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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日梦见你-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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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因为冲动才来匈牙利的？”伊诺克对凌珊过去的事情倒是很好奇，毕竟她很少与他提起。
“算是吧。我和我前男友去年分手的事情算是个导火索……我当时重新审视自己，觉得自己很讨厌那种一成不变的日子，干着没兴趣的工作、每天循规蹈矩地生活着，然后我就……一个冲动把工作给辞了，跑来这里教汉语。”
“你很勇敢，很了不起。”
“是啊，听上去很酷的一件事，但是……哪有那么简单。”也许是喝得有些多了，酒劲上头，凌珊手上发力把已经空了的啤酒罐子捏得噼啪作响，“你知道我在国内的那份工作是什么吗？公务员！是公务员！你知道每年我们国家的考公大军有多浩浩荡荡吗，一个普普通通的基层岗位就有上千个人竞争，我当初可是千军万马里杀出来的。结果呢……我这个傻逼就这么把别人争着抢着的铁饭碗给扔了！在别人眼里完全就是一个智障脑残二缺！一个个地不知道在背后怎么说我不知天高地厚、脑子有病呢。”
看出来凌珊是喝得稍微有些上头了，伊诺克也默默地将地上塑料袋里剩下的那几罐啤酒不着痕迹地藏到了身后，“但就像你说的那样，如果你心里生出后悔的念头，你对接下来的生活只会更加害怕，不敢往前走。”
凌珊咯咯笑了两声，像是苦笑也像是自嘲，“是啊，所以我不能后悔，不能后悔……”
“其实我也一样啊。”喝了一口手中的酒，伊诺克也是笑得有些无奈，“今年一月份的时候，我的世界排名上升到了第十一位，距离世界前十只有一步之遥，而且那是我状态最好的时候，结果却……身体在不该出事的时候出了事。回欧洲后，不光是受伤最严重的膝盖动了大手术，其他也有伤的肩膀、手腕、后背也都动了小手术，那会儿我整个人躺在床上几乎一动都不能动。结果就在我最绝望的那会儿，Caroline她又背叛了我……当时匈牙利体育媒体铺天盖地地都在报导那件事，我成了所有人眼中那个应该同情的可怜男人。”
“当名人果然也是要付出代价的啊，私生活里的感情部分绝对是媒体们最爱追逐的点。”就连被戴绿帽子这种奇耻大辱都要被昭告天下。
“直到上个月，我才开始恢复训练。结果呢，踏上球场，两条腿就像被灌了铅似的，我眼看着球落在那里，我知道应该往那里跑，但腿就是动不了，就是跟不上。发球是我非常重要的一项技术，我以前能够很轻松地就发出时速超过两百公里的球，但现在却是十次发球九次失误，要是真到了球场上，光是不停地发球失误就能白送对手不少分了。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那天吗，那天上午因为训练状况一塌糊涂，我连摔了三把球拍然后冲出了训练场，我已经很多年都不摔拍了，但那天我实在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结果那天在那个广场上，LED屏幕里还在播报关于我世界排名不断下滑的新闻……每年的那个时候我应该在纽约备战美国网球公开赛才对，而不是带着一身伤只能坐在布达佩斯的街头看新闻。当时我真的挺崩溃的，一想到自己可能再也无法恢复到以前的状态，心里就越来越恐慌，甚至都开始后悔自己走上这条路……没出息地想着如果当初没有拿起球拍的话，现在的自己会不会好受一些。”
“我说，这些话……你应该没有对媒体说过吧？”关于伊诺克过往的采访她上网看过一些，总觉得，现在的这些大概才是伊诺克的真心话。
