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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望措手不及，只好跟着站起来，拼命地挽留。但是张书钧去意坚决，不管他怎么劝都没有用，只好眼睁睁地看着他离开。

　　　　“老爷，怎么办？”张书钧走了，顾滕与顾胜看着弟弟家这乱七八糟的样子，也没有心思留下来了，便也都起身告辞。他们前脚才走，姚氏就可怜兮兮地开口问道。

　　　　顾望拿眼瞪她：“都是你自己作的！你不是能干么，现在自己想办法吧！”

　　　　“老爷，妾身妇道人家，哪有什么好主意？还望老爷看在十娘是您嫡亲的女儿的份上，多多替她考虑考虑吧……”姚氏知道这个时候，最要不得的便是同他争吵，只能好声好气地哄着他。

　　　　“你自己看看，我好不容易给十娘说了这么好的一桩亲事，却叫你搅成了什么样子！你这都是自己找的！”顾望先将她骂了一顿解了前段时间心中郁积的闷气，舒服了些，这才真正考虑起来，“也没有什么了不起的吧，天师都说了，以后再见到好的，会通知咱们的。”

　　　　“要是一直找不到好的呢？”姚氏着急地问道。

　　　　“不会那么惨吧……”顾望嘀咕道。

　　　　顾荞开口道：“爹爹，女儿有个办法……”

　　　　“好，快说出来听听。”姚氏带着这个女儿，就是指望她想办法的。虽然她人还小，可是想出来的办法已经比很多大人都强了。

　　　　顾荞见父亲也听了头，这才开口说道：“爹爹，本来林大哥就是十姐的夫婿，当时是因为婚书写得晦涩不明，才跟十四娘订的亲。可是现在既然已经搞清楚了，就是十娘的婚姻，那么，咱们换回来不就成了？”

　　　　“胡闹！”顾望喝骂道，“婚书已经都换了，写得清清楚楚是‘顾氏十四娘顾茗’，还要换？你当婚姻大事是儿戏吗？”

　　　　“可是本来就是十娘的婚事，十四娘就算是以后嫁了过去，享受富贵，那这份富贵，也是偷的十娘的富贵。而十娘以后那么凄惨……难道你们真的乐意吗？”顾荞大声叫了起来。

　　　　“那也不能这么胡来！”顾望喝道，又看着姚氏说道，“你就让孩子给你出这样的馊主意？赶紧带回去，好好教养教养！”

　　　　他虽然不是什么君子，可是自认做事还是有底线的。他会替嫡长女的将来着急，可是不代表他就要抢走十四娘的亲事。

　　　　十四娘也是他的女儿……而且，这件事情从头到尾，她都是无辜的。当时让她替嫁，是自己与姚氏逼迫的，甚至还将她封到了房间里，七天不得进出。而现在，她们又要将这婚事抢回去……

　　　　婚书都已经订好了，这再悔婚，十四娘的名声怎么办？

　　　　他毕竟与姚氏不同。姚氏自己亲生的孩子只有四个，可是他有十二个，全部都是他亲生的。虽然嫡出的肯定看得重一些，但是不代表他就会任意出卖庶出子女的利益。

　　　　又想将亲事又换回来，这事，没门！

　　　　“娘，那个主意已经是最好的主意了，爹爹怎么能说女儿是胡说呢！”姚氏的房间里，顾荞满心不恚地向姚氏诉说道，“不然真的就去便宜十四不成？”

　　　　“都怪你，当时哭哭啼啼的，非不肯嫁林恩之，不怎么，今天怎么会这样便宜十四那个贱婢？”姚氏心烦气躁，低喝在一旁低低哭泣的大女儿道。

　　　　顾蕊简直要哭死了：“女儿……女儿怎么知道会这样呢？那个林恩之来的时候那么穷，谁知道他会是文曲星下界？”

　　　　“夫人，六郎来了。”檀香站在门口，轻轻禀报道。

　　　　这个时候他来凑什么热闹？姚氏烦躁得要死，正要说不见，顾枞却是自己走了进来。

　　　　“娘，儿子有话跟您说……”顾枞地生进门，就开口说道，“遇到天师的时候，儿子正好在场……”

　　　　姚氏顿时精神一振，说道：“到底怎么一回事，枞儿你细细说给娘来听听……”

　　　　顾枞坐在姚氏身边，细细地将当时的事情重说一遍。

　　　　“枞儿，你说这事有没有可能是个圈套？”姚氏到底是个人精，没有那么容易轻信。

　　　　顾枞却是摇摇头：“娘，像没有看到，当时林恩之被天师拉着手叫文曲星，他都被吓死掉了。而且，天师有句话也说得很对，女儿的命，全凭夫婿……”

