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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语知道上次的事吓到他了，立刻保证道：“好啦，我知道，我会多注意。”
　　宋旭一听这种轻飘飘的语气，觉得更加不放心了，便改其道而行之，把陆言拽到一旁絮絮叨叨的叮嘱起来。从喜欢喝的矿泉水牌子说到喜欢穿的衣服，从看书喜欢抓只笔说到出门喜欢带奇怪的东西，从记事起的回忆说到现在不听话不听劝任性毒舌为所欲为。
　　宋语看话题越跑越骗，忍不住打断：“差不多就可以了，而且你说的有些都不对。”
　　宋旭震惊：“哪里不对！”
　　宋语无奈的耸了耸肩：“第一个就错了。我喜欢的矿泉水牌子。”
　　宋旭疑惑道：“不是农夫山泉？我看你每次都买那个啊。”
　　“只是因为那个到处都有。”宋语翻了个白眼，“而且那个便宜啊，矿泉水嘛，喝起来都差不多的。”
　　“那你最喜欢的是什么？”宋旭好奇道。
　　“……昆仑山吧？”陆言迟疑道，“好像只有昆仑山你会拿回房里喝。”
　　宋语眨了眨眼，她没想到陆言居然这么细心，或者说……察言观色的本领这么强？她确实比较喜欢昆仑山，尤其喜欢它的瓶子，明明很简约但莫名很戳她的点。最前方的细口比其他瓶子都要长，透过光看，显得格外玲珑剔透。
　　顾伯也是知道这点的，因为出现在宋语房间垃圾桶里的矿泉水瓶，只有昆仑山。
　　宋旭明显被惊到了：“真的吗？”
　　宋语无奈的笑了笑：“是。”
　　宋旭伸手推开陆言，有些神色恍惚：“我……居然输了……”
　　宋语有些头疼的揉了揉太阳穴，强压下｜体内的暴力因子，面目慈善的按住了宋旭的肩膀：“输什么输，别整天瞎想瞎想的。上次让你给我一份萧家的资料什么时候给我？我跟他们不熟啊得先了解一下。”
　　宋旭立刻回神：“在我房里呢！一会儿就拿给你！话说你真不打算拒绝？”
　　宋语轻笑一声：“你想啊，这件事其实处处透着古怪。口碑良好的萧家大小姐来找我，说明肯定是遇到了什么奇怪的事。这种情况下，一般都会迫不及待的想解决问题。但对方却一拖再拖，前几次还说不用了，没多久又打电话过来道歉。”
　　“你就没想过……这其实是两个人吗？或者……一人一鬼？”
　　宋旭：“……”
　　陆言：“……”
　　这一刻，宋旭庆幸自己可以置身事外。陆言又一次想起了那句“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
　　嗯，还可以加个横批：人生苦短。


第39章　萧家
　　京城萧家。
　　如果仅看财富；　或许不算什么；　但若论起地位，很多老牌家族也只能甘拜下风。
　　因为萧家并不是依靠经商致富，它是医学世家。
　　且不论京城几大医院的院长均为萧家人，单是萧家子孙在医学方面的杰出贡献；　就让数不清的人上赶着讨好。
　　毕竟没有人会跟自己的命过不去。
　　萧家以前还有个不成文的规定：不论男女，必须从医，且伴侣也必须从医。
　　若是有人心有不甘；　就会被萧家直接除名。
　　而一个被萧家除名的萧家人；　在医学界，十有八｜九是混不下去的。
　　这条规定原本一直被严格的遵守着，直到前些年，当时的萧家主开了个先例。
　　那个时候的萧家主就是现在的萧老爷子，他偏疼的小女儿心心念念的人是个大学教授；　还是和医学一点关系都没有的中文系教授。
　　可想而知；　这件事让萧老爷子震怒，一气之下就真的把自己的女儿除名了。但冷静下来之后，心里又放不下，只好每天暗地里派人跟着。看着原本极具天赋的女儿不得不辞职，换一份工作；　还开始学着做家务，老爷子实在忍不住了，咬咬牙还是把女儿认了回来，算是废除了那条规定。
　　但不管这条规定在不在；　也许是基因问题，萧家人在医学方面确实各有各的天赋。虽说现在已经不再强求，但这一辈的萧家子孙，依旧各个从医，并且在各自的领域混的风生水起。