“当然没有，面对那些记者时，说的肯定都是一堆漂亮话、套路话。”伊诺克低低地笑了两声，将已经空了的啤酒罐放到一边，“接受媒体采访，也是我们职业的一部分，甚至如果一场正式的比赛结束后不接受赛后采访的话还会被罚款。输掉比赛真的是一件很糟糕的事，不仅仅是失利的痛苦。因为网球是一项讲求绅士与风度的运动，每场比赛结束后，两位球员都要到网前握手，这是基本礼仪。输球后不管心里有多难受，都还要微笑着为对手送上获胜的祝福。然后过一会儿，还要继续强压下心中的痛苦接受赛后采访，说一些客观分析今天比赛与自己状态的话，要是因为情绪失控而说出什么不当的言辞，绝对会被媒体和球迷们各种非议。我在最难过最颓废的时候真的后悔过……我干嘛要去当职业网球运动员啊，喜欢打网球的话当业余爱好不就好了？”
“你越后悔就越不敢重新站上球场，越后悔就越恐惧，越恐惧就越想要逃避……果然人生就像做过山车啊。”凌珊一副感叹事实样地摇了摇头，“问个俗气的问题，你最初打网球的梦想是什么？”
“拿大满贯，登顶世界第一。”伊诺克相当轻快地说道。
“哇哦，还真是一个好大的白日梦。”话说这么说，不过凌珊的语调却是没有丝毫要嘲笑的意思。
“那你呢？也问你这个俗气的问题，支撑你当汉语教师的梦想是什么？”伊诺克侧过身来问道。
“套用我们那儿的一句歌词——‘全世界都在讲中国话，我们说的话让世界都认真听话’！”凌珊一脸豪气地答道。
“你的白日梦也不小啊。”
“中国古人有说过，不管走多远的路，都是始于脚下的第一步，而不一步步地积攒下去，也无法走远。所以……”用通俗易懂地白话说着，凌珊拍了拍伊诺克的肩头，“咱们这两个爱做白日梦的人啊，要做的也很简单，我呢，继续去教室认真教我的课，你呢，也赶快回球场练你的球，咱俩都别想着后悔想着回头路就行。”
至于白日梦会不会实现……嘛，谁知道呢。
“呐，Lisa……”
“什么？”
“Lisa，其实我觉得我挺喜欢你的。”
被突然来了这么一句，本就因为酒精大脑已有些不灵光的凌珊顿时一脸懵逼，“……excuse me？”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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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夜幕繁星下，流光溢彩的巴洛克风广场上，一个高颜值的帅哥就这么温柔地对自己说出一句疑似表白的话，这本应是一件非常浪漫的事……然而凌珊却有些懵逼。
他和她之间……什么时候发展到这种地步了？
“你……喝得有点多了？”静默了几秒钟后，凌珊只能得出这么一个结论。
伊诺克低低地笑了笑，小孩子般得意地晃了晃两个空掉的啤酒罐，“就这么一点点酒，根本放不倒我，不要小看我们马札尔人。”
大脑仍然有些懵的凌珊条件反射地来了一句俗到不能再俗的回复：“伊诺克……你是个好人。”
“嗯嗯，你终于认可我是个好人了！”伊诺克却是看上去相当兴奋，还一副颇有成就感的样子，“刚认识的时候你对我那么防备，我不停地向你证明我是个好人你就是没办法相信我……啊，可能也和你们的文化有关吧，我记得你们中国有句话叫做在一起久了，才能看到心脏。”
凌珊简直想捂脸……第一次见到被发了“好人卡”还这么高兴的。
“……你说的那叫‘日久见人心’”凌珊觉得自己也真是够敬业了，这种时候都还不忘传播大中华文化。
“对，对，就是这句。”伊诺克赞同地点了点头。
觉得这样下去话题会越扯越远，凌珊觉得还是先把一切都说清楚，不然她今晚绝对会失眠，“你刚刚说的那句话，什么意思？说喜欢我什么的……”
声音越到后面越低，虽然不是什么十七、八的小姑娘了，但总还是觉得有点小羞涩啊。
“就是……挺喜欢你的意思啊。”以为是自己汉语表达有问题，伊诺克稍稍皱了皱眉，继续解释道：“我，我就是在表达一种对你的感觉。”
