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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赶紧走，不听劝的，一会儿挨上一警棍，算自己倒霉！”
　　“走走走，别等着挨削！”
　　镇上的小混混打起架来太狠，有时候公安来了也不停手，老耿他们就会上警棍，给小混混们一个深刻的教训。
　　听到有人说公安会出动警棍，看热闹的人怕波及到自己，“呼啦啦”地退了开来。
　　“外婆，咱们走远一点，公安办事，不给凑热闹。”林苏苏趁机拉了吴凤娇一把，顺着人潮往拖拉机方向走去。
　　老耿挤进人群的时候，见到打架的人是两个狼狈的女人，不由得愣了愣。
　　不过，老耿毕竟做久了公安，马上板起脸，威严地问了一句：“你们哪条村的？当街打架扰乱治安，跟我去派出所走一趟！”
　　派出所？
　　周爱琴和肖桂花双双停了手，面面相觑。
　　“公安同志，我不去派出所，我们没打架，闹着玩哩！”周爱琴急了。
　　这年月，进了一趟派出所，就算能被放出来，回家后也会遭受到村里人的指指点点。周爱琴虽然在村里够泼，进派出所，她还是怕的。


第195章　低头
　　谁和你闹着玩？”肖桂花见公安来了，自觉是受害者，赶紧指着周爱琴，对老耿说：“公安同志，这人是我们大荒村的泼妇周爱琴，你抓她，我好好的在这儿卖凉粉，她故意踢翻了我的凉粉摊子，还不肯赔钱，我气不过，才和她撕扯了起来。”
　　老耿顺着肖桂花的手指，见到了地上踩的半扁的箩筐，还有一堆被泥土混杂在一起的凉粉，脸都黑了。
　　“跟我走一趟，别人好好在做买卖，你怎么能砸人家摊子？乱弹琴！”老耿冲着周爱琴呼喝了一声。
　　“公安同志，冤枉哩！这是我自己家的凉粉，我婆婆做的，我愿意砸了，也不关她肖桂花的事啊！”周爱琴喊冤。
　　“谁说这是你家的凉粉，你看看，箩筐上还写着我家男人的姓呢！你周爱琴姓胡？呸！”肖桂花扶起翻到的箩筐，指着上边用红漆写着的一个“胡”字，嚷嚷着说。
　　农村里，好多人会在自家的箩筐和扁担锄头之类的工具上做记号，最常见的就是写当家男人的姓氏，肖桂花此时有底气的很。
　　“肖桂花，你这凉粉是你自己的？不是帮我婆婆卖的？”周爱琴这才发现了不对，不由得惊叫了一声。
　　“我自家的凉粉，昨天忙活了好几个小时才做成的，什么时候成了你婆婆家的了？”肖桂花怒道。
　　周爱琴傻眼了。她不敢相信，自己气得要死，还砸了肖桂花的摊位，却砸错了？
　　“你们俩不准吵，有话进派出所再说。”老耿听了这么一会儿，大致上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赶紧喝斥了一句。
　　“公安同志，我就不用去了吧？周爱琴踢翻了我的摊子，她应该赔我钱才对。”肖桂花冲着老耿赔笑脸。
　　“不行，你们两人都要去。昨天刚出的治安处罚条例，当街斗殴，要拘留一天，还要罚款。”老耿挥了挥手，让小金和小吴准备动手。
　　这段时间，镇上的几个小混混越来越不服管教了。新的治安处罚条例，就是针对这帮小混混制定出来的。没想到小混混们还没用上，两个乡下来的女人却撞上了。
　　“公安同志，我……我不知道肖桂花这凉粉不是我婆婆的哩！你别抓我，我下次不敢了。”周爱琴见小金手拿着一副蹭亮的手铐走了过来，吓得麻爪了。
　　“怎么还要罚款？我不要周爱琴赔凉粉钱了，我不去派出所。”肖桂花也吓到了。
　　罚款啊！还不知道要罚多少钱呢！还有拘留一天，回家后，不知道会不会被揍一顿？
　　“不想被铐上就自觉一点，跟我们走一趟。”老耿呵斥了一句。
