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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她并没丧失神智，刚才宣小磊背着她往外走时绊的那一下还是清楚地感觉到了。
　　宣小磊皱着眉憋了半晌才嘟囔了一句：“还不是你害的。”
　　“我是怕我们公司里的那些女人会撕碎你。”马小萌举起爪子在他鼻尖下凌空挠了挠，但很快就萎顿下来，揉着困顿的眼睛道：“也是怕你积习难改，看到老女人就兴奋。”
　　“……”宣小磊开始磨牙，盯着不远处的贵宾别墅暗暗发狠
　　：马小萌啊马小萌，待会儿不把你扔进池子里我就不姓宣！
　　马小萌没感应到这种危险，因为就在接下来这短短几十秒的功夫里她就抱着宣小磊的腿迷迷糊糊地睡着了，直到……“啊，杀人啦！”
　　宣小磊居高临下地瞪着在温泉池里上下扑腾的马小萌冷笑。“马小萌，叫你丫的再给我取那些乱七八糟的外号！你有脑子没，除了石头你还知道啥？”
　　突如其来的没顶之灾把马小萌的酒意吓走了大半，在温热的水里扑腾了好几下才扒着池沿儿站稳了脚。“你……”刚一开口眼泪就涌了出来，忙不迭地手脚并用往池外爬，却被宣小磊无情地弯腰一拨又给推回了池里。屡战屡败之后她放弃了，坐在水里的石凳上嚎啕大哭。
　　宣小磊这才知道马小萌真的在哭，被吓住了，费力地单膝跪地、凑近了看着她问：“怎么了？水又不深，不会淹死的。再说我在这儿看着你呢！”
　　“宣小磊，你混蛋！呜呜呜……”马小萌涕泪横流地哭嚷：“我不爱泡温泉，我跟你说过，我不爱泡温泉！”
　　虽然曾见过马小萌哭鼻子的糗样，但宣小磊照样束手无策。何况上次她还会边哭边主动抱住他寻求安慰，可这次却只是握紧了双拳坐在池水里仰天大哭。“马小萌？”他害怕了。看得出来，泡温泉这当子事真的犯了马小萌的大忌。就在他纠结得愁肠百转的时候，冷不丁被猛然起身的马小萌拽住后衣领用力一带，直统统地跌进了池子里。
　　哗啦一声，一池的水扑腾出去半池。
　　“马小……”宣小磊好不容易才站稳，怒吼却无疾而终，因为他并没有看到马小萌如他意料的那样得意洋洋，而是依旧在源源不断地流泪、呜呜咽咽地哭泣。
　　“我跟我哥见的最后一面是在上海××医院的喷水池边上，最后一次玩儿是在加拿大我舅舅家的游泳池里，最后一次全家出游就是在这儿的温泉……”　马小萌的声音支离破碎，握紧的拳头一下下地砸着水面。“我恨温泉、恨游泳池、恨喷水池、恨天下所有的池子……”终于呜咽得语不成声。
　　宣小磊呆住了，万万想不到她不喜欢泡温泉的背后竟会牵扯出这样的伤心往事。呆站了很久，终于他伸手搂住了她。
　　“呜哇！”马小萌嚎了一声便一口咬住宣小磊肩膀上的衣服、畅快淋漓地饮泣起来……哥哥在天上看着她，她不能让哥哥听到她的哭声、看到她的泪水。
　　月朗星稀，今晚的夜色很美很煽情。
　　渐渐的，马小萌的泪止住了。又渐渐的，她感觉不是宣小磊在抱着她，而是她在抱着宣小磊。“卸了吧，”她低低道：“又不是不知道你那条是假腿。”
　　宣小磊咬着牙不吭声，任凭左膝残端上早两天就被磨出的
　　伤口在池水里一阵阵的抽痛。昨天他之所以没能出门就是因为腿受伤了，今天要不是阿雅帮他把车库钥匙偷来就只能还在家里打游戏。他想着难得马小萌在离他家这么近的地方，不来看看她实在说不过去。何况她还跟那个姓宋的在一块儿，让他很不放心。
　　“别犟了。”马小萌无声地叹息，搂着宣小磊的腰小心翼翼地往后移。池子本就不大，何况装了两个人，退后两步便是绕池一周的水中石凳。“坐下。”她转了个身，在他的右膝膝弯里轻轻一磕就顺利地让他坐下了，伸手去摸他的左腿时被他格开了。
　　“别动！”宣小磊恶狠狠地瞪着她，一手防范地挡在身前，另一只手死死地按着左膝。
　　“我不看，”马小萌转身背对着他。“你自己把假肢卸了。”
