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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说顾峰昨晚来过？”赵莲的神情立刻变得激动起来：“我就知道他不会扔下我的，但，但为什么我没看见他？他什么时候来的？我不可能不知道！”

　　　　“嗯，来过”顾妍洋看着赵莲狼狈的模样，下意识的伸手替她拢了一下耳边的一缕长发：“但是当他知道你被人拍了照片以后就连看都没看你一眼，直接走了，所以你没有见到”

　　　　“……”赵莲一听到被拍照片的这几个字，手立刻攥紧了自己的衣襟，脸上露出屈辱的表情，身子一阵阵颤抖。

　　　　顾妍洋就这么瞧着她没吭声，过了许久，赵莲才缓缓开口：“那你是怎么进来的？”

　　　　“我求他们让我见你一面，他们看我可怜，就答应了。”顾妍洋说完，又开口补充：“你想出去吗？”

　　　　“我想不想又能怎么样？”赵莲低头冷笑了几声，用充满怨念口吻一字一句，开口说道：“我想出去，你有那个本事救我出去吗？如果你真的想救我，那你早就去村子里面借钱帮我了！可你做了吗？”

　　　　“有道理，我的确不想救”顾妍洋忽然站起身，居高临下的看着赵莲：“我凭什么要救你？当初陈大富压着我想欺负我的时候，我那么害怕的跑回家，可你救我了吗？当初顾宏伟第一次欠债的时候，你想拿我抵押给那群人的时候，你有考虑过我吗？”

　　　　“我…”赵莲听顾妍洋这么说，脸上立刻露出慌乱的表情：“妍洋，可现在的情况不一样啊，你，你当初的确是差点被人欺负，但那只是差点，并没有真正发生不是吗？而且，而且如果你真的不想救我的话，那，那为什么会过来？我发誓，这次，这次我出去了以后，肯定会好好对你，我会疼你，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你去村子里面借借钱，救我出去好不好？”

　　　　“不必说这些没有用的，我不想听”顾妍洋拽了一把椅子到身旁，俯身坐下：“我问你几个问题，只要你说的是实话，我就想办法借钱带你出去”

　　　　闻言，赵莲急切的点了点头，顾妍洋看着她，缓缓开口：“你当初和父亲一起给我举办过满月酒，既然这样，那为什么一直都声称不记得我的生日？”

　　　　“因，因为…”赵莲听到顾妍洋问这个问题，脸上的表情有些慌乱，她眼睛滴溜溜的转了转，想了半晌，才随口敷衍道：“因为，你，你奶奶她不准你过生日…所以才…”

　　　　“就这个原因？”

　　　　顾妍洋对赵莲太了解了，一看到她的眼神，就知道这话里有水分，她一而再再而三的重复反问，见赵莲一直坚定这个回答，只好故意诈道：

　　　　“既然这样，那我回去问奶奶好了，反正是她不准的不是吗？”

　　　　说完，转身就准备走。

　　　　赵莲一看，急忙踉跄着跑过去拽住顾妍洋的胳膊：“你，你别走，我，我说实话，我说实话”

　　　　“嗯？”顾妍洋转头看着她，赵莲抿唇，紧紧攥了攥拳，一直沉默了好长时间，才勉强回答：“当初…我是在十二月二十号生下的你，我清楚记得是这个时间没有错”

　　　　“既然这样，那回答我的原本问题”顾妍洋凝眸看着她，目光冷然：“你知道我的生日，就算你们不想给我过，你告诉我是什么日子总可以吧？你这么多年为什么一直撒谎不记得来瞒着我？”

　　　　“因为你爷爷他不让我告诉你！”赵莲紧攥着拳头：“你爷爷说你眼睛的颜色不吉利！他说你命中带煞，天生就该贱养，所以我才不得不听他的话，而且你也知道，你爷爷年轻的时候懂算命懂算卦，在村子里面威望很高，我是顾佳琦和顾宏伟的继母，年轻，娘家又没势力，我不听他的话我在这村子里面根本就活不下去！”

　　　　“既然这样，那下一个问题！”

　　　　顾妍洋紧攥着掌心里的钥匙，一把甩开赵莲的手，脸上的神情冷漠如冰：

　　　　“这么多年，你也承认我是你亲生的，我从记事起就帮你在顾家洗洗刷刷做着各种各样的家务事，你说要我懂事听话，我就懂事听话，我做了这么多，你凭什么那么偏心顾佳琦！？她对你来说就那么重要？你恨我的原因是什么？说！”

