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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学姐，刚刚我们在外面说的话，你有没有听到？”安然小心翼翼地试探了一句。
　　　　“听到了。”学姐也不避讳，诚实地回答，“而且我也觉得，他俩说得有道理。”
　　　　说完指了指放电话机的小柜子，抬眼望着安然：“喏！电话簿放在那里面，第一页第一行就是她儿子的电话。”
　　　　“欸？”安然依旧不明就以。
　　　　“安然，”兴许是见到有外人在这，欧阳慕林又换了称呼，“你是真傻还是装傻？艾滋海默症听说过吗？”
　　　　“怎么会？！”安然惊呼一声，瞪大了眼睛。这种病，她自然是知晓的，俗称“老人痴呆症”。但是，房东太太好好的，怎么会得这种病呢？
　　　　在安然看来，房东太太不过是上了年纪，偶尔有些健忘，叫错自己名字，也不过这几天的事。何况自己和叶梓在外形上很是相似，厚厚的冬衣一穿上，认错她俩是情理之中的事。怎么到了他们嘴里，竟会变得这么严重……安然还是不敢相信，因而怔怔地站在桌子前，望着地板出神。
　　　　“安然？”姚望见安然久久没有动步，只低着头沉默不语，于是走了过去，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劝慰着，“我知道，你可能一时有些难以接受。当然，我们的意思也并不是说，房东阿姨就一定是那种病，只不过是给个意见而已。最好是能让阿姨的儿子带她去医院看一看，听听医生怎么说。”
　　　　“我懂了。”良久之后，安然终于点了点头，闷声开口，“我这就打电话……”
　　　　然而走到了电话旁，捏着电话簿的时候，安然又感到一丝慌乱，回头向着欧阳慕林求助：“欧阳……老师！要不，这个电话还是你来打吧。我……”
　　　　“好。我来打吧！你坐下歇会。”欧阳慕林看出安然的慌乱和担忧，走过去接过了她手里的电话簿，握起了话筒。
　　　　他翻了翻电话簿，摁了几个号码之后，突然想起什么来，回头问了安然一句：“哦对了！安然，房东阿姨叫什么名字？”
　　　　“名字？”安然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欧阳慕林见状，随即看向正包着饺子的高三女生：“你呢？知道吗？”同样得到了否定的答案。
　　　　恰好这时，叶梓和房东太太一前一后踏进客厅。看到几个人的样子有些奇怪，叶梓随即开口问：“怎么了，你们几个？看上去奇奇怪怪的。欧阳……老师，你拿着电话是干嘛？”
　　　　欧阳慕林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放下电话，微笑着走到房东太太的跟前，轻声问：“阿姨，请问，您叫什么名字？今年贵庚啊？”
　　　　不料房东太太听了欧阳慕林的问话，竟然放下手中的东西，哈哈大笑起来。
　　　　这一笑，倒更是激起了一屋子人的兴趣，一个个都围了上来。
　　　　“阿姨，说嘛！笑什么哦~”安然晃了晃房东太太的胳膊，撒着娇，“您就告诉我们嘛~”
　　　　“是啊！阿姨，您这笑得我心痒痒的，更想知道了……”叶梓接着说。
　　　　“哎哟！看看你们这一群小娃娃，问得我都不好意思了。”房东太太笑得合不拢嘴，不禁红了红脸，“你们容我想想啊，多少年了，也没人叫过我的名字，差不多都要忘咯~”
　　　　“怎么会呢~”高三学姐这时插了一句，“哪有人会忘记自己的名字。”
　　　　“也不是忘了，是太久没有听到人喊我的名字，突然问起来，我倒是有些不好意思开口。”房东太太止住笑，一本正经地说着，“想当年，在娘家的时候，人们都称呼我玉姑娘。后来嫁了人，称呼又变成了王家大嫂。你们说说，是不是记性不好的人，差不多该忘了自己的名字啦？不过，我们这一辈的女人，都是这样过来的。你们是赶上好时候咯……”
