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玻璃唇-第4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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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隔着这么远,像吧,也不太像。
  可能,看错人了吧。


第65章 
  程老板口中的总统套房在“8408”。
  说是8408; 其实还是四楼,方璃慢慢往上; 却发觉这楼梯好长; 一层又一层。她双腿发软发麻; 头越来越晕。
  “方小姐你没事吧?”
  方璃单手撑着栏杆; 今天确实太热; 尤其是画展那一阵。她不好意思摇头,“没关系; 我可能是有点中暑。”
  “马上到了。”程老板说:“方小姐辛苦了。”
  “没事的。”她揉揉太阳穴,继续往前。
  四楼近乎没人,头顶悬挂着金色的灯; 墙两侧也贴着金色壁纸,闪得人头晕眼花。
  “这边。”程老板拿卡刷开门。
  他的相貌、谈吐都给人朴实憨厚的感觉,方璃也没多想; 跟着进去; 从包里拿出本子和笔,准备记下尺寸。
  总统套房的装修确实比楼下要好,一间会客室,一间卧室,家具厚重奢华。
  “是这面墙吗?”她强撑着问。
  “不是; 是里面那间。”
  方璃哦一声,慢慢跟着进去; 大脑像被一只大手狠按着; 越来越昏沉; 越来越头痛。目光落在卧室的大床上,她打了个激灵,靠在化妆台前,意识到不对劲。
  不像是中暑,反倒像是……她强撑着眼皮,后背升起一片冷汗。
  仍是不敢相信。
  可是这感觉……
  这时,卧室门咔哒一声关了。
  这是套房,两扇门,整个四楼都无人。
  “那杯…”她皱眉摇头,努力让自己清醒过来,“柠檬水,你……”
  程老板朴实的脸一瞬间猥琐起来,紧紧盯着虚弱的小美人,激动地搓着双手:“方小姐真是太漂亮了。那天一撞,真是撞到我心坎了。”一步步逼近。
  “你干什么?”方璃紧张地汗毛竖起,想夺门而逃,却没一丝力气。心里惊慌到极点,急促喘息。
  “你说干什么?那么贵的画,你以为我是傻子吗?”
  还不是为了画背后的人。
  男人三两下脱了衬衫,腆着肚腩靠近,“我听说方小姐老公常年不在?方小姐也一定憋坏了吧。这样,我要你十张画,咱们以后慢慢来,就在这里,怎么样?”
  十张,十万。
  良家也太贵了,但没办法,那天那泪眼朦胧的柔弱女人真撞到他心坎了。
  方璃一阵恶心。
  男人身上那股古龙水味道催得她胃里反酸,肚子上堆积的赘肉,大方脸靠了过来,黄牙口臭。她指甲用力抠着化妆桌,一层层冷汗,想睁大眼睛,告诉自己不要晕过去,不要晕,却无能为力。
  眼花,头晕,如同被拖进深潭。
  同时,她心中涌上一种巨大的可笑和悲凉——她居然真以为有人欣赏她的画。
  真的有人,哪怕这个人不是她想象的谦谦君子,但或许,他看懂了。
  哪怕只有他一个人啊!
  可是……
  原来人家根本看不懂,还是冲着这个。方璃想笑又想哭,绝望和恐慌如同怪兽般瞬间吞噬了她。
  程老板看着女人的古怪神色,愣了一瞬,但很快,大手摸了上去。女人皮肤如同刚剥壳的鸡蛋,滑溜溜,水嫩嫩。他急不可耐地往下。
  方璃惊声尖叫。
  天热,她今天穿的是短裤和T恤。油乎乎的一只手,全是油腻的汗,往她大腿上抚去。
  “叫吧,再大点声。这层楼没人,你随便叫。”
  无效的挣扎过后,方璃愈发感觉力气像被抽空。她用力掐自己胳膊,指甲嵌进肉里。清醒一点。咬牙对自己说。
  是绝望,但她不能,绝不能,跟这样的男人……为了画画,她指甲剪得极短,没有感觉。她想起刚才圆珠笔,往后伸了伸,摸到。困极,所有的细胞似乎都要进入休眠,她攥紧笔,紧攥着,用尽所有力气,狠扎进自己胳膊。
  剧烈的疼,疼痛叫嚣。
  整个人也为之一震!
  此刻,她庆幸那杯柠檬水她喝得不多!
