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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鸦-第6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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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寂撩起眼皮看对面:?
  “开什么玩笑!万年老光棍儿海上利剑终于脱单,还他妈把大嫂带回去见兄弟了!我告诉你,等你把嫂子带回海军陆战队营区的时候,那帮小子肯定是这么个反应,没准儿尖叫声比我刚才的音量还要激昂个八度。”丁琦朝他微微一笑,很端庄沉稳地回答:“我这不提前让你感受一下那种欢天喜地过大年的喜庆氛围么。”
  说完,丁琦十分应景地拍拍手,哈哈哈哈笑了起来。
  桌子对面,沈寂瞅着他,面无表情,冷冽散漫的目光波澜不惊。就像在看个二傻子。
  连散在空气里的羊肉汤味儿都染上了一丝尴尬。
  这边厢,丁琦笑了几秒钟之后,掩饰什么般往嘴里塞了口羊肉,边嚼边嘀咕着小声说:“刚才气氛那么凝重,我这不开个玩笑活跃活跃氛围么。没情调。”
  沈寂收回视线继续吃他的饭。
  丁琦静默了会儿,面上的戏谑之色褪去,又道:“老沈,你和嫂子这一去亚城,日子恐怕更不太平。”
  沈寂微侧目,看向小店大门外的灿烂阳光和繁华街景,没有说话。
  “也不知道老易他们那边审讯情况怎么样了。”丁琦自言自语似的说,“一个于小蝶,牵出了这么多事……还有那个一直在暗处帮衬咱们的伙计,也不知道是何方神圣。”说着,他失笑摇摇头,“说起来,真是有好些年没遇到这么有意思的案子了。”
  “有意思?”
  “怎么。”
  “有空在这儿哔哔,不如多吃几碗饭攒力气干活。”沈寂看他一眼,手指慢条斯理在桌面上轻敲两下,“于小蝶这事儿还没完。”
  丁琦狐疑地皱眉:“你咋知道?”
  沈寂淡声:“有老婆男人的直觉。”
  丁琦:“……”
  不是。
  你他妈有完没完,有完没完了?知道你有老婆了,知道你有媳妇儿了,知道你有小宝贝儿了,用得着千方百计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全方位给老子喂狗粮么?
  操!
  *
  丛云区公安局审讯室。
  “这就是你知道的全部?”
  老易和小崔警官一左一右坐在白色长形桌的侧边,前者面无表情,从头到尾都完全是公事公办的态度和强调,后者则拿着笔认认真真在笔录本上记录着。
  两人对面,于小蝶点点头,表情非常的淡漠平静,整个人显得毫无生气,“对。”
  “你说,每次袭击行动都是梅凤年授意给你。”老易沉声,“你们通常是通过什么方式联系?”
  于小蝶回答:“梅老非常谨慎,每次联系我,都是用的网络电话。没有来电显示,没有通话记录,没有任何痕迹。”
  老易从小崔警官手里接过笔录本,一页一页地仔细翻看,忽的,他翻笔录本的动作微顿住,倒回去之前一页。抬头看于小蝶,说道:“你说自己2015年到2017年之间,一直待在淮城的一家福利院,第一次被人收养,是一对年轻夫妻,后来这对夫妻家里失火不幸遇难,那之后呢,梅凤年就派人找到了你?”
  于小蝶眼底平静无波,点点头,“嗯。”
  “樊正天都已经死了,他找你做什么?”老易皱眉问。
  于小蝶回答:“樊正天为了把我培养成樊家最好的杀手,几乎倾尽所有心血。梅凤年一直很欣赏我的身手,他派人找到我,是想我继续替他卖命。”
  老易:“这几年你住在哪里?”
  “警官先生。”于小蝶抬眸看他,弯弯唇,很平静地笑了,“你在刑侦大队重案组这么多年,应该知道,像我们这种职业杀手,不可能长期在某个地方定居。狡兔三窟这个成语,你应该听过吧。”
  “这么多年,你一直利用自己患有侏儒症的外貌伪装成小孩儿,瞒天过海。”老易说,“无论是买房、租房,还是住酒店,都肯定要有一个成年人陪同。我要知道的是,是谁一直在你身边为你掩饰身份?”
  闻言,于小蝶顿都没顿便答道:“我一个人生活。必要时刻,我会花钱请人替我应付那些麻烦。”
  “每次行动也是一个人?”