　　　　说着顿了一顿，走到桌子前的凳子上坐下。微微一笑，脸上竟浮现出少女的娇羞来。半晌过后，房东太太这才抬起头来，用着不高不低的声音说到：“香玉，李香玉——就是我的名字。是不是很俗气啊？”
　　　　“怎么会俗气。”欧阳慕林摇了摇头，若有所思地说，“名字很好听，从前没人这样称呼您实在是可惜。”
　　　　“倒不是没有，”房东太太这时又露出了刚才那般神情，“我家那个死老鬼就是一直这么叫我的，说什么‘美人如玉，香气袭人’。哎哟！可真是羞得死人。”
　　　　“叔叔真浪漫！”姚望情不自禁地赞叹了一句，“想必是个才华横溢的人！”
　　　　“嗨！什么才华呀，他不过就是喜欢拽文弄墨的。”房东太太嘴上这么说着，但是她那双混浊的眼珠，此刻却出了异样的光彩。
　　　　“哎呀！”房东太太突然从凳子上弹起来，扭头看了一眼墙上的时钟，“已经这个时候了，也该下工了。”
　　　　“阿姨，你说什么？”安然疑惑地问了一句。
　　　　“对了！你们几个娃娃有没有看到我家的老李头？”房东太太抓住了安然的手，“该不是为了几毛钱，又偷偷地去加班了吧……”
　　

　　☆、第二百五十九章　怪事连连

　　　　一听完房东太太的问话，刚刚还兴致勃勃的一屋子人，登时全部愣住了，脸上的表情各不相同……
　　　　安然他们倒也还好，毕竟刚刚已经有了心理预设。而一旁的叶梓，显然已经惊呆了，瞪大了双眼，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她实在是越来越糊涂了，搞不清楚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状况……
　　　　“学姐……”半晌，叶梓才拉过离自己最近的高三学姐，偷偷地问，“阿姨在说什么呀？叔叔？叔叔不是早就不在了吗？这是什么情况……”
　　　　“嘘！”学姐对着叶梓摇了摇头，示意她小声一些，“你别这么大声！刚才我们还在讨论，阿姨是不是得了阿兹海默症。”
　　　　“阿什么症？”叶梓一头雾水。
　　　　学姐看了一眼身前的房东太太，凑到叶梓的耳边，用旁人听不到的声音说：“就是我们常说的老年痴呆症！”
　　　　“啊？”叶梓捂了捂嘴巴，完全不敢相信，“怎么会……”
　　　　高三学姐微微摇了摇头，便不再开口。
　　　　“叔叔？啊！你说李叔叔啊？”安然第一个反应过来，连忙说着瞎话应对着，“他好像是去乡下了，好几天没见着他呢。”
　　　　“瞎说！”房东太太突然板起了脸，“我家老李头早就不在了……”
　　　　正在安然尴尬着不知怎么答话，就见房东太太又犯起了迷糊，拉着安然的手问：“丫头，有没有见到你李叔？”
　　　　这下子，屋子里的人彻底沉默了，一时间全都不知该如何跟房东太太交流。
　　　　“阿姨！先不说这个了。”见眼前的一群人愁眉苦脸的模样，欧阳慕林想方设法转移了房东太太的注意力，他指了指桌子上的面皮和肉馅，对她说，“我们赶快包饺子吧！晚上还得分给街坊邻居们尝尝呢！这不，已经四点了，再不抓紧时间，赶不上饭点给人送去啦！”
　　　　果然，欧阳慕林的这番话起了作用，房东太太赶忙点点头，招呼着孩子们全都坐下帮忙。
　　　　“这么快就已经四点了啊？”安然想到什么，低下头小声嘀咕了一声，“王兰那丫头怎么还没打电话过来？难道号码弄丢了？”
　　　　“你一个人嘟嘟囔囔什么呢？”欧阳慕林拍了拍安然的肩膀。
　　　　“我担心王兰，明明嘱咐过她，让她到了城里，务必要给我们打个电话。可是，到现在还没打过来……”安然紧紧皱着眉头，语气中透着担忧，“不知道她有没有找到她姐姐。”
　　　　“你有她姐姐的号码吗？”欧阳慕林接着问。
　　　　“嗯！家里有。”安然点点头。
　　　　“我出去给阿姨的儿子打电话，你随我一起去吧！”欧阳慕林凑到安然耳边，小声地说到，接着伸手过去，拉住了她。不等安然开口，他已经转脸对着房东太太开了口，“阿姨，我陪安然出去买点东西。马上就回来帮忙！”
　　　　“去吧去吧！”房东太太头也没抬，“要是在街上看到你李叔，记得叫他早点回来吃饭！就说我包了他最爱吃的猪肉芹菜馅！”
