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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啸大汉-第5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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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年止步,按捺焦急,脱帽致礼:“驹于利受见过国师。”

    这个三旬上下,一脸络腮胡的青年,正是郅支的长子,左大将(当初是右大将,现在升级了)驹于利受。而此人也是陈汤远征的二号目标,汉使谷吉之死,此人有脱不了的干系。

    乌陀瘪着嘴,边端起一杯酒边呵呵笑道:“不妨事,年轻人嘛。想当年我们年轻那会……”

    驹于利受急吼吼地叫道:“汉军!汉军来了!”

    噗!乌陀一口酒喷出,将面前娇媚作态的美妇淋成落汤鸡。

    郅支咣当打翻银杯,浓密的胡须酒水淋漓。

    城堡里安静了足足五秒,方才响起郅支暴跳之吼:“什么?你胡扯什么?汉军在万里之外,怎么可能来到这里?你是不是见到海市蜃楼了?”

    驹于利受语气艰涩:“孩儿亲自策骑去看过,就在六十里外,的的确确是汉军,还有西域诸国的旗号。”

    “不会的,不会的……他们要来,早在十年前就应来了,为何直到如今才……”郅支喃喃自语,蓦然似被踩了尾巴的猫般跳起来,“快,快带我去看看……”

    半个时辰后,郅支、乌陀、驹于利受及一众匈奴骑兵出现在五十里外的百丈高峰之巅。由此处望去,方圆数十里景象尽收眼底。

    眼前的情景,令郅支以下,无不齐齐倒抽一口冷气。(。)

第一百二十章 【文 斗】() 
(感谢大盟、小胖、nico88、余下一人支持!)

    ~~~~~~~~~~~~~~~~~~~~~~~~~~~~~~

    都赖水畔,连营十里,旄旗如林,人马如蚁。

    一眼望去,平日里风吹草低只现牛羊的广阔草原,此时尽现一座座毡包,如同白色的蘑菇,铺满草原。

    胡人多以毡帐来计算人数,郅支打了半辈子仗,已经练出了一眼扫去,就能大致估摸有多少帐落的眼力。

    “八千帐!”郅支发出牙疼似地“丝丝”吸气声,“不下三万人……”

    “大单于,怎么办?”驹于利受说话的声音都带着几分惊惶。他不是没打过仗,正相反,在北匈奴西迁的过程中,打乌孙、打大宛、打大月氏,他都是一马当先。但从来没有碰到过上万敌军,而且还是汉军!

    郅支凶狠盯着儿子,就像头狼盯住狼崽:“怎么?怕了?”

    “怎……怎么可能。”驹于利受握刀在手,昂然道,“孩儿愿打头阵。”

    郅支脸色转缓,点头道:“这还像话。不过不急,我们得先探虚实。”

    郅支旋即下达了两道命令:“译长为使臣,携礼物前往汉营拜会。左大将聚控弦百骑,视汉军回复以定出击与否,”

    驹于利受与译长连忙躬身领命,接过令箭后飞快退下。

    郅支深深吸了口气,以手按胸,向康居大祭司乌陀弯下腰:“恶狼扒开羊圈子,嘴里不叼着食物,不会离开。汉军此番不打招呼杀上门来,怕是不会善了。现在,是考验我们友谊的时候了。”

    乌陀一直半闭着眼,此刻终于睁开,眼神阴鸷:“单于放心,我必可使康居与单于并肩而战,驱逐汉儿。”

    郅支深深鞠躬:“一切有劳国师了。”

    在郅支登高窥探汉胡联军大营时,本着勿使不教而诛的理念,陈汤也派出了使者,向郅支通报了来意。于是,双方就有了以下的对话:

    单于遣使问:“汉兵何以来?”

    应曰:“单于上书言居困厄,愿归计强汉,身入朝见。天子哀闵单于弃大国,屈意康居,故使都护将军来迎单于妻子,恐左右惊动,故未敢至城下。”

    郅支得到这样的答复,鼻子都气歪。他当年是说过臣服汉朝,也说过入朝觐见汉家天子,但那不过是隔空喊话,你们听个响就行了,难不成还当真?但这确实是他说过的话,一时被戗得无言以对。只好换个话题,言道都护及诸国贵人远来是客,单于当尽地主之谊,设宴接风。

    用膝盖想都知道,这是有去无回的鸿门宴。

    陈汤的答复是:单于真是贴心啊,知道我们的难处,赴宴就免了。我军“兵来道远,人畜罢极,食度日尽,恐无以自还,愿单于与大臣审计策。”。意思就是我军粮草确实很紧张,都不知道还够不够吃回去。你们考虑一下,是不是接济一二?

