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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真的只能在闹哄哄、臭兮兮的候车大厅里过夜了。
　　“我饿了。”宣小磊板着脸扭头走了。
　　那种愧疚感又袭击了马小萌。不知道为什么，跟宣小磊在一起的时候这种感觉总是挥之不去，不是因为这事就是因为那事，让她很困扰。
　　元旦后的第一个星期，青叶集团要参加一个以进口食品饮料为主题、为期四天的展览会。展览会一直是企业自我展示和交易的绝佳平台，而这次的展会是全国范围内都屈指可数的高品质专业展会，所以集团对此很重视。
　　尚禹作为集团中这方面的中坚力量之一，此次将携十余个名牌代理产品参展，于是早在十二月下旬就做好了各种宣传资料和物资准备。
　　展会期间，公司里所有的业务人员都要轮班参展，而马小萌身为新进业务代表自告奋勇地争取到了去现场出全勤的光荣任务。尽管知道会很累，但她觉得新鲜而有趣。
　　展会在去年才落成的新展览中心里
　　举办，路途比马小萌每日上班稍远一点。虽然可以公费打的，但她还是选择了时间更靠谱的地铁。
　　正式开馆是十点，但今天是开展第一天，九点半有一个新闻发布会，而青叶的老大也要出席。为了确保一切正常，马小萌身为先头部队九点不到就到了现场。仔细检查了一遍展位情况后，她饿得不行，急忙拿起钱包打算到准备区的便利店里去买几串关东煮填填肚子，再喝上一杯热乎乎的汤底暖暖身子。
　　刚一出展厅，她就被浓郁的咖啡香给勾得停住了脚步。
　　左边是便宜但酸溜溜的便利店，右边是奢侈但香喷喷的星巴克，去哪儿呢？
　　犹豫了一阵，她决定纵容自己一次，去星巴克。何况上个月她才给自己办了张信用卡，凭卡能在星巴克享受咖啡免费升级的待遇，而她还一次都没刷过呢！
　　展览中心的主楼是两栋办公楼，现在差不多已是办公时间，所以星巴克里坐了不少人，已经没几张空桌了。
　　马小萌要了最大杯摩卡，还奢侈地叫了个三明治，决定打包带走。取咖啡的时候，她忽然发现自己被多收了三块钱……凭卡她本该可以从中杯直接升到最大杯，可收银条上却显示她是从大杯升到最大杯的！
　　或许是因为上早班而心情不好的关系，收银员对去而复返的马小萌显得有点不耐烦，敷衍地说了声“对不起”就没下文了。
　　马小萌可以不计较那三块钱，但很计较她的这副嘴脸，于是气鼓鼓地要她退钱。
　　“你刷的是信用卡，根据银行规定我们不能退现金给你。”收银员脸上的不耐更甚，伸手道：“这样吧！你把卡给我，我给你退单，这杯咖啡算本店请你的。”
　　马小萌真的恼了。“我不用你请。你给我把这单退了，再认认真真地从头来过！”
　　收银员无奈了，撇着嘴角接过她的卡从头来过。
　　马小萌理直气壮地抱着双臂等着，忽然听到身后有个男人用英文不满地抱怨：“得了吧，不就是……”话还没说完就被另一个男人“嘿”的一声阻止了。她怔了怔，侧眼一看，发现身后已排了四个等着买咖啡的人。她有点不好意思、也更郁闷了，等收银员一弄完就一把夺过信用卡、唬着脸离开了收银台。
　　再次去取咖啡的时候，她特意暼了暼刚才出声的那两个男人。都是西装笔挺的精英打扮，一个看上去跟她差不多年纪，另一个则稍大一点。长得挺像，像是哥俩。身材挺拔，五官轮廓较深，可能是混血品种。看他们的长相再加上刚才的那两句虽短却美音纯正的英语和从头到脚散发的不同气质，她不难推断
　　出他们可能是一对ABC。
　　那个年纪稍大的男人注意到了马小萌的目光，冲她歉然一笑。
　　马小萌冷不丁被电到了，结结实实的一下。吓得她的小心脏突突直跳，赶紧调转视线、抓起刚做好的咖啡和三明治就匆匆逃离了星巴克。她是西服控、帅哥控、成熟男人控，而那个对她笑的男人就是她梦中情人的杰出代表。