　　　　“我没有恨你”赵莲怕顾妍洋心底一个不爽就会把她丢在这，所以只好说着违心话：“妍洋，妈是对你不好，但妈不恨你啊，你不要不相信我！我对你不好只不过是因为我是顾佳琦的…”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顾妍洋开口打断：“说实话吧，你不要再跟我说什么‘因为你是顾佳琦的继母’之类的话了，是继母就要虐待亲生女儿？你不觉得很可笑吗？你当谁是傻子啊！”

正文　0249，只要她不死就行

　　　　“我…”赵莲看着顾妍洋，在她咄咄逼人的追问下，眼睛渐渐泛红，终于竭斯底里：

　　　　“我是恨你！顾妍洋，你都不知道我有多恨你！当初我嫁进顾家的时候，公公婆婆慈祥和蔼，顾峰对我温柔照顾，顾佳琦和顾宏伟都很乖巧，你不知道这一切有多幸福！但自从有了你，我的一切都变了！你爷爷奶奶知道你是女孩子，嫌弃自己没有孙子抱，所以鄙夷我，嫌弃我，顾峰对我也变得不再上心，顾宏伟更是不能接受我怀孕的事情，所以离家出走，就连顾佳琦也对我开始产生意见，你知不知道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你？我何止是恨你…我当初都很不得死！”

　　　　“既然这样，那为什么不在我一出生的时候就干脆掐死我，或者是送人？”

　　　　顾妍洋的语气也有些激动：

　　　　“你现在跟我说后悔，说恨我，你凭什么这么说？你有立场这么说吗？是我选择要投胎当你女儿的吗？如果能和你们断绝关系！我早就断了，但问题是我没办法选择啊！我在顾家什么都做，姿态卑微，为的就是希望自己有一天能看见你和顾峰的笑脸，可结果呢？结果你却连学都不希望我上！”

　　　　闻言，赵莲看着顾妍洋，紧紧抿起唇，心底有些话，想说却不能说。

　　　　她的确是恨顾妍洋，但其实一开始也不至于这样对待顾妍洋…她和顾家之所以对待顾妍洋如此苛刻，实际上是另有其因。

　　　　但对于这个原因，她一直抱有怀疑，所以并不想告诉给顾妍洋。

　　　　顾妍洋看赵莲不吭声，冷笑着坐到身后的椅子上：“怎么？不替你自己解释一下么？”

　　　　“我没什么好解释的”赵莲伸手抹了一把脸：“反正话就在这里，你听也好，不听也好，我都没什么好说的。”

　　　　“没什么好说的？”顾妍洋挑眉重复了一遍：“你对我什么话都没有？真的？哪怕只是一句抱歉？”

　　　　“我是你妈，要道歉也该是你给我道歉。”赵莲看着顾妍洋，为了那所谓的面子，死鸭子嘴硬：“我是不会给你道歉的，我也没做过需要给你道歉的事情，你在顾家的确过的不好，但那又怎么样？这都是你的命！和我没有半点关系！”

　　　　“你想说的只有这些吗？”顾妍洋攥紧手里的钥匙，深吸一口气，就这样点头站起身：“既然这样，那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她将椅子放回去，转身就准备离开，赵莲一看她的背影，立刻慌了神，想试图去拽她的衣袖：

　　　　“顾妍洋你等一下！那我该怎么办？不是说好了要…”

　　　　“要什么？要放了你？”

　　　　顾妍洋冷笑着重复了一遍，猛的转身扭过头：

　　　　“我凭什么放了你？我在顾家过的不好，我活该，这是我的命，既然这样，那你一辈子被关在这里，过一辈子暗无天日的生活，这也应该是你的命！我接受我的命，你也接受你的命吧！”

　　　　说完，顾妍洋摊开手心，当着赵莲的面，将那把钥匙直接抛出了窗外，然后拍拍手：

　　　　“这是能救你出去的钥匙…其实我早就已经求朋友借钱给我救你了，但现在我改主意了。你就在这里被关一辈子吧！”

　　　　“不…不……不要…不要，不要！”

　　　　赵莲一听，立刻猛摇着头，手紧紧攥住顾妍洋的胳膊：

　　　　“妍洋，妍洋…妈妈错了，你原谅我好不好？我求求你了，我求求你，你不能让他们就这样关我一辈子，我不能，我会疯的，我真的会疯的！妍洋，你不知道一个人的滋味有多可怕…我求求你了，不要抛下我好不好？”

　　　　“一个人的滋味我尝的多了，这种可怕的感觉，也该轮到你尝尝了。”