  “梅凤年手底下养了很多杀手和雇佣兵,重要行动,他都会派人来帮我。”
  “……”
  老易眯了眯眼睛,静片刻,倾身往于小蝶靠近些许,压低嗓子说:“于小蝶,我告诉你,抛开你跟着樊正天那些年犯的事儿不提,光是你这段时间做的事,我们就完全可以把你从‘犯罪分子’定性为严重危害社会安全的‘恐怖分子’。你身上重罪无数,只有把你知道的全部说出来,不隐瞒,不欺骗,协助我们把所有事情查清楚,才有可能获得将功补过的机会,争取从轻处罚。”
  出乎老易的意料,在听完他的话后,于小蝶不仅没有丝毫动容,甚至还埋下头,低低笑出了声来,像是听见了什么极其好笑的笑话。
  小崔也是一愣,转过头,茫然又震惊地看了眼自家师傅。
  老易唇紧抿,脸色不太好看,没说话。
  于小蝶笑了好一会儿才停下。她看着老易,讥讽地说:“我真是搞不懂你们这些条子。你问那些炸弹是不是我放的,我承认了,受谁指使,我也告诉你了。你还想在我这儿挖什么?觉得我有同伙,想把你们眼中所有‘坏人’一网打尽?你们可真正义啊。”
  小崔被这个女人嚣张嘲讽的态度激怒,重重拍了下桌子,指着她愤愤道:“我看你简直没得救了!干了这么多伤天害理的事,到今天都没点儿悔意!我们当然正义,你和你的同伙丧尽天良,我们当然要刨根问底,就是一个都不能放过!”
  于小蝶轻轻抬眉,“在你们眼里,什么是‘好人’,什么是‘坏人’?”
  小崔和老易没料到她会忽然有这么一问,都怔了下,没出声。
  “我七岁那年得了病,被我的亲爸妈卖给了一个老光棍儿,我爸指着那个跟我爷爷差不多年纪的老头子,让我喊他爸,告诉我,小蝶要跟着新爸去新家了,去学手艺,去过好日子了。”于小蝶笑着说,“当天晚上,我的新爸爸就强奸了我。”
  老易一震。
  小崔也直接懵了。
  于小蝶面容本就稚气可爱,嘴角弯弯的样子,那样天真烂漫充满童真。用甜软稚嫩的嗓音描述自己肮脏不堪的过去,听得人毛骨悚然,“新爸白天在村子里表演口技,赚钱,晚上就回来喝酒,变着法儿地折磨我,糟蹋我。这种噩梦一样的日子,我从七岁过到了十六岁。九年的时间啊,我每天都盼着他死。”
  于小蝶说着,双眸忽然充血,望向面前的两名警察,歪了歪脑袋,“我被强奸,被一个老畜生捆在床上虐待的时候,你们这些正义的警察在哪儿?”
  老易和小崔一时失语,都没有答话。
  “一个连畜生都比不上的人,过得好好的,是村里村外出了名的口技人,被大家尊敬;从来没做过任何坏事的我,只能被关在那个臭烘烘的瓦房里,生不如死。从那个时候我就知道了,这个世道,从来不是好有好报,恶有恶报。”于小蝶说,“所以,我趁他不注意,把他从山上推了下去,砰。哈哈。”
  老易静了静,说:“你悲惨的遭遇让人惋惜同情。但是于小蝶,这不是你犯罪的借口。”
  “你误会了,我说这些,并不是想给自己开脱什么,我们这一行的人,都知道自己会是什么下场。”于小蝶低笑,眼中满是对世界的憎恶和鄙夷,“我只是想告诉你们这些‘正义的警察’,别一副正气凛然高高在上的样子,一个人,不是做了一件好事就能称之为‘好人’,也不是做了一件坏事就要变成‘坏人’。”
  审讯室里静了静。
  须臾,老易深吸一口气吐出来,“我再问你一遍,你真的没有同伙?”
  于小蝶摇摇头。
  见此情形,老易也知道她是铁了心不会说实话,静默几秒,又道:“最后一个问题。上个月,有一辆军车遇袭,遗失了一份重要文件,这件事你知道么?”
  于小蝶还是摇头,“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老易还想说话,忽的,砰砰一阵敲门声响起。
  易警官狐疑,看小崔一眼,示意他去开门。小崔放下笔从椅子上站起来,打开门一看,见门外是重案组的另一名年轻男同事。
  小崔压低声,“咋了?师傅还在忙。”
  男警官面色有些难看,视线越过小崔警官往里张望,看见老易后,招了招手。
  老易起身出来了。
  “什么事?”
  “易叔。”男警官眉头皱得紧紧的,低声说,“刚才来了几个人,自称是启康精神病疗养院的医生,说于小蝶是他们的病人,已经患病三年,几个月前偷跑了出来……”
  老易破口骂道:“瞎他妈鬼扯!”