　　而眼前的这位萧家大小姐，更是被称为医学鬼才，年仅二十的时候第一次担任主刀医师，成功完成了原本被认为失败率高达百分之九十五的手术，打破了当时医学上的固化思维，更是在后来凭一己之力创造了多个奇迹。
　　一个月前，萧茗曾找到宋旭坦言有事想找宋语，本来约好了第二天见面，却在当天晚上接到电话表示“事情已经解决了，就不麻烦三小姐了”。当时宋旭虽然奇怪但也没有多想，便如实告诉了宋语。不想没几天又一次接到萧茗的电话，先是态度良好的道歉，然后诚恳的询问了宋语的空闲时间，说是想聊一聊。然而，当天晚上，宋旭再一次接到电话，被告知“不麻烦了”。
　　如此反复多次，饶是好脾气的宋旭也有些闹情绪，对着萧茗的态度就多了几分不客气，但偏偏萧茗每次道歉都很诚恳，让人没办法明目张胆的发火。
　　其实宋语完全可以和前几次一样直接去萧宅走一趟，但一是因为当时陆言的伤还没完全好，二是因为宋语正好忙着研究恶灵的转化问题，三是因为想确定一下萧家那边的情况，便索性按兵不动，磨蹭到今天，才见到了这位……萧家的大小姐。
　　她昨天还在想，如果今天萧茗不来，她就勉为其难的亲自跑一趟。
　　宋语一边捧着杯子，一边不动声色的观察着这位萧家的大小姐。其实宋旭没有说错，萧茗给人的感觉比较沉稳，头发一丝不苟的被盘在脑后，衬衫也被认真扣到了最上面的扣子，如果忽略她手中的那个包，一定会觉得她是一个有着十足精英范的女强人。
　　但加上那个包吧……
　　宋语的视线再一次飘到了萧茗身旁的背包上，她觉得……果然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
　　快来个人告诉她为什么这样一个女强人会背着一个超级可爱的兔子包？还是一个穿着欧式宫廷蕾丝公主裙的lolita兔子包！
　　女强人一下子变成萌妹子了啊喂！
　　宋语压下心中那股莫名的反差萌，将目光从兔子包上收了回来，沉声道：“萧小姐，有话不妨直说吧。”
　　萧茗眼底的青黑连遮瑕膏都难以遮住，显然是好几天没有睡好了，她的眼中闪过一丝挣扎，咬住了下唇，似乎有些紧张。
　　宋语并不催促，只是慢悠悠的喝着果汁吃着蛋糕，别提有多惬意了。
　　可能是那份闲然自得让萧茗放松了一些，她做了个深呼吸，从包里、嗯，兔子包里拿出了一个文件袋，递了过去：“关于最近的新闻，三小姐有看吗？”
　　宋语接过文件袋好奇的打开：“看了一些，不知道萧小姐指的是哪件事……”话未说完，宋语的目光一凝，皱眉道：“……原来是这个。”
　　萧茗有些坐立不安，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关于这件事，三小姐怎么看？”
　　宋语拿着资料认真的看了起来，关于这个连环谋杀案她最近也有耳闻，听说凶手到现在还没有找到。
　　目前被发现的死者一共是四个，被发现的时候看上去都像是睡着了，但近看就会发现死者身上有数不清的伤口，一碰就会散架，是极为残忍的活体解剖。
　　本来为了防止引起大众的恐慌，这件事是被压下来的，但偏偏第四个死者被凶手扔在了一个人流量挺大的公园里，第一个发现死者的是住在附近早起跑步的一对夫妻，原本以为对方是晕倒了，准备上前将人扶起来的时候才发现不对劲，急忙打了报警电话和急救电话，两个人都被吓得不轻。
　　待警方赶到的时候，周围已经围了很多人，这件事再也压不下去，就被这么曝了出来。
　　目前依旧没什么进展，只发现了死者之间的共同点是四人都会虐待动物，警方在四名死者的家中都发现了被虐待致死的动物尸体，通过对周围人的询问也可确定这件事属实。
　　因此网上有些人在喊着罪有应得，甚至祈祷凶手不要被抓到。
　　对此，宋语是没办法认同的。
　　当一个人把自己立于道德的制高点，这个人就已经游离于道德之外，而一个脱离了道德范畴的人，又有什么资格去评判他人呢？更不必说他的行为还牵扯到了人命。
　　宋语合上了手中的资料，斟酌了一下：“萧小姐提起这个案子的意思是……”
　　刚刚宋语在一旁看资料的时候陆言也跟着看了一下，之前宋旭对这个案子也挺关注，因此絮絮叨叨跟陆言说了不少。毕竟凶手的手段太过残忍，放着这样一个人逍遥法外，总有些不安心。