　　　　顾妍洋说完，冷笑着甩开赵莲的手，当着赵莲的面，缓缓关上门，并一字一句，缓缓说道：

　　　　“过几天，他们会把这里的窗户封上，这栋小矮楼也不会有住户继续住，这整栋楼只有你一个人，你的后半生将看不到任何人，你只有靠卑微的祈求，才能勉强得到他们的施舍，给你一口饭吃，这样的生活你将要过十年，二十年，三十年，四十年…直至一辈子！如果你命不好，也许也会被活活饿死在这里，但就像是你说的那样，这都是你的命，你就忍着吧！”

　　　　话音落下的同时，顾妍洋在赵莲绝望而惊恐的注视中，嘭的一声，关上了她眼前的房间门。

　　　　李建国站在外屋客厅的正中央，有些担忧的看着她：“你这孩子，心倒是真狠…那铁链的钥匙可只有那么一把，丢了以后，除非特地找锁匠开锁，否则是没办法开了。”

　　　　“建国叔叔”顾妍洋看着李建国，开口打断他的话：“从此以后，我每个月给你二十块钱，你每星期每天只给她一个馒头一碗水，屋里备着一个盆。其他的，什么都不需要。”

　　　　“这，这太，太少了吧…”李建国看着顾妍洋，试探着开口：“要不，再加一个馒头？”

　　　　“无所谓”顾妍洋漠然转身：“反正我会按月给你她的生活费，只要她不死就行了”

　　　　“那，那万一她要是乱喊怎么办？”李建国有些懊恼：“如果她乱喊乱叫的话，会很麻烦的”

　　　　“乱喊乱叫？”

　　　　顾妍洋用余光看到了桌上放着的那把剪刀，俯身拿起握在手里，轻轻把玩：

　　　　“如果乱喊乱闹的话，那就干脆剪掉吧。”

　　　　她说完，又笑着抬起头，在李建国蹙眉的注视中，缓缓开口：

　　　　“只要把舌头剪掉，声带切掉的话，就没办法出声，没办法吼叫了吧？…实在不行，就把她当成器官库赚钱好了…建国叔叔这么厉害，肯定能想到办法的……”

　　　　“我，知道了”李建国看着顾妍洋眼中那冰冷的神情，下意识的在心底打了个冷战。

　　　　他做大耳窿和水客这一行很久了，若说心狠手辣，顾妍洋现在说的这些实在是端不上什么台面，轮不上狠。

　　　　但她才多大，她才十二岁啊。

　　　　为什么一个十二岁的小丫头…心可以如此薄凉？

　　　　可想想顾妍洋平日里给他的印象，李建国紧紧皱着眉头，心底又不得不承认，这丫头平时看上去除了早熟一点，其他的和同龄人之间并没有什么差别。

正文　0250，她可以到此为止

　　　　而且，那天自己喝醉酒，抱着她以为她是自己的女儿，所以喊错人的时候，这个小丫头没有害怕，反而还顺着他醉酒时的意思，配合着他喊他爸爸，安慰他。

　　　　明明是性格这么温暖的一个丫头，心底的最深处，却又有着这么冰冷可怕的一面…

　　　　思及此，李建国忽然叹了一口气，叫人想办法在不伤害到赵莲的情况下，把赵莲制服以后，这才起身朝外走去。

　　　　或许连李建国自己都不知道，在他的内心深处，他早已不再把顾妍洋当作是普普通通的小丫头看待…而是像对待家人一样，将她纳入了保护圈，真的为她感到心疼。

　　　　……

　　　　从小矮楼里出来，顾妍洋看李建国一个人皱着眉头在哪儿纠结，忍不住开口问道：

　　　　“建国叔叔，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冷血，很讨厌？”

　　　　李建国一听，赶紧解释：

　　　　“我没这么想，你这孩子，想到哪儿去了？再说了，这点小手段就算狠？你啊，还嫩着呢！”

　　　　闻言，顾妍洋抿唇笑了笑，没有吭声，李建国忽然转身蹲在她面前，伸手捏了捏她的脸：

　　　　“这事儿既然已经解决了，那就该告一段落了，不要胡思乱想了。”

　　　　“偶知道了”顾妍洋捂住自己的脸，挣扎着回应了一句，李建国起身，牵着顾妍洋的手朝回走，一边走一边说道：

　　　　“你新设计的那几款衣服所需要的布料已经在路上了，差不多过几天就能到，你去了帝都小学以后估计会离这边比较远，到时候你应该没办法像是现在这样顺着回学校的路上就去厂子里吧？我在想要不要把你厂子的位置换个地方”

　　　　“可帝都小学附近全都是市内，那里租厂子的钱可不便宜”顾妍洋说完，径自摇了摇头：

　　　　“厂子的位置不用动，暂时就先这么待着吧，我就算是住校也会有周六周日，更何况我也不一定就要住校，因为有个叔叔家离帝都小学很近，商量看看以后也能去住，但是我周一到周四不在，所以在这期间我需要找个人当临时管理，因为我打算每周周六周日的时候过来看。”

