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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茗淡淡扫了她一眼，说道：“余容，芍药花的别名。”好听？她是不是还得感激姚氏手下留情，没有给起名叫“将离院”？至少余容两个字，还是挺美的。

　　　　“芍药嘛？芍药花很漂亮很漂亮的，开出花来，跟牡丹很像，又大又艳。”冬草故意卖弄着，喜孜孜地说道，“十四娘，要不咱们也多种些芍药花吧，这样才配得上这个‘余容院’三个字啊……”

　　　　顾茗扭头，挑眉看着她。冬草不知道十四娘看她什么，疑惑的摸了摸脸，还以为自己脸上沾了什么脏东西。

　　　　见她都笨成这个样子了，顾茗也懒得点拨她，直接便进了院门。

　　　　冬草一个马屁拍到了马腿，悻悻地跟在后面走了进去。

　　　　因为时间很紧，而姚氏本来也不怎么在意这个质量问题，所以虽然修葺了一遍，可是其实除了还算光鲜的表面，其实底下毛病很多。

　　　　丁香一推正房那张门，顿时“咯吱”一声怪响，又尖又利，让人听了，牙齿都觉得酸起来。

　　　　“上点灯油。”顾茗吩咐道。丁香赶紧放下手上东西，先去找灯油。这进进出出的要响个不停，不上点油，可是让人受不了。

　　　　只是这个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余容院的问题，远不止一点灯油能够解决的。没有一会儿，四人便发现了一大堆的问题，于是，刚才还满满的乔迁之喜，现在已经所剩无几了。

　　　　“十四娘，这样的房子怎么住人……”顾茗一直沉默着没有开口，反倒是一向老实胆小的金菊却是忍不住了，开口说道，“这个样子，还不如住在小姐院呢……”

　　　　“几十年没有住过人的房子，有这个样子已经很不错了，你还想怎么样？”顾茗看着她直乐，“先凑合吧！以后再说！”

　　　　金菊实在是不平：“可是咱们可以跟夫人说说，那些负责修葺的人也太过分太潦草了些，叫他们重来……”

　　　　“好了好了，不管怎么说，你们以后不用七八个人挤一个房间了，还有什么不满意？”丁香也打起圆场道。

　　　　找夫人？也许这就是夫人的用意呢。

　　　　没看到院子名字都叫“余容”吗？

　　　　芍药，哼哼芍药。冬草不愧是夫人的人，竟然还建议十四娘种一院子的芍药，当真是怕别人不笑话十四娘的身份吗？

　　　　只是丁香将这些事情，全部放在了心里。她不爱说话，不代表她不明白这些事。其实她心里明白着呢。

　　　　但是这房子也确实是太破了点，丁香也有些忧愁。看来以后还得慢慢再想办法呢……

　　　　姚氏做事突然便像变了个人一样，竟然雷厉风行起来了。顾茗才搬进来余容院，东西都还没有完全收拾好，她便叫了木香来通知，说是人牙子已经到了，叫她到魏紫院去，好好挑一挑。

　　　　是吗？顾茗闻言微微一笑，开口问木香道：“木香姐姐，那株魏紫快开了吧？一定是千叶魏紫吧？”

　　　　木香的脸色便突然不好看起来。那天她们三人前脚才走，夫人便越看那株魏紫越不顺眼，到了晚上终于忍不住，叫人将那株魏紫连根砍了，扔到了外面。

　　　　只有她看着实在是心疼，悄悄地将那朵花苞掐下来，泡到了房间里。

　　　　昨天的时候那朵魏紫已经开了，她细心地数了数，果然超过了一千瓣。木香现在觉得自己就是给自己找了个祖宗供着，正不知道将它如何是好呢，现在听到顾茗这样问，一时面色就难看起来。

　　　　顾茗见她只是不答，也不勉强，带上自己的三个丫头，跟着木香便去了魏紫院。

　　　　到了魏紫院，果然院子里整整齐齐站着二三十个小丫头，带头的是一个努力和善地笑着，但是笑容怎么看也有点渗人的中年妇人。

　　　　顾茗却顾上不去留心这些人，而是向姚氏问好，并笑得极其灿烂，问道：“母亲，女儿在挑人前，想先看看那株魏紫。也有这么多天了，一定已经开了，女儿去帮您数数，如果真是有一千瓣，那咱们就将全城的贵妇们都请来，好好赏赏花……”