  男警官把手上那份用牛皮文件袋装着的东西给老易递过去,道,“这是院方提供的精神病鉴定书、于小蝶的病历资料,和这三年期间她在精神病院的所有治疗项目以及用药清单。”
  老易接过,拆开袋子把里头的东西拿出来一看,鉴定书上赫然写着“严重精神分裂症”几个字。他瞬间脸色大变。
  老易咬咬牙,“操蛋!”
  小崔上前几步,低头看了眼老易手上的精神鉴定书,也有些慌了,道:“师傅,于小蝶如果真的有精神病,那她说的所有话不就……”
  没等小崔说完,老易视线便回到男警官脸上,道:“那些医生怎么说?”
  男警官答道:“他们说于小蝶的精神分裂非常严重,随时可能自残或者伤害他人,建议先让于小蝶保外就医。”
  老易沉思数秒钟,把牛皮文件袋扔回男警官怀里,沉声说:“这件事不对劲。听着,打发那些医生离开,就说目前于小蝶精神状况稳定,我们之后会请专人对她进行司法精神病鉴定,形成意见书。绝对不能让他们接近于小蝶。”
  “明白。”男警官转身离开,脚步声逐渐远去。
  小崔目送男警官的背影,顿了下,说:“师傅,现在怎么办?”
  “不管于小蝶有病没病,都不能让任何人接近她 。”老易神色冷肃,“沈队和丁琦千辛万苦才抓回来的人,可不能在咱们手上出闪失。”
  “是!”
  *
  今天杂志社破天荒地不算忙,温舒唯上午被梁主编叫进主编室说了件事,下午的时候一会儿写写稿子摸摸鱼,一会儿托着下巴望着落地窗外傻笑,一个白天的时间很快便过完。傍晚时分,同事们都准点儿打卡下班。一个女记者平时和温舒唯关系不错,打卡时回头看了眼,笑着喊她:“唯唯,还不走啊?”
  温舒唯笑眯眯地摆手,“你先走吧,我等我男朋友来接我。”
  女同事故意一副酸溜溜的语气,“哎呀,恋爱中的女人,可真幸福。”
  温舒唯但笑不语。
  女同事又跟她闲聊了两句,转身走了。
  杂志社六点整下班,到六点半的时候,整个单位上的人就走得差不多了。温舒唯趴在位子上百无聊赖地玩儿手机,下巴垫桌子上,脑袋倒过来,倒过去,心中无数次升起给沈寂打电话的冲动,又无数次忍住。
  最近那么多事情堆一块儿,他肯定都忙死了。
  这么晚了还没来接她,估计在加班?
  啊,太辛苦了,好可怜哦……
  温舒唯脑子里胡七八糟地思索着。快七点的时候,一阵手机铃声忽的响起。
  她正小鸡啄米似的打瞌睡,吓一跳,赶紧抓起手机瞧屏幕。看清来电显示后,顿都不顿地便接起来,语气兴冲冲的:“喂,你到楼下了吗?”
  听筒里的嗓音低沉好听,懒洋洋地“嗯”了声。
  “好的!我马上出现!”她霎时像打鸡血,一身疲惫一扫而光,火速抓起包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出杂志社大门,跟脚下踩了风火轮似的。
  几分钟后,温舒唯果然在写字楼一层的大厅休息区看见了一道熟悉人影。
  男人还是早上送她上班时的那身造型,坐在休息区的沙发上,正低头看手机,眉目冷峻,面容英俊,身着海蓝色海军常服,整个人的坐姿笔挺周正得就像一副油画。
  这会儿已经错开了下班晚高峰,整个一层大厅空空的,人很少,只有服务台还坐着两个身着制服的漂亮小姐姐。
  温舒唯走进大厅时,刚好看见一个制服小姐给沈寂端过去一杯咖啡。完后也没跟他说话,很快便端庄淑女地退回来。
  啧啧。
  看着小姐姐娇羞微红的双颊,温舒唯不由在心里摇头感叹,什么叫招蜂引碟的最高境界?要电话搭讪什么的都弱爆了,真正的美男,安安静静地坐着看个手机,都能把漂亮女孩儿勾得心儿砰砰跳。
  思索着,温舒唯背着包,绕到沙发后头悄悄走过去。站定后,伸出根食指,在沈寂的后脑勺上戳了戳。
  沈寂熄灭手机屏,回过头。
  小姑娘俏生生地站在他身后,一只手竖起根细细白白的食指,另一只手背在身后,嘴角上翘,一双漂亮的杏仁眼弯成两道月牙,眸子晶亮晶亮,看起来就像一个开心的小朋友。
  下一瞬,姑娘望着他,那根细白指头往某个方向一指,非常有礼貌,嗓音也甜甜的,“可以跟我过去一下么?”