　　蹲在展位里啃三明治的时候，她忽然想到很多电视剧情节，比如她不小心把咖啡洒在那个男人身上，然后就认识了，再然后就相亲相爱了。想着想着，她笑了。笑着笑着，她发现自己离白痴或者花痴状态已经不远了。
　　这次展会的第一、二天是工作日，针对专业人士开放，参观人数不算多、但相当费口舌。这两天里马小萌就因为说了太多话而累得脑袋疼。好在大家的努力没有白费，两天里大大小小的订单就接了七张之多，而其中那张某酒店的订单就是她的成果。
　　接下来的两天是周末，对公众开放，也是各展位出清展品的零售时段。因为快要过春节了，很多市民会特意到这儿来采购年货，所以这两天又是一番别样的、既费口舌又费体力的忙碌。
　　马小萌头天在星巴克看到的那个西服帅哥从没出现过。起先她估计他是在办公楼里工作的，所以有点期待他会借地利之便来逛逛展会，然后就弄个邂逅之类的桥段，可事与愿违。而最后一天的下午、所有人都忙着撤展的时候，本不该出现的宣小磊却出现了……她和他有君子之约，跟他说好了不准在她的上班时间出现、以免耽误她的工作和人生。
　　宣小磊来的时候马小萌正撅着屁股打包东西，没看到他，忽然就听见有个熟悉的嗓音在跟她的同事打听零售展品的价格。
　　柜台上站着的是那个开口闭口管马小萌叫姐姐的小姑娘，名叫Amy。八成是被此处难得一见的时髦帅哥给迷住了，招呼宣小磊的态度极佳、声音极嗲。
　　“我认识她，能打折吗？”宣小磊指着刚刚转过身来的马小萌。
　　Amy愣住了，扭头看着马小萌。“小萌姐……”
　　“你怎么来了？”马小萌也愣住了。
　　“来扫存货啊！”宣小磊理所当然的样子，朝桌上的展品挥了挥手问：“这些能打折不？”
　　“已经打过折了。”马小萌的脸黑了。她知道宣小磊才不会在乎价钱、也根本不是来扫货的，而是脑袋又抽抽了。
　　“打过折还这么贵？”宣小磊做出一副苦恼而不舍的样子放下手里的一罐意粉调料，惋惜地冲Amy摇了摇头道：“那就算了。”说完就
　　走了。
　　Amy莫名其妙地来回看了看马小萌和宣小磊，结果在前者脸上看到了同样的迷茫。
　　“我出去一下。”马小萌扔下手里的封箱带，绕出展台，三两步就追上了宣小磊。
　　“擅离职守，”宣小磊一点都不惊讶马小萌会追上来，很严肃地道：“扣工钱。”
　　“你怎么来了？”马小萌拉他到不会被Amy看到的角落，皱着眉道：“三大纪律八项注意又忘了？”
　　“我朋友也在这儿摆摊，我是来看他的，只是顺道来考察一下你的工作。”宣小磊伸手指了指很远的地方道：“那儿有个飞马酒庄的展台知道不？我朋友开的。”
　　“……”马小萌愣住了。他指的那一片的确有很多酒商展台，而其中也的确有一个叫飞马酒庄的。
　　“自我感觉太好了吧？”宣小磊笑着戳了戳马小萌的脑袋。“走，过去喝一杯。”
　　“你开车还喝酒？！”马小萌跳脚了。
　　“我没开车。”宣小磊掏了掏耳朵。“知道要来喝酒，我打车来的。”
　　“……”马小萌再度意外了。难道他真是来看他那个开酒庄的朋友的？
　　“你去跟你同事打一声招呼。”宣小磊朝尚禹的展台扬了扬下巴道：“我朋友正要开一瓶两千多的贵腐酒，我特意过来叫你一起去尝鲜的。”
　　“不会打电话啊？大老远地跑一趟。”马小萌不屑的样子，可心里不知怎的就舒坦了不少，但还是摇头道：“不去了，忙着收摊呢！今天是最后一天，三点就闭馆了。”
　　宣小磊四下看了看，看到附近的展台都在忙着收拾东西，想了想道：“那我帮你拿过来，这么好的酒你一辈子都喝不上。”
　　“我才不希罕呢！”马小萌白了他一眼，坚决地摇头。见宣小磊的眉头有拧起来的趋势，无奈道：“两头跑你不累啊？自己喝就好了，多喝点儿，我那份也归你了。”
　　“假惺惺！”宣小磊轻嗤了一声，转身走了。他知道她是怕他的出现会影响到她所说的那些有的没的，总之都是他不能理解的东西。
　　“也别喝太多了，”在心头又冒出的那种愧疚感的驱使下，马小萌又追上了他，废话啰嗦地叮嘱道：“免得腿又疼了。”
　　宣小磊斜了她一眼，根本没搭理她。