　　　　姚氏当天被顾茗恶心坏了，一怒之下，将那株魏紫连根铲了。可是没有多久，她冷静下来，便反应了过来，后悔得不得了。只是花已经铲了，难道还有办法接回来不成？

　　　　这几天陆续又有几株魏紫花苞长大，但是没有一朵可以跟那朵比。姚氏便后悔，那朵弄不好还真是千叶魏紫呢……

　　　　所以这几天，那株魏紫在这个院子里便成了个禁忌，根本没有人敢提。没有想到，顾茗便突然地提了出来。

　　　　姚氏的脸色顿时变得难看极了。

　　　　而站在顾茗身后的木香就更加惴惴起来，心中直后悔，当时为什么要做多余的事。等会儿趁人不注意，自己赶紧将那朵花毁吧……

　　　　姚氏眼光死死盯着顾茗，嘶声说道：“不必了……那株花没有福气，前几天生了病，蔫死掉了。”

　　　　“竟然死了？”顾茗惊叹一声，捂嘴叹息，“哎呀，真是太可惜了，要是不死，那株一定会是千叶魏紫呢，整个汝南城都得哄动了……”

　　　　姚氏听着她这些话，更加怒火攻心。如果那天不是你多事，说那么多恶心人的话，自己又怎么会将那好好的魏紫铲掉？

　　　　眼见姚氏就要冒烟了，顾茗满意了，见好就收。笑容可掬问姚氏道：“母亲，这些就是让十四挑的丫头么？十娘与十六娘挑吗？母亲挑么？如果你们也挑的话，就先挑好了，十四最后就好。”

　　　　“你做得很对，十娘与十六娘的院子里确实该换换人了。”姚氏冷冷说道。她们院子里都有几个年纪大的，又迟迟不能上位，家里人早就催促着，要将人赎回去，好嫁人。

　　　　所以这次也是一起挑人。

　　　　顾茗便安心地站到一边，看着顾蕊先挑。

　　　　也不知道姚氏是不是提前跟顾蕊说过什么，这次顾蕊挑的两个小丫头，竟然都是捡那长相漂亮看上去又比较老实的挑的。顾茗不由得暗暗猜想，她这挑的，是打算几年后做陪嫁丫头的？

第74章　丫头风波

　　　　顾荞就与顾蕊不同了，挑的是看上去比较机灵的，也挑了两个。

　　　　姚氏自己没有挑，接下来便轮到顾茗了。顾茗现在还有四个粗使丫头的缺额，她也不客气，一口气将四个丫头都挑全了。

　　　　那个人牙子没有料到今天在顾府能一口气卖出这么多小丫头，高兴得笑得只见一口大黄牙，拼命地拍起姚氏的马屁来。

　　　　姚氏本来心情还不错的，可是刚才叫顾茗一闹，现在哪里有心思听这个人牙子说笑话？勉强挤出丝笑容来，可是笑得比哭的还要难看得多。

　　　　顾荞见十四娘已经将人都挑好了，便凑近母亲，轻轻提醒了一声。

　　　　姚氏冷静下来，皮笑肉不笑地向顾茗说道：“十四娘，你的人手也挑齐了……现在你的丫头都在这里，不如便将她们的等级都定下来吧，也能让人心安定一点。”

　　　　顾茗知道她这是替冬草出头，微微一笑，便回答道：“谨遵母亲吩咐。”然后当着一院子的人，将丁香提拨成了一等。

　　　　一等丫头体面不说，每个月的月钱也是要比之前高上不少。丁香固然满脸喜气，就连一旁的金菊与冬草，也是一脸色的艳羡。

　　　　顾府粗使丫头，每月月钱只有150文，只能算是聊胜于无。三等丫头高些，是300文。可是若升到二等丫头，那便涨到了500文了。而一等丫头，更是多达800文一人了。

　　　　在府里给小姐们做丫头，吃住穿用都不用自己花钱，这些钱全部都可以攒起来。一年下来，竟然有快十两银子，怎么不叫人心动。

　　　　顾茗接下来又宣布，金菊因服侍得力，此次特地提拨为二等丫头。

　　　　金菊也便满脸喜孜改的，向顾茗行礼。

　　　　接下来便应该是宣布冬草了。可是顾茗却沉思了良久，迟迟不肯开口。

　　　　“十四娘，你怎么了？不是还有个丫头呢，怎么还不说？”顾蕊最看不惯十四娘装神弄鬼的样子，见她不肯开口说，直接催促道。

　　　　顾茗一脸为难地看着她，说道：“十娘，十四是有些不知所措……”

　　　　顾蕊记起娘亲的嘱咐，一脸谨慎小心地看着她，问道：“何事让你如此为难？”

　　　　“就是，冬草的事情……”顾茗眼睛看向冬草，“冬草是母亲的丫头，可是现在母亲却不肯将她缺的那个人手补上，叫十四这个当女儿的如何忍心！”