　　陆言也很想知道萧茗为什么会特意提起这个案子，按理说，这件事应该和她没什么关系，就算有关系，也应该去找警察，特意跑来找宋语……着实有些奇怪。
　　萧茗犹豫道：“我这里还有几张放大图，是……关于死者的，两位会对这种……有什么不适吗？”
　　宋语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萧茗的意思应该是问她看到血腥的照片会不会不舒服，宋语询问性的看了一下陆言，陆言摇摇头：“没关系。”
　　宋语微微笑了笑：“没事，可以看。”
　　萧茗轻轻舒了口气，从包里拿出了几张照片，放到了桌上。
　　宋语拿起刚看了一眼，就忍不住蹙起了眉头。
　　之前的报道对于死者的画面都打了马赛克，虽然听说是活体解剖但这样清晰的看着……果然和听上去是完全不一样的感觉。
　　其中有几张是全身图，但只能勉强拼成一个人，死者在搬运的过程中就已经散架了。
　　有几张是高清特写，宋语甚至能看见在裂开的皮肤下，泡在血中的那些人体器官。
　　陆言倒吸了一口冷气，急忙看向宋语，发现对方并没有任何不适的表情之后，才再一次看向那些照片。
　　宋语大致看了一遍，又将照片放回了桌上，眉头紧锁：“萧小姐让我看这些照片是什么意思？莫非您觉得这些都是……非人为的？”
　　萧茗没想到宋语会这么说，愣了愣：“非人为？”
　　宋语被她这个态度搞的有点懵：“您来找我不是因为……呃、遇到了一些难以理解的事吗？”
　　萧茗急忙点头：“是的！不过……我不是这个意思……”
　　宋语歪了歪头，耐心道：“那您先和我说说看您的想法吧？”
　　萧茗闻言叹了口气，神色间又紧张了起来，她把那些照片一字排开，一张张指着开始说明：“三小姐，您看这张，切口整齐，说明对方握刀的手是很稳的。而且……下手的时候干脆利落。”
　　“再看这张，切割的比例就像算过一样，对方很清楚，怎样在不损伤死者器官的前提下，开膛破肚，进行活体解剖，说明他一定有非常丰富的医学知识和经验。”
　　“还有这张，解剖的手法……非常独特，很像……”萧茗说到一半突然说不下去了，目光隐忍又悲戚。
　　宋语感觉突然知道了点什么：“萧小姐是不是怀疑凶手是认识的人？”
　　萧茗眼眶微红，哑声道：“这种落刀方式，很像萧家人。我怀疑……”
　　宋语见她难以启齿，只好帮她补完后面的话：“你怀疑是萧家人做的？”
　　陆言在一旁皱了皱眉，如果真的是萧家人做的，那这件事就有些复杂了。这次的事一看就会很危险，警方到现在都束手无策，宋语再厉害终究是个女孩子，现在宋熙和宋旭又不在，他觉得……可能不要掺和进去比较好。
　　但没等他想出个所以然来，萧茗的一句话让两个人都傻了眼。
　　萧茗轻轻摇了摇头，眼眶中积蓄的泪水落了下来，哽咽道：“……我怀疑……凶手是我。”


第40章　短信
　　“萧小姐怎么会这么想？”宋语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　找她自首什么的；　总觉得有点可怕啊。感觉对方下一秒就要冲过来杀人灭口了。
　　有这个想法的显然不止她一个，陆言不动声色的将宋语往后挡了挡，整个人表现出防御状态。
　　萧茗完全没有注意到对面两人神色间的变化，哭的断断续续：“……因为……我、我总觉得……最近……我……”
　　宋语见萧茗哭的连话都说不清楚了；　默默叹了口气，轻轻推了推陆言的胳膊，示意他别紧张。
　　陆言有些不放心的看着宋语抽了张纸递了过去：“没事；　你先哭一会儿？等你情绪稳定了我们再慢慢说？”
　　萧茗一边抹着眼泪一边接过纸；　良好的教养让她在这种情况下依旧没有忘记要先道谢：“……谢、谢谢您。”
　　“没事。”宋语看她哭的真心实意，实在不像是装的，原本的几分警惕也慢慢放回了肚子里，又恢复了那副悠然自得的模样，喝口茶；　吃口蛋糕；　和对面的萧茗简直像是隔着次元壁。
　　结合这一个月来萧茗的反常表现，宋语在心里已经把情况猜了个七七八八，不过她并没有在萧茗的周围看见其他灵体，难不成是躲起来了？
