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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郑浩说中午吃多了要方便一下，进船舱找洗手间。安蕾在甲板上转了一圈，都是不认识的人，觉得没趣，看看游艇还有第二层，就爬梯子上去看看。顶层没有遮阳板，比较晒，所以人不多，安蕾趴在栏杆上，眯着眼享受一下阳光海风。

　　　　身后有人朝她走来。她能感觉到是他。

　　　　他停下脚步，在离她很近的地方，她甚至能感觉到空气中他的体温。

　　　　“忘记一个曾经爱过的人，对你来说是这么轻松的一件事情吗？”他问，海风把他的声音吹得很远，他的声音像从梦里飘来，“或者是，你从来就不曾爱过他。”

　　　　安蕾没有回答，她不知道能怎么为自己辩解。

　　　　“不是说会跟他分手吗。不是说和他没有关系吗？我们才分开几天你就和别人有说有笑，这么随便，这么轻浮，亏我还在你身上浪费了这么多精力和时间。”

　　　　符千阳的话深深刺痛了安蕾，她反击道，“你不也说跟叶雪没关系吗？不说只见过几面吗？才几天呢，就发展得可以同床共枕了？”

　　　　“我的心在哪你不知道吗？”符千阳狠狠地瞪她。

　　　　“我怎会知道又跟我有什么关系。你们郎才女貌郎情妾意。祝你们百年好合早生贵子。”安蕾也不知道自己哪来的脾气，越说越酸。

　　　　符千阳喷粗气看她，她自顾自仰头看蓝天白云。

　　　　“你们在一起可以，但也应该躲得远远的吧，为什么要在我面前亲热，为什么要让我看到？你想显示你和他相处得有多好吗？”

　　　　“我俩相处好不是做给你看的，我们确实合适也很投缘。”安蕾正一步一步把自己逼上情感不归路。

　　　　“刺激我折磨我很好玩？看我被你玩得团团转很有成就感？你就看不出来我撑得多辛苦吗！”这些他憋了许久的话，终于一股脑地说出来。

　　　　“你以为我就不辛苦吗？”安蕾转过头看着他。

　　　　她的眼神里荡漾的情绪刺得符千阳一时不知所措。

　　　　两人都还想再说什么，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他们之间只隔着一层纸。要不捅破，要不起火。

　　　　海风吹得安蕾的眼睛酸涩，有液体蠢蠢欲动想要涌出来，所以她得马上离开游艇的顶层，找个风吹不到的地方躲起来。

　　　　符千阳挡住她的去路，说，“我着急了。态度不好，向你道歉，我们好好谈谈可以吗？”

　　　　安蕾硬生生地说，“我们没什么好谈的。”

　　　　符千阳没有让开。

　　　　安蕾说，“别挡着我，我内急。”

　　　　就在安蕾经过符千阳身旁的那一刻，她闭上眼，留下一滴泪来。

　　　　回程的大部分时间，安蕾都坐在甲板上发呆，任凭郑浩说什么。她都麻木不仁静如佛像。

　　　　下了船，安蕾回到房间里赖着不出来，懒散的躺在露台的沙滩椅上听涛声阵阵，看湛蓝的天空，纯净得不带一丝杂质。她哪也不想去，只想一个人呆着。郑浩敲门叫她吃饭。她说让服务员把晚餐送到房间。

　　　　郑浩一肚子疑惑，他上厕所之前还好好的有说有笑，怎么他出来安蕾变了副脸一声不响了？

　　　　夜幕降临，安蕾打算到沙滩上走走。据说海可以治疗心伤。

　　　　走了一会，安蕾有些渴，路过一个小超市，进去买些水，超市人气挺旺，小小的空间里挤了挺多排队交款的人。安蕾站在他们后面，一点也不着急，她正好需要消磨时间。

　　　　“安蕾？”

　　　　她回头一看，是叶雪。抱着几样零食。

　　　　“呵呵，这么巧。”安蕾笑道。

　　　　“是啊，出来逛逛，顺便过来买点东西。对了，听说今天这岛上有个晚会，你们参加吗？”

　　　　“我有点累，只是出来散散步，待会就回去休息。”

　　　　“千阳似乎不大舒服，我打算在他身旁照顾他，所以准备呆在房间里不打算出去了。”