　　　　“好！”欧阳慕林笑着应了一声，拉起安然就往外走，不忘低头问了问，“脚还疼吗？确定能自己走？”
　　　　“能走！慢点就行。”
　　　　“药吃了吗？”
　　　　“中午的已经吃过了。”
　　　　“那个姚望，是什么人？”走出了院子，欧阳慕林终于还是没忍住，问出了口，“他喜欢你？”
　　　　“以前是，现在嘛……”安然耸了耸肩，“我也不知道，反正我知道，我不喜欢他。”
　　　　“你倒挺坦率。”欧阳慕林忍不住笑着摇了摇头，“就不怕被他听到了，会伤心？”
　　　　“难道我要因为担心他伤心，就要撒谎骗他么？”安然不以为然，“那样才是真的不负责任吧！我可不喜欢拖泥带水。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干干脆脆的多好！”
　　　　“那你还喜欢顾铖吗？”欧阳慕林问到，而他最终还是没有问出他心里最想问出口的那句话——“那你喜不喜欢我？”
　　　　“不喜欢！”安然答的干脆，随即转头不理解地望着欧阳，颇有些嫌弃，“我说欧阳，你今天怎么回事？问东问西的，查户口呢？”
　　　　“没有，”欧阳慕林撇了撇嘴，“就好奇而已。”
　　　　“你这叫八卦好吧……”安然白了欧阳慕林一眼，指了指自己的出租屋，“我进去拿号码，你等我一下。”说着转身推门走进了屋子，翻找了一小会，便拿着一张纸条走出来。
　　　　“号码找到了，我们走吧！”安然扬了扬手里的纸条，对欧阳慕林说，这时她才现他的手里空空的，于是疑惑地问，“你说你出来打电话，号码呢？你可别告诉我，你忘记带哦……”
　　　　“我记下了。”欧阳慕林指了指自己的脑袋，狡黠地冲着安然笑了笑，“记在这里了。笨丫头！”
　　　　“切……就你聪明可以吧！”安然的嘴巴噘得老高，一脸不服气的表情，惹得欧阳慕林一阵取笑。
　　　　两人一边聊着天一边往电话亭走去，恰好撞上了迎面冲过来的一个人。
　　　　“颜寒？！你干嘛呢？这样横冲直撞的，是要吓死谁啊……”安然往后退了一大步，“你不会知道我们今晚包饺子，闻着味过来的吧？”
　　　　“不……不是……你……你听我说……”颜寒大口喘着粗气，断断续续地开口，“姚……姚望有没有回来……回来找你们？”
　　　　“有啊，怎么了？”安然和欧阳慕林对望一眼，感到更加疑惑了。
　　　　“那他，有没有……”颜寒吞了吞口水，语气平缓了不少，“有没有交给你一样什么东西？”
　　　　“你指什么？”安然紧紧皱着眉头，压根不懂颜寒话里的意思，“他没有给我什么东西啊？倒是……倒是从我这里拿了几本书。到底怎么了？”
　　　　“哦！那就好！没事，没事了！”颜寒这才放下心来，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对着安然他俩挥了挥手，“你俩忙你们的去！姚望呢？在你屋里吗？我去找他聊聊。”
　　　　“哦……”安然恍惚地点点头，“他在房东太太家，你去找他吧。”
　　

　　☆、第二百六十章　碰钉子

　　　　“哎！欧阳，”看着颜寒走过去了很远，安然这才转头看着欧阳慕林，“你说颜寒他是什么意思啊？说话古古怪怪的！难道是姚望出什么事了？”
　　　　“不清楚。”欧阳慕林语气平淡，“你很关心姚望？”
　　　　“当然啦！”安然的声音抬高了几分，“他也是我们的朋友哎好不啦！”
　　　　“这么想知道的话，待会打完电话，你自己回去问问他，不就好了。”欧阳慕林看到前面的地上坑坑洼洼的，里面全是化了的雪水。便拦腰抱起了安然，将她抱过了水坑，“现在当务之急的大事，是赶紧联系到房东太太的家人。我担心，再拖下去，情况会越来越严重，很可能，会牵连到你们这些租客！”
　　　　安然觉得欧阳慕林的话在理，于是搂紧了他的脖子，任由他抱着，走到电话亭旁，一声未吭。
　　　　“你先给王兰打吧。”走到电话亭旁，欧阳慕林给安然让出了位置。
　　　　“你先吧，”安然却往后退了一步，“房东太太的事比较重要，王兰有她姐姐在城里照应着，应该问题不大。”
　　　　欧阳慕林听了安然的话，点了点头，没再推辞，走进电话亭，拿起了话筒，飞快地按下了一串号码。
