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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我也觉得他做衣服的手法挺像你的，包括他量尺寸的时候的手法、细节都很像你。”我看着师父手里的棉袄说道。

“师父，你以前手上是不是出过徒弟啊？”我问道。

师父沉默了片刻，说道：“这几十年跟过我的徒弟加起来至少有二十多个了吧，很多都是学了一年半载的就走了，有的跟我久一点的，也就两年到三年，只有一个徒弟跟了我六年，后来他也走了，走的当天说回家娶媳妇，办完婚事就回来，可是却再也没回来过了……”

“那是多久以前的事情了？”我看着师父沧桑的脸，问道。

“二十多年了吧，记不清了……”师父叹了声，答道。

看着师父脸色的情绪略显惆怅，我不敢再多问了，怕他想起一些他不愿意去回忆的往事，扰了大年初一的心绪。

我走到了铺子的大门口，看见太阳出来了，街上的积雪开始融化了，只是大街上的住户和商户的门都是紧闭的。

“大年初一街坊们不是都应该出来拜年吗？”我回头看着师父问道。

“拜年？！昨天夜里被那么多鬼魂闹了一晚上，那些人家里没被吓死了人就不错了，我估计接下来的几天都不会有什么人敢上街来走动。”师父瞪着我说道。

我心里感叹道：都成这样了，家家关门闭户了，大年初一的，师父还要开门做生意……

阳光晒在我的脸上，感觉全身暖暖的，我打了一个懒口靠在门上，看着空无一人的大街，冰雪融化的水珠沿着房檐一滴一滴地低落在地上，折射出五彩的光芒。

正在我准备靠着门眯着眼睛睡一会儿的时候，一个手撑红伞穿着白色狐狸毛大衣的女子远远地走了过来，她双脚蹬着高跟鞋朝着我们铺子走来。

我忽然眼前一亮，那不是莫小姐吗？好久不见了，她好像长胖了！

我站在门口傻愣愣地看着莫小姐走了过来，直到她来到了门口，收起了她手里的那把大红伞。

“哟！又收徒弟啦！还是个这么俊的徒弟！”莫雨笑着看着铺子里面的师父说道，又把目光转移到了我的脸上。

“莫……”我差点就喊出了莫小姐的名字，想到自己现在是新徒弟加男徒弟的身份，我把嘴闭上了。

“嗯？”莫雨看着我张开又闭上的嘴，瞪着美丽的眼睛疑惑地看着我。

“莫，莫让屋檐下滴下的雪水打湿了你这身好看的皮草，快进来吧……”我脑洞忽然一开，对莫雨说道。

“嗯，想不到你这新徒弟还挺细心的啊。”莫雨走了进来，对我师父说道。

“是啊，莫雨姑娘还是像往年一样，大年初一都要来我们章家裁缝铺做身新衣，本来以为今年你不会来了，没想到你还真来了。”师父客气地说道。

“怎么啦？不欢迎啊？”莫雨笑着问道。

“哪有？欢迎之至！”师父浅笑着答道。

莫雨把手里的红伞递给了我，我双手接过她手里的伞，放在了铺子的门边，又给铺子里面的火盆加了些黑炭。

“莫雨姑娘，今年打算做身什么样的衣服啊？”师父拿着红色软尺走到了莫雨身边，问道。

“做身夹棉的冬款旗袍吧，就用那匹宝蓝色碎花缎子布。”莫雨说着，涂着大红指甲的手指指着货架上层的那匹宝蓝色碎花布匹说道。

“莫雨小姐不愧是老顾客，挑的布料也是时下最流行最高档的布料，那种布料做出来的旗袍穿在你身上一定再合适再好看不过了。”师父一边给莫雨量着尺寸，一边奉承道。

“我把外面这件狐狸毛皮草脱掉了吧，这样你量的尺寸准一点。”莫雨说着，就脱下了身上披的那件宽松的白色狐狸毛皮草，米黄色夹棉长旗袍包裹下的身段还是那样姣好，只是……

“莫姑娘这是……”师父看着莫雨凸起的小腹尴尬地问道。

“没看出来啊！我有了呗！“莫雨大声地说道，一只手拿着狐狸毛外套递给了我，我双手把她的外套抱在手里，一句话也不敢多说，只觉得这狐狸毛做的外套好软好暖，像是在抱着一只睡着的小白狐。

