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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满满的春色荡漾。
　　桑萸愣了下，怔怔把手机放回包包。
　　难怪相亲那么多次，顾寅眠都没有遇到令他心动的女孩子。
　　是他太过优秀了吧？
　　究竟怎样的女孩才能入他法眼呢？
　　一路胡思乱想，宿舍楼近在眼前。
　　他们原地站了半晌，几个女孩子说笑着跑出来。
　　“这位是……”一路蹦跳的陈露盈察觉不对劲，她惊艳地望着桑萸身边的英俊男人，表情傻傻的，同样傻住的还有韩月洁林宜。
　　“他是我大哥。”桑萸看出室友们的窘迫，接过顾寅眠手上的水果和食盒，同顾寅眠介绍说，“她们是我室友，陈露盈，韩月洁，还有这位是林宜。”
　　“桑萸哥哥好。”
　　“你们好，”顾寅眠面露微笑，“常听我们家妹妹提起你们，这两年有劳你们照顾她。”
　　“没有啦，我们是彼此关照。”
　　“哈哈是啊……”
　　顾寅眠眉眼含笑：“节假日欢迎你们到我们家做客。”又半是嗔怪半是亲昵地摸摸桑萸的头，低眉对她柔声说，“这么久了，怎么没邀请朋友们到家里坐坐？你是本地人，该尽东道主之谊，知道吗？”
　　桑萸：……
　　她“唔”了声，却不敢看顾寅眠深邃的眼神。
　　被他掌心触及的头皮，一阵阵地开始发麻发烫。
　　“你们去吧！”顾寅眠说。
　　“桑萸哥哥再见！”
　　随室友们上楼，桑萸心中激起一圈圈说不清道不明的涟漪。
　　顾寅眠真的好聪明，他好像能参透她所有的思绪。
　　那些敏感的、胆怯的、卑微的……
　　他全都知道吗？
　　在顾寅眠面前，她似乎无所遁形。
　　转角爬上二楼，陈露盈瞄了眼水果：“好大颗的车厘子，桑萸你家大哥出手好阔绰！”
　　林宜也咋舌：“是啊，有机的吧！”
　　“你们关注点好奇怪哦！”韩月洁拿眼神觑桑萸，颇有点兴师问罪的意味，“桑萸，你怎么没说你大哥长那么帅？”旋即痴汉捧心道，“简直帅爆了帅惨了！浑身的精英禁欲气质挡都挡不住，这还是凡人吗？”
　　“是谪仙哈哈哈！”
　　话匣子打开，漫天飞舞的都是粉色泡泡。
　　“声音巨苏，尤其说‘我们家妹妹’时，我们家妹妹哦！太宠了吧！受不了了我！”
　　“还有最后那记嗔怪桑萸的眼神，绝了。”
　　“霸道总裁独宠我的既视感有没有？”
　　“有有有，完全有，这句总结精辟，点赞！”
　　“点赞＋1。”
　　“点赞＋2。”
　　“……”
　　七嘴八舌讨论到进寝室，桑萸脸颊红红地去洗车厘子。
　　她阻止过了，可她完全无法消退室友们的热情。
　　“都说兄妹是冤家，吵嘴打架是家常便饭，怎么到了桑萸这儿就全是宠溺？”
　　“是呀，桑萸那二哥对她已经够好了，结果这个大哥更不得了，他看桑桑的眼睛里满满都是爱。”
　　“咚——”两颗车厘子骨碌碌滚落在地。
　　“抱歉，手滑。”桑萸弯腰去捡车厘子。
　　把洗好的水果分给室友，桑萸回到自己位子。
　　一时之间，寝室只剩下咀嚼声和称赞声。
　　“槐花饭团和饺子都好好吃诶！”
　　“车厘子也超级甜的。”
　　“好丰盛的早餐，棒呆了。”