　　　　安蕾笑笑，不知道该说什么。

　　　　排队付款的人，慢慢向前移动，叶雪轻轻地在柜台附近的物品挂架上里拿了一盒避孕套，知道在旁的安蕾会看到，她羞涩地微微一笑。

　　　　那一刻，安蕾有说不出的难受。

　　　　*********

　　　　柔和的黄灯下，符千阳在房间里机械地转换电视频道，闪烁的屏幕光照着他面无表情的脸。

　　　　叶雪从浴室里出来，用浴巾轻轻地揉擦着头发，她看着符千阳的侧脸，心里掠过一丝带着悲伤的幸福感。

　　　　音响里传来了悠悠的歌声，那是千乐团以前发的唱片。

　　　　他转过头来看看叶雪。穿着粉红色轻纱睡衣的她。曼妙的身材若隐若现，未干透的头发衬着她泛着羞红的脸。

　　　　叶雪走到符千阳身旁蹲下，把手放在他的膝盖上，仰着脸，神情地望着他，“其实我很早就见过你，那时你还读高中的时候。我曾经偷偷开车在你们学校门口等着，就只为看你一眼。”

　　　　符千阳轻轻移了移膝盖，身体往沙发里面靠了靠。

　　　　“你知道为什么我从来都不让人进我的房间吗？因为我的房间里贴满了你的海报。我的手机里放着你的相片，我还去过圣德看你们的演唱会，远远看你们表演，千阳，我其实爱你爱了很久，只是你一直都不知道。”

　　　　符千阳转过脸来看着她，叶雪希望在他的眼睛里看到些什么。可他的眼神像湖水一样透亮，一望到底，什么都没有。

　　　　叶雪跪坐在地上，把睡衣的领子拉开一些，露出白皙的锁骨，她柔情地把符千阳的膝盖缓缓掰开，然后一寸一寸地往他的大腿根部滑去，还没滑到一半，符千阳伸手制止了她。他说，“对不起，叶雪，对不起。”

　　　　********

　　　　远远传来情侣的欢笑声，和着寂寞的浪潮声。

　　　　安蕾独自坐在远离人群的沙滩上，看着天边的星星变得越来越模糊。想着他的臂膀，想着他的吻。想着他的低声细语……她还是哭了，她曾经以为自己对他的依恋可以随着白白一起埋葬，她曾经以为自己接受了这样的现实，不再为他流泪，她曾经以为经过时间的洗礼，想起他的时候不会这么心痛，可惜全错了，对他的爱意就像她的血液不停地撞击着她的心，从未曾消失，甚至没有减少过。

　　　　不知道过了多久。欢笑声渐渐褪去，沙滩上残留的人也越来越少，安静得只剩下海的声音。

　　　　等海风吹干了她的眼泪，想起自己没有带手机，说不定郑浩把自己手机都给打爆了。

　　　　她站起来拍拍身上的沙子，缓缓地往回走。

　　　　月儿已升到天空中央。酒店房间的灯没有多少盏还亮着，走廊的灯给安蕾一丝温暖，海浪声消减了她一点点寂寞。

　　　　她经过一个柱子，柱子后边站着一个人，双手插在裤袋里，背靠着柱子，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

　　　　只用余光安蕾就能知道是谁，他站着的姿势有种别人无法复制的气质，她留在原地，没有回头。

　　　　犹豫了两秒，他轻轻问道，“能让我抱抱你吗？”

　　　　安蕾没有说话。

　　　　“就抱一下，不会太久。”　他补充道。

　　　　安蕾娇弱的双肩就在离他不到两尺的地方，他轻轻上前，从身后将安蕾拥入怀里，缓缓地，缓缓地，像是要把安蕾嵌入自己的身体里，他的手臂越来越紧地抱着她，直到她感觉疼。

　　　　她柔软的胴体和熟悉的体香，让他的呼吸和心跳变得越来越急促。

　　　　她没有选择投入他的怀抱，可现在她就在他的怀里，她给自己找个借口，刚才并不是她想让他抱着，只是没有来得及走。

　　　　他在她耳畔低声哀求道：“安蕾，回来吧。我快撑不住了。”

　　　　她的泪无声无息流了下来。

　　　　安蕾掰开他的手，慌忙逃走，她任凭泪水在脸上无声流淌，长长的木廊留下她奔跑的脚步声。

　　　　倒在床上，安蕾闭着眼，不知不觉，泪浸湿了一大片枕头。

　　　

　第32章　马尔代夫（七）

　　　　天边似乎已经有些微微发亮，一轮明月像是要沉入海里。

　　　　走廊的灯依然亮着，拉着一个长长的影子映在沙滩上，那是安蕾从他怀里逃开的地方，黑黑的轮廓透着他的孤独和悲伤。

　　　　他在她离开的地方站着。

　　　　他还站在那里！

　　　　如果这个时候，她推门，下楼，飞奔到他身边，跟他说明一切，告诉他，自己有多爱他，为了他其实她什么都愿意，那样的结果会是怎样。虽然他们对彼此的爱从未消逝，可是他们还能拥有以前甜蜜的时光吗？他要怎么面对他的母亲，他要怎么面对叶雪。

