道去哪找心理医生，他需要罗忠勇帮他，这件事也需要他保密。
　　身体没什么大碍，只是有一点肾结石，医生说很小，不用在意，大了才需要碎石。
　　心理医生是罗忠勇帮他找的，他一个人去看的医生，和医生讨论了他的病情，开了一些安眠药就走了。
　　他感觉医生不是很靠谱，问过他症状后就要给他开各种药，他只要了安眠药。
　　吃过药后他睡了一天一夜。肖红嫣找不到他的人，让罗忠勇来江大家里找他。
　　罗忠勇有他们家钥匙，是王立成给他的，让他时不时过来给屋子通通风，透透气。
　　他开门在房间里找了王立成，一阵阵的鼾声证实着他是睡着了。看到床头柜上的安眠药盒子，知道他是吃过安眠药睡着的，难怪会睡的这么沉。
　　王立成嘱咐过他，不要把他看心理医生的事告诉肖红嫣，这吃安眠药的事他也要帮王立成瞒下来。
　　给肖红嫣回电话的时候，他只说王立成太累了还在睡觉。
　　肖红嫣给罗忠勇打电话的时候她已经在去江城的路上了。王立成看过医生的检查报告还没有给她，一句身体很好不足以让她放心。校庆回去后，她一直很担心王立成的身体，她这几天都是早中晚每天三个电话。
　　今天早上打电话没人接，中午打还是没人接。她整个人都慌了神，让司机马上送她去江城，在路上给罗忠勇打了电话。
　　罗忠勇不知道肖红嫣要来，以为等王立成醒了给她回过电话就没事了。
　　下午的时候，他听到敲门声，是肖红嫣在叫他开门，他跑回房间藏好床头柜上的安眠药。
　　“他人还没醒吗？你和司机搭把手把他抬到我车里。”
　　“嫂子这是干嘛！王哥快要醒了。”这架势看着就知道肖红嫣要带王立成去医院，真去医院了不就穿帮了。
　　“你怎么肯定他只是睡着了。”怎么可能睡这么久还不醒。
　　“真的，不信你自己看看。”都在打鼾，不是睡着了是什么。
　　肖红嫣摸了摸王立成的脸和身上，没有发热，鼾声也比较正常，脸色比校庆那天看起来好了许多。
　　“忠勇，今天麻烦你了，现在没事了，你可以回去了。”
　　肖红嫣知道王立成真的只是睡着了，马上赶罗忠勇走。
　　罗忠勇也巴不得赶快走，他可是联合王立成骗了她，他们是夫妻，她不会对王立成怎么样，如果被她发现了肯定会把气撒到他头上。
　　她打发走罗忠勇，又安排好了司机，脱了衣服也躺在了床上。这几天因为担心他的身体，她也没睡好。他们已经有十多天没睡在一张床上了。
　　王立成醒来的时候天都黑了。睡的时候天是黑的，醒的时候天还是黑的，他都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要拿床头柜上的手机看时间的时候才发现身边还睡了一个人。他用手机照了照知道是肖红嫣，心就放下了。万一身边躺的是个陌生女人，就算跳进黄河他都洗不清。
　　被王立成拿手机照了脸，肖红嫣也醒了，她起身把床头的灯打开了。
　　“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他睡了有一天一夜。
　　“没有，就是饿了，你怎么突然过来了。”从金城开车过来就要三个小时，她怎么突然来江城了。
　　“我怎么突然过来了？你睡了一天一夜，你让我怎么放心？”
　　说着说着，她的眼泪就出来了。
　　她去金城十多天，他没去看过她一次，厂里出事了也不告诉她。检查了身体只会说没事，打他电话又没人接，让她怎么能不担心。
　　“别哭了，我现在不是没事了吗？要不我们再睡一会儿。”他抱着肖红嫣把她压在床上逗她。睡过之后感觉整个人都轻松了。
　　“起来，我叫司机去买点吃的。”刚刚也不知道是谁喊饿。
　　第二天，肖红嫣押着王立成又去了一次医院。把全身上下都检查了一遍。
　　“你真的不用回金城吗？”全身的检查结果要下午才会出来，她昨天就来了，今天又陪他在医院做了一天检查。
　　“等你检查结果出来了再说。”工作再重要也没有他的身体重要。
　　“我可以留在这里等结果，明天给你送过去。”完全没必要留在这里陪他耗时间。
　　本来看着旁边的肖红嫣听了王立成的话，看了他一眼，接着说，“我信过你。”
　　如果真检查出来有什么，他肯定不会把有问题的检查报告给她看。再说她还要拿着检查结果问医生。