    郅支得到译长的回复后,窃喜之余,还有些不放心。有手下为他献了一计,不如顺水推舟,如汉军所请,咱们送些谷米干草过去,借机窥探汉军谷囤,便可知虚实。

    郅支采纳了这个建议,立刻送了三十车粮草——对于三四万大军及上万牲畜而言,三十车粮草,不过两三日用度,杯水车薪。

    匈奴人将粮草送到汉军大营东门,正与军需官交接时,突然运输粮车的一头公牛无故发狂,连番冲撞多人,一头扎进军营,甚至冲进囤谷重地。很快,疯牛被汉军守卫以劲弩射杀。而匈奴人也拔刀对死牛一阵乱砍乱剁,此举究竟是泄愤还是想掩盖什么,就不得而知了。

    不少匈奴人借此蹿进营区,明为捕牛,实为窥探,尽管很快被驱逐,但已颇有斩获。

    于是,郅支得到这样的情报“汉军谷圃不过百座,只有一月用度,不堪持久。”

    郅支大喜:“好,很好,汉人呆不久矣!”

    几乎在同一时刻,陈汤与甘延寿、张放得知此事,也相顾莞尔:这个郅支,纯属多此一举啊。想都知道,汉胡联军万里远来,一路消耗甚巨,能有多少余粮?你这么想知道,好,我们明明白白告诉你!

    于是,陈汤又一次派出使者,表达不满:“我为单于远来,而至今无名王大人见将军受事者,何单于忽大计,失客主之礼也!”

    我们万里远来,全是为了单于,结果到现在都没个有份量的人来拜见受命,单于你懂不懂待客之道?还有,三十车粮草,能吃几口?你堂堂单于也送得出手,忒小气了。

    而郅支则只是假惺惺赔罪,说自己这“地主家也没多少余粮了”,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双方你来我往,使者忙得脚后跟踢后脑勺,互相试探,文斗了几个回合。

    郅支得到了他想要的,汉军粮草不继,呆不了多久,只要固守反击,加上康居驰援,一定能击败汉军。汉军若败,其余诸多邦国必离心四散,不战而溃。

    陈汤、甘延寿同样也得到了他们想要的,故意示敌以弱,暴露弱点,将匈奴人牢牢摁在郅支城。只要你不跑,我们的目的就达到了,暴露情报也在所不惜。

    无聊的外交辞令说了一大堆,眼看也玩得差不多了。双方都不约而同扯下和善的面具,文斗结束,武斗开始。

    第三天,远征军拔营,逼近郅支城,于城外三里外扎下营寨。

    而郅支城也是满城矗立五彩旗帜,城头遍布披着锁子甲、手持各种长短兵的守备甲士,乌央央一大片,不下三四百人。又有百余轻甲骑兵往来奔驰于城下,声如密雷,搅得烟尘滚滚。马上骑士还不时做出翻腾、反骑、侧悬、拾物等种种高难动作。

    除此之外,还出现了一支很奇怪的步兵阵。这支步兵皆为甲士,人皆持大盾,约百余人,在城门两边排列阵势。其阵左右各六十人,分三列,第一列竖盾于前,藏匿于后;第二列举盾横架于前盾上,形成盾檐;第三列举盾如遮,将盾横搭在第二列盾上。如此,一个密不透风,可防御远程九十度打击,堪称无懈可击的盾墙便形成了。

    这样的三叠盾阵,远远看去像是一片片鱼鳞——这是一种与汉军阵形完全不同的另类鱼鳞阵。

    什么时候以机动为主,来去如风的匈奴人,也玩起了阵法来了?

    就在远征军将士面面相觑时,城上匈奴甲士或挥舞兵器,或伸臂勾指,或解袴****,极尽挑畔之能事。一阵阵乱哄哄的嘈杂声,汇成巨大声流:“斗来!”(。)

第一百二十一章 【碰 撞】() 
(感谢大盟、小胖、j)

    ~~~~~~~~~~~~~~~~~~~~~~~~~~~~~

    “罗马龟甲阵!”

    张放一见这熟悉的阵形,脱口而出。他对什么阵法之类的没研究,但影视作品看过不少,也玩过《罗马全战》,眼前匈奴人所布的这个阵形,确实有几分像罗马龟甲阵。再结合这郅支城颇具罗马风格的建筑,莫不是当真有罗马人来到这东亚之地,且为郅支所用?

    “罗马?龟甲阵?”陈汤咀嚼着张放这两个关键词,“罗马就是大秦吧?龟甲阵,倒是很形象。张议曹,你是如何得知?”