“……那可能是一种错觉。”凌珊郑重地拍了拍伊诺克的肩膀。
“Really？不会吧，我觉得你挺好的。”伊诺克倒是认真思考起来。
这下却是让凌珊越来越搞不懂了……伊诺克他到底是什么意思啊？！那话究竟真的是在向她表白还只是说明一下你这个人同我合得来的？！
她从来都不是一个喜欢曲曲弯弯、不停猜猜猜的人，有什么事情直截了当地搞清楚最好。
“伊诺克，你是有想要追求我的意思吗？”虽然有点小羞涩，但凌珊还是直白地问出来了。
听到这话，伊诺克那双琥珀色的漂亮眸子也是一亮，“如果你给我机会，我想我会的。”
“那么……假如，我是说假如，假如这个时候我告诉你我想要跟别的男性。交往呢？”害怕让对方产生什么误解，凌珊再次强调了一下前提，“我只是假设，假设我喜欢其他男性，你会是什么感受？”
双手后撑着石阶，广场上的霓虹光彩照在伊诺克那如刀削雕塑般的侧脸上，显出几分别样的深沉与迷蒙，有些辨不清。
纤长的睫毛微颤，双瞳也流露着认真思索的光彩，似乎在扪心自问，拷问着自己的心。
“大概会心里会有些失落吧……嗯，应该就是这样。”半晌，伊诺克给出了这么一个结论。
听到这样的答复，凌珊也有些理不清自己的心情，有点小失望但也有种松了口气的释然，“OK，我懂了……谢谢你喜欢我。”
她大概也明白了，伊诺克现在对她应该就是一种挺有好感的程度，并不是什么很强烈的爱。差不多就是那种，如果现在让他找一个人谈恋爱，他会去选择她，仅此而已。
虽然她已经不是什么情窦初开的纯情小女生，也不是电视剧里那种爱情至上的女主角，甚至都要被老妈逼着去相亲了，但内心深处还是渴望爱情的，一份真挚而浓烈的爱情，能够让她的精神世界沉醉于其中，而不仅仅只是一份平平静静的好感。
“哦……不客气。”觉得气氛变得有些不寻常，伊诺克半晌也只是听到了自己如此回复了一句。
但是这种主题的“谢谢”“不客气”对话……总觉得有些诡异啊。
……
夜渐渐深沉，秉承绅士风度地送凌珊回家后，伊诺克也回了自己在郊区那幢简易的独栋别墅。
一声宽松休闲的家居服，手里抓着一小把松子，伊诺克拉开了客厅的玻璃推拉门，刚刚一直“笃笃笃”轻撞着这扇玻璃门的一只小松鼠赶忙向伊诺克这边蹿了过来。
“晚上好，Burger，这个时间你出现得次数倒是不多。”盘腿坐在木地板上，用拿来的那一小把松子投喂着这只经常光顾他家后院的小松鼠。
也许很早以前这小东西就经常窜进他的后院了，只不过之前的几年他每年都奔波在世界各地比赛，留在布达佩斯的时间很零碎而且也不多。直到今年他彻底成了个养伤的闲人，才注意到他的院子里有这么一位小常客，渐渐地也与它混熟了。
之前一直都用“小家伙”来代称这只松鼠的，直到那次凌珊半开玩笑地提议了“Burger”这个名字……他觉得还不错，就决定这么叫了。
想起凌珊，便又止不住回想起今晚最后在广场上那略诡异的气氛……怎么想怎么尴尬啊。
手指轻轻摸了摸Burger的小脑袋，而Burger看上去也很受用的样子。
手上这么逗弄着，只是脸上的表情明显是在深思。
蓦然间，想起了什么，忙不迭是地取出口袋里的手机，在通讯录中翻找着一个号码，然后立刻拨通。
半晌，电话那端终于接通。
“伊诺克？”电话那头的女生明显诧异了一下，声音也带着明显的困意，“你知道现在中国时间是几点吗？我这边天都还没亮呢！”
“哦，抱歉，我忘了时差……”的确是自己一个激动忽略了这一点，伊诺克空着的那只手悻悻地摸了摸鼻梁。
“说吧，什么事？”女生明显相当困，直打了个哈欠。
“Jennifer，想问你个问题……”
电话那头，英文名叫“Jennifer”的中国女孩儿明显是强打着精神听伊诺克说了半晌。
“虽然我们中国女生现在确实开放了不少，但很多女生对待、、骨子里还是很谨慎矜持的。”
“你的意思……是我冒犯她了？”
“也不是那个意思，只不过是我觉得那女生既然已经是走出校园、步入社会的人了，那么对待感情肯定会更成熟一些。如果仅仅只是有好感的话，她应该不会想要立刻和你更进一步发展。话说，伊诺克，你对人家究竟是个什么感觉？”