  趁着短暂清醒,眼风一扫,看见装着手机的包包被男人甩到外间。太远了。而且报警还要输入号码,来不及……
  视线下移,望见床边的玻璃窗。四楼……她不知道摔下去会不会死。喊的话有没有人能听到——再往下看,床头柜上有一只瓷瓶。
  正思索间,突然被男人抱了起来,压在床上。汗湿的大手掀起她的衣服,脸上笑容狰狞肆意。她连踹带踢,却像是落入湖中雨丝,激不起半点水花。腥臭嘴唇落在她脖颈,发出狗一样的声音。方璃没力气哭,只觉得床好软,特别软。
  要是就这样睡过去,睡过去……
  也就不用再那么难受了。
  可是!
  感觉到身下女人安静许多,程老板知道那药效果应该差不多到了。这样漂亮的——如百合般柔弱秀美的女人,以后也想长期联系,他不舍那么粗暴,慢慢地脱掉她的白色T恤。
  怕透,方璃穿了件背心打底。细细肩带,鸡心领坠着蕾丝,冰肌雪肤。男人看直了眼,咽了咽口水,埋头舔舐。方璃任他亲着,手指迟缓地,艰难地一点点往床头柜上挪,她吃力地握住花瓶。可疲倦的身体根本端不稳,往头上砸,变成往背上砸,发出沉闷的砰声。
  分量还算足,程老板一痛,发出嗷嚎,单手去扶背。
  方璃手中的圆珠笔狠扎向他另一只胳膊,那只手也松了,她一侧身滚下床,爬到窗前。站不起来,只能单手撑着床头柜,想把窗拉开,却用不上力气。
  男人看着这一幕,怒极反笑,嘎嘎嘎笑出来。没想到女人还有点意思,他腆着肚子狰狞走来:“喜欢这里?”
  方璃被摁在窗前。
  “十万,方小姐还有什么不满意?咱也不影响彼此婚姻,我保证你老公不会知道,何必呢?”
  这样挣扎,血液涌动,药效似乎更强,方璃太困,头耷拉下来,长发遮脸。
  挣扎一番也无效果,心里愈发绝望,浑身瘫软。
  ——
  墩子喝完酒。
  对面酒店的窗户,窗帘半遮半拉,掩着光线,只有人影。墩子看见刚才的影子重新出现,立即点了点,“周排,你看下对面酒店。”
  “人家的酒店有什么可看。”
  “我觉得那人很像……”墩子不敢说,只用下巴指了指。
  周进一顿,放下酒瓶,还是顺着回过头。城市华灯初上,并不十分起眼。
  窗帘后,隐约能看见半截背影,他对方璃身体太熟悉,只一眼,浓黑眉峰下压,猛地站起来。
  “是…是嫂子么?”这种情况,墩子也不知说什么,是出轨还是……却见周进利箭般往那跑去,他赶紧摸出手机,心道不好,一边报警一边赶去。
  “先生请问您有预约吗——”酒店内,前台小姐惊慌地看着突如其来闯进的男人。周进并没理会,回想着刚才在外面看见的结构窗户,顺着往四楼跑去。
  “先生——我们这里没有预约的话是不能进的。”
  “先生——”
  小姐挥手让保安阻拦,被男人轻而易举推开,周进转头瞪他们一眼。冰冷到极致的眼睛,凌厉阴翳,仿若寒冰。前台和保安噤了声。
  顺着四楼上去,金碧辉煌的长走廊。
  大脑里嗡嗡嗡一片,看着这酒店,想起她说的那些话,大致也能猜出来。心里除了焦躁愤怒以外,还有许许多多愧疚。
  ——是他没保护好她。
  这几年,他从没有了解过她最喜欢的油画,也根本不了解她的事业,当时她说突然卖掉画,提到价位和约着谈见面的时候,他只为她高兴,也根本没有多想——因为他压根不懂这些,也不感兴趣,也忙。
  现在想来,他应该跟去的,应该多考虑的,多为她想一些。方璃那么小,一直单纯而天真地活着。而他长期不在她身边,偶然回来一次,也对她的事这么不上心。
  要是真出什么事……
  他根本不敢往下想。
  四楼安静,周进拿出手机给方璃打电话。
  极轻微的铃声隔着门响起时,心彻底沉了下去。那一瞬,他真切地希望出错,看错,认错。
  “开门。”
  周进站在门前,脸色铁青,攥紧拳头,等待几秒,干脆猛地一脚踹上去。
  铃声继续,门里窸窸窣窣的动静却停了下来。
  “开门!”又是一脚。门很结实,但他专踢的是门锁。门把下刷卡的机器小灯跳了下,发出滴一声。他眯起眼睛,目光锁定门锁门把,往后退半步,右腿抬起,积蓄力量——
  门里的人到底怕了,抱起近乎全·裸的女人,往床上被子下塞去。
  这是他第一次做这种事。
  先前听画廊老板说——女人老公不在,也没有别的家人,长年独身一人,年纪小性子软,只知道画画。他料定不会有事,才这么大胆。
  现在……现在……
  外面的人是警察?还是她的什么人?