第37章　顾枞的主意

　　　　“就是说，他们根本不认识……”姚氏喃喃自语道。

　　　　顾枞耐着性子解释道：“看样子不像认识的……而且，张天师是什么人，怎么会认识他？”

　　　　张天师，俗名张书钧，师从茅山掌门弘光真人，十七岁学成下山，随即在人才济济的京都闯出一番天地来。但是他的身世成谜，没有人知道他是哪方人氏，家中还有哪些人。据民间传闻，就连皇上也不知道。

　　　　民间甚至有传言，张天师是天上星宿下凡，所以才会如此厉害。

　　　　这样的人，有如那天上高高在上、洁白无暇的白云，怎么会认识一个家境败落、落魄有如地上烂泥一般的林恩之？

　　　　只是不知道这个小子到底是走了什么样的狗屎运，既然成了文曲星？

　　　　“天师说文曲星是十天前坠落凡间的？”姚氏又向儿子求证道。

　　　　顾枞再一次地表示肯定。

　　　　“十天前……十天前……”姚氏后悔极了，十天前的时候，她正在那里想办法怎么将婚约栽到顾茗的头上，还将她封到了房间里……

　　　　早知道是这么好的事情，就算是十四娘跪在地上求她，她也不会答应的啊！

　　　　“十四娘，真是没有想到，坏事还变成了好事啊！”回到房间，丁香两只眼睛亮晶晶地看着顾茗，难得地开口多说了几句话。

　　　　顾茗淡淡一笑，说道：“你是说文曲星是吧？”

　　　　“奴婢就知道，十四娘这么好的人，一定会有好报的……”丁香真是激动了，脸蛋通红，眼眶里都湿润了。

　　　　她是真心替十四娘高兴。

　　　　顾茗叹息一声，她要怎么跟她说？

　　　　这么忠心的丫头，她应该跟她透点底，免得她寒心才是。

　　　　“丁香，你站好，我现在有话跟你说。”顾茗肃然说道，眼睛盯着丁香看着。

　　　　丁香一愣，赶紧站好，巴巴地看着她，不知道她要说什么，免得受惊过度，摔倒在地。

　　　　“这桩婚事，成不了。”顾茗淡淡地开口，丁香惊呼，可是马上就反应过来，用力地捂上了嘴。

　　　　顾茗很满意她的反应，继续说道：“这桩婚事便是我的筹码，现在便是等着我母亲那边，拿出什么东西来换了。”这么有价值的一个筹码，要是交换的东西价值不够，她可是不会答应的哦！

　　　　“六郎，你说现在怎么办？你妹妹出的主意，你爹爹不肯同意……”姚氏紧张地捏着手指。如果这桩婚事没有办法更改，那她可是后悔得要吐血了。费了那么多的心思，结果送给十四娘一个大礼！

　　　　顾枞来母亲这里，自然便是已经有了成算。他心有成竹地向姚氏开口说道：“娘，爹爹在意的，不可能只是十娘的利益。不分嫡与庶，都是他的孩子，他不可能同您一样，只替咱们几个着想。所以，咱们要想将婚事换回来也不是不可以，但是，得拿出咱们的诚意来……”

　　　　“什么诚意？”顾荞耳朵尖尖的，马上尖声质问起来。

　　　　顾枞淡淡扫了自己这个最小的妹妹一眼，虽然是一母同胞，但是他一向并不怎么喜欢这个小妹妹。不可爱就不说了，小小年纪，整天阴阳怪气地算计人。

　　　　一点也不可爱！

　　　　但是顾蕊他还是非常的喜欢的，他顿了顿，继续说道：“娘亲，你想过没有，如果咱们拿东西来换，有什么东西，是十四娘还有爹爹，都无法拒绝的……”

　　　　“什么东西？”姚氏茫然地想了好久。

　　　　“出身……金钱……首饰……衣服……铺子……”顾枞一样一样地算计起来，叫姚氏与顾荞是越听越紧张。这个六郎是想做什么，难道还想要将家里的好东西全部搬出来给十四娘不成？

　　　　“十六，如果你是十四，那么，现在拿钱来换的话，有多少钱，你才会答应？”顾枞开口问道。

　　　　顾荞脸一煞，六哥怎么回事，怎么拿高贵的自己同那个卑贱的丫头比？

　　　　“只是一个假设，现在不是正在想办法吗？”顾枞有些无奈地说道。他这个妹妹……真的是太不招人喜欢了。

　　　　顾荞在母亲指责的眼光下，这才不甘不愿地假设起来：“如果我是十四娘，那么……那么多少钱我都是不会答应的！”