　　小金和小吴见周爱琴她们不合作，各自麻溜的从后腰上摸出一副手铐。
　　这下子，周爱琴和肖桂花没敢反对，各自怏怏地收拾好自己的箩筐，跟着老耿他们一起去了派出所。
　　自己走着去，说起来也有面子一点。
　　要是被手铐铐上带去派出所，传回大荒村，别人还以为她们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坏事呢！
　　林苏苏和吴凤娇回村后，刚下拖拉机，就见到了苏天乐站在一旁直搓手。
　　“妈~！”苏天乐见到吴凤娇，不好意思地叫了一声。
　　吴凤娇看了苏天乐一眼，没有应他。对于两个儿子，吴凤娇心里的怨气很大。
　　“妈，担子我来挑，您歇歇。”苏天乐凑到吴凤娇身边献殷勤。
　　“不用，我还没老，挑的动。”吴凤娇板着脸说了一句。
　　刚搬出苏家时，吴凤娇心中还经常牵挂着两个儿子。随着时间的流逝，苏天乐和苏天喜两兄弟一直没出现，吴凤娇原本火热的心，已经凉透了。
　　这会儿见到苏天乐来献殷勤，吴凤娇不仅没高兴，反而还心生警惕。
　　“妈，以前是我不好，您别生气。”苏天乐没能抢过吴凤娇的担子，只好跟在吴凤娇身后，低声下气地认错。
　　没办法，苏天乐今天是带着目的来的。再不低头，苏天乐怕救不了周爱琴。
　　“我没生气，儿子再不好，也是我当妈的没教好，我生的什么气？”吴凤娇苦笑了一下，说。
　　“妈，您别这么说。之前您要离家，我和天喜都拦不住您，也只能由着您的性子。可咱们始终是一家人啊！妈您就算是搬到林家去住了，您也是我和天喜的亲妈啊！”苏天乐情真意切地说。
　　“你还记得我是你亲妈就好。”吴凤娇脸上的寒冰略有解冻。
　　是啊！十月怀胎生下的孩子，又花了不少精力拉扯大的孩子，吴凤娇哪里能说割舍就割舍？
　　吴凤娇之前一直端着，只是觉得两个儿子这段时间对她不闻不问，性子太过凉薄而已。苏天乐的这番好话，让吴凤娇僵硬的心软了一半。
　　“那肯定不能忘，妈，爸去的早，我和天喜都是您一手拉拨大的，我永远都忘不了妈对我的好。”苏天乐的好话一句接着一句，吴凤娇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微笑。
　　“父母哪有不对孩子好的？你能有这份心，妈就高兴了。”吴凤娇说。
　　“妈，我……我想借点钱，十八块，您应该有吧？”苏天乐见吴凤娇的态度缓和了下来，赶紧把自己的来意说了出来。
　　吴凤娇心里“咯噔”一声，脸都变了。
　　“没有。”吴凤娇闷闷地说了一声，脚下加快了几步。
　　吴凤娇的心中充满了失望。她还以为大儿子真的是想她了，才到村口来迎她的。这么说来，大儿子也和孙女苏晓霞一样，是冲着她兜里的几个钱来的？
　　“妈，您就帮帮我吧！爱琴被派出所抓走了，要罚款。明天不去交钱的话，爱琴就要被罚着去公共场所掏粪坑去了。”苏天乐急了。
　　弟弟不是说，妈这些天在镇上卖凉粉赚钱了吗？自己都已经低声下气向妈赔不是了，妈怎么还不肯拿钱呢？
　　没错，苏天乐向吴凤娇借钱，是为了“救”周爱琴。
　　吴凤娇和林苏苏还在路上，派出所的人打了电话给吴有成，让吴有成通知苏天乐和胡旺财，带上钱去派出所交罚款。


第196章　怂恿
　　吴有成接到电话后，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他们大荒村的老娘们掐架，掐到六合镇上去了？丢人啊！真丢人！
　　电话是公安老耿打来的。
　　老耿告诉吴有成，肖桂花和周爱琴在集市上打架，根据六合镇最新出台的处罚条例，每人罚款十五元，并拘留一天。周爱琴和肖桂花的家人，在明天下午下班前，必须去六合镇交罚款，才能把这两人领回家。要是不交罚款，那就只能让周爱琴她们以工代罚。