　　“……”
　　桑萸笑着看了眼兴奋的室友们，跟着尝了颗车厘子。
　　果然好甜！
　　*
　　暮春初夏的五月，晴多雨少，风也憨憨的。
　　临到中午，顾寅眠在办公室接到校友瞿绍洋的电话。
　　瞿绍洋是瑞森电讯的小公子，顾家与瞿家来往密切，顾寅眠与瞿绍洋也是大学四年同窗。
　　“回国将近两月了？也不跟老同学联系联系，怎么，嫌弃啊？”男声吊儿郎当，透着散漫。
　　“暂且忙不过来。”顾寅眠笑着阖上手里的企划书。
　　“忙不过来还有时间天天相亲？老顾啊，您现在可是相亲市场上的香饽饽，亏得那些姑娘们口口相传，不然我都不知道您顾大公子归了国。”
　　戏谑打趣完，瞿绍洋话头一转：“咱们明人不说暗话，我堂妹对你挺感兴趣，怎么着老顾，你今儿中午或是晚上抽个空，地方我定，你人来就行。”
　　“我有事。”
　　“少来，甭给我装。”
　　“……”
　　顾寅眠走向落地窗，解释说：“我家老爷子的性格你知道，这都他意思。”
　　瞿绍洋幸灾乐祸：“你也有今天，就说您怎么成了朵交际花似的。”
　　顾寅眠无奈：“老爷子如今精力没处使，遭殃的只能是我。”
　　瞿绍洋啧啧两声：“听起来处境不太妙？你家老爷子好像有种你不结婚誓不罢休的意思？”
　　“毕竟后面几个孩子年纪小，他有心无力。”
　　“那你就从了呗！今晚跟我堂妹见个面？”
　　“不见了。”
　　“你别拒绝那么快，我堂妹条件很好，向来都是挑剔别人的份儿。这不是像我这样的纨绔公子她一个都瞧不上么，她就喜欢你这种老端着的假正经死古板。”
　　顾寅眠失笑。
　　“要不我给你发张我堂妹的照片？绝对是品学兼优的大美女。”
　　“我有喜欢的人。”
　　对面愣住，很快骂了句“卧槽”。
　　天空蔚蓝，有鸟儿展翅飞过，顾寅眠望着窗外说：“我累了，老爷子手段层出不穷，正巧你撞到枪口上，你帮我在外面透个风，堵上我这条交际花的路。”
　　“你真有喜欢的人？谁？该不是裴云月？听说她一直对你余情未了。”
　　“别开玩笑。”
　　“我猜也不是，那到底是谁？”
　　“以后介绍你认识。”
　　“嘁，还卖关子呢！”
　　“……”
　　总算应付完聒噪的瞿绍洋，顾寅眠嘴角还残余着浅浅笑意。
　　心思微动，他思忖着给桑萸编辑简讯：“水果怎么样？你室友喜欢吗？”
　　点击发送，顾寅眠绷紧的眉眼舒展几分。
　　课桌抽屉里手机震动，桑萸有所察觉，她取出手机，有点意外地盯着界面。
　　托腮想了想，桑萸指尖敲打屏幕键盘，缓慢打字：“她们很喜欢，尤其是车厘子。”又很快补充说，“很甜很甜的！”
　　谢谢“曦光”“橘子皮的忧伤”的营养液~
　　最近评论不易呀~给大家比心~


第15章　
　　六月被一场暴雨拉开序幕。
　　墨色浓云挤压成团，掩去天光，沉沉的仿佛将要坠下。
　　闷雷阵阵中，大雨倾盆而至。
　　玻璃窗被敲得叭叭直响。
　　桑萸收起晾晒在阳台的小白鞋。
　　关门前，桑萸看了眼恶劣的天气，杏眸盛满了对顾寅眠的担忧。
　　雨好大，他要怎么回家？
　　六点十五下楼，桑萸果然没看见顾寅眠身影。
　　顾襄伯和龙凤胎兄妹陆续坐到餐桌。
　　屋内静谧温暖，隔绝了屋外恐怖的轰隆雷声。