　　　　她这个意思，是想要将冬草还回来？冬草吓得脸都白了，她要真的叫十四娘这样送回魏紫院，等待她的，可能就是被卖出去的命运了。她是家生子，要真被卖出，便可能这辈子再也见不到爹娘家人了。

　　　　“十四娘！求求你！奴婢一定会好好服侍你的……”冬草吓得跪到地上，苦苦哀求起来。

　　　　姚氏被她气怒了，喝道：“冬草既然是为娘送你的，那便没有再收回来的道理！来人，给我去将刚才那个人牙子撵上，就说我要再买一个小丫头！”

　　　　真真是气死她了。

　　　　檀香赶紧去了二门处，叫了个婆子，去撵那个已经走了一阵的人牙子。也不知道还撵得上不。要是真走远了撵不上了，她们这些在魏紫院里做事的丫头们，估计又得挨夫人的排头了。

　　　　檀香就奇了怪了，怎么最近十四娘总是有办法刺激得夫人发怒？这是怎么回事？

　　　　魏紫院里一时僵持起来。那个人牙子不回来，顾茗便就不肯宣布对冬草的安排。姚氏气得脸色红了又青，青了又白，白了又紫。而冬草跪在地上，膝盖都发麻了，也不敢起来。

　　　　那个婆子到是知道厉害，拼了老命地追，终于追上了那个已经走出了三条街的人牙子。

　　　　人牙子听说顾氏的三夫人还要再买一个丫头，满脸堆笑，心里就奇怪极了，这个顾三夫人怎么这么不靠谱，这买不买丫头，买几个丫头，事先竟然都没有考虑清楚？

　　　　今天她带来的，本来就是按服侍未出嫁的姑娘那个方向培养的，而且又已经挑走好几个了，剩下的，都是不怎么好的。

　　　　“嫂子，现在这几个实在是不怎么拿得出手，怎么好叫夫人来挑……不如您老回去跟夫人说说，明天小的就带几个上好的丫头，到贵府让夫人好好过过眼？”人牙子讨好地说道。

　　　　那个婆子摇摇头：“实不相瞒，就是现在，而且现在就要，非常的急。你也别耽搁了，赶紧跟我回去吧！”

　　　　人牙子没有办法，只好拉着剩下的几个资质平常的小丫头，又重新回了顾府三房。

　　　　她当了几十年的人牙子了，还是第一回遇到这种事呢！

　　　　姚氏等人牙子来了，几乎是赌气一般，看都不看，随手一点，说道：“就是她了！”然后就让顾茗宣布冬草的事。

　　　　顾茗微笑着上前，仔细地将那个丫头打量了一番，说道：“母亲果然挑了个好丫头，十四这下放心了。”然后宣布冬草也是二等，而今天新挑的四个小丫头全部都是粗使丫头。以后若有表现出色的，再论功行赏。

　　　　听到顾茗这话，姚氏差点笑出声来。论功行赏？她一个小女子，要人没人，要钱没钱的，论的什么功，行的什么赏？

　　　　当然，当后来她知道顾茗的事迹后，那股悔恨劲就别提了。自恨自己以为已经够重视，可是仍然小瞧了她去。

　　　　冬草若是留在魏紫院，大概这辈子也就是粗使丫头的命了。可是没有想到的是，她被送给十四娘，却反而成了魏紫院里当时一起的小丫头里面最早升为二等的丫头。要知道，魏紫院里就连三等丫头都还有好几个呢！

　　　　她听到顾茗的话，喜孜孜地从地上爬起。不料跪的时间太长，膝盖已经都木了，差点便摔倒。一旁有人的嗤笑几声，也不能打扰她的心情。她站在金菊一旁，挺直了她的小腰，得意得很。

　　　　“真是得意忘形，小人一个！也不想想她是怎么上去的！”魏紫院里，便有人悄悄地议论起来。

　　　　顾茗带着浩浩荡荡一大帮子的丫头，向着姚氏道谢，然后带着她们回了余容院。

　　　　回来了，她才坐下喝了杯茶喘了口气，又叫金菊去将冬草叫来，对冬草说道：“你以前便是在夫人的院子里忙活的，里面的那些姐姐们，你肯定都很熟吧。”

　　　　冬草不名所以，点点头。

　　　　“那，我听说木香姐姐的花样子画得很不错……你也知道的，我最喜欢花样子了，不如你去她那里，帮我借一些好看的、稀奇一点的来？”顾茗微笑着，非常和气地对冬草说道。

　　　　这样的小事，自然没有什么不可！而且，她现在升成了二等丫头，也是想要在以前的小伙伴们面前，好好地显摆显摆了。

　　　　这叫什么，衣锦还乡嘛！

第75章　木香的绝望

　　　　余钦正在书架上挑书，突然听到门口的轻微动静。他迅速转身，看到来人，笑了起来：“你来了？怎么也不吱声？”