　　一开始，吴有成还不明白这个“以工代罚”是什么意思。
　　问过老耿后，吴有成才明白，这个“以工代罚”，是跟着这次新的治安处罚条例出台的配套措施，为的就是治治那些不愿意交罚款的“老赖”。
　　家里没钱交不上罚款？没关系，留在镇上扫半个月的大街，外加把六合镇几个公共厕所的粪坑给掏干净。反正这些活计，镇政府的环卫所平时也要请临时工干的。让不交罚款的人干，还能让他们长长记性！
　　吴有成的脸都黑了。
　　大荒村的妇女被公安押着在六合镇掏大粪，他们大荒村全体村民还要不要脸了？
　　特别是吴有成这个做大队长的，辖区内的村民犯了事，吴有成肯定会被其它村的大队长笑话的。以后去镇上参加大队长会议，吴有成还能抬的起头？
　　为了自己和全体大荒村人的脸面着想，吴有成放下电话后，马上让人去找胡旺财和苏天乐过来。
　　胡旺财全家人都跑镇上赶集去了，还没回村。
　　苏天乐被吴有成骂了个狗血淋头。
　　骂完后，吴有成勒令苏天乐，明天下午五点钟之前，带上十八块钱去派出所交罚款。周爱琴踢了肖桂花的凉粉摊子，老耿调查清楚后，做主让周爱琴赔三块钱给肖桂花，这钱，苏天乐去交罚款的时候，必须一起结清。
　　吴有成怕苏天乐存着赖账的心思，特地交代了一句。要是苏天乐任由周爱琴在镇上扫大街丢大荒村的脸，过几天，吴有成就召集村民开大会，批判苏天乐这个当家男人没管好自家婆娘，丢了他们大荒村人的脸。
　　苏天乐被吴有成喷完后，傻愣愣了好久，才明白吴有成说的是什么意思。
　　天哪~！他家爱琴怎么就在集市上和肖桂花打架了？还被公安抓进派出所了？
　　交罚款能把周爱琴捞出来，苏天乐很愿意，可问题是，苏天乐家的钱全都是周爱琴收着的，苏天乐的口袋里，一毛钱都没有。
　　周爱琴被拘留期间，苏天乐又见不到人，时间又紧，苏天乐还真不知道自己要到哪儿去弄这十八块钱去。
　　从大队部回到家，苏天乐翻箱倒柜找了大半天，也没找到周爱琴把钱藏在哪儿了。
　　苏天乐没办法，只好找弟弟苏天喜借钱。
　　苏天喜不愿意借。
　　苏天喜知道大嫂周爱琴是个死抠，又是个不讲理的。这笔钱借给了苏天乐，苏天喜怕收不回来。
　　苏天喜不想让苏天乐烦着自己，赶紧给苏天乐指了一条“明路”：找吴凤娇拿钱。
　　“咱妈手上也没钱吧？之前生产队的分红，都在爱琴手里，前些天妈搬走的时候，一分都没要！”苏天乐有些蔫头蔫脑地说。
　　苏天喜白了大哥一眼，说：“妈手上肯定有钱。村里人都说妈在镇上卖凉粉赚了钱，反正我没有，你爱去不去。”
　　苏天喜其实很好奇，吴凤娇是不是像村里人说的那样，在镇上卖凉粉赚了大钱了？
　　这会儿有机会，苏天喜肯定想让大哥先去探探路。要是吴凤娇手上真有钱，苏天喜准备不听徐美丽的话，抢着把吴凤娇接回家再说。会赚钱的吴凤娇，那就是一尊活着的“财神奶奶”啊！更何况苏天喜一直认为吴凤娇手里还存着好多私房钱……几个白白胖胖的银元宝。
　　苏天喜肚子里的算盘打的“噼里啪啦”响。
　　“可……可咱们这么久没去看妈了，妈就算有钱，能借？”苏天乐觉得有些羞耻。
　　自从吴凤娇搬出去后，苏天乐和苏天喜两兄弟，各自在自家婆娘的“洗脑”下，决定让吴凤娇在外面“吃吃苦头”。这年月，赚钱不易啊！谁家老人会像吴凤娇这样，一把年纪连自己都快养不活了，还要铁了心拉拔干亲？林苏苏才十岁，最少还要吃他们家六年的米呢！
　　等吴凤娇带着林苏苏日子过不下去的时候，他们这些做小辈的才出面把吴凤娇给接回家。至于林苏苏？又不是他们苏家的种，关他们什么事？
　　这样的话，周爱琴和徐美丽每隔一两天就要在苏天乐兄弟俩耳边念叨几遍。两个女人说的多了，苏天乐兄弟俩觉得很有道理，一致决定晾老娘吴凤娇一段时间，让吴凤娇着急着急。
