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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糖-乐木敏-第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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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惜妈妈喜欢吃糖?”
梁中骏轻轻笑,年老的脸上仍有丝俊朗,因为一个人而光彩熠熠的,“喜欢,什么糖都喜欢。”
夏觅双还要再问,看到进门的梁笛声,她拘谨地站起来,双手不自然地搓着,“笛声回来了,你不在这两天,你爸很担心。”
梁笛声这是第一次看到夏觅双,吃惊地看了好一会,又看了看自家老爸,没能一下子猜中这是什么故事情节,“嗯,谢谢您肯花费时间陪着我爸。”
夏觅双见梁笛声虽意外仍旧态度温和,又看了看他们父子相似的脸,这是对极容易相处的父子,心里乐滋滋地,“笛声回来了,我就走了,改天再来。”
梁笛声把夏觅双送出门,他关了铁门,返回来问,“这就是唐惜的王牌?”
“你这两天去哪里了?”梁中骏抬头看了看儿子脸上的伤痕。
梁笛声把夏觅双坐过的凳子拉过来,坐下,“差点被人拐卖进黑工厂,又跑出来了。”梁笛声看了看梁中骏,想了想还是说,“唐惜怀孕了,真的怀孕了。”
梁中骏一时不防备,针扎进手指里,细小的血珠顺着针孔流出来,“绍祖知道吗?”
“唐惜倒是一直想和他说来着,被我打搅着拦着。程绍祖不知道看到了什么,一直在避着唐惜,刚到双城,唐惜就把我赶下来,估计已经告诉程绍祖。”
“唐惜脉象怎么样?”
“在兰花村折腾了一次,有些不稳定,她说肚子疼,可能是流产的征兆。”
梁中骏皱着的眉头舒展开一些,“这个孩子不该来。”
梁笛声吃惊地看了看梁中骏,心说,已经来了,能怎么样。
“这个孩子不能留。”梁中骏说了两种药,是有安胎的作用,药剂不当会造成流产,“你拿给唐惜,开好量让她准时吃,不能让这个孩子成为她的羁绊。”
“您到底是疼唐惜还是恨她呢?”梁笛声托着下巴看着他父亲,“如果是关心她,让我帮她报复孔家,可为什么又用这样伤害她身体的办法,让她不经意间失去孩子。”
“她既然要帮她妈妈报仇,就是亲手断了和绍祖的未来,这个孩子留下来会让她心生迟疑。”
梁笛声略微沉思后,总结,“我明白了,您不是真的疼她和想帮她,您为的是她可以扳倒的孔家。”梁笛声拍了拍他爹的肩膀,“原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您真是老谋深算。”
梁中骏没有理会梁笛声的揶揄,在梁笛声拿起地上的玻璃杯时,他提醒,“这个杯子不要放在桌子上,格外放开。”
“为什么?”梁笛声看了一遍,并没有什么不同。这个杯子,是夏觅双用过的。
“不卫生。”
梁笛声还是遵守梁中骏的提醒,把那个杯子格外放,后来,这个杯子成了夏觅双的专用杯子。
回到双城已经好几个小时,程绍祖一直没有回来,可奇怪的是,孔文莲和程青山也不在。偌大的家,只有唐惜一个人。看着外面夜越来越浓,唐惜有些着急,不该和他杠着来的。
程绍祖的发烧药还在她包里,他只吃了一次药,不知道又烧起来没有。
等到十一点,唐惜再也忍不住,出去要找程绍祖。她刚锁上门,走上大路,远远看到一个手里拎着酒瓶子,走得歪歪扭扭的人,从迎面方向过来。
走近一些,唐惜觉得那人的衣服十分眼熟,仔细一看,果然是程绍祖。
“你去哪里了?”唐惜抬手要把酒瓶夺过来,秀气的眉头皱着指责他,“你怎么喝酒了,你还在生病。”
“不用你管,你们都不用管我。”程绍祖态度恶劣地甩开她的手,不肯让唐惜碰他。他喝了太多酒,连站都站不稳,要甩开别人,自己倒是先趔趄起来,险些仰面趴在地上。
这么狼狈的程绍祖,唐惜还是第一次见到,比知道程青山不是亲生父亲那次,还要糟糕。