  砰!
  又是一脚。
  这一脚凶狠强劲,带着凛冽风声,他吓得发抖。
  门外的男人嘴唇绷成一道线,额角青筋暴起,眉心拧紧,后悔和愤怒同时交织,再次抬腿——
  砰!!
  第二脚,结实小腿肌肉绷紧,一脚落下,力量堪称恐怖。几下踹去,声音震耳,昂贵的扶手门锁再撑不住,铛郎一声掉落,连带着刷卡部位,歪歪扭扭地垂下。
  幸而没有反锁,只是扣紧。
  男人双臂撑在门上,用力一推,门开了。
  映入眼帘的是一只敞口的女士皮包,手机掉出来,周进心吊到嗓子眼,因为愤怒而面部扭曲。
  环视一圈,推开卧室的门。
  他站在门口,指间捏至发白。
  这一生,他想,他永远都不会忘记这一幕。


第66章 
  女人海藻般的长发铺满枕头; 歪着头,闭紧眼,嘴唇毫无血色。蚕丝被拉至下颌,床尾露出一只小小的,纤瘦的脚。
  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蹲在角落; 一动不敢动; 瑟瑟发抖。周进心里剧痛,强烈的痛楚压得他全身发颤,脸色铁青; 双眼赤红; 一步步缓慢地朝床边走去; 宛如地狱修罗。
  程老板彻底吓傻。
  “我没有……我没有……”他抱紧头,磕磕巴巴:“我还没有; 你看我我我裤子……还在。”他像是证明什么; 一只手拉着自己的裤衩。
  周进往前走了两步; 跃过他。径直走到床边; 他弓下身; 心痛地摸了摸方璃苍白的小脸。
  “我来了,你别怕。”他嘶哑着喉咙,语调破碎。
  真真是心痛到无法呼吸。
  “对不起。”他小心摸着她的嘴唇。
  男人见他似乎没注意自己,也顾不着穿衣服,抱着屁股就要往外窜。
  就在他要夺门而出的那一刻; 后脖领猛地被人揪住; 狠狠地; 重重地往后一拖。
  那只手力气极大,男人像是一块抹布,被甩在地上,瘫软着前进。
  没拖几步,周进胳膊一抬,轻易把人拎了起来,单手成爪,死死扼住他咽喉,逼近墙壁。
  “你…你要…做什么?”
  程老板呼吸不畅,话不成调,迎上周进冷鸷的目光。
  像是熄灭最后一盏灯的夜晚,黑暗的,扭曲的,透着森森凉意。
  那真是想杀人的目光。
  男人毛骨悚然,害怕到极致,腹下一热,竟尿了出来。
  “你给她下了什么。”他低头瞥一眼,眼神嘲弄,声音低缓,却字字杀意。
  “我……我。”程老板想死的心都有,闭着眼睛。
  “说。”手掌收紧,低吼。
  “呃…呃……”男人被掐得死紧,喘不过气,脸渐渐煞白。
  “说啊!”近乎野兽般怒吼。
  门忽的打开,墩子急匆匆追进来,看着眼前这一幕,呆住。
  “周排!”眼看要出人命,他扭身,急忙去劝阻,想掰开那只手。
  “你这样会出人命的!周排!你先冷静点!”
  周进却像没有听见,只要是她的事情,他永远无法自控——七年前如此,七年后还是如此。
  手指一根根收紧,近乎残忍地等待着血管爆裂的声音,脸贴近,满身戾气,“快说!”
  墩子脸色陡变,到底是部队里练过的,钳住他的胳膊,欲往后扭,“你清醒点,我已经报了警,警察马上就来了!这会出人命的!!”
  “周排!”
  “你冷静些!!”
  周进手臂肌肉一块块鼓起,墩子无法撼动,情急之下,扭头喊:“嫂子!”