　　顾棠梨喝了口汤，瞅向落地窗外黑压压的天：“这雨好烦，又打雷又闪电的，行路不安全，大哥肯定被堵在公司了。”
　　顾襄伯抚慰的语气：“总会停的。”
　　天气糟糕，众人都少了聊天的兴致。
　　吃完饭大家各自回到卧室。
　　桑萸拉窗帘时特地留了点缝隙，这样顾寅眠回家时她就能发现了。
　　七点半不到，洗完澡躺在床上，桑萸无聊地握着支马可铅笔，随意在素描本上涂抹。
　　一会儿画朵玫瑰花，一会儿画个苹果。
　　恍惚间。
　　白净的画纸上跃然浮现出一双眼睛。
　　内勾的凤眼，眼首深陷，眼尾微微翘起。
　　不笑时总显得深邃冷情，笑时则多了几分多情潋滟。
　　等等——
　　桑萸不可置信地与这双生动的眼睛对视。
　　似乎有什么重物沉甸甸地撞了下心尖，发出颤栗的嗡鸣。
　　睫毛覆住杏眸里的慌张，桑萸右手狠狠攥住纸张，想要撕下来揉成团，再扔进垃圾桶。
　　轰隆——
　　窗外惊雷乍响。
　　桑萸受了惊吓，下意识收住手。
　　“笃笃笃。”
　　“桑桑，雷雨声太大，我想跟你一起睡。”
　　是顾棠梨的声音。
　　匆匆应了声“噢”，桑萸把素描本压在枕下，去给顾棠梨开门。
　　走廊上，身穿石榴色睡裙的明艳女孩倚在墙侧，她双眸惫懒，轻微嘟起的嘴巴饱满水润，灯下散发出果冻般的色泽。
　　“呆呆看我干什么？”顾棠梨抱着枕头和kindle顾自走进来。
　　“棠棠，你和大哥长得有点像。”
　　“哪里像？”
　　“眼睛。”
　　“是吗？”咕哝着钻进被窝，顾棠梨舒适地靠在床背，拿出kindle看搞笑漫画。
　　桑萸掀开薄被，躺到她身侧。
　　从窗帘透出的罅隙望去，雨势未褪，一道道闪电充满戾气地垂直劈下。
　　“担心大哥呢？”顾棠梨好笑地瞄了眼望着窗外的桑萸，“大哥又不是小孩子了，一场疾风暴雨而已，等闪电惊雷停了，他不就回来了吗？”
　　“我没担心。”
　　“嘁。”
　　“你刚在餐桌上明明也很担心他。”
　　“……”
　　下雨的夜格外宁寂。
　　桑萸视线落在顾棠梨手中的kindle屏幕，又没什么兴趣地移开目光，将脸对向窗外。
　　耳畔时不时响起顾棠梨轻快的笑声，压过了嘈杂的雷声雨声。
　　桑萸不觉得吵，反而安心。
　　许是台灯光晕朦胧，困意逐渐袭来。
　　疲倦的眼皮缓缓阖上，桑萸仿佛回到了高三那年秋天，那日的天气也如今夜这般恐怖。
　　*
　　乌云被游龙般的闪电撕扯开，粗暴的雨点狠狠砸在地面。
　　放课后的教室叹息声连连。
　　班主任王建明特地过来叮嘱，说闪电惊雷停止前，不准走出教室半步。
　　整所高中都没有放学。
　　大家不能责怪滞留他们的老师，只能埋怨天公不作美。
　　“桑萸你带伞了吗？”男生伸手轻拍少女右肩，笑盈盈的问。
　　扎着低马尾的少女几不可察地躲开他动作，眼睛注视着翻开的英语课本：“带了。”
　　“我也带了，”男生没被她的冷淡打倒，“刚想说要是你没带，就把我的伞给你。”
　　桑萸淡淡回应：“不用了谢谢。”
　　安静不到一分钟。
　　男生嗓音又传到她耳边。
　　“桑萸，等会我们一起坐公交回家吧。”
　　“我们不同路的。”
　　“我今天要去我堂姐家，正好跟你同班车。”男声嗓音里蕴含着少年明快的狡黠。
　　桑萸回眸看他一眼。
