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改脾气，她再怎么不对，你再怎么生气也不能把人往水里推不是……”
　　　　“我哪有什么资格生你的气，不给班长大人你惹麻烦就谢天谢地了。”也不知是赌气还是怎么的，这话从安然嘴里很自然的说了出来，“所以……我的事你以后最好还是少管，指不定哪天我再做出什么事情来。”
　　　　“你说话可真是……”刻薄两个字到了嘴边又生生被咽了下去，顾铖心想，安然愿意跟自己这么心平气和地说话，就已经很难得，哪里还管她刻不刻薄。
　　　　“铖铖！”听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顾铖回过头去看了看，母亲顾俊芳正在身后不远处往跟前走过来。“我先走了。”有了先前的事情，安然自然不愿意再出现在顾俊芳的面前。
　　　　“安然你给我站住！”不成想，顾俊芳却叫住了她。安然虽说心里有一千万个不愿意，还是停下了脚步。
　　　　“妈……”顾铖看着母亲气势汹汹的样子，预感到又会有什么事生，赶紧迎上前拉住了顾俊芳。
　　　　“来，儿子正好你在，你跟我说老实话，是不是安然那个死丫头缠着你的？她先勾引你的？”顾俊芳看着比自己高出大半个头的儿子，一脸期盼地想要听到满意的答复。
　　　　“妈！你说什么呢！你自己听听你说的话多难听！”顾铖涨红了脸有些生气。
　　　　“好，儿子你不说，我自己去问她。”顾俊芳绕过顾铖来到安然面前，“安然！你自己不学好不要脸，不要带坏我们家顾铖！我让你离他远一点你是不是没听到？！”安然努力让自己镇静下来，不卑不亢地开口：“顾主任，不知道我哪一点是您口中的不学好不要脸？”
　　　　“啪！”一个耳光甩了过来，随即是顾俊芳抬高的语调：“你学好你跑去打架？啊？！你知不知道是学校把那件事压下来的！你要脸你小小年纪就勾引男人？！啊？我家顾铖从前多么听话的孩子，现在都敢跟我回嘴了。不是你在旁边教唆的还有谁？！”
　　　　安然只觉得可笑，捂着脸冷哼一声：“您自己的儿子管教不好，倒赖到别人头上了。我是您儿子什么人？何德何能胆敢教唆他？”
　　　　“你个死丫头还犟嘴！来！你看看这个！”顾俊芳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个笔记本，扔在安然身上，“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啊！你自己看看里面写的什么！要不是你没事缠着我家儿子，他会给你写这种东西吗？！”吵闹声引来赶着上自习的同学们纷纷围拢过来，对着他们指指点点。
　　　　顾铖认出这是上课时被没收的那本笔记，蹲下捡起来皱了皱眉头，用哀求的口气对顾俊芳说着：“妈，有什么事回家跟我说不行吗？求您了。这么多人，不给我们面子，您自己也要面子啊。”
　　　　“面子？！”顾俊芳像点着的炮仗一下子炸了，“面子是自己挣的！要面子就别做这么不要脸的事！”
　　　　“妈！”顾铖声音带着哭腔，“好！那我告诉您！不是安然缠着我，是我缠着她！是我追的她！您现在满意了吗？”“你！”顾俊芳气得胸口一阵起伏，抬手捂住胸口嘴里还念叨着，“你这是让她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啊儿子！你这是要气死我……”
　　　　安然不愿再听下去，推开人群就往教学楼方向走去，顾铖看一眼母亲，随即跟了上去拉住安然：“安然你听我说……”安然轻轻推开顾铖的手，转过身望着顾铖的眼睛：“什么也别说了，离我远点好吗！算我求你了。”
　　　　路灯就在这时候突然一下子熄灭了，夜狠狠的黑了下去，停电了……四周满是同学们兴奋的吼叫声和欢呼声，纷纷下楼往宿舍冲去。待顾铖抬起头来，已经看不到安然的身影，他就这样默默地站在穿梭的人群里，心里仿佛揉进了沙子，疼得喘不过气来，红着眼将手里的笔记本撕成两半，抬手扔进了一旁的垃圾桶……
　　

