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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罗叔。”季言先向对方打了招呼。
　　罗永平露出长辈特有的的慈爱笑容，拍了拍季言的胳膊，“你这小子可真忙啊，好久没来我这坐坐了。”
　　“最近在重组新公司的业务，事情多。”季言微微垂眸。
　　罗永平状似欣慰地点点头，视线落到了于微脸上，“换新秘书了？”
　　上次见到的女秘书打扮的花枝招展，这次换了个端庄大方的。
　　年轻人就是随心所欲啊，说换就换……
　　季言淡淡回道：“还是那一位。”
　　莫名躺枪的于微只好客气地笑笑，力证自己的boss所言非虚。
　　罗永平不甚在意地点点头，轻咳两声。这仿佛是一个暗号，周围的随从纷纷退开几步。
　　于微虽然慢了半拍，可也很快反应过来，识相地和胡威他们一起离开。
　　赶走了闲杂人等，罗永平才终于发话：“季言，上周我去看望你爸了，他也有阵子没见你了，挺想你的。”
　　季言的视线落在手里的酒杯上，淡淡地动动嘴角，可也没说去还是不去。
　　罗永平神色复杂地看他一眼，很快换了个话题。
　　****
　　其实从季言身边解放出来，于微求之不得。
　　在当“于秘书”的同时，她没有放弃寻找自己原本的父母、朋友。
　　只是和“消失了的于微”一样，她的爸妈似乎也从这个世界上完全抹去。
　　她不仅搜不到爸爸开的公司，妈妈工作的学校里也没有同名的女老师。
　　本来她都已经绝望了，偏偏在晚宴名单上看到了董霖的名字，她又瞬间激动起来。
　　于微手拿鸡尾酒，绕着宴会厅走了一圈，突然眼前一亮，快步走向楼梯口。
　　“董叔叔！”
　　习惯的称谓脱口而出，于微暗暗懊恼。以她现在的模样，就算是看着自己长大的董霖，也肯定不认识了。
　　果然，被于微叫住的中年男子辨认了好一会，缓缓问：“你是？”
　　于微压抑住心底翻腾的情绪，故作镇定地答复他，“我是锐锋季总的秘书，我姓于。”
　　“哦……季总啊！”
　　一听到季言的名头，董霖显然很高兴，对于微的态度都亲切了几分，“季总有事找我吗？”
　　“不是季总。”
　　于微歉意地摇摇头，把提前想好的说辞说了出来：“我听我叔叔说过您，特地来结识一下。”
　　“哦？你叔叔是哪位？”董霖好奇问道。
　　于微咬了咬下唇，轻吐父亲的名字，“他叫于文京……”
　　董霖貌似认真地回忆了一下，无奈笑笑，“抱歉，我不记得于先生。”
　　于微的心头顿时凉凉，可难得找到关键人物，她实在不舍得轻易放弃。
　　“您能再想想吗？你们也许喝茶聊天过——”
　　话刚说了一半，她突然被人拽了一下。
　　胡威将她从董霖身边拉开，圆滑地说道：“抱歉董总，我有急事找于秘书，失陪一下！”
　　董霖不明所以地点点头，转身离开。
　　于微想追上去，却被一把拦住，她瞪着胡威，“你做什么！”
　　“我还要问你呢，你都快贴到人家身上去了！”胡威表情不善，季总交代过自己看住于微，他绝不会让这女人惹出事来！
　　于微难以置信地看对方一眼，没好气地说道：“你的思想太不纯洁了！”
　　“切，那你找董总干嘛？我可不记得你们有交情。”
　　“我只是……”于微话到嘴边，又只能顿住，这事根本就没法说明！
　　她的表现落到胡威眼里，四舍五入一下那就是承认了啊！
　　胡威皱着眉头警告她：“你可别丢季总的脸！”
　　于微懒得再理对方，抬腿就走。胡威还不识趣地在她背后追问：“你去哪！”
　　她不爽地回头，“洗、手、间，胡特助要一起吗？”
　　胡威：“……”这女人凶什么凶啊！
　　****
　　穿过长长的走廊，于微走进女士洗手间。刚刚被胡威拽了下，酒都泼到手上了。
　　她心情沮丧地伸出纤手，任由流水不断冲刷，整个人都放空了。
　　直到耳边传来高跟鞋的响声，她才整理好情绪，准备出去。
