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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沉加快了几步走过来，把手里的粥搁在**头，扶着张薰羽坐起来：“小薰，怎么了？头又疼了？”

　　　　“唔。”张薰羽抬了抬双手紧紧的捂在头的两侧，似乎是想要缓解那份疼痛。但越是疼痛，张薰羽就越是想要从这份疼痛中抓到些什么，越是回想，就越是疼痛。

　　　　“小薰，当心压到伤口。”顾沉拉下张薰羽的手，紧张的捧着张薰羽的脸抬起来，“小薰，不要想了，先不要想了。”

　　　　顾沉的手很暖，张薰羽不由自主的就顺着顾沉的话不再去想，疼痛一点一定的缓下来，只剩下心口还起伏着，呼吸凌乱。

　　　　“小薰，先不要去想以前的事情了，我们先把伤养好，好不好。”顾沉看着一点点舒缓下来的张薰羽，微微松了一口气，眼眸深深的望着张薰羽。

　　　　张薰羽垂了垂眼：“可是我一看见你，就忍不住的想要想起以前的事情。这里也很陌生，我觉得……我好像是不属于这里的。”

　　　　顾沉捧着张薰羽脸的手僵了一下：“小薰，你现在还有伤，想以前的事情对你的头脑来说负荷太大，而且有些东西你忘记了，说不定是因为这些事情其实根本就不需要记得，忘记会更好呢？至于你觉得这里陌生……只是因为你忘记了而已，所以才会觉得陌生。”

　　　　张薰羽的眼睫颤了两下。

　　　　是这样吗？

　　　　可是为什么，同样是忘记了，她在顾沉身上却没有感觉到这种未知的陌生感？虽然不记得顾沉是谁，但顾沉却让她觉得熟悉和亲切，是可以放下所有的戒备全身心的信赖的人。这种差异，又是为什么呢？如果这里真的是自己生活的地方，怎么会连一点点的熟悉感都没有？

　　　　不过顾沉说的也没有错。有些事情忘记了，也许是因为这些没有记得的必要呢？

　　　　在受到的伤害过大时，人脑出于自我保护意识往往会选择忘记那些伤害，也许她想要回想起来的那些过去，正是因为是不好的回忆所以被人脑选择性的遗忘了呢？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选择顺其自然会不会更好？

　　　　“不要想了，我们就像现在这样不是也很好吗？一切都会好起来的。”顾沉轻轻的拥住张薰羽，又被张薰羽伸手抵着顾沉的胸口隔开。

　　　　“……小薰？”顾沉看着自己空落落的怀抱，眼里闪过受伤。

　　　　“我……”张薰羽张了张口，看见顾沉眼里的受伤时有片刻的仓皇，但不知道为什么，虽然不排斥，甚至算得上是依赖顾沉，张薰羽对于顾沉过分亲昵的接触却还是有些不自在，几乎是本能的就想要推开顾沉，“抱歉。”张薰羽只能垂了垂眼这样说。她是真的没有办法和顾沉太过接近。

　　　　也许是因为顾沉真的仅仅只是自己的朋友吧？异性的朋友之间总是有界限的，所以才无法做到和顾沉太过亲昵。

　　　　抱歉，这个词张薰羽在以前就常常对他说，没想到忘记了以前的事情，张薰羽依旧对他这样说。

　　　　顾沉微苦微涩的笑了笑：“没关系，我明白的，先吃东西吧。”顾沉把张薰羽身后的枕头垫的高了一些，方便喂张薰羽吃东西。

　　　　就算张薰羽不接受他……也还没有关系吧？现在只是残存的本能在作祟，时间再长一些就好了。时间再长一些，张薰羽就会接受了。

　　　　念及此，顾沉不由又苦笑了一声。原来张薰羽拒绝他已经成为了本能了吗？

　　　　顾沉把粥熬的极糯，又晾到了刚好的温度，舀了一勺递到张薰羽嘴边。

　　　　“不用了，我的手没受伤，可以动，还是我自己来吧。”张薰羽直接接过顾沉手里的碗勺，自己一勺一勺舀着的把粥全部喝完。

　　　　这几天以来，出了张薰羽高烧不退，浑身乏力的时候，张薰羽从来没有接受过顾沉喂她吃东西。凡是张薰羽自己可以做到的事情，都不会麻烦顾沉丝毫。

　　　　顾沉空落的手落回身侧，只能归咎于张薰羽原本就性子独立，所以不想让他过多的照顾。

　　　　但还是忍不住去想，如果张薰羽没有忘记一切，现在陪在张薰羽身边的不是他是易千率，张薰羽会怎么样？

　　　　一碗粥很快就喝完了，顾沉从张薰羽手里接过已经空了的碗，另一只手抽了一张纸想要擦擦张薰羽的嘴角，手才抬起来就顿住，改成递到张薰羽手里：“还要粥吗？”