原来莫雨怀孕了啊，难怪我感觉她好像胖了。

师父没有说话，只是沉默着小心翼翼的帮着莫雨亮着尺寸，量到了莫雨腰围的时候，师父停了停，擦了擦他额头的汗珠……

我很不解，这么冷的天，师父竟然出汗了。

“章师傅，你这里还有我以前做旗袍的尺寸吧？腰围就按照以前的尺寸做就行了。”莫雨看着师父说道。

“那……”师父停了下来，抬头看着莫雨踌躇地问道。

“那什么？！我都抓好了打胎药了！今天晚上就熬碗药喝了，把这小野种打掉！”莫雨盯着自己微微凸起的小腹，尖声骂道。

“好歹也是条命，能留尽量留吧，生了不想养可以送人啊！”我低声劝道。

“它亲爹都不认它不要它，生下来给别人骂的啊！以后个个骂它小野种小杂种，它怎么活？！”莫雨气愤地说着，眼里却闪着泪花。






第41章　婴灵
“小徒弟不懂事，莫小姐别生气。”师父收软尺，对莫雨道歉道。

“快点给我做好啊，做好了赶紧给我送来。”莫雨付了钱，拿起了我手里的狐狸毛外套穿在了身上，说着，走到门边拿起了红伞，撑着伞离开了。

等莫雨走远了后，我听见师父叹了口气。

“怎么了，师父？”我走到师父身边，看着师父翻开了记事本里面莫雨以前做旗袍的尺寸，准备按照那个尺寸给她做她的新旗袍。

“苦命的女人……”师父低声唏嘘道。

“她怀的是谁的孩子啊？”我看着师父问道。

“我哪知道？一双玉臂千人枕，半点朱唇万人尝，这是她的命。”师父叹息道。

“我知道那个野种是谁的。”突然货架上的红绸里传来离夕的声音。

“你给我闭嘴！信不信我让当如再加根金绳，把你捆牢牢的，让你连话都说不出来？！”师父突然生气了，对着红绸大声吼道。

师父一吼，离夕就不再敢吭声了，我才听明白原来那根“拴魂绳”是当如姨给师父的，她就是师父所说的高人。

看来只要当如姨在裁缝铺，那些想捣乱的孤魂野鬼都不敢轻易靠近了。难怪师父那么热心地邀请她们母女俩住进我们裁缝铺，原来是想震住他最心爱的表妹。

“发什么愣？过来，帮忙，把莫雨定做的旗袍赶紧做起来。”师父看着还站在一边发愣的我，说道。

我来到师父身边，给师父打下手，我们开始有条不紊地制作着莫雨的新旗袍。

中午的时候当如姨起床了，给我们做了可口丰盛的午饭，吃完午饭伊伊就回房间弹奏古琴去了，当如姨则在后院里画着鬼符，把画好的鬼符贴在了各个房间的门上。

太阳快下山的时候，莫雨的新旗袍终于做好了，师父用包袱包好了旗袍交到了我手里，郑重地叮嘱我一定要送到莫雨小姐的手里。

我抱着莫雨的新旗袍来到了她挂牌的那家“缘来酒家”，来到了她的房间门口敲门，等了一会儿，她终于开门了。

“做好啦？”莫雨看着我手里的包袱轻声问道，我看见她猫着腰手捂着小腹，脸色苍白。

“莫雨，你怎么了？”我看着莫雨苍白的脸，问道。

“没事，就是肚子很疼，小兄弟你叫什么名字啊？”莫雨低声问道。

“叫我叶秋吧。”我答道。

“叶秋，你能去一楼的厨房帮我打一桶热水来吗？你告诉做饭的大爷，就说是莫雨要的热水，他就会给你的。”莫雨皱着眉，低声说道。

“嗯，我马上去。”我连走带跑来到了一楼，找到了酒楼的厨房，大年初一的酒楼生意格外冷清，做饭的大爷独自坐在灶头抽着叶烟。

“大爷，莫雨叫我来打桶热水。”我看着大爷说道。

大爷眯着的眼睛突然睁开了，嘴里咬着烟嘴，坐了起来，在烧水的大锅里舀了一桶热水给了我。

我双手提着满满一大桶的热水就往楼上走，还好我小时候在山上的庙里干惯了粗活，这一大木桶的热水着实有点重，我硬咬着牙才提到了莫雨的房间。

把水桶放在了莫雨的房间里，我累得坐在了她房间的凳子上，看见桌子上有一个小瓷碗，碗里底部有残余的汤药渣，我才明白过来，心里估摸着，难怪莫雨脸色这么差，莫非真地吃了打胎药？

“叶秋兄弟，你能不能再帮我一个忙？”莫雨唇色灰白，轻声对我请求道。

“什么忙？你说吧。”我毫不犹疑地说道，心里开始心疼起这位可怜的歌女来，大过年的只能一个人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喝打胎药。