　　宣小磊紧皱着眉盯着她的背影……她的衣裙早就湿得不能再湿了，紧紧地裹在身上，曲线毕露。
　　“快点！”马小萌感到身上冷飕飕的，大概是被风吹的吧？赶紧抱着双臂蹲在池水里取暖。
　　宣小磊激烈而简短地思想斗争了一下，终于还是挽起左边的裤腿卸下假肢、扯下绕在左膝上的绷带。“咝……”伤口完全浸泡在温水里所带来的疼痛感让他呼呼直抽冷气，却还不忘拿右脚抵住马小萌的背命令道：“不准看！”
　　马小萌没有转身，咬牙道：“脱鞋！”
　　宣小磊看看右脚上的鞋，郁闷了。“这双鞋算是泡汤了。”
　　马小萌噗哧一声乐了……嘿嘿，温泉不就是“汤”么？“还真是泡汤了啊！”　
　　“你下手可真狠！”宣小磊忿忿地扒下右脚上的鞋袜扔到岸上道：“早知道该让你跟那个姓宋的走的，让他奸了你得了！”
　　“欠揍是吧？”马小萌飞快地回头瞪了他一眼。
　　“我可是帮你把鞋脱了才把你扔进来的。”宣小磊觉得很委屈很不甘。“你怎么不知道等我脱了鞋再把我拽进来呢？”
　　“你得了吧！我还不知道你？要不是我趁你不备把你拉进来，你会主动进来？还脱鞋呢！”马小萌没好气地撇嘴。
　　“鞋也就算了，这个怎么办？”宣小磊又从裤袋里掏出手机，伸长手臂凑到马小萌眼前。“你赔不？”手机在空中滴滴答答地掉水珠。
　　“呃……”马小萌傻眼了。
　　“没钱赔也行。”宣小磊嘿嘿笑，眉毛跳啊跳的不安份起来。“拿身子抵债！”
　　马小萌没功夫搭理他的胡言乱语，急急忙忙地在外套上摸了摸，没发现手机和房卡。
　　“给你拿出来了，马笨蛋！”宣小磊更加郁闷地把报废了的手机往岸上一扔。“你以为我跟你似的做事不动脑子？拉我进来的后果你想过没？”
　　马小萌愧疚地抱着膝盖忏悔。可腿蹲得有点麻、抻在水面上的脖子也很酸，
　　所以没反省多久就坚持不住了，赶紧扶着石凳活动了一下腿脚，随后就转身坐下了。
　　宣小磊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身子，背紧贴在了石壁上。
　　“你怕什么？”马小萌乐了。“刚才不是还要我拿身子抵债么？”
　　宣小磊警惕地瞪着不怀好意地对自己狞笑的马小萌。
　　“说吧，什么后果？”马小萌把恶人样做了个十足十，搓着双手道：“我今天还就准备赖帐了，你能拿我怎么样，小石头？哼哼，别说你两条腿的时候都不是我对手，何况现在？”
　　“擦，马、小、萌！”宣小磊用力磨牙，用力一拍胸口、撩起了一串水花喝道：“来呀，看看到底谁怕谁？”
　　“……”轮到马小萌愣住了。
　　“别做缩头乌龟！”宣小磊的气势上来了，指着马小萌道：“你信不信我现在就算一条腿也照样让你做我的女人？告诉你，办这事靠的可不是这条腿！”
　　“哎哟，头疼……”马小萌虚弱地抱住脑袋缩成了一团。虽说是夸张了点儿，但她的脑仁真的有点隐隐作痛。
　　“哼，装吧你就！”宣小磊高高地扬起下巴，以高调的姿态宣布了自己的胜利。
　　趁伸手挡着半边脸的功夫，马小萌的视线情不自禁地落在宣小磊左腿那截软绵绵地飘荡在水中的裤腿上……里头真的什么都没有了呀！天哪，当初他该多疼啊？是怎么熬过来的？
　　池水的温度大约有六十多度，包裹着池中人的身体，很温暖很舒适。周边是厚重的夜色，偶有秋虫唧唧，很安逸很暧昧。
　　渐渐的，比拼小宇宙的那两个都有些困了。
　　马小萌的倦意来得更快更猛一些，脑袋一歪就靠在池壁上睡了过去，直到脑壳磕到了水泥地上才再度清醒过来。她捂着额头抬眼一看，对面那位也是昏昏欲睡的样子，急忙轻轻踢了踢他。“起来，进屋睡。”在水里泡一夜她可不敢，生怕明早醒来发现水里出现两个浑身浮肿的怪物。
　　宣小磊睡眼惺忪地看了看她，咧嘴一乐道：“马小萌，你陪我睡。”
　　“想死啊你！”马小萌勉力撑圆了眼睛瞪他，甩甩头站起来凑到他跟前，伸手道：“起来。”
　　宣小磊也七分醒了，推开她的手、扭身去够被他悄悄藏到池边的假肢。
　　“别穿了，我背你。”马小萌没多看他，蹬着石凳爬上了岸，又转身朝他伸手道：“拉你上来。”