　　进来的女子正轻笑出声，“她那条裙子啊，居然是去年的旧款，我真为季总——”
　　一见到于微，声音戛然而止。
　　于微挺直了腰，她这是什么运气？居然和原身的对头邓凌霄狭路相逢了。
　　记忆中，上一次她们在宴会中相遇，还狠狠地吵了一架，吵架的根源正是季言。
　　邓凌霄伸长脖子，骄傲地走进来，还刻意选了于微旁边的洗手台，拿出口红开始补妆。
　　于微没心情理会对方，抽了张纸巾把手擦干。
　　“季总可真是心胸开阔，居然还带你来。”邓凌霄慢悠悠地旋开口红，眼睛却瞟向于微。
　　“是呀！老板他就是这么大方。”于微气定神闲地给自己擦了一层护手霜，见对方眼神嫉妒，便逗她一句，“邓小姐要不要考虑入职呢？”
　　邓凌霄的表情瞬间凝固，哼了一声，“我可不像你，只能当个小秘书，我们邓家可是锐锋的合作伙伴！”
　　于微无所谓地笑笑，径直向外走去。
　　第一次被于微这样敷衍，邓凌霄有些接受不了，三两步上前，挡在了于微面前。
　　她骄傲地看着于微，下巴抬得老高。
　　旁人都觉得她气势十足，可于微却从她眼里看到了闪烁和紧张。
　　有一瞬间，于微甚至觉得自己看到了原身，同样带刺的外表下，其实隐藏着深深的不自信。
　　于微心里蓦然柔软下来，轻叹一声，
　　“邓小姐，我想告诉你。我和季总之间是上下级关系，现在是，将来也是。你要是非要给自己树个情敌，那请找别人。”
　　邓凌霄难以置信地眨了眨眼，好半晌才憋出一句话：“你以前可不是这么说的。”
　　“是吗？”于微无辜地抬眉，“反正现在就是我说的那样，信不信由你。”
　　趁对方还在发愣，于微已经走到了门口。
　　“于微！”邓凌霄大声喊住她，可说话变得有些吞吞吐吐，“既然你放弃季言了……那你要不要考虑和我合作？只要每天和我同步季言的动向，我可以付你酬金！”
　　怕于微不答应，她还赶紧补了句，“一定会比你的工资高！”
　　于微不禁失笑，想不到邓凌霄这么有商业头脑，刚刚还是对手，瞬间就想到花钱收买。
　　她潇洒地摆摆手，转头边走边说：“不必了！我对季言没兴趣，没空盯着他。”
　　话音刚落，她就在洗手间门口撞到一具结实的身体，这让纤瘦的她连连后退。
　　还好对方拉了她一把，这才免去摔倒的窘态。
　　于微抬眼一看，顿时哑然无声。
　　季言？！
　　那刚才的话……
　　她尴尬地捋了捋边发，试探着问：“季总，你怎么在这啊？”
　　季言给了她一个“这需要问吗”的表情，淡声说道：“路过。”
　　于微瞄了眼季言身后，男士洗手间就在那个方向，她的问题好像是有些多余。
　　“那……季总请。”于微很客气的让季言先走，自己小步跟在后面。
　　好端端的晚宴，于微却被接连发生的几件事折腾得七上八下，原本光彩的小脸都垮了下来。
　　好在季言也没多待，和罗永平打声招呼之后，就准备离开了。胡威作为总裁特助，则被留下来代表锐锋装装样子。
　　于微见状没多想，直接跟上季言。虽然她身心疲惫，可像她这么负责的秘书，总得先把boss送回家吧！
　　胡威看着两人一前一后的背影，一脸懵逼。
　　罗永平的特助凑上前来，低声八卦道：“胡特助，季总不是向来不要人跟吗？这个于秘书怎么……”
　　胡威挠挠头，于微这是在作死的边缘疯狂试探吗？不过季总让她跟，又是什么状况？
　　其实季言直到车门拉开，才注意到于微亦步亦趋地跟在自己身后。
　　刚才还口口声声对自己没兴趣，这会倒是跟的挺紧。
　　“季总，我送你回去。”于微努力装出成熟稳重的秘书形象，拉开了前车门。
　　司机也没见过这种情况，以往他都是送季总一个人回家，难道今天于秘书也去季总家？
　　他不敢往下想，小心地确认道：“季总，那我们的行程是？”
　　季言坐进车里，眼里多了分探究的意味，“先送我回家，再送于秘书。”
　　****
　　穿过夜里依然繁华的街道，司机将车开到了一幢高档住宅楼下。
　　于微看了眼楼前黑金色的牌子，静心谷。
　　就连她这种不关心楼盘的人，也听说过这个地方。