　　　　“出来前老爷有交代，大少爷的功夫不能落下。”来人衣着不凡，但是说话的口气，却是非常的恭谨，“下属大胆，试探了一番。还望少爷谅解。”

　　　　余钦将看中的那本书抽了出来，拿着书走了过来，说道：“没有什么原谅不原谅的，七哥你从小看我长大的，我是什么样的人你还不知道？再说我爹又不是你老爷，他的话，你不用去理。”

　　　　七哥听得他这么说，只好一脸苦笑。

　　　　余钦突然记起一般，问道：“对了七哥，那个小丫头……有意思吧？”

　　　　“还行。”七哥含含糊糊地说道。大少爷也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非要他去隔壁观察一个小姑娘。虽然才九岁，可是终归也是男女有别，这个命令，叫他非常的为难。

　　　　不过，相比于大少爷觉得那个小丫头有趣，他只觉得那个小丫头厉害得吓死人。她那个嫡母，明面上也马马虎虎了，却是总被她气得要死要活的，连他这个外人看着，都替她掬把同情之泪。

　　　　不过，不管大少爷对他多尊敬，他却始终记着，大少爷是主，他是仆。大少爷吩咐的事情，他都会很认真地去完成的，并且不会多说半句不应该说的话。

　　　　“以后你在这里，就主要负责她的事吧……”余钦沉吟着，说道，“她那个嫡母，面甜心苦，十四娘在她手下，讨不到好。难得见到一个这么有意思的小丫头，我得帮帮她，找点乐子。”

　　　　他就是找乐子！七哥心中重重叹了口气。他完全不知道，他只为着找乐子，会给别人带来多大的不便。

　　　　但是他还是郑重地答应下来。

　　　　只是心里暗暗向那个顾氏三房道歉。以后如果有得罪之处，还望不要见怪！

　　　　而这个时候，冬草已经到了姚氏的魏紫院外。她伸进脑袋，向里面张望着。

　　　　“干嘛！”山果看到了，没好气地喝道。想想以前冬草多巴结，可是从今天起，她反而到了骑到自己脖子上了！想想就不能让人高兴。

　　　　“山果姐姐啊！今天你轮值啊！”冬草赶紧跑过去，一脸的笑容。

　　　　山果白了她一眼，说道：“不敢当你姐姐！现在是我应该唤你一声‘冬草姐姐’才对！”

　　　　“山果姐姐，你真要这样说，可是把小妹妹我吓死了！以后都不敢再找你们玩了！”冬草赶紧讨好地说道，“你们在夫人院子里的，比别的院子里面的人都要高一级……不，至少得高两级！所以我以后还是要叫你姐姐的。山果姐姐！山果姐姐！”

　　　　“好了好了，也不知道怎么嘴巴就这么甜了。你要找谁，你赶紧去吧。”山果见她还算懂事，便也不再为难她，爽快说道。

　　　　冬草赶紧向她道谢，跑了进去。她已经计划好了，先去向木香讨花样子，然后再去拜访以前的一些老相识，特别是山药。山药跟粗使的星草是亲姐妹，以前没少为了星草欺负她。现在她成了二等丫头了，比山药的等级还要高一级，这口气，一定要讨回来！

　　　　木香听了她的来意，脸色沉沉的，也看不出悲喜来。只是将她带到了她自己的房间门口，让她在外面等着，自己掀起门帘走了进去。

　　　　看着这单独的房间，冬草真是羡慕得不行。虽然是耳室，可是能够一个人住一间房间，而不用跟旁人分享，这种感觉真的是太好了。再一想到，以后丁香便是这样的单独住，她的心便顿时痒痒地没有办法安稳。

　　　　也不顾刚才木香的嘱咐，她掀起帘子便走了进去。

　　　　木香还在柜子里翻找着，突然发现不对劲，转身便看到冬草进来了。她脸色一沉，喝道：“你进来……”

　　　　但是话还没有说完，冬草便惊天动地地叫了起来，尖叫声顿时将整个魏紫院的人都惊动了，有活没有活的，都跑了过来，涌到木香的房间门口，隔着帘子向里张望着，想看看到底是怎么了。

　　　　木香大急，一下子蹦到了冬草的面前，一个耳光摔过去，便将冬草都打蒙了，然后用力拽着她，躲进了床后。

　　　　“你想干嘛！”木香恶狠狠地看着冬草，厉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