　　　　把他从苦恋的火坑里拉出来，又何尝不是把他推进另一个火坑。

　　　　就这样吧，痛苦总会随时间的流逝被冲刷，最终只留下不会再疼的伤疤。

　　　　第二天早上，安蕾坚持要在房间里用早餐，仿佛房间就是她的避难所，她不愿意再遇上符千阳，相互看一眼都如同万箭穿心，何苦让两个人都难受。

　　　　结果郑浩把自己的早餐也搬到她房里，安蕾真是拿他没办法。

　　　　“怎么一个晚上没见我，你就憔悴成这个样子了。”郑浩拉了张椅子坐下。

　　　　“床太舒服了，没睡好。”安蕾答。

　　　　“你这叫什么借口，太敷衍我了吧。”

　　　　“我就老觉得床垫底下有颗豆子。”

　　　　“恐怕是相思豆吧，我的豆子公主。”

　　　　虽然郑浩给她带来了很多麻烦，但安蕾总对他生不起气，也许是因为现在只有他能偶尔跟她开开玩笑，不伤大雅。又让她暂时抛开悲伤。

　　　　“在马尔代夫还剩下两天，你打算干什么。”郑浩问。

　　　　“躺床上看电视。”安蕾不假思索地答。

　　　　“要看电视回家再看，在这看太奢侈了，你知道这世界上有多少人向往马尔代夫吗？大老远的来这就窝着看电视，你对得起送你过来的飞机吗？”

　　　　安蕾喝了口牛奶，擦擦嘴说，“我对不起的人多了去了，哪管得上飞机的感受呀。”

　　　　郑浩貌似很随意地说，“叶雪刚才问我你有没有空。邀你一起去做头发。”

　　　　安蕾吃完早餐扑倒在床上，“说我头疼、脚疼、肚子疼，什么疼都好，上飞机之前我打算就赖在这张床上了。”

　　　　叶雪像是能听到她说话似的，这个时候给郑浩来了电话。

　　　　郑浩说了几句，对安蕾嘟嘟嘴，把手机递给安蕾。示意叶雪要跟她说话。

　　　　虽然不情愿，但是安蕾还是拿过电话礼貌地问好。

　　　　叶雪的声音很甜美，简短的问候，诚恳的邀约，礼貌中带着撒娇的亲昵，安蕾虽然犹豫却难以拒绝。没想到太好的借口，安蕾只好答应下来。

　　　　见安蕾有些惝恍地放下电话，郑浩笑道，“我就跟表姐说。只有她亲自邀你，才请得动你，像我这样的小虾小蟹没有地位话一出口就被你否决了。”

　　　　“你还嫌我不够憔悴，给我找这么多事情。”安蕾一脸沮丧。

　　　　“安蕾，你打算躲到什么时候呢。我表姐也不傻，她应该也能看出来你们之间有事情。如果你真心要跟符千阳分手，应该大方些祝福他们。你越是躲着，越会让符千阳认为你对他心里还有感觉，这样藕断丝连，旁的人怎么受得了呀。”

　　　　安蕾有些词穷，别看郑浩表情是一派天真，话却能说到人心里去。安蕾以为自己藏着躲着别人就不知道，就不在意，现在看来真是掩耳盗铃。

　　　　偌大的美发店里空荡荡的，只有一两个顾客，店面干净敞亮。柔和的音乐让人身心放松。安蕾端坐着看镜子里的美发师摆弄她的头发，她想跟美发师寒暄两句，却一时没找到话题。

　　　　叶雪坐在一旁，问她，“昨晚睡得好吗？”

　　　　“挺好的。”安蕾说。

　　　　“我看你有些疲惫，是睡得太晚了吧。”

　　　　想到昨晚。符千阳有很长一段时间不在叶雪房间里，安蕾心里有些发慌，她笑笑说，“呵呵，睡前看了会电视。”

　　　　“现在千阳还在房间里补觉，昨晚他一定很疲惫。看他熟睡的脸，看他长长的睫毛，心里就会感到幸福，是吧？”叶雪说这话的时候脸上有一丝甜蜜，却让安蕾不寒而栗——叶雪的意思是知道她曾经也这样看过千阳吗？

　　　　“昨天吹了一天的海风，要不是郑浩把我吵醒，我也正赖床呢。”

　　　　安蕾尽量想把话题扯从符千阳身上绕开，可惜叶雪只对这个话题感兴趣。

　　　　“你们之前就认识吧？”叶雪继续问。

　　　　安蕾还想负隅顽抗，心存侥幸，“我曾经在工作，他是我们的总裁。”

　　　　“他原来一直在帮他母亲管理唐氏旗下的房地产公司，不知道什么原因对突然来了兴趣。”叶雪转过脸看着她，“我听说原来千阳在大学的时候是全校的焦点，万人的偶像呢。”