“嗯……她很好，跟她在一起挺有趣的，我挺喜欢她的。”
“你啊，就是属于那种顺着自己的感觉来就好的类型……如果对方不够了解你的话，说不定还觉得你是个轻浮的人呢。”
“哦，不，那我可就真的是太冤了。Jennifer，你知道的，我是一个一旦决定了什么就会很认真的人。”
“是是是，我知道……”
……
而回到自己的公寓后，躺在床上的凌珊也是心绪久久不能平静下来。
她知道，现在如果她表示愿意同伊诺克试试看，伊诺克他会很乐意；而如果她表示没有这个意向，伊诺克大概也只是会有点遗憾。
他和她之间其实有点类似于……友情以上，恋人未满？
至于她对他……说真的，没有一点点动心绝对是不可能的。就像今晚他对她说出那句那么暧昧的话时，她除了有点懵逼外，其实心脏还是恐龙乱跳了好几下。
首先，他那脸和那身材就够吸引人了……当然，她不是那么肤浅的人。
他很风趣幽默，情商也很高，和他在一起也真的很有意思。而且他懂得很多，他带着她认识到了许多以前她不曾接触过的世界。最重要的是，他对她真的很好，算是来布达佩斯这么久给予她帮助最多的人。不可否认，在这个陌生的国度里，他是让她最有安全感的人，她对他是有一定程度的雏鸟情结的。
但是抛开这所有的一切，她都不应该对他有什么想法，因为最最现实的一点就是……她只会在这里呆十个月，明年夏天，这次的项目一结束，她就要回国了。
日后，他也许会涅槃重生，继续在世界网坛的舞台上展现自己。
而她……她也不知道她未来会在哪儿，会去干什么啊。
满腔的烦恼，凌珊有些焦躁地抓了抓头发。
扔到一旁的手机突然“嗡，嗡——”响了两下，是手机短信提示。
打开一看，是伊诺克发来的一条短信——
“Lisa，我今晚说的话让你生气了吗？我没有别的意思，真的只是想要表达一下我心里对你的感觉。”
是是是，我知道……心里叹了口气，然后敲着手机屏幕上的键盘准备回复。
只是还没有敲完要说的话时，对方又一条短信发了过来——
“我不是随便就会对女生说那种话的，我也不是随便就会对女生有好感，相信我，我不是一个轻浮的人。”
哥们儿，我很相信你的为人，我其实没有往那方面想……正思忖着该怎么综合在一起回复时，对方又一条信息弹出——
“Lisa，你能理解我的意思吧？其实我们就像现在这样的关系也很好，真的。”
嗯，嗯，嗯，我也觉得这样就行了……喂喂喂，这又来一条短信——
“Lisa，你没有生我的气吧，确定没有吧？”
拿着嗡嗡震动个不停的手机，凌珊觉得自己快没脾气，只想着等着对方把要说的话一次性发完。
“没有生气的话，明天你下课后我去接你？我再带你去一家布达佩斯很有趣的店铺？”
……
拿着手机，手指飞快地发着短信，只是每发出一条，伊诺克总觉得自己少说了些什么，然后就又去编辑下一条，如此循环。
直到最后一条信息刚刚发出后，收到了对方一个“OK”外加笑脸表情的回复。
……
☆、第二十九章
今天凌珊的课是最后一节。
只不过比起期待一会儿放学后伊诺克带她去一家据说很有意思的小店，她此刻更苦恼的是如何压制住眼前这群又开始作乱的小东西们。
其实事情的起因很简单，就是她布置了一项作业——写一篇记录自己今天一天生活的小短文，要求不高，五十字左右就OK。
……然后就瞬间造成了山洪暴发般的大反对效应。
要说外国人学习汉语最头疼的几个地方，汉字绝对数得上，尤其是对以拼音文字作为母语的学习者来说。
让这群孩子写汉语拼音他们很愉快，然而让他们写汉字的话，完全就是——“亲爱的Lisa小姐，不这样做，我们还是朋友”。
凌珊努力摆出一副没得商量的冷漠脸，无视下面一张张包子脸真的皱起了褶子。
经过这将近两个月的相处，这群孩子已经不像最开始那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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