　　心底有些不悦，却不好意思说出令对方太难堪的话。
　　足足半个多小时，雷电收了声势，雨却未停。
　　桑萸换上雨靴，撑起碎花伞走入淅淅沥沥的雨幕。
　　她终究还是没能避开同班同学韩煜的尾随。
　　地面开了一路绵延的水花。
　　桑萸穿着蓝白相间的校服，消瘦身形总给人羸弱的感觉，就像是风中凌乱摇曳的小花。
　　那种花叫做阿拉丁婆婆纳。
　　生长在校园遍地的角落，花蕊是白的，花瓣却是蓝色。
　　和她很像。
　　韩煜加快脚步，笑着走到桑萸身侧。
　　他一路都在苦苦寻找话题和她聊天。
　　譬如国庆假期的打算。
　　譬如最近在选秀节目里一炮而红深受女孩子欢迎的乐队“燃”。
　　譬如……
　　桑萸攥紧书包肩带，埋头看路，脚步不自觉加快。
　　可再怎么快，都不如身高腿长的男生。
　　校门外停着一排排私家车，桑萸心不在焉地回应韩煜，往车站的方向走。
　　顾棠梨顾以凛今年刚考上本地大学，只剩下她还在高中念三年级。
　　桑萸不想麻烦司机接送她一个人，所以跟爷爷顾襄伯商量好，坐公交车往返就好。
　　“桑萸小心。”汽车嗡鸣声里，韩煜猛地拽住桑萸胳膊，避开了疾行汽车溅起的巨大水花。
　　桑萸反应偏慢，她呆呆望着远去的汽车，小声向韩煜道谢。
　　韩煜笑容满面：“你没事吧？”
　　桑萸摇摇头。
　　“我们一起去公交车站。”
　　“韩煜，谢谢你。但请你以后别、别再这样了好吗？”
　　“怎样？”韩煜眨眨眼，似是不懂。
　　“就别再给我写信，也别再喜……”少女说不出那些害臊的话，羞得耳朵尖粉红粉红的。
　　“桑萸。”雨中传来的清冷嗓音透着凌厉，突然打断两个高中生的尴尬对话。
　　幻听吗？桑萸原地僵了片刻，倏地回头。
　　穿过逐渐稀疏的雨帘，她目光撞进男人凛冽幽深的眼眸之中。
　　竟然不是错觉，是大哥？
　　黑色大伞下的年轻男人确确实实就是顾寅眠。
　　“哥哥。”桑萸欣喜地朝他奔过去，她仰起的眼眸水润润的，像沁了雾气，“哥哥，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今天上午。”
　　“那你怎么在这里？”
　　“爷爷让我来接你。”
　　“……谢谢哥哥。”
　　桑萸脸颊红红的，能看出来情绪高涨，很开心的模样。
　　顾寅眠绷紧的神色松弛了些，他冷冷望向站在香樟树下的男高中生，对桑萸说：“车停在附近，向你的同学告别，然后跟我走。”
　　差点都忘记韩煜的存在了。
　　桑萸懊恼地咬住唇，她跑到韩煜身前，终于给了韩煜一个笑脸：“我哥哥来接我，不能和你一起坐公交了，再见。”
　　韩煜几乎被桑萸明媚的笑容眩晕，方才那一瞬的失望也消失得无影无踪，他礼貌地对几米之外的顾寅眠笑了笑，仿佛得到了勇气和动力，认真望着桑萸粉扑扑的脸说：“桑萸，假期结束了我们再见。”
　　桑萸着急“哦”了声，飞快便朝身长玉立的顾寅眠跑去。
　　久未蒙面的思念暂时打消桑萸对顾寅眠的客气与畏惧。
　　主动坐到副驾驶，桑萸说：“哥哥你回来为什么不早点说呀？棠棠和她室友约好假期去别市旅游，二哥也有别的安排。”
　　顾寅眠语气淡淡的：“是吗？”
　　被喜悦暂时蒙蔽的理智回笼，桑萸察觉到了萦绕在顾寅眠周身的低气压。