　　宣小磊皱眉。
　　“快点，冻死我了。”马小萌哆嗦了一下，甩了一大片水珠下来。
　　宣小磊的脸也皱了起来，又犹豫了一秒钟才双手撑着池沿站了起来，看也不看马小萌地指了指地上的房卡、又朝屋子的方向甩头道：“帮我把拐杖拿来，房间里。”
　　马小萌怔了怔，捡起房卡扭身走了，边走边留心着身后的动静
　　，生怕他会摔跤。还好，一阵稀里哗啦的水声之后就安静了下来，显然他已经爬上了岸。
　　宣小磊等看到马小萌进了屋才撑着地面往外挪了挪，平坐在地上急急忙忙地挽起左边的裤腿，草草把假肢穿上了。擦，真疼啊！
　　马小萌在屋里找到一副肘拐，铝合金材料，靠在墙边散发着陌生而生硬的光，拿在手上冷冰冰的。她的心又开始绞啊绞的，急忙捏了捏有点堵的鼻子急匆匆出去了。出去后就看到宣小磊虽还坐在地上，但已是四肢健全的样子了。“你……唉，我还真是对你很无语啊，宣少爷！”她悻悻地摇头，把双拐往他手里一塞就要走。
　　“等等，帮我一把。”宣小磊的语气挺强硬，可难掩挫败。“我没穿严实，装装样子的。”
　　“……”马小萌彻底无语了，转身回到他面前，却不知道该怎么帮他。
　　宣小磊放下双拐朝她伸手。“拉我起来。”
　　“哦！”马小萌赶紧抓住他的双臂使劲拉他。
　　宣小磊借着她的劲儿右腿一蹬地便站了起来，可马上就感觉到左右膝同时一阵钻心的痛，“啊”了一声就要倒，幸亏被马小萌及时抱住了，但还是踉跄了几步才站稳。
　　“右腿也疼？”马小萌紧张得冒了一头汗。
　　“嗯。”宣小磊垂着眼眸不看她。“都是你喝醉了害的！”
　　“我背你。”马小萌不敢再跟他斗嘴，等他站稳了就转身背对着他。“上来！”
　　宣小磊靠在她背上却没趴上去。“你这么矮这么小，背得动我么？”
　　“谁那么矮那么小？我一米六三呢，体重就不告诉你了，反正比你结实得多。”马小萌头也不回地拍了他的腰一下、示意他赶紧的。随后又低低补了一句：“我哥生病的时候都是我背他到东到西的，早练出来了。”
　　宣小磊本想说：那是你哥，我又没病、份量足着呢！但到嘴边还是咽了回去，乖乖地伏在她小小的背上。右脚脚尖离地的时候，说实话，他心里觉得那个玄乎啊！　　　　　　
　　作者有话要说：哈哈哈……偶奸笑ing～～


☆、17

　　办公室八卦是一种办公室文化，天底下只要是办公成员在三个及以上的办公室里都兴这种文化。要再赶上男女混搭、而女性比例又稍大的话，这种文化必定就能像温室里无土栽培的花花草草一样品种繁多、欣欣向荣。
　　“团队建设”回来之后马小萌就成了青叶总部的八卦焦点……在接下来的好些日子里都是当之无愧“人气王”。
　　这不仅因为她那天胆敢剑走偏锋、趁人不备地单挑宋大总裁，还因为她挑战不成反把自己喝趴下了，直接点儿的说法就是：偷鸡不成蚀把米。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条：紧要关头竟然还从天而降了一个小帅哥“弟弟”英雄救美、当场给了宋大总裁一个下不来台……据当事人讲，当时宋大总裁的脸色很难看。
　　结束了一周的培训、回公司上班的第一天，马小萌的脸色差心情差状态差，总而言之就是各种不对劲。要不是想着这么些日子没在公司、桌上和电脑里肯定有大堆的文件和事务要处理，而荃姐一个人都撑了一星期了、肯定怪累的，她真想再告一天病假在家好好歇歇、调整调整状态。
　　到公司一看，情况果然如她预料的那样、待办事务堆积如山，而让她始料未及的是无论她走到哪儿都如影随形地缠绕着她的那种诡异氛围。
　　马小萌不是笨蛋，何况下午去厕所单间蹲坑的时候还不小心听了一出某宋楠粉丝女和某宋桦粉丝女嚼的舌根，前思后想、一来二往之下她明白了……得，她那早就在无形中被竖立起来的“女性公敌”形象又因为她莽撞而愚蠢的醉酒事件而大大强化和鲜明了起来。