唐惜双手抱着他的手臂,搀扶着他,两个人走得很不顺当,“我是你老婆,我不管你谁管,别再喝了。”
程绍祖占着身高优势,握住酒瓶,仰头用力咕咚一口,喝白开水一样,张开嘴却是浓浓的酒精味道。他故意冲着唐惜的脸吐气,脸上是得逞的笑,笑着笑着又绷起脸,轻轻推开唐惜,自己往前走。
唐惜赶快捂住口鼻,“我怀孕了,不能闻到酒味。”
走在前面的程绍祖脚步顿住,手里拿着的酒瓶晃晃荡荡地垂在身侧,几秒钟后,他不稳地转过身,面对着唐惜。
头顶上是发白的路灯,照着他英俊的五官,他脸上带着笑,声音里却没有笑意,“怀孕了?孩子是谁的?”他呵呵笑,仰头看着在灯罩里飞来飞去的虫子,“你不会说是我的吧,你骗过我一次,不会以为我会再上当一次吧。”
那虫子真是笨,已经试过那么多次,根本触碰不到,为什么还不躲避开,非要一次次撞上去呢。
他果然是知道了那件事情,他肯提,唐惜觉得还是有把握的,更何况她自己不觉得那是什么重要事情,只不过是她对程绍祖说过的谎话中的一个。
两个人的认知,第一次出现较大的偏差。
出发点不一样的两个人,怎么可能和解。
“就因为上个孩子的事情喝成这样?怂样,你直接问我不就行了。那次是假怀孕,对不起骗了你。我这次是真的怀孕了,我有感觉,你别生气了,我将功补过行不行。”
“哦。”程绍祖还是笑着,他站不稳,干脆靠着电线杆子站,他低头看着自己脏兮兮的鞋子,他从北市回来还穿着那身糟糕的脏衣服,“上次假怀孕,是骗我,对从我这里得到的反应还满意吗?”
“我已经道歉了。”唐惜有些不耐烦。
程绍祖抬头看了看她,他偏头看向马路,“这次呢?还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是我家里任何人的性命,还是要让我给他们添堵,直接告诉我吧,我都帮你办到,不用再骗我了。”
“……”唐惜看他失魂落魄的样子,心里梗着一股劲,“我都道歉了,你怎么不依不饶的。上次是我不对,这次应该是真的怀孕了,你要是不相信,明天我们去医院。”
“随便你。”程绍祖勉强站起来,他喝得是有点多了,要不怎么会觉得唐惜是在敷衍他呢。
一个孩子,对她来说,只是一个玩笑话吗?只是一句随便的对不起吗?
程绍祖突然很想知道,对唐惜来说,到底什么才能让她认真对待。
程绍祖把酒瓶里最后一滴酒喝尽,他松手,吧嗒,酒瓶掉在地上,摔得破碎。
他一个人勉强往前走,自言自语,“你们以后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吧,他们要害你也好,你要他们伤也好,你们决定吧。”
“唐惜你不要再和我说话了,我累了,不想去判断你还有哪句话是骗我的。”
“……”唐惜要改正以前对程绍祖的认识,他喝醉酒话真的变得很多。
程绍祖执着地一个人走,唐惜只能不远不近地跟在旁边,一前一后,在冷清的大马路上,影子拉得老长。
到了程家的房子里,程绍祖再也走不动了,也走累了,仰面趴在沙发上,脸色泛红摸上去又是烫手。
唐惜又是忙着拿温度计又是给他拿被子盖上,嘀嘀咕咕地抱怨,“不就是骗了你一次吗,怎么还委屈上了。你现在不清醒,我不和你计较,等你醒了,我再和你说道。”
被叫醒,程绍祖眼睛眯成条线,看到眼前坐着的唐惜,又要闭上。
“就算生气,也不能不爱惜自己的身体吧。”唐惜看他气鼓鼓的样子,哭笑不得,再次道歉,“对不起,过去对你说了很多谎话,怀孕是骗你的,我以后保证改正……”
“你说爱我,是真的?”醉得迷迷糊糊,又烧得糊涂的程绍祖,支撑着仅剩的精神,勉强问。
唐惜坐着比他高,她俯视着他通红的脸,他呼吸很急又热,心口处起起伏伏的,“真的,这句话一直都没有骗你。”
“可是你打算跟关翌年走的。”程绍祖说的时候,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唐惜看,看她的眼睛,分辨她说谎和说实话时候的差别。
“……”唐惜怔楞住,她不可置信地看着程绍祖,表情慌乱眼神闪躲,“你怎么知道的?”