　　王立成被她那一眼和那一句话弄的有些尴尬。他也只是怕她担心，再说他现在都睡得着了，身体也就没问题了。
　　肖红嫣拿了检查结果问过医生，确定王立成没什么事后离开医院就要回金城。
　　“你真的不和我一起回金城？”她发现王立成有些抗拒来金城。当时知道她要调来金城的时候，也没见他很开心。
　　“不去了，厂里还有些事。”
　　他不敢去金城，最起码他现在还没有勇气去面对。


☆、第八十三章、金城安家

　　王立成一个在江城住了两天才回蒲城；　又到周末了；　他要送女儿去景市学琴。
　　这两天他没有再服用安眠药；　主要是他没找到安眠药；　好在还能迷迷糊糊睡着会儿，只是半夜总会惊醒。
　　他决定要去金城了。
　　肖红嫣在金城，他不可能一直不去。等女儿上学后，他再次踏上了去金城的路。这次没有提前告诉肖红嫣。
　　他把车开到了前世那个家的楼下。奶奶走了；　这个时候家里不会有人。
　　他又去了父母的服装店；　只是远远的看着。他们两人都在店子里；　没有看出有什么变化。
　　奶奶和她都没了，他们应该会伤心难过的。
　　要到中午了，他开车进了市政府，把车停在了办公楼楼下；　等到了12点才给肖红嫣打电话。
　　“下班了没有？”
　　已经陆陆续续有人从办公楼里出来了。
　　“下了，正准备去食堂吃饭，你了？”
　　这个时候家里也差不多该吃饭了。
　　“我在等一位美丽的女士，想与她共进午餐。”
　　“你是不是来金城了，在哪？”
　　声音里透着喜悦；　脚下的步子也快了不少。
　　“在你楼下。”
　　听出了她的高兴，他也轻轻的笑了。
　　“你等着，我马上下来。”
　　“什么时候来的，等多久了。”
　　她以为他不会来金城了，都准备星期五晚上回蒲城的。
　　“刚到。”
　　他很少看到她在单位里笑的这么开心。这次应该算惊喜到了。
　　这次过来他打算住下来。知道他会住下后，肖红嫣脸上的笑容一天都没下来过。
　　奶奶和她的遗体还在太平间里；　法院那边一天没判，遗体一天不能领走。让她们一直待在那个冰冷的地方一点都不好。可是他又没有身份和理由接入这件事。
　　他在金城能用到的关系只有肖红嫣。
　　后来他又去过两次服装店，他告诉自己那是最后的两次。对他来说最重要的两个人都不在了，他跟前世的父母联系也就淡了。
　　本来以为淡了的人，突然又和他有了联系。服装厂的女装品牌在做专卖店，金城这边专卖店的店主是他们。他和梁丽雪打过招呼，让厂里照顾点他们。
　　前世他们也开过专卖店，但不是他们厂的专卖店。从他们下岗后，一直都是在做服装生意，开过的专卖店也是成熟女性品牌的专卖店，像他们厂年轻女性的衣服，他们好像没卖过。
　　在金城，他没有故意偶遇，也没有故意避开，却总能遇上他们。金城一个县级市，是不大，但也不小，他们整天在店里，他大多时候在家里，就这样他们还能总是遇见。
　　今年九月女儿就要读初中了，王立成征求过她的意见，初中把她调来金城读书，念的是最好的初中，也是他前世所就读的初中。
　　三月的时候，肖红嫣代市长的“代”字去掉了，成了金城名副其实的市长，市委副书记。她现在的宿舍是市委大院新建的家属楼，四室两厅的大房子。
　　如果不是王立成答应她会在金城陪她，她会换一个小点房子住。每晚一个人回到空荡荡冰冷的房子里会让她情绪低落，不开心，还会感到害怕。
　　今年暑假，王兮学了最后两个月的钢琴。到了金城，上初中后学业重了，周末还要去学钢琴，他怕女儿会幸苦。
　　肖红嫣对他这种心疼女儿的做法也不做表态，她不想王立成是女儿的好爸爸，她到成女儿后妈了。
　　女儿过来上学后，他们过上了正常一家三口的生活。王立成负责接送女儿外加赚钱养家，肖红嫣还是工作学习工作。
　　他们搬来金城后，王立成和二姐商量了，让她回家和母亲住，她们俩也好有个伴，他也会放心一些。他们一家也会一个月回去看一次母亲。
　　国庆回蒲城的时候，在金城市区王立成差一点撞到了一个女人，当他看到那个女人是毛丽娟后，他瞳孔紧缩，脸上的诧异怎么也盖不住。
　　“立成。”她看到王立成下车后站在车前没有动，刚刚摔倒的那个人也没有起来，她摇下副驾的车窗叫了王立成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