　　☆、第十八章　相互依偎

　　　　安然甩开顾铖，趁着夜色躲进一旁教学楼的卫生间，眼泪却不受控制的流了下来，即使在外人面前再怎么逞强表现的多么冷漠，她的内心依然还是像从前那样胆小怕事甚至有些脆弱。
　　　　安然想起以前，每每和别人争辩，吵着吵着就变成了哭腔，明明是自己占理，明明在心里打好了草稿怎么怼回去，一开口却总是怂到只会哭。事后想起来觉得自己很丢脸没出息，吵架的时候没有挥好，暗自下决心一定要吵赢一次，然而别人早早把吵架的事情抛在脑后。但凡自己再提起，别人也只当自己是心眼小，久而久之造成的结果——往往是安然自己觉得更加的委屈。如果没有遭遇家里的这些变故，也许安然就这样柔柔弱弱的一路走过来了，不争不抢。事实上，但凡有人可以护自己周全，谁又愿意独自承受痛苦假装坚强……
　　　　待同学们都下楼回了宿舍，周围开始安静下来。安然平复了些许情绪，揉了揉眼睛走出去，刚走了几步看到有人打着手电筒朝着这边寻过来，叫着自己的名字。安然一边应着一边迎了过去，只见叶梓正满脸焦急的跑向自己。
　　　　“停电了也没见你回宿舍，去教室找也没看到你，你在这干嘛呢！不知道别人会担心你么。”叶梓一把拉住安然的手就往宿舍楼那边走着，“夏小小被她妈妈接回去了，本来她还打算陪我一起找你。你知不知道我很怕黑的……”
　　　　“对了！”安然刚想开口说话，叶梓突然扭头过来，“听说你跟教导主任打起来了？”“欸？”安然满脸问号，“听谁说的……”
　　　　“你还不知道呢？”叶梓用略带夸张的口吻描述着她道听途说来的内容，“刚才从食堂回宿舍的路上，听好多人说呢。说你跟灭绝师太，哦不就教导主任，跟她打起来了。还有人说你把初中的一个小朋友头都打破了，吓！我怎么不知道。”
　　　　“听他们瞎说。”安然有些无奈的开口，“借我十个胆我也不敢打她啊，我再怎么混账也知道最起码的生存法则。惹不起我躲得起……”
　　　　“不过安然……”叶梓的语气柔和了许多，“你真的要改一改脾气了。地球不是围着我们哪一个人转的，有性格是好事，可是也要有分寸。我从前也和你一样，觉得怎么天底下就我最可怜最倒霉，人人都对不起我，每天自怨自艾的，结果呢？根本没用，只会让别人讨厌自己，连带着自己身边的人跟着受委屈。就如同你跟小小说的那样，我真的希望我们都能变成自己喜欢的模样。”
　　　　“你说话的口气怎么跟……”顾铖两个字差点脱口而出，“我认识的一个人好像……好啦我知道了，又不是小孩子了。”
　　　　“今晚跟我在下铺睡吧。”叶梓摇了摇安然的胳膊，“其实你也有些恐高的吧，还说我逞强！每次看你爬上去那个犹犹豫豫的样子，我真是……算了！回头我找人跟你换一下。”
　　　　“哦。”在叶梓面前，安然总是可以放下心来。两个人回到宿舍躺下，床铺太小，只得背靠着背说着悄悄话。
　　　　“哎？顾俊芳怎么成了你口中的灭绝师太了？”私底下，安然倒是坦然的直呼其名。
　　　　“嘿嘿！你不觉得很像吗？凶巴巴的没有人情味。”叶梓往安然身边靠了靠，“而且听说啊，顾铖他爸是入赘的，所以他妈妈才那么强势？我觉得生在那样的家庭，也真是挺可怜的，什么事都做不了主，听颜寒说顾铖他本来是可以去县一中的，结果他妈妈把他的志愿表给改了，最后只能来这个学校了。真是，还有这样的妈，别人谁不是望子成龙的想往高处爬……”
　　　　安然没有回答，以她的现状，哪有什么资格去可怜别人。沉默了一会，安然翻了个身面对着叶梓：“你呢？以你的成绩去县一中应该也没问题啊，怎么会……”
　　　　“为了遇见你啊……”叶梓半开玩笑的开口。“矮油……少肉麻！”安然做了个想吐的表情，“算了！等你想告诉我的时候再说吧。”
　　　　“其实……”叶梓换上一副略带忧伤的口吻，“我也是为了免费的名额啊。你也知道，我爸因为别人诬陷进去了，家里靠我妈一个人撑着，虽说那些人给了一笔钱，可是也不能坐吃山空啊。说的好听点，我妈过些日子是改嫁过去，其实我知道，她只是为了我逃离那个村子。身边没点钱别人会瞧不起的，我不想她为了我连最后的尊严都没有。”