　　　　“既然这样，那干脆换个模式好了。”

　　　　李建国忽然顿住脚步：

　　　　“这样做太麻烦了，以后制作的事情，还是我收回来自己管理好了，你负责给我提供衣服设计的方案，怎么样？这厂子里面我给你留个房间，你每个月设计完成以后，需要亲自做一套完成品给我当样板，然后收入还是像现在这样五五分，如此一来，你就不必去花心思管理了，合约也不用修改。”

　　　　“收入还是按照这样的分，那你不是会很吃亏？”

　　　　顾妍洋挑眉看着李建国，李建国揉弄了一下她的脑袋：

　　　　“我不吃亏啊，现在的成品衣服并不好卖，大部分的人群还是喜欢买布回家自己做，也就是一些年轻人会买，所以销售目的主要在这些人群，你设计的衣服很受欢迎，这样的裁缝师很难找，所以咱们两个只能说是双赢。”

　　　　“那好吧”顾妍洋朝李建国点点头，跟着李建国回CD店去商量好了厂子移交的事宜以后，这才动身准备回家。

　　　　……

　　　　临要到北镇小村的时候，顾妍洋站在村口，忽然想起了前几天狗子交代自己的事，脚步不由得一顿。

　　　　自从顾佳琦嫁给隔壁村儿的王家傻儿子以后就再没传来过消息，估计娘家回门的时候应该也没回来。

　　　　想到这里，顾妍洋转身走向前面的村子，准备去王家看看。

　　　　王家住在北镇小村的上游村，和之前跟穆琛相亲的陈芬住在同一个村子，这个村子里面住的人家并不多，顾妍洋上次来的时候没注意过王家在哪儿，但这次来了以后，只稍打听了一下，便顺顺利利的走到了王家大门口。

　　　　虽然已经临要到了吃午饭的时候，但王家屋子里面静悄悄的，什么人都没有，顾妍洋站在门口没进去，就这么探头看了看，见屋子里面没人，刚准备离开，就听到了有人在拿搓衣板洗衣服的声音。

　　　　顾妍洋垫脚扶着篱笆墙朝里面望了一眼，在看到蹲在王家院子最角落的顾佳琦时，微微愣了一下。

　　　　原来她在啊。

　　　　但自己几乎已经认不出她了。

　　　　此时此刻，她正挺着大肚子撅着哪儿洗衣服，身边还放着三四大盆的衣裳在水里泡着，她曾经那双纤细洁白的手现在变得粗大通红，垂到耳根的短发就这么在头上油乎乎的顶着，身材又憨又胖，再没了从前半分灵巧纤细的模样。

　　　　顾妍洋抿唇，没有和她打招呼，就只是看了几眼以后便退远了些，转身准备离开。

　　　　可就在这个时候，王家的大门忽然被人一把推开，顾妍洋猛的转过头，只见一个浑身脏兮兮的男人穿着两只深蓝色的拖鞋，一瘸一拐的进了门。

　　　　这脏兮兮的男人一进王家的院子，就傻乎乎的朝顾佳琦喊‘媳妇儿’然后一个猛子扑上去，对准顾佳琦的脸又啃又咬。

　　　　顾妍洋看着那脏兮兮的男人，微微蹙眉，心里头猜测着，这个家伙，应该就是王家的傻儿子了。

　　　　“王攀，你，你别这样…”顾佳琦在王家傻儿子王攀的身下拼命挣扎，但因为挺着大肚子的关系，所以动作比较笨拙，根本挣扎不开，顾妍洋原本以为顾佳琦会大叫，但却没想到的是，顾佳琦最后竟然就只是别过头，红着眼睛任由王攀上下其手。

　　　　顾妍洋看了半晌，沉默着转身回去了。

　　　　这样活着，比死了要痛苦多了，顾佳琦从此以后只能生活在这个噩梦里……永远无法醒来。倘若顾佳琦这辈子就带着孩子安安稳稳的在王家落户生根，不再惹事生非，她可以到此为止。

　　　　一切，只看顾佳琦以后的选择。

　　　　……

　　　　回到穆家的时候，陈蕊已经做好了午饭。

　　　　顾妍洋一进屋就直奔厨房洗手，抬头随便嗅一嗅鼻子，满屋的饭菜香。

　　　　穆琛一边在旁边帮忙点火一边抬头看了她一眼，随口问道：“一大清早就疯跑，上哪儿玩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