　　翘起的嘴角僵直，桑萸沉默下来。
　　是爷爷叫他来接她。
　　他其实并不愿意是吗？
　　“刚刚你那同学，”顾寅眠停顿片刻：“就是给你疯狂写情书还追到家里来的男生？”
　　桑萸惊讶地看向他面无表情的侧脸，他怎么知道的？棠棠说的吗？还是二哥或是爷爷？
　　顾寅眠嗓音更凉薄了些，眼里像是有化不开的冰霜：“桑萸，你今年高三，应以学业为重。”
　　“不要早恋，否则我会对你失望。”
　　“这样我就不喜欢你了。”
　　漫不经心似在开玩笑的语气。
　　她心却一团团揪了起来。
　　别不喜欢我。
　　或者说，不要讨厌我。
　　“别、别不……喜欢我……”
　　浅蓝色柔软大床上，微微蜷缩的女孩细声呢喃着。
　　她如瀑黑发散落在枕边，秀眉轻蹙，神情似是不安。
　　嘀嘀咕咕在说些什么呢！
　　顾棠梨放下kindle，凑到桑萸脸颊边。
　　她耐心地附耳听，却听不出什么名堂。
　　大抵是做梦了吧！
　　看起来绝对不是什么美梦。
　　顾棠梨犹豫着要不要叫醒桑萸，恰巧汽车车灯明亮的光束打在玻璃车窗，有些晃眼。
　　是大哥回来了？
　　揉揉眼睛，顾棠梨看着陷入沉睡的桑萸，小心翼翼带上卧室房门，跑下楼。
　　客厅玄关处，一身墨色西装的男人正脱下略湿的皮鞋。
　　“还没睡？”顾寅眠闻声抬眸，见来者是顾棠梨，他疲惫地褪下外套。
　　“大哥你吃晚饭了吗？”顾棠梨站定在客厅问。
　　“吃了。”
　　一时无话，顾棠梨跟着他上楼。
　　走到中间，顾棠梨想起来说：“大哥，你平常对桑桑好点儿吧！别总像以前那样冷冷淡淡的，今晚她可担心你了！”
　　顾寅眠戛然止步。
　　顾棠梨差点撞上他后背。
　　顾棠梨摸摸鼻尖，解释说：“我今晚在桑萸房间睡，她窗帘故意留了缝隙，车灯的光恰好会照到那个地方，她在等你回家呢！但她今晚太困，已经睡着了。”
　　披了身夜色的男人怔住，许久都没有动作。
　　琥珀色的眸子闪动着细碎的光，片刻，顾寅眠嘴角微动：“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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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六月初，桑萸终于觉察出不对劲。
　　起初不过是顾老爷子一句再平常不过的话。
　　紧接着是从意大利邮寄来的礼物，那是两条土耳其蓝玉髓吊坠项链，顾棠梨与桑萸各得一份，姑祖母顾蓉蓉送的。
　　多日以来的零碎片段如海潮般涌来，在脑中拼凑成完整的假设。
　　顾襄伯问她觉得浩初哥哥怎么样；姑祖母跟爷爷开视频时经常叫她一起聊天；陈浩初出现在顾襄伯口中的次数明显增加。
　　难道爷爷和姑祖母想撮合她和陈浩初？
　　或许这句话不应该是疑问的语气。
　　桑萸心惊胆战，慌乱得很。
　　陈浩初好像还不知情？那顾家其他人知道吗？
　　桑萸了解顾老爷子，他绝不会逼迫她做不愿意的事。
　　他是出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