　　　　张薰羽擦了擦自己嘴角的粥渍：“不用了，谢谢。”

　　　　谢谢，抱歉，张薰羽的每一句话都这么礼貌，礼貌的把他隔开。

　　　　顾沉握着手里的空碗，转身进了厨房。

　　　　水流从瓷碗和顾沉的手上流过，冲洗干净瓷碗里残余的粥渍。

　　　　顾沉看着水流抓握不住的向落水口流去，有片刻的恍惚。

　　　　小薰虽然以前的事情都不记得了，但是还是还是有残存的感知和身体的记忆。

　　　　所以小薰信赖他，身体却很排斥他的碰触。

　　　　……还是不行吗？就算用药剂让小薰忘了易千率，忘了以前的事情，也还是没有办法彻底的忘掉吗？

　　　　但小薰也忘记了他，是不是说明，在小薰的心里，他也算是一个很重要的人呢？所以也忘记的这么干净。他可不可以认为……对于小薰而言，他重要的程度不必易千率轻？

　　　　水流戛然而止，顾沉把碗勺擦干净放进橱柜里。

　　　　至少对于小薰来说他也是重要的存在，其他的都已经不重要了，张薰羽早晚会慢慢的连残存的感知都淡忘掉。她的身边只有他，能有选择的也只有他，总有一天张薰羽会接受他的触碰。都不过是时间的问题罢了。

　　　　顾沉曾经问过张薰羽，如果当初他没有出国，张薰羽没有把顾湛误认成他，易千率也没有出现，结局是不是会不一样，张薰羽否认了。

　　　　但不试一试，怎么会知道结局会不会不一样呢？

　　　　现在一切都已经回到了原点重新再来一次，没有易千率只有他们两个，顾沉相信结局会截然不同。

　　　　顾沉擦干净手后端着一盘切好的水果从厨房出来，张薰羽坐在**上看着窗外，听见顾沉从厨房出来的声音，在日光里偏过头对顾沉微微笑了笑，恬适淡静。

　　　　顾沉的脸上也渐渐带起笑，走过去把那盘水果放到**头，替张薰羽掖了掖被子。

　　　　我只想可以每天看着你这样笑。

　第288章　什么叫生不如死

　　　　张昔羽进精神病院疗养的申请批准下来的第二天，顾湛才去了精神病院。

　　　　迎面一碗汤向顾湛砸过来，然后是饭菜，托盘，全部都落在顾湛的脚边，塑料制的食具落到地上的声音不如瓷制的清脆，闷闷的像是砸在顾湛的心上。

　　　　“你骗我！”张昔羽的声音拔的很尖，“为什么连你也骗我！你也觉得我是精神病对不对？！”

　　　　顾湛明明答应了会申请再做一次检查，明明还那么温柔的拨开她的发让她不要哭，结果竟然骗她！昨天甚至都没有来！

　　　　“小昔……”顾湛向前一步，想要拥抱住张昔羽却被张昔羽躲开。

　　　　“你走开，我不想见到你！你们都是骗子，根本就没有一个人是真的对我好。”张昔羽后退了两步，捂着眼但还是有眼泪从指缝里漏出来。

　　　　早就预料到张昔羽的反应，但真正看见张昔羽这样的时候，顾湛只觉得心口像是被生生剜下一块来，疼的血肉模糊。

　　　　“小昔，你冷静一些听我说。”顾湛直接把张昔羽卷进怀里，低沉的声音落在张昔羽的耳边，“小昔，你听我说，就算医生的诊断出来你没有精神病，诊断结果也不会变的。”

　　　　顾湛把张昔羽的手拉下来，看着张昔羽朦胧着一双泪眼，又压低了一些声音，只有他和张昔羽能够听见：“小昔，那两桩案件的罪都太重，除了这样我没有其他办法把你救出来，小昔，你先忍忍，好不好？”

　　　　“所以你就把我当成精神病送进来了是吗？就算是有精神病证明，又能减轻多少刑罚？从决减到无期徒刑吗？”张昔羽看着顾湛，忽然猛地挣开顾湛的怀抱，重重的踢打在顾湛的身上，“顾湛！你根本就不是对我好，你就是想看见我比死更痛苦的样子是不是！你还喜欢张薰羽，所以想帮着张薰羽让我更痛苦是不是？！”