　　　　有没有搞错，有个文曲星的夫婿，那么以后还会缺钱么？最多苦上几年的时间，等林恩之考上进士当了官，那不就什么都不缺了？

　　　　十四娘虽然不爱说话，可是不代表她就这样傻，这都不会选。

　　　　“娘，你看，一般能够拿出来交换的东西，但是跟这桩婚事一比，现在都失去了价值。该要选个什么，您应该拿得出个章程才是。”顾枞望着母亲说道。

　　　　“哦，你爹在十四娘出生没有多久的时候，曾经提过几次，将她放到我的名下养着……”姚氏当年有儿有女，怎么会肯养一个爬床丫头的孩子？自然是严辞拒绝了。

　　　　她想了很久，也只想出这个来。

　　　　“就是说，给她一个嫡女的身份？”顾枞耳朵顿时竖了起来。

　　　　顾荞却是高声尖叫起来：“凭什么！凭什么！”嫡出与庶出，区别那么大。十四娘既然是从丫头肚子里爬出来，那么，她便一辈子就是庶女，以后嫁个普普通通的人家，当个普普通通的妇人。辛苦地熬着，熬婆婆，熬丈夫，熬孩子，熬日子……熬得媳妇成了婆，可是仍然歇不了一口气。

　　　　凭什么她现在要变成嫡出，跟她与十娘一模一样？

　　　　“任什么？凭着你十姐想要的婚事，现在还在她手里。”悔婚可比订婚麻烦多了，何况是要将庶女的婚事强抢给嫡女。如果不好好将十四娘安抚好，到时候她一纸诉状将顾家人告了……

　　　　更别说父亲现在也并不赞同换婚。但是如果是十四娘自己愿意呢？那么，不用担心以后不说，父亲那么，便也没有理由再行拦阻了。

　　　　“十六！听你哥的。你哥在外读书，见识比你多。”姚氏轻轻地拍拍女儿的手，沉声问儿子道，“还有什么，你一起说出来。”

　　　　顾枞继续开口道：“就算给她一个嫡出的身份，也还嫌单薄……咱们顾家世代书香，不能让人传出刻薄庶女的名声来，不然，府上的姑娘都会不好嫁……”

　　　　不止是三房这边，到时候长房与二房都得受到影响。真要那样做了，那长房与二房便得与这边成仇。

　　　　顾荞听到这里，还要添东西，顿时恨得两眼通红，死死盯着自己六哥。

第38章　交换的代价

　　　　“你到底是谁的哥哥？”顾荞狠狠地瞪着六哥，大声地质问起来。

　　　　顾枞也恼火起来，问姚氏道：“娘亲，我是不是为十娘考虑？十六这捣蛋到底是想做什么？”

　　　　姚氏实在没有办法，只好先软言哄女儿离去。

　　　　顾荞气呼呼地离去了。

　　　　“娘亲，十六年纪小还看不清，您可得不同。”顾枞仔细地给自己娘亲分析起来，“过上几年科举过了，到时候十娘要什么没有！何必现在如此在意！更何况，不管是桩婚事是十娘还是十四娘，对顾家而言，对爹爹而言，其实是没有区别的。”

　　　　这话正好击中了姚氏的心扉。说到底，能够真心替十娘考虑的，便也只有自己与自己这几个亲生的孩子了。

　　　　十六虽然擅长谋略，但是现在确实还小了些，很多事情还想不明白。姚氏定下心来，向儿子说道：“娘亲这么大年纪了，还有什么想不通透的？你有什么，想说便说吧！”

　　　　“一个，嫁妆！”顾枞郑重地说道。

　　　　虽然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听到嫁妆两个字，她的心还是一跳。枞儿这是什么意思，难道将她收到膝下当个嫡女还嫌不够，还要配嫡女的嫁妆？

　　　　不过想了想方才他说的话，她很勉强地说道：“府里按规矩该有的那份，肯定少不了她的……”

　　　　“如果事先跟十四娘约定，将来给她按顾氏嫡女出嫁的规格准备嫁妆，十四娘那里基本上应该是没有什么问题了。但是，爹爹那里呢？”顾枞眼睛直直地盯着她，问道。

　　　　姚氏顿时语塞。

　　　　“十四娘，您怎么能答应？怎么能答应他们这么无礼的要求？还有姑爷，姑爷也不会同意的吧！你对他那么好，又是送钱又是送饭的，他要是略有点良心，都不会同意他们那些无耻小人的要求……”房间里，丁香越来越气愤，声音也控制不住地放高了音量。