　　　　安蕾没敢看她也没敢说话，似乎她说什么都会错。

　　　　“我其实很早以前就喜欢他了，在他上大学之前，我在一次父辈的聚会上看到他，那时他大概16岁，我看到他第一眼就喜欢上他。只是当时的我，像个丑小鸭，我希望自己能变得更完美些的时候再让他看到我。所以我只是在一旁悄悄地了解他，了解他喜欢吃什么，喜欢玩什么，喜欢跟人聊什么。两个月前，通过双方父母介绍，我们开始交往，他比我想象中的更出众，更迷人，他对我礼貌，也很照顾，但却总是不苟言笑，跟我保持距离。他越是我不冷不淡，不近不远，我却越是陷得深。”

　　　　不知道什么时候，美发师无声无息地离开了，在这个小隔间里，只剩下她们两个人。

　　　　叶雪这些掏心窝的话让安蕾感到不安，因为与一个并不深交的人有这样的深度交谈应该是想要达到某种目的，电影里的坏人都是准备把主角干掉之前才会说真心话，让人死也死个明白。

　　　　“昨晚我跟他表白，他呆呆地看了我一会，什么话也没说，起身走了。如果换做别人，这样无视我，绝不能饶恕。可是今早看到他睡在沙发上的样子，我偏偏又一点气也生不起来。”叶雪的语气依旧温柔甜美，让气氛更加恐怖。

　　　　叶雪从包包里拿出了一叠相片，轻轻放在安蕾面前的梳妆台上，然后将其中的几张慢慢地铺开——昏暗的走廊里，符千阳深深将她嵌入怀里，他紧闭的眼和微启的唇清晰可见……

　　　　安蕾觉得自己就像被当场抓住的小偷，人赃俱获，完全没有什么好辩解的。

　　　　叶雪拢了拢头发从椅子上站起来，随手从桌上拿了一把剪子和梳子，缓缓走到安蕾身后。

　　　　她轻柔地牵起安蕾的一缕头发，从上到下细细地梳理，“你的头发乌黑浓密，摸起来也很顺滑，真令人羡慕，就是发尾有些小叉，需要用心保养。”

　　　　安蕾心跳加快，手心早已握出汗，不敢从镜子里正视叶雪，垂着眼帘静静坐着，任她摆布。

　　　　“开了叉的发尾不除去，头发看起来就会有些发黄。”叶雪把剪刀张开。

　　　　安蕾感觉刀尖贴着她的头发，越来越靠近她的耳朵，她想逃开，逃开叶雪，逃开符千阳，逃开郑浩，逃开她无法招架的这一切，可惜冰冷的剪刀已经抵住了她的耳后根。

　　　　“本来我以为千阳身旁有千万女子爱慕，他有许多红颜知己那是很自然的事情，我若是诸多妹妹中的一个，也就心满意足了。”叶雪一边说，一边将安蕾的那缕头发一卷一卷地绕在自己的食指上，“可经过这两个月相处我才发觉，原来千阳竟如此专情，这让我对他更加爱得抓狂。如此俊美又绅士的男子，有哪个女子会不爱上他，但他的心却只属于一个人，旁的人连一点点都分不到，这又是多残忍的一件事情，你说是吗？”

　　　　安蕾感觉发根绷得越来越紧，她的内唇已被咬出一道深深的齿痕，自己却浑然不觉疼。

　　　　剪子咔嚓一声，一缕青丝悠悠飘落在地上。

　　　　“如果他只能爱一个人，我除了让他只爱我一个人，别无它法。所以从今往后，千阳是我的千阳，是我一个人的千阳，不跟任何人分享。明白了吗？”叶雪看着镜子里的安蕾，见她脸已吓得青白，轻轻笑了笑，把剪刀放回梳妆台，转身优雅地走向门口。

　　　　快到门口时，她回首莞尔一笑，“如果你有兴趣到别的城市或者别的国家谋发展，我会很乐意帮助你的。”说完，推门走了出去。

　　　　安蕾坐在椅子上喘大气拍胸口，好一阵才缓过神来。

　　　　张钰说得对，在他们的世界里，她就像一只在他们手心里爬的蚂蚁，无论谁都可以随时将她捏死，揉碎，不费吹灰之力。

　　　　半小时后，安蕾缓慢移步回到酒店，郑浩在大厅等着她，见她脸色苍白，忙上来问，“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安蕾勉强笑笑，“消化不好，胃有些堵，休息一下就好了。”

　　　　“符千阳今天一大早就不辞而别，叶雪也已经坐车去机场了，叶雪送了些礼物给你，在我房间里待会拿给你。”

　　　　ps：

　　　　大年初一，你还在起点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