“帮我按照这个药方再去抓几服药来。”莫雨递给了我一纸药方，说道。

我拿过药方，看了看，只是医生开的药方的字迹太潦草了，我压根认不出上面写的都是些啥。

“那我去抓药了。”我拿着药方，对莫雨说道。

“抓好了药拿给厨房的大爷，让他帮忙煎药，他知道怎么做，给，把钱拿着，抓药剩下的钱你就和厨房的大爷平分了吧，就当辛苦费。”莫雨边把钱塞进我手里，边叮嘱道。

“我不要你的钱，我去抓药了，剩下的钱都给那么抽叶烟的大爷吧。”说完，我就出门了。

下午的时候街上慢慢有了稀疏的行人，一些商铺也开了门，我看见有家中药铺也开了门，来到了药铺，我把药方递给了掌柜的，掌柜的看了看药方就开始给我抓药了，一共抓了五服药，我提着打包好的中药就匆忙地往酒家的方向赶路了。

“昨天夜里街上好多鬼魂在哭，到处乱敲人家的大门，你们家有没有听见啊？”街上有人在议论着。

“有啊，听见了，好多鬼在哭在叫，听起来整个街上都是鬼魂，太吓人了！”另一个人说道。

“听说是前段时间施家宅子失火后，那些之前被困在宅子里面的孤魂野鬼全跑了出来，在鬼王的号召下全部集体跑到了大街上来了。”一个老婆婆阴森森地对他们说道。

我回头看了一眼那个老婆婆，认出了她，她是树根哥的奶奶！她好像看见了我在看她，斜眼看了我一眼，那眼神冷得像把刀子，刺得我心里凉飕飕的。

我加快了步伐，心里想：树根奶奶怎么跑到县城里来了？她到底找到树根哥没有啊？还好她没认出我来了！

很快我把买好的药交给了厨房的大爷，还把剩下的钱全部给了大爷，大爷点了点头，把钱都收下了，就开始给莫雨熬中药了。

我回到了莫雨房间的门口，敲了敲房门，听见莫雨虚弱地应门声：“进来吧，门是虚掩着的。”

推了推门，我进去了，看见了刚刚我提上来的那桶热水，此时已经变成了鲜红色的血水了，我看见莫雨躺在了床上。

“你，你没事吧？”我看着莫雨问道。

“没事，对不起啊，叶秋兄弟，大年初一就让你看见这些‘不干净’的东西，还让你帮我跑腿。”莫雨轻声地说道。

忽然觉得莫雨的凶悍和挑剔都是伪装出来的，此刻躺在床上面色苍白孤苦无依的她才是最真实的。

“我帮你把这桶脏水提到厕所去倒掉吧。”我对莫雨说道。

“没事，就放着，一会儿晚点煎药的大爷上来了，我让他带去倒掉就行了。”莫雨说道。

忽然觉得莫雨好可怜，病了身边连个伺候的人都没有，只能花钱讨好一个抽叶烟的老大爷帮忙给他烧水熬药，一个老大爷进出她的房间，该多不方便啊！

“你想吃些什么？我下来去厨房让那位大爷帮你做。”我对莫雨问道。

“我想吃红糖鸡蛋……”莫雨眼里含着泪，看着我说道。

看着莫雨虚弱的模样，还有她眼里闪闪的泪光，我突然鼻子一酸，转过了身去，吞了吞眼泪，说道：“我下去让大爷给你做。”

来到厨房后，我让大爷帮忙找来了红糖和鸡蛋，我开始亲自下厨烧火给莫雨煮了碗红糖鸡蛋，端到了楼上。

我推门走了进去，却发现莫雨已经睡着了。

我把碗放在了桌子上，看见莫雨额头有汗珠渗了出来，我走到了床边，拿起她床头柜上的汗巾给她擦了擦冷汗，看见她眉头紧锁着，嘴是微微张开的，好像在说胡话。

“姐姐，救救我，救救我，我不想死，不想死……”天啊！我竟然听见莫雨的身体里发出一个小孩子的呼救声！

我看着莫雨的嘴型，她只是微微张开着嘴，她并没有在说话。我又弯腰把耳朵贴到了她的肚子上……

“救我，救我，姐姐！”那声音是从莫雨的肚子里面传出来的！而且，它竟然知道我是女的！





第42章　附体
我害怕地后退了几步，喊了声：“莫雨！”

可是莫雨好像在昏迷中，没有听见我喊她，我眼睛的余光瞥见莫雨身下的浅蓝色的床单有血浸了出来，莫雨在出血，她有危险！

我鼓起勇气又走到了床前，弯腰对着莫雨的肚子问道：“怎么办？怎么救你啊？”