　　　　黑暗里安然看不清叶梓的表情，只觉得身边的这个女生懂事得让人心疼，活的太明白反而有些不真实。表面上开朗大气左右逢源，心里的苦却没有人知道。安然明白，这个时候什么安慰的语言都会显得单薄无力，她缩了缩身子往叶梓的怀里钻了钻，这样静静的陪着就足够了吧……
　　　　不知不觉困意来袭，安然陷入了梦乡，梦里是父亲憨厚的笑脸。叶梓听着身边均匀的呼吸声，轻轻地拍着安然的背，自己却失眠了……
　　　　多少个夜晚，叶梓辗转反侧，一想到父亲受到的委屈，心里就像压着一块大石头，他吃得饱穿的暖吗？听说因为那种事进去的犯人待遇最差，有人欺负他吗？会不会想家……
　　　　叶梓想起小时候，父亲最爱将自己扛在肩头，带她去集市上买好看的卡，买她最爱吃的糖葫芦，山路崎岖不好走，可父亲却宁愿自己辛苦也舍不得放她下来走路……
　　　　是什么时候现父亲开始慢慢老去的呢？是小学四年级自己得了硬笔书第一名，父亲想将自己像从前一样扛在肩头，却试了几次都没能抱起她来，嘴里还乐呵的说着：“丫头长大了老爸抱不动了。”亦或者是刚上初中那年，看到父亲头上长出的第一根白？
　　　　叶梓此后对父亲的印象，便停留在他被陌生叔叔带走那天，回头对自己说的那句话：“我去去就回来……”父亲从不许叶梓去看他，信中也只说自己很好无需挂念，叶梓便信了，她等，等着有一天父亲会走出来，再笑着跟自己说：“我的女儿长大啦，是个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她坚信事情总会有水落石出的一天……
　　　　第二天清晨出完早操，叶梓和安然并肩走着，准备回教室早读。刚走到教学楼前，被班主任拦了下来，递过来一封信：“你妈妈在门口等你，赶紧回家去吧。”叶梓看着信封上再熟悉不过的地址，心中没来由一阵恐慌，连忙拆开来看，才刚看了一眼，便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第十九章　妈，我们接爸爸回家

　　　　“叶梓！”一旁的安然眼疾手快的赶忙扶住了叶梓，扭头跟班主任说，“老师把她扶我背上。阿姨在门外吗？我背她过去。”“哦哦！”班主任一时慌了神，“你行不行？我找个男生过来。”“不用了我行的。”安然说着背上叶梓跌跌撞撞地就朝校门口走去，班主任跟在身后一手护着叶梓一边朝男生队伍里张望着。
　　　　“换我吧！”顾铖不知什么时候跟了过来，“看你那么柔弱的样子，力气还挺大的。”“难不成像大少爷你这样十指不沾阳春水么！穷人家的孩子没这么矫情。”安然顿了顿，整理了一下姿势好让自己跟叶梓都舒服一些，却被顾铖一把将叶梓扯了过去，横抱在怀里小跑了起来。
　　　　安然皱了皱眉头，顾不上置气也跟了过去。校门口停着一辆小货车，车前站着一个女人正向着校门口张望着，见安然他们过去，赶忙神情慌张地迎了上来，嘴里忙不迭地说着：“叶儿这是怎么了！哎哟这可怎么是好……”“阿姨没事的，她只是晕了过去。”顾铖一路抱着叶梓小跑过来，声音里却听不出丝毫气喘的迹象。
　　　　“滴！”小货车的司机不耐烦的按了按喇叭，探出头来：“还上不上车了？再不走我要加钱了！”“哦哦哦……这就走！”那女人被催的一时慌了手脚，只是嘴上应着脚步却不动。
　　　　“阿姨您别着急。”这时候顾铖依然应对自如，这边安慰好叶梓母亲，随即抱着叶梓去到副驾驶，正准备开门，被司机挡了回来：“去去去！你们都到车厢里去！”“可是这有病人呢，怎么去车厢里待！”安然忍不住回了一句。
　　　　“我管你们怎么待！爱坐不坐。”司机抬高了嗓门，又回头看了眼叶梓母亲，“我说叶家大婶子，你还走不走了？我这耽误一天可是少挣好些钱！我是看你可怜才答应捎你一段。要走快走嘞！让几个娃娃别磨蹭了！”
　　　　“算了安然，你去把车厢门打开。”兴许是看顾铖抱得太久有些吃力，班主任这时开了口，又扶着一旁愣住的叶梓母亲，“叶梓妈，先上车。”
　　　　“嗯。”安然也不再多话，走过去讲车厢门打开，见车厢里有一些废旧的纸箱，用脚使劲踩了踩，在地上铺了一层，这才招呼顾铖他们上了车。