　　十几年前这里可是S市单价最高的公寓，不少当红明星、商界名流都住在这里。
　　虽然这几年不断有号称“比肩静心谷”“超越静心谷”的公寓出现，可最被肯定的还是原版静心谷。
　　“把于秘书送回家。”季言简单交代了一句，不等于微帮忙开车门，就径直下车离开。
　　于微总算松口气，放心地靠在舒适的真皮座椅上。
　　“于小姐，你住哪里呀？”司机问她。
　　于微愣了愣，报了自己的住址。
　　她还以为送完季言再送她，是司机的固定路线了，怎么连她住哪都不知道。
　　想想有些不对劲，她小声确认：“之前你没送过我回家吗？”
　　司机爽朗地笑了笑，“没有！我给季总开了两年车了，从来没帮他送过别人。”
　　于微：“！！”
　　糟糕，她的戏好像演过头了……


第5章　
　　车子开到于微家楼下时，已经快十一点了。
　　一进家门，她就看到严娇倩翘着二郎腿，愉快地坐在沙发上打电话。
　　见她回来，严娇倩很快挂了电话，凑到她面前。
　　“微微，今天怎么样？”
　　对上严娇倩的笑脸，于微把不愉快的事放到一边，“挺好的，晚宴很高端，酒水也——”
　　“谁问你这个了！”严娇倩打断她，“我是说和季总怎么样了？你打扮得这么美，季总没说点什么？”
　　于微换上拖鞋，敷衍地笑笑，“有什么可说的？找他的人那么多，哪有时间管什么莺莺燕燕。”
　　准确来说，整场晚宴下来，于微就没见过季言和哪位小花说过话。
　　就连最近蹿红的女星娜娜，在季言周围有意无意地晃了那么久，也没见他多看人家一眼。
　　至于邓凌霄，那也是实惨，仗着两家的交情，才得到个点头礼而已。
　　于微算是明白邓凌霄为什么意难平了，就算她和季言只是谈工作，也足以让搭不上话的小花们嫉妒死了。
　　“这样啊？挺好、挺好……”严娇倩听她这么说，脸上居然浮起一层欣慰的笑意。
　　于微：“？？”
　　这有点反常啊……
　　没等于微琢磨出是怎么回事，严娇倩就轻易放过她，回房睡美容觉去了。
　　于微洗完澡从浴室出来，一眼就看到一米八的大耗子蹲在冰箱前面，手里握着个鸡蛋。
　　“这么快就饿了？”于微看了眼挂钟，这也才十二点不到啊。
　　许一洋委屈地撇撇嘴，“我妈一晚上光顾着打电话了，一点吃的都没准备，我做题很耗能量的！”
　　于微略带同情地接过他手中的鸡蛋，“说吧！想吃什么？”
　　她其实有些疲惫，但晚宴上喝了鸡尾酒，这会神经又有点亢奋。
　　“蛋炒饭！”许一洋的眼睛蓦然发亮。
　　于微点点头，手脚利落地开始准备。
　　以前父母工作忙，她早就学会照顾自己，顺便练出了一手好厨艺，足够她在许一洋面前惊艳一把了。
　　许一洋美滋滋地吃着蛋炒饭，于微坐在一旁随意地划着手机。
　　吃得差不多了，许一洋抹抹嘴感慨道：“姐，等你搬走了，我绝对会怀念你的炒饭！”
　　于微停下来看他一眼，自己住的好好的，干嘛要搬走？
　　“我要是和我妈吵架了，可以到你家蹭吃蹭喝吗？”许一洋貌似很认真地问她。
　　这小子都在想什么呢？
　　于微没把他的话当回事，敷衍道：“好啊！”
　　第二天一早，于微一拉开房门，就看到严娇倩正准备出门。
　　她趁机问了一句：“舅妈，和整形医院谈得顺利吗？他们什么时候退款？”
　　严娇倩眼皮都没抬，继续低头穿鞋，“快了快了，我会再催催他们的。”
　　“哦，谢谢舅妈。”
　　虽然对方的举动有些古怪，可于微也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劲，挠挠头就去洗漱了。
　　严娇倩走得匆忙，连早餐都没准备。
　　于微随手煎了蛋，配上牛奶，和许一洋凑合着吃了。
　　和许一洋的津津有味不同，她心底有着莫名的疑虑，连香喷喷的煎蛋吃起来都不香了。
　　****
　　锐锋公司的工作节奏很快，工作时段里员工们都忙得起飞。
　　身为秘书的于微倒是很轻松，只要捡一些黄秘书忙不过来的杂事做做就好。
　　所以这会她有大把的时间，可以刷刷招聘网站。