“从开始,你就打算跟他离开的,和我结婚又算什么?”程绍祖眼睛里是痛苦的神情,“唐惜,你还有多少事情瞒着我。”
“程绍祖,我爱你。”
唐惜捧着他的脸,一字一句说得慢,又谨慎,“这句话没有骗你,我的余生属于关翌年,我发过誓要照顾他一辈子,可我爱的只有你。”
程绍祖的眼神深邃看不到底,他直直地看着唐惜,突然折身起来,把唐惜拉到他身上,手用力胡乱地在她身上揉着,带着酒气的唇在她的脸上寻找着,他的力气带着宣泄和愤怒,毫无怜惜可言。
唐惜闻到酒味,她用力推程绍祖的心口,“孩子……”
“你说是我老婆,说爱我,如果是真的,就证明给我。”程绍祖的手用力撕扯着唐惜的毛衣,下摆翻上去夹在腋下,他把她领子拉下来,沿着针线缝合口处撕开。
一道声音,唐惜身上的毛衣已经被扔到地上。
唐惜被程绍祖摁在身上动弹不得,他在她脖颈处咬着啃着,要把她皮肤咬下来一块般用力。唐惜害怕这样的程绍祖,她的指甲嵌在他结实的肌肉里,“程绍祖你冷静些,孩子会受伤。”
“反正你要走,反正会打掉。”程绍祖抱着唐惜,大步往房间里走。
唐惜哭着叫,她掐着挠着程绍祖的脸,哭得声嘶力竭,“程绍祖,我恨你。”
她想过如果对程绍祖说爱他,他会是什么反应,唯独没想过他是这样的愤怒和生气。
程绍祖脸上滴着汗,他低头俯视着唐惜,突然笑了,“这才是你的真心话,你怎么会爱我,我是你最恨的人的儿子和外孙,你怎么会爱我,你一直是恨我的。”
“说爱我,全部是骗我的,和那个孩子一样。”程绍祖的头埋在唐惜的脖颈里,他哽咽着说,“唐惜你骗我,你一直都骗我,你们都骗我。”
程绍祖承认他草木皆兵了,他再也不会相信唐惜的话了,他被他们所有人伤的失去信念和判断力了,他绝望了。
唐惜看他停下来,她挣扎着抱住他的臂膀,“程绍祖,我只有一个月时间,这一个月,我们好好的好吗?”
“一个月后呢?”程绍祖推开他,他压制住她,像胜利般笑着,“一个月后你就离开,然后回到关翌年身边是不是?这一个月,你是属于我的,对吧。”
只有一个月,过了这个月,她完成了报复,就要跟着别的男人走了。
像她回来时候一样突兀,可那时候他已经习惯了没有唐惜,现在她又要走了,他怎么办?
也许真的像关翌年说的,他只是存在于她的计划之内,却不存在于她的未来。
“绍祖。”这是唐惜第一次不带姓叫他的名字,她的声音带着隐隐的哭腔,她伸手要抱他,却被程绍祖推开,他用一只手把她的双手压在头顶,不准她动。
程绍祖低头,他用喝过酒的火热舌头,在唐惜的耳后脖颈处似有若无地触碰,他真的喝醉了,说着醉话,“如果迟早要走,又何必给我留一个月。”
“如果只是一个月,我不要。”
唐惜睁大眼睛看着他,程绍祖狰狞地笑,“我说过,你若骗我,会死在我手上。”
程绍祖突然恼怒起来,他的手掐着唐惜的脖子,用另外一只手拽她身上仅有的衣服,不顾她是否准备好,不去看她惊恐的表情,不去理会她挣扎的手脚,他用蛮狠的力道闯进去。
唐惜不再动,她闭着眼睛偏头过去,透明的眼泪顺着眼角流下去。
“觉得委屈吗?利用我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我?”程绍祖像是发现新大陆一样,他用手指挑着悬而未决的眼泪,卷进唇里,“你还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都拿走吧,你得到想要的,我得到想要的,我们两清了。”
两清了,真的清了吗?
程绍祖酒精作祟并没有坚持太久,也只是闯进去并没有做什么,就倒在唐惜身上。
唐惜推开他,扬手在他脸上打了一巴掌,一巴掌下去她倒是先哭了,然后又是一巴掌……
她和程绍祖,这次真的是两清了。
第六十九天
程绍祖揉着疼痛的头起来,他身上盖着被子躺在床上,身旁的位置冰凉。
他倒回去,仰着头看着天花板,什么都没想。
临近中午,程绍祖才收拾好自己,去孔家。
孔文霖和赵访梅都在,太姥姥在院子里晒太阳,看到他来还挺高兴,笑呵呵地问,“唐唐丫头呢?”