　　　　还不等安然他们坐定，小货车便动了往前开去。“哎！叔叔！我们还没下车！”安然朝着驾驶位喊了喊，车子却丝毫没有减的痕迹。
　　　　“顾铖！安然！你们就跟过去看看情况吧！”班主任跟在车后面跑了几步，“把车门关好！学校的事……”后面的话语被车子的声音掩盖了过去，有那么一瞬间，安然恍惚间觉得班主任的身影变得高大起来……
　　　　“阿姨，生了什么事？”顾铖将车厢的门关上，又推了推确认不会打开，这才开了口。
　　　　“你别问了！”安然将身子往一边挪了挪，将叶梓的脑袋枕在自己的腿上好让她躺的舒服一些。
　　　　叶梓母亲拉过叶梓的手，小心翼翼的拿过她握在手里的那封信，又摸了摸她的脸，看着昏睡过去的女儿，落下泪来：“我可怜的孩子……”
　　　　良久过后，叶梓母亲将信递到顾铖手里：“孩子，我眼睛不好使，念给我听听。”
　　　　顾铖接过那封信，扫了一眼，犹豫着开了口：“叶儿我的宝贝女儿，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爸爸已经不在了。你不要难过，爸爸只是去了很远的地方，还是会一直挂念着你的，你要努力读书，不要让人小瞧了你。有千言万语，提起笔来却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哦对了，你妈妈改嫁的事，是我要求她的，你莫要怪她，她这辈子跟了我吃了不少苦，以后爸爸不在了，你要保护好妈妈，也要照顾好自己。不要再为了爸爸的事情难过了，就这个命，我认命了，唯独对不起你们母女俩。爸走了……”
　　　　“你这狠心的人！怎么就丢下我跟叶儿走了……你让我怎么活，我的叶儿，你咋这么命苦……”叶梓母亲叫骂着哽咽了起来。
　　　　“阿姨，您要节哀……叔叔也不想看到你这样。”安然跟着红了眼眶，“您要坚强一点，叶梓心里才好受一些……”虽说安然明白这些话语太过空洞，可一时也想不起更能安慰人心的话来，只能不停地抚着叶梓母亲的背。
　　　　安然这时候才看清叶梓母亲的脸，叶梓的五官显然继承了她母亲的美貌，而与叶梓硬朗大气的棱角不同，她的母亲更显得温婉柔和一些。虽说经历了风霜，却在她的脸上看不到那个年纪应有的沧桑和衰老。
　　　　不知车子在路上行驶了多久，叶梓慢慢睁开了眼睛，见到母亲的那一瞬，突然端坐起来扶着母亲的胳膊使劲摇着，嘶哑的声音带着哭腔：“妈！你告诉我这不是真的！对不对？！爸爸跟我们开玩笑的对不对？！妈！你说话！”
　　　　安然刚想伸手去拉开叶梓，被顾铖拦了下来：“随她去吧，泄出来会好一点。”
　　　　“安然！你告诉我，这不是真的对不对？这是梦对不对？！顾铖！哦？你们都说话呀！你们都他妈哑巴了吗？！”见母亲一直低着头默默流泪，叶梓转身扯住安然，车厢里是她歇斯底里的吼叫声。
　　　　“叶梓，你别这样……”看着眼前情绪失控的叶梓，安然一边流着泪一边把她拥在怀里，“你还有我们。”叶梓哭闹了一会终于累了不再出声，表情呆滞地任由安然抱着不再挣扎。
　　　　约莫在车厢里颠簸了两个多小时，车子终于停了下来。安然扶着叶梓，顾铖搀扶着叶梓母亲，一行人在殡仪馆门前下了车。还未站定，司机腆笑着走过来：“婶子，那钱……”不待叶梓母亲说话，顾铖从口袋里掏出几张钞票扔了过去：“少不了你的！”司机捡了钱数了数，悻悻地开口：“这可比我跑一趟车少赚了许多，啧啧！”“快拿了钱滚！”顾铖终于没压住怒火，朝司机挥了挥拳头。“走就走……”司机后退了几步，“现在的小孩子真是没礼貌……”
　　　　“哎哟小伙子，这钱哪能让你掏……”叶梓母亲说着就要从随身带着的布包里拿钱出来，被顾铖推辞了过去：“阿姨您别这么说……”
　　　　这时候两个狱警模样的人走过来，其中一个人开口询问了一句：“是叶国权的家属吧？来这边签个字领遗体。”叶梓母亲腿一软差点摔了下去，幸好被顾铖一把扶住了。“节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