　　　　顾茗竖了根指头在嘴前，轻轻地“嘘”了一声，神秘地笑了笑，说道：“如果林恩之真要是怎么也不肯答应，我自然什么也没得说。要是这样，那这桩婚事也还有点意思。可是，如果他答应了呢？”

　　　　“不会吧……”丁香压低了声音，“奴婢……奴婢看姑爷不像那样的人……”然而，她说着说着，声音也虚了起来。

　　　　顾茗微微笑着：“没有什么不可能。他今年才14岁，基础也不太好，想要考进士，那肯定是婚后的事情。可是如果一结婚，那他就算还能够住在顾府，但是，钱呢？钱哪里来？而那个时候，才正是要花钱的时候……”

　　　　上辈子，她为了供他安心读书，几乎将自己那一点点微薄的嫁妆当了个精光，每日绣花纺布，忙得死去活来。就这样，到他进京赶考的时候，也仍然凑不足盘缠。明明已经搬出顾府了，可是仍然只能去顾府低声下气地向顾望求助。

　　　　生活毕竟是真实的，不是镜花水月便可以哄过去的。对于这点，想必半路贫困的林恩之感慨最深。

　　　　不止她能够想到，他也一定能够想到。庶女的嫁妆寥寥无几，而嫡女就不同了，除了按祖制的嫁妆外，还有姚氏自己的贴补。如果娶个嫡女，那以后他的日子将要好过很多。

　　　　“十四娘，您几乎是将自己的所有都奉给了他，他要还是如此，那可真真不是人……”丁香听得张口结舌，眼泪都快要淌出来了。

　　　　顾茗神情淡定地摇头：“有些人，即使你将自己的心剖出来送到他面前，他也是会嫌弃腥的。”

　　　　“十四娘，也许姑爷不是这样的人……他也许会顾念与您的情分，不会做出这样忘恩负义的事情呢！”丁香还是努力想要事情更美好一些，人性更美好一些。

　　　　顾望看着她，轻轻说道：“你不要吱声……咱们静静地等着好了……”

　　　　这辈子林恩之比上辈子确实有长进，还知道给自己送了碗馄饨……可是，面对那样的诱惑，他真的扛得住吗？

　　　　这样的恩情，比得上上世十几年的夫妻情分？

　　　　顾茗一点也不看好。

　　　　她现在期盼的，只是姚氏会拿出什么样的东西来跟自己交换了。

　　　　对了，她好久没有管白梅了，不知道她的画画得怎么样了？唤了丁香，去将白梅找来。

　　　　白梅这几天真是心情有些不好。十四娘得了一桩上好的婚姻，她是十四娘的大丫头，按道理应该很高兴才对的。可是顾府庶女出嫁的时候，只陪嫁一个大丫头的。

　　　　而现在十四娘跟丁香的关系远比自己好，这就叫她万分郁闷了。可是这几天她努力想往十四娘跟前凑，十四娘却是总叫她去画画、去画画……

　　　　她画了这么长时间了，画出来的花样子已经堆起来好高。除了那天晚上十四娘做了一个孔明灯外，再也没有用过了。

　　　　白梅总觉得，十四娘就是在耍自己。

　　　　于是这几天她也有些自暴自弃的味道了，成天在府里乱窜，到处听热闹。

　　　　府里现在最热门的话题便是十四娘得了个好夫婿，而十娘后悔得将她房间的东西都砸掉了。

　　　　“真是烧错了香！”白梅郁闷极了。于是这几天也没有主动去寻姚氏了。十四娘以后是要当诰命夫人的，姚氏一个乡绅的太太，能够算什么！

　　　　丁香几乎将整个顾府都转了个遍，累细了两条腿，才终于找到了她。有些不高兴地瞪着她，说道：“白梅姐姐，大白天的你不在院子里守着，到处跑是做什么呢？”

　　　　“小姐旁边不是有你吗？我连针都插不进去，守在院子里有意思吗？在外面跑跑还能多替十四娘打听点消息！”白梅也不是一个弱的，马上就将话送了回去。

　　　　丁香懒得再与她分辨，只是告诉她：“十四娘找你有事，好像是问画的事情。”

　　　　十四娘好像对这画看得很重，但是到底有什么用，她又不说。

　　　　画？白梅有些慌了，赶紧说道：“我……我跟你回去……不过丁香妹妹，你在十四娘面前面子大，一会儿记得帮我说几句好话。”

　　　　“你没有画吧？”丁香斜瞥着她。

　　　　白梅抿嘴不语。

　　　　丁香只好说道：“这次我帮你也行……可是下次我绝对不会再帮你了！”

　　　　“以后肯定不会了！”白梅赶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