　　　　这都是什么？他怎么会不想对她好？又什么时候喜欢过张薰羽了？就算是曾经论及婚嫁，那也只是利益联姻而已。

　　　　“小昔……”顾湛还想解释，但张昔羽已经不可能再听下去了，魔怔一样只剩下一个念头，不停的在顾湛身上捶打。顾湛一面阻着张昔羽的动作一面想应该怎么想张昔羽解释，前几天在网络上看到的，偏执型人格障碍的词条解释忽然就从脑海里一闪而过。

　　　　极度的感觉过敏，对侮辱和伤害耿耿于怀；思想行为固执死板，敏感多疑、心胸狭隘；爱嫉妒，对别人获得成就或荣誉感到紧张不安，妒火中烧；总是过多过高地要求别人，但从来不信任别人的动机和愿望，认为别人存心**；不能正确、客观地分析形势，有问题易从个人感情出发，主观片面性大。

　　　　从来不信任别人的动机和愿望，认为别人存心**……

　　　　顾湛看着眼前的张昔羽，忽然止住了手里的动作。

　　　　小昔，如果真的没有误诊，的确就是偏执型人格障碍呢？

　　　　但就算真的是又怎么样呢？他爱的依旧是张昔羽。

　　　　“小昔。”顾湛攥住张昔羽的双手，恳切的看着张昔羽，“小昔，你听我说，现在是最多只能减到无期徒刑没有错，但至少活着，只要还活着总还有办法，总能再想办法减到有期，然后再减短刑期。我和念念都会等你的。”

　　　　张昔羽只是冷冷的看着顾湛：“我怎么知道你不是在骗我，让我心甘情愿的去在牢里坐一辈子无期徒刑？至于念念……”张昔羽冷笑了一声，“她早就向着张薰羽那个贱人了！”

　　　　顾湛忽然就有一种无力感，当张昔羽已经失去冷静这么认定的时候，顾湛所有的语言都是失去效力的。

　　　　“小昔，我……”

　　　　“你滚！什么都不用说了，我现在不想见到你。”徒劳的解释被张昔羽打断，张昔羽一手指向门口，还滴着水的一张脸上写满坚决和恨意。

　　　　顾湛站在原地看了张昔羽半晌，只能先离开，等张昔羽冷静了一些再继续向张昔羽解释。

　　　　病房的门被再度关上，张昔羽看着那个没有再解释的男人消失在门口，忽然心里就是一股极盛的怒气。

　　　　抓过一边的水杯砸到地上，塑料落地的声音根本让人没有任何怒意被释放出来的快感，为了防止精神病人自残，病房里根本就没有任何易碎物。

　　　　张昔羽的心口剧烈的上下起伏着。

　　　　这个世界……这个世界根本就不存在什么善意！

　　　　根本就没有一个人是对自己好的，父母只是把自己看做帮他们拿到张氏的工具，张薰羽只是把自己作为衬托，现在连顾湛都这样对她。

　　　　张昔羽呵笑了一声。

　　　　真是……可悲。

　　　　凭什么到头来却什么都是张薰羽的，她却要去死？

　　　　她做的事情根本就没有错，张薰羽可以有的，她为什么不能有？不管是以前的顾湛，还是现在的张氏。

　　　　她并不比张薰羽那个心思叵测的贱人差在哪里，凭什么她不能有？就只是因为张薰羽的出身比自己高贵罢了，结果从小到大，什么都是张薰羽的，别人永远都只会奉承张薰羽样貌好看头脑也聪明，不管张薰羽做什么总有奉承的话，永远都忽略旁边当衬托的她，哪怕某些事情上她比张薰羽强上千百倍，也不会有一个人说张昔羽如何如何好，这一切都是凭什么？！就只凭出身吗？只要出身好，所有的一切都是好的，出身差一头的人，就算再好也只能被看轻，这样是吗？

　　　　她只是想要拿到她应该得到的那一部分而已，结果呢？所有人都像是她做错了一切一样，贱人明明是张薰羽才对，只是张薰羽段数太高，她输了而已。

　　　　还有顾念念那个没用的，只知道一心向着张薰羽，原本她都已经要赢了，只要mion淹死，然后她再骗顾念念给张薰羽下毒，她就赢了。就差一点，结果全部被顾念念那个蠢货给毁了！

　　　　指甲深刻的嵌进掌心里。

　　　　张昔羽这辈子最后悔的事情，就是在开车撞了张薰羽之后没有再从张薰羽身上碾过去！反正都已经没有希望了，倒不如同归于尽！至少死在张薰羽后面她也不算输。没想到张薰羽又被救活过来了。

　　　　没关系，张昔羽也不过是一个隐藏的太深的贱人而已，明明早就对一切心知肚明，还要做出一副毫不知情的样子，催人欲呕，变着法的通过易千率打压她，早晚会遭到报应的！

　　　　“咔嗒——”