“我娘在回来的路上滑到了摔了一跤，你快拿那件狐狸毛外套盖在我娘肚子上，上面还有我的一点魂灵，让它们完全附进我身体里，这样我娘才能保得住我。”莫雨肚子里面的小狐灵焦急地说道。

我按照它教我做的，把莫雨脱在一边的狐狸皮草拿来盖在了她的肚子上面。

轻轻掀开了莫雨下身的被子，我发现血真的止住了！

“谢谢姐姐！”莫雨肚子里面的小狐灵道谢道。

“不客气，你是人还是鬼，还是？”我疑惑不解地问道。

“我是只道行尚浅的小狐妖，被猎户打死了剥了皮，卖给了加工皮草的老板做成了狐狸毛大衣，我的魂灵就附在这件皮草里，今天莫雨在回来的路上摔倒了，肚子里面的宝宝差点就没了，急忙中，我把一半的魂灵附在了她肚子里面，吊住了她孩子的命，只是还没来得及把剩下一半的魂灵附进她体内，她就把狐狸外套脱掉了，我的魂灵很弱，根本无法移动这么远的距离……”莫雨肚子里面的小狐灵解释道。

“那你怎么知道我是姐姐，而不是哥哥啊？”我好奇地问道。

“当我娘把我递到你手里，你抱着我的时候，我就感应到了你，知道你其实是位姐姐！”小狐灵说道。

“嘘！那你要帮我保密啊，不要告诉别人我其实是位姐姐，也不能告诉你娘哦。”我对小狐灵说道。

“放心吧，这是我们两个之间的秘密，还有啊，你也不能告诉我娘，说她肚子里面的宝宝是狐灵附体哦。”小狐灵机灵地说道。

“放心吧，保密保密。”我承诺道。

“好啦，现在可以把狐狸毛外套拿走了，我的魂灵已经全部附在了我娘的肚子里面了。”小狐灵对我说道，我应声拿开了莫雨身上的白色狐狸毛外套。

“你娘要喝打胎药，会不会打掉你啊？”我担心地问道。

“那不是打胎药，那是保胎药，我娘是刀子嘴豆腐心，其实她是想生下我的！”小狐灵解释道。

“哦，那就好，我说呢，莫雨怎么会狠心杀死自己的亲骨肉呢，天色不早了，我得回裁缝铺了。”我对小狐灵说道。

“你回去吧，我们没事的，改天我来看你，记得我们之间的秘密哦，是秘密哦！”小狐灵重复说道。

“放心吧，绝对保密，再见！”我说完，起身离开了莫雨的房间，关上了门，就离开了。

我独自走在寒风凛冽的大街上，天色暗了下来，街上几乎已经没有什么行人了，我加快了脚步往裁缝铺的方向奔去，想赶在天黑之前到达铺子。

“你别以为你带了张人皮脸我就认不出来你是谁！”突然一个满脸褶皱双眼圆睁的老婆婆从巷子口窜了出来，正好站在了我跟前，盯着我的脸，阴森森地大声说道。

我吓得站住了，差点叫了出来，定睛一看，原来是树根哥的奶奶！

“你，你怎么认出来我来的？”我看着树根哥奶奶诡异的脸，问道。

“我认得你的眼睛，还有你走路的模样，还有你的声音，你装得再像一个男人，我也能认出你来，我都活了八十多岁了，没那么好糊弄！”树根奶奶盯着我的眼睛，答道。

“天要黑了，我要回去了！”我说道，想绕过树根奶奶，赶路回裁缝铺。

“别急着走啊，怕什么？”树根奶奶挡在了前面，翻着白眼看着我说道。

“你，你想怎样？”我有些害怕地问道。

“你怕什么？我家树根又不是你害死的，我就算要索命，也不是索你的命！”树根奶奶刻薄地大声说道。

“树根哥真的死了？！”我害怕地问道，那天他拿着筷子捅自己脖子的场景还历历在目。

“死了！”树根奶奶伸着脖子瞪着我说道。

“我，我真的要回去了……”我看着灰黑色的天幕，紧张而害怕地说道。

“你怕什么？怕鬼啊？我都不怕，你怕什么？”树根奶奶挡在我前面不依不饶地问道。

没办法了，我不能再这样跟眼前这个神神叨叨的老太婆再耗下去了，天一黑这街上不知道还会有多少难缠的孤魂野鬼跑出来。

我躲开了树根奶奶，撒腿就跑了起来，拼命拼命地往裁缝铺的方向跑去，回头看见树根奶奶竟然穷追了上来！小裹脚竟然跑得还那么快，连拐杖都用不上了！

眼看着疯疯癫癫的树根奶奶快追上来了，我猛地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