　　可是……能做出伤人性命的灵体一定是恶灵，而且基本难以保持理智；　只凭情绪，她很难想象一个陷入癫狂状态的恶灵采取电话告知这么温和的方式拒绝和她见面，并在迫不得已的情况下选择先躲起来。
　　直觉告诉她，事情一定没有那么简单。
　　待萧茗情绪稳定；　宋语让顾总管又拿了一块蛋糕过来：“萧小姐若是不嫌弃，尝尝这块蛋糕吧，听说吃甜食能给人带来愉悦感。您不用太紧张，有什么问题我们会尽可能的帮您。”
　　萧茗闻言冲宋语感激的笑了笑，从善如流的拿起叉子叉了一小块蛋糕放进嘴里，被冰过的奶油中夹杂着碎果粒，配上松软的蛋糕底，从嘴里一直甜到了心里，却又甜的恰到好处，丝毫不腻。
　　宋语见萧茗的神色缓和了不少，微微笑了笑，开口问道：“要再来一块吗？”
　　萧茗有些不好意思的放下了叉子，轻轻摇了摇头，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缓缓道：“三小姐，其实我一个月之前……就想来了，但是……那个人不让我来。”
　　听到这话宋语并不诧异，这和她猜测的差不多。于是她依旧保持着温和的笑容，鼓励道：“可以和我详细说一说吗？”
　　萧茗点点头，回忆道：“最开始的时候，我……以为自己是人格分裂。”
　　“作为一个医生，我对细节的东西会比较在意，因为您也知道，像我这样的职业，任何事都需要非常小心。时间久了，就养成了强迫症。其实不仅是我，我们家里人都这样。”
　　“但是我的程度可能更重一些，所以我的房间一直是我自己在收拾，要不然我很难满意。”
　　“最开始发现不正常就是因为房里的东西有时候会有些错位。虽然基本还在原来的位置，但其实被移动过了。”
　　“那个时候我想的是有人进了我的房间，而且在试图寻找什么东西。因为我觉得有可能就是我身边的人，于是我瞒着所有人偷偷在我房里装了监视器。”
　　“但结果却非常出乎意料。”
　　“根本没有什么其他人，那个人就是我自己。”
　　“当时我很害怕，而且也有点不愿相信，因此又继续观察了好几天，才确定了这个事实。”
　　“我的表弟就是心理医生，于是我立刻去找了他，开始了治疗。”
　　“很遗憾，并没有什么效果。”
　　“好在那个人格没有任何不良倾向，而且出现的时间很固定，一般是在我晚上入睡之后，时不时会出现。”
　　“但最近一段时间很奇怪。”
　　“她出现的次数突然频繁了起来，而且没有任何预兆。有时候我突然间就没有意识了。这种状况让我很不安，我只能推掉了之前预约的所有手术。借口是手部受伤，暂时需要静养。”
　　这件事在宋旭交给宋语的资料中提到过，几个月之前，萧家的大小姐因为一次意外手部受伤，暂时无法进行任何手术。
　　当时还有人讽刺她是顶不住压力，可能会就此退出医学界。
　　现在，知道实情的宋语对她饱含同情。毕竟像萧茗这个情况，万一在手术过程中突然失去意识，变成了另一个人，可就害人了。
　　萧茗的做法确实挑不出错处。
　　宋语软声安慰道：“这也是没办法的，您做的很对。这种情况下如果继续进行手术，风险太大了。”
　　萧茗苦笑道：“我也是这么想的。”
　　宋语起身给她倒了杯茶，问道：“然后呢？”
　　萧茗按了按眉心，脸上满是疲惫，恍惚道：“后来……她霸占我身体的时间越来越长，有一次等我醒过来，发现已经是三天后了。”
　　“我当时真的很害怕，我很怕会不会有一天我睡过去之后，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所以我找了很多人不间断的跟踪我自己，就算没有意识，我至少要知道我都在做些什么。”
　　“但我也不希望我的行踪完全被别人掌握，于是我把那些人进行了分组，这样一来，他们只会知道我在某个时间做了什么。”
　　“我也会定期换人，只要保证我自己能知道我全部的行为就好。”
　　“那个人格很奇怪，她应该是知道我在派人跟踪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