　　　　“喂？哪位？”不多一会，电话便被接了起来，那头传来一个中年女人的声音。
　　　　“您好！”欧阳慕林礼貌地开口询问，“请问是李香玉老奶奶的家属吗？”
　　　　“李香玉？！谁啊？不认识。打错了！”那个女人话音刚落，欧阳慕林就听到另外一个男人的叫骂声。
　　　　“你个虎娘们！李香玉那是我妈！把电话给我！你这一天天的，尽他妈给我添乱，给我滚一边去！”
　　　　欧阳慕林听着电话那边的污言秽语，不自觉地皱起了眉头，将话筒离自己的耳朵稍稍远了些。
　　　　“喂！你是哪位啊？我妈怎么了？为什么不用家里的电话打给我？非要拿公用电话联系？！你别是个骗子！我告诉你，我可没钱！要钱找老太太自己去！她有的是钱！”接着是一连串的提问。
　　　　欧阳慕林压制住怒火，尽量用平稳的口气回答说：“您好！我是李阿姨家的租客，您是她的儿子吗？”他实在是不明白，房东太太看上去和蔼可亲，而听她口中介绍的，李叔叔生前也应当是个温文尔雅的绅士，为何他们的儿子——电话那头的男人，竟如此粗鄙不堪。
　　　　“是的！怎么了？”电话那头的声音，听上去似乎比欧阳慕林的火气更盛，“别废话！有事赶紧说！”
　　　　欧阳慕林紧紧握了握拳头，差点就要向电话里起火来，最终还是强忍住了，手心被指甲戳的生疼……
　　　　“阿姨她生病了，”欧阳慕林平复着情绪，一字一句地开口，“如果有时间的话，希望您能回来一趟，领着阿姨去医院看一看。”
　　　　“生病？让她自己去医院啊！老太太又不是没有钱！”电话那头的语气依然不太友善，“再说了！你们这些租房子的，随便哪个人领她看看去，不行吗？”
　　　　“可是她得的，不是一般的病！”欧阳慕林终于恼火，声音抬高了几分，“是老年痴呆症！请你尽快回来一趟！我们只是租客，没有那种义务！”
　　　　“老年痴呆症？哈哈哈！笑死人了！”那个男人听了欧阳慕林的话，竟哈哈大笑起来，“她那个老太太，比谁都精明！她会得老年痴呆症？蒙谁呢？”
　　　　随即顿了顿，突然开口说：“也是……我看！她是早就得了老年痴呆症！否则怎么会把自己的亲生儿子赶出去，不管不顾！我最困难的时候，她有管过我们一家四口的死活吗？你回去问问老太太，她是不是亲口说过，不认我这个儿子了？以后是死是活跟她没有关系？！她不仁就别怪我不义，以后她的事，别再来烦我！”
　　　　“你是她的儿子！有责任也有义务赡养她！”欧阳慕林冲口而出。
　　　　“又不是只有我一个儿子！她那两个宝贝疙瘩呢？”电话那头冷哼一声，“怎么的？有好处的时候就想着他们两个，现在需要人照顾了，就缠上我了？！我告诉你，不存在的！有种让她去法院告我！就是说到天边，她也不在理！”
　　　　说完便挂断了电话，听着话筒里传来一阵“嘟嘟嘟”的忙音，欧阳慕林沉着脸，站立了很久，直到听到安然的喊声，这才放下了话筒，回过头去。
　　　　“欧阳？怎么了？那边怎么说？会回来吗？”安然扶着电话亭的门框，抬头问着欧阳慕林。
　　　　“回去再说。”欧阳慕林轻轻摇了摇头，动步走了出去，给安然让出了空隙，“你打吧！”
　　　　安然不明就以，但是看着欧阳慕林的脸色不太好的样子，还是点了点头，拿起了话筒。
　　　　将话筒夹在耳朵和肩膀中间，安然这才打开了手中捏到有些变形的纸条，露出一行娟秀的字迹。正是王兰临行前写给自己的，她姐姐厂里的电话。
　　　　安然认认真真地按下那一串号码，握着话筒的手有些微微抖——不知怎的，她的心里总有些隐隐的不安，像是将有什么不好的事生，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喂？您好！这里是壹加壹食品有限公司。”电话被接起，那头传来温声细语的女声，“请问您找哪位？”
　　　　“您好！那个请问……能不能麻烦您，帮我叫一下王芳过来听电话？”安然紧紧抓着话筒，小心翼翼地开口。
　　　　“王芳？哪个王芳？我们厂里，叫这个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