  沈寂侧目看了眼。那是大厅旁边的一个过道,墙上画着个“卫生间”标识。
  他视线重新回到她浮着两朵红云的脸蛋儿上,直勾勾盯着她看了会儿,然后一挑眉,“好啊。”
  温舒唯脸上的笑意更浓几分,没再说话,背过手往过道方向走去。
  沈寂起身,迈着步子不紧不慢地跟在她后头。
  不多时,一矮一高两道人影保持着小两米的距离,前后离开休息大厅,来到卫生间附近的过道处。
  头顶的筒灯似乎坏了几盏,这个过道明显比别处昏暗许多。
  温舒唯走在前面,没由来的一阵紧张,听见那阵一直跟在自己背后的沉稳脚步声,忽的停下。
  “……”她心一颤,也跟着停下,回转身。
  沈寂就站在离她几步远的地方,身上笔挺的军装常服在光线的映照下颜色微深。他直勾勾地瞧着她,须臾,嘴角挑起个似笑非笑的弧,两只胳膊朝她微微神展开,勾了勾手,带着某种亲昵的暗示性。
  温舒唯心跳飞快,嘴角的弧度越绽越大,随即原地起跑,娇小的身子嗖一下整个儿扑进了他怀里,连腿都条件反射般环住了他的腰。
  沈寂有力的手臂稳稳拖住她。
  两个人再次形成树袋熊妈妈抱树袋熊宝宝的经典造型。
  姑娘脸色红得像番茄,小脸深深埋进他颈窝,蹭了蹭,又蹭了蹭,像只撒娇的猫儿。她嗓音软软的,有点羞窘又有点好奇地问:“你怎么知道我想干什么?”
  “一见面就那种眼神看我,还把我往没监控没人的地方带。”沈寂亲亲她的小鼻尖,低声,“我能不知道你个小坏蛋想干什么?”
  温舒唯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小声说:“没办法。你穿着这身衣服,我当着别人连牵都不敢牵你,要维护你们解放军同志刚正威武的形象嘛。”
  沈寂轻轻在她脸蛋上咬了口,“看不出来啊,我家小军嫂还挺有觉悟。”
  温舒唯抱住他脖子,吧唧一口亲在他脸上,骄傲兮兮:“我家沈寂同志教导有方!”


第74章 眷(五)
  姑娘整个人吊在沈寂身上,抱着他脖子,眼睛亮亮地望着他,这副嘴角弯弯笑眯了一双杏仁儿眼的小模样,带几分少女的青涩,又带几分成熟女人的妩媚,招人喜欢得要命。
  沈寂直勾勾瞧着她,眸色微深几分,心念一动,直接侧过身,托抱着她就把人给抵在了洗手间外的过道墙上。
  沈寂觉得自己八成儿是让这丫头给下了什么降头。
  多年来滴水不漏的自控力和钢铁意志,在她这儿统统失效,瓦解得渣都不剩。以至于她一颦一笑,随便一句话,一个眼神、一个动作,都能撩拨得他神魂颠倒。
  头顶灯光昏昏暗暗,整体氛围莫名透出一种旖旎暧昧。
  沈寂把怀里的姑娘抵在墙上,一只大掌稳稳拖住她,另一只手勾过她的下巴,微挑高,垂着眸子低头去嗅她的唇。
  清新好闻,带着夏日香草的果香,和一丝甜得有点儿腻人的奶油气。
  沈寂勾了勾嘴角,鼻梁在她柔软红润的唇瓣上碰了碰,嗓音低低的,宠溺微哑,用只有她能听见的音量低笑着说:“好香。吃什么了?”
  “下午的时候喝了一杯香草奶盖。”他亲昵的触碰令温舒唯小脸儿滚烫,连耳朵根都烧得红透,大眼睛望着他,眨巴两下,“很香么?”
  “嗯。”沈寂唇往侧面贴,轻轻啃她藏在黑发里的小耳朵,哑声:“香喷喷的。”
  他呼吸故意喷在她耳蜗处,温热又清冽,温舒唯缩着脖子羞涩往旁边躲了躲,捏捏他耳朵,笑容柔婉楚楚,“那家奶茶店是新开的,我第一次叫那儿的外卖,味道很不错。等下我们回去的时候会经过,我买给你尝呀。”
  沈寂闻言,微微一挑眉,调子懒洋洋的,“想尝还不简单。”
  温舒唯:“?”
  温舒唯神色茫然,一时没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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