　　马小萌知道自己已经把宣少爷给得罪了，暗叹了一声，目送他消失在人群里，这才耷拉着脑袋转身回尚禹的展台。回去的时候她在想：剩下的活儿反正也不多了，要不就赶紧弄完，然后到飞马酒庄那儿去看看？“哎哟！”撞人了。
　　“对不起。”被撞的
　　那人几乎同时出声道歉，声音有点耳熟。
　　“嗯？”马小萌抬头一看，顿时傻眼了。眼前站的不正是这几天她一直惦记着的那个成熟型西服帅哥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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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西服帅哥的突然出现让毫无准备的马小萌腾地一下脸红了，脑袋瞬间短路、蜂拥进来各种各样的电视剧情节，但好歹还记得哼哼了一句：“我也对不起。”
　　西服帅哥礼貌地笑笑，侧身示意马小萌先过。
　　“呃……”马小萌拼命地在脑子里搜索任何可以在此时此刻说的只言片语，却只有一片空白。
　　西服帅哥不解地挑了挑眉。
　　就这一眨眼的功夫，马小萌的神智清醒了，脸颊的温度也飞速回落到正常水平。“不好意思。”她歉然冲他点了点头便走了。心中忿忿：那些狗血电视剧还真耽误人，差点就让她糗大了。
　　“你是尚禹的？”错身而过的时候，西服帅哥瞥见了马小萌胸前挂着的展商证。
　　马小萌，要镇定！“对，我是。”她微笑着转身，很淡定地看着他。“您是……”
　　“我们公司和尚禹是合作单位。”帅哥也微笑着对她，一点都没察觉到马小萌快要被他电晕了的状态。
　　“是嘛？”马小萌竭力掩饰自己的又惊又喜，镇定地双手奉上一张自己的名片，嫣然一笑道：“我是尚禹的业务代表马小萌。”想了想，很快又加上一句：“随时愿意效劳。”字正腔圆的英文。
　　西服帅哥接过她的名片看了看，又抬眼对她一笑，一口健康洁白的牙齿炫得马小萌眼花。“好的，谢谢。”字正腔圆的中文……呃，如果忽略掉隐隐约约的老外口音的话。
　　马小萌看出来了，男人的手指修长漂亮，没戴任何戒指。但她更看出来了，男人没有交换名片的意思，更没有跟她去尚禹展位的意思，于是心头刚刚升起的那轮小太阳迅速下沉。“不客气，再见。”她放弃了，毕竟脸皮还没磨练到一定境界。
　　“再见。”西服帅哥点头致意，转身走了。
　　马小萌扭身看着他的背影，见他根本没再看一眼她的名片就随意放进了西服口袋、可能很快就会扔到最近的垃圾桶里。她的心彻底沉到了肚子里，也很庆幸自己刚才的表现还算得体、不太丢脸。
　　回到展位，脖子都快拉长了的Amy马上凑上来问：“小萌姐，刚才的那个帅哥是谁啊？”
　　“呃？”马小萌愣愣地看着她。“不认识啊！”
　　“啊？”Amy震惊了。
　　马小萌这才意识到她问的是哪个，顿时窘了，尴尬地挠头道：“他啊，我……朋友。”她本想说弟弟的，可想到要是被宣小磊知道她这么介绍他的话肯定得恼火，只好又临时改口。
　　“男朋友？”Amy问得很小心，没在意她短暂的错乱。
　　“普通朋友。”这次马小萌回答得挺顺溜。
　　Amy松了口气的样子。
　　“干嘛？看上他了？”马小萌笑笑地看着她。她很清楚Amy的爱好，更清楚宣小磊那副俊俏皮囊的“适用”人群。
　　Amy耸耸肩、撇撇嘴，一副想拿乔却明显不成功的样子。憋了一会儿，她问：“那你朋友呢？怎么来了一下就走了？”迂回了。
　　“他有事，不是来找我的。”马小萌耸耸肩，不打算透露宣小磊的去向。这家伙很可能不是孤身来的，万一Amy很不矜持地跑去白马酒庄的话也可能被他各种各样的朋友或者女朋友给打击到。
　　Amy仔细看了看马小萌，琢磨了一会儿，又问：“小萌姐，刚才你是不是又遇到别的帅哥了？”
　　“……”马小萌在心里哀叹了一声，糗大了的感觉又来了。