　　她这两天已经想得很清楚了。
　　虽然继续这份工作毫不费力，可对她而言，既没有意义，也没有发展空间。
　　这让她觉得很不安心，说不准哪天就会被扫地出门。与其到时候难堪，不如她现在就重新规划一份工作。
　　想法虽好，可她擅长的心理咨询工作，光是从业资格就要两年才能拿到。
　　再看看原身那张野鸡大学的文凭，别说给简历加分了，拿出手就是劝退。
　　她真是太难了……
　　正当于微愁得揪头发的时候，胡威带着一位新人过来了。
　　“黄秘书，这位是季总的新助理庄奇，以后他会配合我一起工作。”
　　胡威笑眯眯地向黄秘书介绍新人，到了于微这里，就很敷衍地点了下头。
　　庄奇长相平平，身上带着新人特有的朝气和懵懂，毕恭毕敬地和黄秘书握了手，对于微也一副小心亲和的态度。
　　就冲着这一点，于微觉得他比胡威要可爱多了。
　　胡威带着新人去往下一处，途中不忘交代一句：
　　“刚刚那个于秘书啊，你别给她眼色。像我们这种重要的业务部门，一般是不用和她打交道的。你记着这张脸，别叫错名字就行！”
　　庄助理用力地点点头，长这样的脸，他怎么可能记不住！
　　等胡威他们走了，黄秘书忍不住摇了摇头。
　　“胡威怎么找了个愣头愣脑的新人？之前招的那几个看起来老练多了，都待不了太久，这个啊……也不知道行不行啊！”
　　“季总，这么严苛啊？”
　　于微瞄到电脑屏幕上的招聘网站，觉得自己找工作的步伐可能要加快一些了。
　　黄秘书喝了口茶，缓缓说道：“也不是季总对他们严苛，实在是他们跟不上季总的节奏，自己没信心待下去了。”
　　“对了，上午交代给你的表格做好了吗？给我看看。”
　　黄秘书转过身，顺手把于微的显示器拨到自己面前。
　　屏幕上求职招聘的广告无比醒目。
　　翻车翻得这么突然，两个人都愣住了。
　　于微刚想找个借口掩饰过去，黄秘书倒是先发话了。
　　“你看这些有什么用，你这会和卖身给公司也差不多了。”
　　“啊？”于微露出一副迷惑的表情。
　　黄秘书像是早就习惯了她呆呆的样子，提醒道：“你提前预支了半年的工资呀！总不能现在就跑路吧！”
　　“话说你到底是什么大事急着用钱啊？”
　　于微顿时头皮发麻，她知道了！
　　难怪原身有钱去做整形手术，原来是预支了工资啊！
　　还是半年的工资……
　　这等于按着她的脑袋，让她继续给季言工作！
　　不过只稍稍慌乱了一瞬，她很快镇定下来。
　　手术没成功，费用很快就能要回来。到时候把工资一还，她就自由了呀！
　　这么一想，她舒心多了。
　　桌上的手机适时地震动了一下，原来是严娇倩的短信。
　　【微微，晚上早点回来，我有重要的事情和你说。】
　　现在什么事情都没有要回手术费重要！
　　于微回了句好，很快又补了一句，【我也有重要的事情要说。】
　　****
　　午休时间刚过，胡威就风风火火地出现了，请黄秘书做好一会的会议准备。
　　看到于微时，他什么任务也没布置，只严肃地警告了一句：“季总待会和人开会，你收敛一点，别往人家身边凑。”
　　于微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胡威这人简直莫名其妙嘛！
　　直到季言和一位中年男子并肩走来时，于微才明白胡威在操哪门子心——来开会的人是董霖！
　　她差点脱口而出董叔叔，话到嘴边才拐了弯，“董、总好！”
　　董霖也还记得她，客气地点点头。
　　看着对方礼貌又疏离的表情，于微难免有一点心酸。
　　一旁的黄秘书低声交代她：“快去泡几杯毛尖。”
　　于微哦了一声，心事重重地拿起毛尖茶的茶罐，盯着里面的茶叶出神了一会。
　　按她的记忆，以前的董叔叔并不爱喝绿茶，反倒对红茶偏爱有佳。
　　只是人生轨道一转，眼前的人恐怕已经不是她所认识的董叔叔了。
　　于微犹豫片刻，手心都微微出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