    张放的解释张口就来:“我曾到灵州上河农都尉班公府上做过客,班公有一族弟,行六,字达远。其人行商于异域,履足于西极,见闻广博。与其一席话,胜读三年书,故而得知。”

    这话如果让班行听到,必定大呼“冤枉啊”。

    陈汤、甘延寿俱点头:“班达远啊,听说过,班氏能保持兴盛,此人功不可没。”

    说到玩阵法,汉人可是老祖宗,而且匈奴人摆这龟形阵的人数太少,不成气候,因此陈汤也好,甘延寿也好,都没放在眼里。

    这时统合三校的郭习驱马而来,向甘、陈禀报:“匈奴势劲,诸胡俱忧。”

    郅支没白费力气,他摆出的架势,确实吓住了远征军中一些小国与部落。

    匈奴人又是跑马,又是列阵,又是叫嚣,可不是吃饱了撑着,而是向汉胡联军展示自己的实力。这就像蹬羚跳得高高,可不是抽风,而是体现活力,用意吓退捕食者——看,我蹦得这么欢实,活力四射,你要追咬我,绝对是白费力气。

    匈奴人看似展现的不过五六百人,但不可忽视的是,这些人俱为甲士与甲骑。这时代,招人很容易,但配给精良装备,就千难万难了。有防御刀剑性能良好的锁子甲,有骑术精湛的骑士,有整齐厚重的大盾,有锋利齐备的兵器……这无一不展现出郅支的强大实力,足以吓退自以为是的捕食者。

    事实也正如郅支所料,联军中不少邦国与部落确实被吓住了。只不过,汉军是更高级的捕食者——猎人。不吃你这一套。

    陈汤当即召集诸邦国首领前来军帐,分析道:“郅支有三败:一、弃弓矢之利,驰马之速,而据守坚城。此乃舍长取短,自困愁城也。二、不以快马利箭袭忧,反而设阵邀斗,此亦自曝其短也。三、匈奴之害,在于胜则兽聚,败则鸟散,难以尽除之。而今郅支恋栈固城,以寡兵拒巨众。有此三败,郅支不亡,汤愿奉项上人头!”

    陈汤撂狠话了,三万人打三千人,十倍之强势,若不能胜,脑袋早晚保不住,敌人不割自家人也会割。既然败了脑袋注定不是自己的,不如趁着还能做主,当赌注再押一把。

    张放暗暗挑大拇指,难怪陈汤一战而挤身名将。能够快速寻找到敌人的弱点,做出准确判断,并且敢于以命相赌,激励士气,的确具备了名将素质。

    如果匈奴人还住毡帐,游走不定,那才真让人伤脑筋。既然住进城里——呵呵,郅支一定没想过,农耕民族不但很会修城,更会拆城,而且拆的效率一定远远高出修的速度。

    诸胡首领频频点头,均觉有理,信心复炽。

    便在此时,卫士来报:“匈奴人来搦战了。”

    陈汤拍案而起,目光暴涨:“来得好,便叫胡儿识得汉家骁士的厉害。”

    登上用于指挥号令的巢车,甘延寿、陈汤、张放及诸胡君看到,营门正前方一里之外,是一支百余骑的匈奴骑兵,正是先前在郅支城下跑马炫技的那支轻甲锐骑。这一次,多了个指挥官,从那纯白旄旗的独特标识上看,指挥官的身份相当高。

    来者正是匈奴左大将驹于利受,以及王庭精锐百余骑。这明显是试探性进攻,但驹于利却还说得冠冕堂皇:“此前大人言道单于失礼,无名王贵人前来拜会。诺,我这不就来了!”

    呵,果然是来了,只不过是带着刀弓来。

    陈汤回答毫不含糊:“来而不往非礼也。白虎校百将杜勋,领一屯强弩力士,前往接待。”

    弩是对付胡骑的最有效武器,郅支派来他认为最精锐的骑兵,陈汤也派出同样人数,汉军最精锐的强弩士,针锋相对。

    这将是远征军与郅支第一次正式交锋,陈汤力求首战必胜,震慑敌军,振我士气。因此,他派出的不是一支普通屯兵,而是诸屯中精选的强弩士。之所以选杜勋,那是因为他本身就是一个强弩士。

    接到命令的杜勋,立即选了百名精锐,并根据敌情,选用长戟、擘张弩与破甲专用的三出矢刃。

    擘张弩为臂力上弦的臂张弩,射速比蹶张弩快。为了达到震慑来敌的目的,杜勋申领的均为五石擘张弩,这是擘张弩中最大石力,非臂力过人之士难以操控。这样的劲卒汉军虽不多,百十人还是找得出来的。