  周进猛地一震,回过身。
  墩子趁机将他手掰开,把那人拖走。
  方璃并没有醒来,顺着卧室的门看去,她还是静静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周进盯着自己的双手,冷静一些,眼睛却越来越黯。
  ——是他没有保护好她。
  让她受了这样大的委屈。
  “周排,我报警了,你快去看看嫂子吧。”墩子提醒,“一会警察可能就过来了。”
  周进看一眼地上那不断咳嗽的中年男人,手掌攥紧,怒火仍是压制不下,恨不得碎尸万段才好。墩子摇头,“快去看看嫂子吧。”
  周进走进卧室,将床边的衣服一件件拾了起来,攥紧那件蕾丝文胸——心太痛了,痛到他无法呼吸。他强忍着,快要把牙齿咬碎,走到床边,将她从被子里抱了出来。
  支型吊灯明亮的光晕撒落下来,她的身体洁白,纤瘦,宛如第一次时的那个少女。那些红痕却愈发刺眼,他抱着她,伸出颤抖的手,极尽轻柔地把那块布料帮她穿上,扣子系好。
  然后是蕾丝背心,小心翼翼帮她穿整齐,最后才是T恤,短裤。做完最后一步,周进望着怀里的女人,她仍闭着眼,湿漉漉眼角还挂着泪痕,他展开手臂,将她紧紧搂住。
  体腔内似乎有极度的痛苦,彻底压垮了他。肩膀发抖,身体也在抖,抱着她,头抵在她的额头上,眼圈泛了红。
  “傻丫头…”他手臂死死搂着,像是要将她融入自己的骨血里,嘶哑说:“真是傻丫头。”
  ——
  方璃再醒来时是在家里的床上。
  那天警察做了笔录,扣留下程老板,方璃被送到医院检查。幸好是普通迷药,她喝得又少,基本没大碍。躺了一天一夜,在医生准许后,周进把她带回了家。
  方璃疲倦地翻了个身,望着坐在床边的男人,愣了一愣。转头看了看天花板,又看看棉被下的自己。
  白色的吊带睡裙,柔软舒适。
  喉咙被塞住,说不出话。
  周进守了她两天,刚才打了个盹,这下很快醒来。目光相撞,四下一静。
  似有千言万语,却又无从说起。
  方璃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来的。只记得最后,晕倒前,是在那家酒店里,那个恶心男人的肚腩,手…
  剩下的全部断片。
  是不是已经……她用力甩头,想忘掉那些不堪记忆,却一阵天旋地转。“怎么了?头晕吗?”周进托住她小脑袋,心疼地问。
  方璃推开他的手,微微张嘴,又紧闭,再张嘴,最后还是发不出声,她猛地掀开被子,下床,赤着脚摇晃着往浴室跑去
  他知道吗,又知道了多少……
  是警察送自己回来的吗。
  她都不敢去问。
  “你去哪。”周进急急跟上。
  方璃用力摇头,想到那只油乎乎的手,她就觉得自己好脏好脏,脏到她胃里翻滚,恶心。
  拒绝他碰自己,快步往浴室跑。没跑几步,被周进整个抱住,紧紧地摁在胸口。
  “哥……”她掰不开他的手,哀求道:“你放开我。”
  男人却抱得更紧,有力的心跳就在她耳畔。
  “你放开好不好。”小小的啜泣声,“求你,放开我,我觉得我好脏,你别碰我……”
  听见她说“脏”这个字,周进背脊一僵,剑眉紧蹙,托起她的下巴:“别胡说。”
  方璃脸埋进他胸口,不敢同他对视,用力摇头,“你不知道……”
  他一定是不知道。
  她在这方面了解他的,他的占有欲可怕到不喜欢她跟别的异性有一点接触。如果他知道,还是那样的事情……她想都不敢想。
  “我知道,我都知道。”低哑声线满是苦涩,“傻丫头,你没事。”
  “你不知道……”方璃揪住他的衣摆,攥紧,咬紧下嘴唇,“我…我……”难以启齿。
  “你没事,璃璃,你没事。”
  他拥紧她,察觉到怀里的人难以控制的颤抖,声音低缓,叹息:“宝贝,你听好了,你没有一点事,是墩子看见了你,我把你带回来的,什么事都没有,而且——”
  他顿了顿,紧紧盯着她的眼睛,伸手拭去她的泪,用一种极其严肃的口吻道:“无论发生了什么事,我都会爱你,尊重你,对你好,永远都会。我不会变的,所以你不要害怕,也不要逃避,知道吗?”
  大手摸着她的头发,满是怜惜和心疼。
  方璃摇头,又点头,埋进男人铜墙铁壁般的怀里,再憋不住,“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所有的委屈和痛楚都宣泄在这哭声中。
  她只是想好好画画啊。
  只是单纯地喜欢画画,她画得很努力,很认真,已经为市场妥协了,不再为灵感而画,接受为金钱而画,可为什么……为什么却是这样的骗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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