　　幸亏这时候另一个去别的展位交流感情的同事兴冲冲地回来了，挥着手机道：“老大打电话来说晚上请吃饭唱歌。”他嘴里的老大就是尚禹的业务部经理，早在展会前就放出话说：能在展会现场拿到五张订单就请大家吃豪华自助餐。所以说顿晚餐大家早就在盘算了，不算惊喜，但真的落实下来还是让每个人挺高兴的。
　　马小萌暗暗松了口气，不过刚才发生的小乌龙也让她告诫自己要立刻马上忘掉那个惊鸿一瞥的西服帅哥，以免再出糗。
　　虽然马小萌已经告诫过自己，并且从事实中吸取了做白日梦会造成不良影响的深刻教训，但当回到公司正常上班、整理展会上收到的各种名片时，她还是情不自禁地一张张仔细端详、揣测着里面会不会有那个西服帅哥的。
　　好在名片总有整理完的时候，要干的活儿也总是无穷无尽。三五日之后，马小萌就真的不再惦记这件事了。
　　眨眼就到春节了。和所有单位一样，尚禹放了七天长假。
　　思想斗争了良久，马小萌终于在最后一刻决定回家过年。这种犹豫不决造成了她的高出行成本，为了避免在火车上过除夕、迎新年，她只能坐飞机。票价只打八折不说，还是年三十晚上的红眼航班，让她觉得很受伤。
　　机场里的景象并不像马小萌想象的那样萧条，虽比平日清静了不少，但还是有很多和她一样赶末班车回家的人。
　　或许是今天这个日子太过特殊，又或许是因为即将要回到自己不怎么情愿回的家，马小萌的心情很低落，急需扎到人堆里去取取暖。幸好她那班飞机的上座率不错，登机口附近的椅子上已坐了不少人，于是她挑了两边都有人坐的那排椅子坐下
　　了。
　　她刚坐下，与她面对面的那排椅子上就有个男人用英文大声道：“嘿，是你！”
　　马小萌抬头一看，发现对面那人正直勾勾地看着自己，而且看起来也好像有点面熟。“呃……”她四下看了看，确定他的确是在叫自己，这才点了点自己的鼻尖问：“我们认识？”
　　“哦，你会说英语！”那人很高兴，提起放在脚边的大双肩包、夹着还开着的IPAD转到了马小萌身边坐下。“不记得我了？”他也点了点自己的鼻尖问：“展览中心的星巴克里，你非要跟人家讨三块钱。”
　　马小萌黑线了。“是你呀！”这人就是那个埋怨她浪费时间的家伙。不过因为一身休闲打扮，发型也是凌乱随意的造型，脖子里还挂着个大耳麦，跟那天早上的精英打扮出入太大，所以她没认出他来。
　　那人也想起自己当日的不礼貌了，尴尬地笑笑道：“那天我后面有个会，着急了点，真对不起。”
　　马小萌没想到时隔这么久他还会这么郑重的道歉，倒也不好意思起来，摆摆手道：“没关系，我也不对，耽误大家时间了。”
　　那人一笑，指指登机口问：“你也去上海？”
　　马小萌点头。
　　“回家还是旅游？”
　　“回家。你呢？”
　　那人踢了踢脚下的包道：“去玩。”说着忽然想到什么，急忙朝马小萌伸出右手道：“哦，忘了说，Eric，宋桦。”
　　“马小萌。”马小萌跟他握了握手，补充道：“不准叫我Ma。”每每听人这么叫她她都会起一身鸡皮疙瘩，觉得别人在叫她妈。
　　宋桦一愣，跟着就朗声笑了起来，连连点头道：“我明白，明白。”然后歪着头酝酿了一下，用别别扭扭的中文道：“你好，小门。”
　　“小萌。”马小萌黑线了。
　　“小门。”宋桦很努力的样子。
　　“……”马小萌暗暗翻白眼，转念一想：小门总比妈好。
　　宋桦知道自己天资不够，换了话题问：“你是上海人？”
　　“不是，只是家在那儿而已。”怕他深究，马小萌抢着问：“你怎么不在家过年，今天就跑出来了？”就算他是个ABC，但过年这个传统总知道的吧？
　　“已经吃过大餐啦！”宋桦耸耸肩，扮了个鬼脸道：“跟你说实话，我不喜欢过年。很老套，很麻烦。”
　　马小萌没吱声。她也不喜欢过年，但跟他的原因毫无类同。
　　“嘿，为什么你的英文说得这么好，小门？”宋桦诧异道：“听起来一点都不像……呃，你知道的，嘿嘿。”他不好意思
　　地笑了。
　　“呵呵。”马小萌也笑了笑，没有跟他解释的意思。
　　宋桦觉察出马小萌的不在状态，不确定地问：“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