　　　　病房的门忽然被打开。

　　　　“张小姐，这是顾总吩咐厨房另外给你准备的饭菜，还是多少吃一点吧。”一个医护人员走进来，把手里放了饭菜的托盘放到桌上，开始收拾地上被张昔羽砸落的碗筷。

　　　　“我不吃！”张昔羽现在听到顾湛就心烦，顾湛让厨房做的饭菜，谁知道里面有没有投什么奇奇怪怪的毒？！

　　　　正想把托盘整个掀倒地上，忽然发现饭里有些异样。

　　　　一张白色的纸条被埋在米饭里，像是生怕张昔羽看不见一样露出一点边角。

　　　　什么东西在里面？

　　　　张昔羽已经搭到托盘上的手停下来，等着医护人员出去之后才捏着那一角把纸条抽出来。

　　　　纸条上沾了些许饭粒，被张昔羽拨开，一行字清晰的展在张昔羽眼前。

　　　　“明天晚上安排人带你离开，好好吃饭。”

　　　　简短的一行字，是顾湛的笔迹。

　　　　所以说……是顾湛在饭里面埋的字条？

　　　　谁知道顾湛是真的想要带她离开，还是趁她卸下防备再给她一击？但不管顾湛是真心还是假意，至少总比留在精神病院或者监狱这种鬼地方好。即使出去之后顾湛想用其他的什么办法折磨她，总还是会有办法。

　　　　把纸条直接团成团吞下去。

　　　　她要离开，必须离开。

　　　　精神病院后门外的某个巷口，一辆黑色的路虎静静的停在路边。

　　　　路虎的后座上坐着一个男人，五官俊逸面容清冷，尽管满身疲惫，依旧掩盖不了四溢的寒气。

　　　　男人交叠着修长的双腿，似乎在思考些什么，侧脸轮廓显得更加冷冽了几分。

　　　　另一个一身黑衣的男人从精神病院出来，拉开路虎的车门坐到驾驶座上。

　　　　“易先生，都办好了。张昔羽应该已经看到了字条。上面的字也是找专人仿了顾湛的字，张昔羽应该不会起疑。”程池对后座的男人说，发动了车子准备离开。

　　　　“嗯。”易千率应了一声，“司机和地方都挑好了吗？”

　　　　“易先生，万无一失，绝对不会出现任何问题。”

　　　　很好。

　　　　易千率的眼里透出阴鸷的光。

　　　　精神病院和监狱虽然不是好地方，但只要张昔羽不惹事，顾湛绝对能让张昔羽过上比其他病人或犯人好百倍的生活，让张昔羽就这么死了，也未免太轻易。

　　　　凡是伤害到张薰羽的人，都是不可饶恕。易千率承认自己多少有些迁怒顾家的成分在里面，但现在没有张薰羽在一旁劝服他，他怎么可能还这么轻饶了张昔羽？

　　　　既然顾湛不想让张昔羽死，那他就顺了顾湛的意，让张昔羽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生不如死。

　　　　好好享受今天吧，张昔羽。

　　　　因为过了今天，再也不会有这么好的日子等着你了。

　第289章　精心挑选

　　　　盛冬，呵气成霜，冰冻三尺。

　　　　一辆车停在精神病院的后门处，一个一身黑衣的男人从越野车上下来，直接从后墙翻进了精神病院，身手矫捷迅速。

　　　　“咔——”

　　　　金属的声音从门边传来，极轻微，不仔细听的话根本发现不了。

　　　　躺在**上的张昔羽抓紧了**单，被子后只露出一双眼，一片黑暗里紧张的看着门的方向。

　　　　月光从窗外漏进来，可以模糊的看见挂钟已经指向了十一点的位置。

　　　　是顾湛来接她出去了吗？

　　　　精神病院的锁是特制的，门外的人足足过了几分钟才把门彻底的打开，走廊里的灯光和门外人的黑影一齐投射进来。

　　　　张昔羽攥着**单的手越发的紧。

　　　　“太太。”黑影在张昔羽的**前站定，压低声音叫了张昔羽一声。

　　　　不是顾湛的声音。

　　　　张昔羽一时之间摸不透来的人是不是顾湛的人，不过就算不是顾湛的人，眼下这个情况她也逃不过了，

　　　　“太太，是我，林迟。”来人仿佛知道张昔羽在担心什么，压低了声音在张昔羽耳边说。

　　　　张昔羽记得这个名字，顾湛随身的保镖之一，也算是见过很多次了。

　　　　稍稍舒了一口气，张昔羽微微坐起身，睁大了一双眼想在模糊的夜色里看清男人的样子。

　　　　一套护士服被搁在**上，林迟低声催促张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