    五石弩的有效射程超过百步,如果运用得好,完全能够在匈奴骑兵还没来得及跑到跟前时,将之击溃。

    杜勋率百名强弩士冲出辕门,于三十步外立定,然后分左右两队,各三排,间半丈,列阵于野。

    百名弩手,列阵于野,前方没有任何屏障(拒马鹿角可以迟滞匈奴骑兵,但同样也会影响弩手射击),左右没有步骑保护,就这样完全暴露在铁骑之下。没有过人的胆气,严格的训练,以及丰富的战斗经验,绝不敢这样做。

    站在巢车上的张放,终于看到这时代汉军的弩阵。

    汉军弩阵为左右三排,第一排强弩士置矢盒于身前,双手持弩,单膝跪地,取半蹲位,弩矢向上斜指三十度,食中二指扣住悬刀,待命击发;每二排强弩士挺身直立,弩上弦,但不放矢,垂指于地,似有所待;第三排强弩士,正躬身拉弦,随时候补……

    很眼熟啊,这不就是三段射么?汉军居然有这么先进的射击理念?

    其实张放有所不知,这种类似后世火枪时代的三段连射法,早在战国时代就已出现,秦军更将此战术推上巅峰,秦弩军阵,曾令六国丧胆。而汉承秦制,于弓弩一道亦一脉相承。当年李陵以五千汉军对抗八万匈奴,便是将这种战术发挥得淋漓尽致。

    而此时,匈奴人也开始动作,原本松散的骑士由两侧向中间聚拢,排成一堵由骑兵组成的兵甲厚墙,徐徐推进。兵刃与皮甲皮靴的磕碰声,链甲特有的金属摩擦声,无不令人心跳加剧。进至二百步,匈奴骑兵开始加速,闷雷般的蹄声,重重叩击大地,震动着人的心脏,有种喘不过气的感觉。

    黄沙卷扬,百骑奔突,势不可挡。

    张放身在大营,都能感受到那股子骑兵组成肉墙威逼而来的气势,浑身汗毛竖起,胸口发闷,握剑柄的手湿漉漉地打滑——他不过是旁观者尤如此,可想而知,身在战场,直面强敌,汉军强弩士们所承受的压力了。

    令张放欣慰的是,强弩军阵虽然略有骚动,但阵脚未动,阵形也没走样——不是什么士兵都能承受一支即将发起冲锋的骑兵威压的,这也是陈汤选择一支有丰富作战经验的正卒老兵迎敌的缘故。

    “预备——”杜勋的声音带着撕裂的破音,但依然稳定。

    号鼓手高高举起包着红布的木棰,百名强弩手次第端起手里的弩弓。

    森森利矢,戟指来敌。(。)

第一百二十二章 【交 锋】() 
(感谢大盟、小胖、我心&伤痕、见了(^…^)

    ~~~~~~~~~~~~~~~~~~~~~~~~~~~~~~~~~~~~~~~

    最先出击的,却不是杜勋,也不是前排强弩士,而是队列左侧一名队率。

    这队率迅速出列,平端弩弓,扣动悬刀——绷!强劲的反震,将他整个人震得向后一仰。

    弩矢破空,划过一道弧线,远远落下,距匈奴尚有一段距离——这当然不是他无聊,也不是紧张乱套,而是测距。那支稳稳插在地上的弩矢,就是标志。

    蒙蒙烟尘中,健蹄如林,渐逼渐近……咔嚓!铁蹄终于踏折那标杆似地弩矢。

    强弩抬起,闪耀着铅灰光芒的生铁三出矢刃(三棱箭矢),斜指已冲近百步之内的匈奴狼骑……

    绷!杜勋板下悬刀,手臂一震,强弩的弓弦嗡地震颤,箭矢如电疾射——

    咻——噗!

    杜勋首发命中,锥形利矢飞射百步,贯穿了冲在最前面的一名匈奴骑兵的胸膛,匈奴人发出一声惨叫,重重坠地,旋即被其后数十骑践踏成一团肉泥。

    屯长的攻击就是号令,汉军鼓手重重捶下。

    绷绷绷绷绷绷绷绷绷!

    左右两队第一列强弩士应声按下悬刀,三十余支弩矢****而出,形成一片扇面荆棘。

    嗤嗤嗤嗤!箭矢错空,交织而下。

    匈奴人的轻甲可以挡住一些箭镞,却绝挡不住如此劲矢,中者无不落马。还有的是被射中马匹,马失前蹄而被掀翻在地。

    其中一个从马背掉下的匈奴骑士十分悍勇,落地翻了个滚后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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