“她没来这里?”程绍祖倒是一愣。
太姥姥脸上的笑消失不见,她气哼哼地吩咐五嫂,“推我进去。”
程绍祖快走几步拦在太姥姥的轮椅跟前,“唐惜没有来过?”
“你做人丈夫的,找我这老太婆来要妻子,这话亏你说得出口。”太姥姥气哼哼地说。
程绍祖脸上讪讪的,以为唐惜在这里的。
太姥姥看他站着不动,脸上也没点着急的神情,生气地训斥他,“唐唐没有家人,既然嫁给你,你就是她的依靠。现在她找不到,你还不快出去找找。”
“她可不柔弱。”程绍祖小声说。
太姥姥抡起拐杖,用力地敲在他小腿上,程绍祖的腿打颤一下,偏太姥姥是长辈,他还不能闪躲,站着被敲了七八下。
最后还是太姥姥打累了,险些呼吸不过来,五婶连忙上前帮忙顺气。太姥姥叹口气,“我是管不住你们了,早晚有你后悔的一天。”
程绍祖要推太姥姥回房间,太姥姥瞪他一眼,“找不回来唐唐丫头,你也不要再来看我了。”
五婶从程绍祖手中接过轮椅,她本是在孔家做了多年的仆人,早知道哪些话该说,哪些话该装糊涂,“唐小姐在这里没有亲人,表少爷你还是快去找找吧,别出什么事情。”
一直到太阳落山,唐惜还是没有回来,程绍祖有些坐不住了。太姥姥不肯吃喝,大冷天要坐在门口等唐惜回来,谁劝都不行,尤其不待见程绍祖。
唐惜六点多才回来,直接去了孔家,大家看到她明显舒了口气。五婶赶快把火上温着的食物端出来,劝慰老太太,“唐小姐回来,您快吃些吧。”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太姥姥用干巴巴的手,紧紧地握住唐惜冰凉的手指尖,看了又看,才肯被推进去吃饭。
其他人簇拥着太姥姥照顾着,程绍祖走到唐惜旁边,伸手搭在她肩膀上。唐惜的肩膀瑟缩了下,她往边上让了一步,冷冷地看了眼程绍祖,冷笑着从他身边经过,回屋里去了。
程绍祖的手掌还留有她衣服上的寒意,唐惜的靓丽身影,已经不见。
程绍祖后知后觉地发现,他错过了唐惜再次对他敞开心扉的机会,经过昨晚,她已经把心意收回去,现在对他,恐怕真的只剩下恨了。
太姥姥没有吃多少,因为白天着了凉,晚上开始咳嗽,精神恹恹地躺在床上,合着眼睛,对小辈的呼喊声,没有丝毫反应。
第二天早上,气色更不如昨天。
其他人忙碌着照顾太姥姥,根本没有空隙搭理唐惜,唐惜不去凑热闹,只在别人说太姥姥醒来时,她隔着层层的人,往里面望上几眼。
恐怕家里所有人都知道,太姥姥这次估计熬不过去了。
梁笛声来过家里一次,家里人对他都不甚热情,尤其是在梁笛声站立在太姥姥的病床前,叫了声“奶奶”时,其他人脸上的表情精彩极了。
太姥姥闭着眼睛,从干涸的喉咙里模糊地发出几声呼唤,孔胜邦凑过去听,原来太姥姥叫的是梁笛声爷爷,梁弘志的名字。
其他人也听到了,抹着眼泪自顾地伤心着。
孔文莲、赵访梅和五婶出去买寿衣和些其他需要的物品,以防备太姥姥突然去世,省得措手不及。
下午四五点时,太姥姥突然精神好了起来,要让人扶着坐起来。
家人俱是一惊,知道这是别人口中说的回光返照了。
太姥姥靠着床头坐着,她慈祥地看着站了半屋子的子孙,“笛声来过了?”
孔胜邦站在最前面,噗通一声双膝跪在地上,“来过,您要见他吗?”
“不了,没什么要紧事情。”太姥姥看着孔胜邦的动作,笑着说,“这是做什么,等我死了,你再跪也不迟。”
子孙几个俱是心情沮丧,脸色灰败。
“我知道自己剩余时间不多,不知道我这将死之人,说的话你们还肯不肯听。”
孔文霖在床边跪下来,痛声说,“奶奶您说,我们一定听。”
“我知道你们都是孝顺的孩子,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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