　　对此她其实有一定的思想准备，但绝没想到情况会如此之严重。也难怪那杯每天早上都会出现在她桌上的咖啡不见了踪影呢！看来现在她已与那个虽然可能在惦记着她的位置、但却会默默地为她烫衣服的Coco站在了对立面上。
　　于是，她切切实实地体会了一把“悲从心生”的感觉。
　　公司大了、人多了，难免也就嘴杂了。和大家在同一屋檐下共事已五个多月了，可她却从没有找到当初在尚禹时的那种其乐融融的大家庭感觉。
　　再看看才来了两个月都不到的Coco已经在办公室里与几乎所有人都打成了一片，无论走到哪儿——她和荃姐呆的这片总裁办公区域除外——都是春风得意、怡然自得的样子，相当有融入感。有上班能一块儿吃午饭上厕所，下班能一块儿乘车或者逛街购物娱乐的朋友。得空就聚在一起聊聊天，八一八各路明星和奇闻轶事，秀一秀新买的包包或服饰……简简单单的交往就能真真切切地加深
　　友情。
　　于是，她又有了种深深的挫败感。
　　或许是性格原因，或许是家庭因素，又或者是她从小就过着搬来搬去、居无定所的生活的关系，反正她长这么大都没什么关系长久的女性朋友。就算在加拿大住的那五年多时间里，她曾和两个同学、一个邻家女孩处得不错，可等她回国后的几年里就先后断了联系。
　　她起先对此并没有在意，只觉得是距离和时间隔断了她们之间的联系、是件必然的事。而现在她后悔了……后悔没记住她们的生日，没记住她们新交的男朋友的名字，没记住她们考上的大学。最后悔的是就这么轻易地抛却了那些友情，以至于她觉得寂寞的时候无人陪伴，伤心的时候无处倾诉，难过得要死的时候更得不到一个拥抱和一句安慰。
　　宣小磊曾问过她一个听似随意、可回头想想却大有深意的问题：“马小萌，为什么你的朋友都是男的呢？你这辈子有过女性朋友、也就是俗话说的闺密没有？”这话是在她跟他费尽口舌地解释她与宋桦是如何结交的时候问的。
　　当时她并没琢磨出他这话的含义来，只当是他那种无时无刻不在的醋意在作怪，于是振振有词地答道：“别没文化了行不？朋友是个中性词，根本就不分男女。”
　　宣小磊听了之后冷笑一声，还拿一种类似于怜悯的眼神看了她半晌……看得她差点怒了，没有吱声。
　　而此刻她回头想想他这话的意思，悟了！
　　“朋友”的确是个中性名词，可同时更是一个极具扩展性的名词。宣小磊那话里虽说有那么点酸溜溜的意思，但更多的是在关心她……也的确是在怜悯她。其实他问的是：马小萌，你有没有一个可以彻彻底底交心的、哪怕是谈那种最最私密的问题的朋友？是啊，男女有别，有很多事真的只有同性朋友才能相互沟通和理解。
　　马小萌悲哀的发现在她身边几乎从来没有这样的一个人存在过。这样的认知让她伤心极了，想哭。
　　很小的时候她就听过这么一句：男女之间没有纯友谊。多年来她一直不怎么愿意去信，可现在、通过宣小磊，她信了，信得真真的！就算她和宣小磊有各种默契，是心有灵犀不点也通的朋友，但还是有很多话题是根本就无法拿出来交流的……比如，自南麓山庄一别之后她发现已无法再像过去那样拿他当“中性”朋友看待了，而他却已不再像以前那样拿她当“女性朋友”看待了。谁来教教她，面对这样的情况她该怎么办？
　　第二天将近午饭的时候，荃姐忽然叉着腰大踏步走到埋头工作的马小萌跟前居高临下地瞪着
　　她，一副气鼓鼓的样子。
　　马小萌被她的架势吓到了，提心吊胆地仰头看她。
　　“马小萌，”荃姐一手叉腰、一手指着外间的大办公室道：“你给我昂头挺胸一个给他们看看，一个个都是见不得别人好的家伙！我告诉你，这种事你越想躲就越躲不开，只有拿‘你们爱说什么说什么’的架势出来才最能堵住外边这帮贱/人们的嘴。”
　　“啊？”马小萌懵了。昨天一整天荃姐都没怎么跟她说话、更别提唠嗑了，让她还以为自己在她眼里从今往后就沦落到跟Coco一样的悲惨境地了，为此还默默哀悼了一把。何况她其实并没怎么在乎外间的人说的那些。
　　看她傻呵呵的样子，荃姐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