　　前事历历在目，这会儿上门找吴凤娇借钱，苏天乐觉得没脸。
　　“咱们是妈亲生的，妈有钱不给咱们用，难道还都给姓林的花？”苏天喜鼓起眼睛，说。
　　苏天喜的脑子比苏天乐转的快，他怂恿苏天乐出头，就是想借着这个机会探一探吴凤娇是不是真的赚到了钱。
　　要是吴凤娇真有本事赚钱，苏天喜觉得，就算把林苏苏接到自家来养，他也不吃亏。
　　就这样，苏天乐在弟弟的“鼓励”下，才厚着脸皮跑到村口来找吴凤娇“借钱”。
　　“我没钱，就算有钱，那也是我的养老钱。谁让我生了两个儿子，和没生一样呢？”吴凤娇看了苏天乐一眼，冷淡地说。
　　苏天乐满脸通红，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吴凤娇的话太犀利了。在农村里，无儿无女的老人家，才会一门心思给自己攒钱养老，就像周太婆一样。有儿有女的老人，哪个会考虑攒钱养老的事？大都是手上有几个钱，只要儿女需要，就给出去了。
　　吴凤娇这么说，是明摆着信不过苏天乐两兄弟以后会给她养老呢！
　　苏天乐有心想说自己不是不孝顺的人，可回想起这些天对老娘不闻不问的行为，确实和“孝顺”两个字沾不上边。一时间，苏天乐张嘴结舌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第197章　坦言
　　吴凤娇见苏天乐一副手足无措的样子，心更凉了。
　　原来不是她多心，她的这个大儿子，确实起过以后不给她养老的念头。亏的她前些年为儿为女巴心巴肺的。人老了，就成了累赘了吗？
　　吴凤娇不想再理会苏天乐，转过头对林苏苏说：“苏苏，咱们回家吧！还有好多事没做呢！”
　　“嗯！”林苏苏重重地点了点头，借着低头的动作，掩饰住了眼神中对苏天乐的幸灾乐祸。
　　苏天乐出现后，林苏苏虽然没说话，却一直留意着吴凤娇脸上神色的变化。
　　见吴凤娇因为苏天乐的几句好话软化了态度，林苏苏担心不已。
　　林苏苏怕吴凤娇被苏天乐给哄回去了。
　　还好，苏天乐自己作死。平时不来往，张口就借钱，苏天乐今天算是把吴凤娇的心都伤透了。从今以后，林苏苏觉得自己不用再担心吴凤娇会主动凑回苏家人身边。
　　“妈，我错了，您原谅我吧！爱琴还在派出所等着钱救命呢！”苏天乐脸都白了。
　　三十多年的母子，苏天乐对吴凤娇的脾气再了解不过。该决绝的时候，吴凤娇硬的起心肠，要不然，半个多月前，吴凤娇也不会撅着性子搬出来了。
　　“你没错，是我错了，我没把你和天喜教好，活该我这辈子指望不上儿子。”吴凤娇摇着头，心痛地说。
　　吴凤娇真的很失望。苏天乐是吴凤娇的大儿子，几个孩子当中，吴凤娇在苏天乐的身上，倾注的心血最多。
　　苏天乐成年后，吴凤娇想为他求娶村里的好姑娘周明英。苏天乐自己死活要娶周爱琴。吴凤娇拗不过儿子，遂了苏天乐的意。
　　结果呢？周爱琴进门后，就和吴凤娇不对付。为了不让儿子为难，吴凤娇对儿媳周爱琴退让了一次又一次。吴凤娇的退让，换来的不是苏天乐对她的体贴，而是不停的索取。有事的时候，苏天乐就找吴凤娇出头，有好处的时候，苏天乐全都捧到周爱琴面前去了。
　　吴凤娇不是不心疼儿子，可苏天乐这样做，实在是太伤吴凤娇的心。
　　“妈~！别的事以后再说，您现在先借十八块钱给我，我……我给您跪下了！”苏天乐见吴凤娇在这个关头和他“翻旧账”，心里有些不耐烦。为了周爱琴，苏天乐赶紧麻溜地跪下了。
　　吴凤娇的心哇凉哇凉的。她说了这么多，苏天乐什么都没听进去？这个时候，他不是应该拿个以后怎么替老娘养老的章程出来吗？
　　“天乐舅舅，外婆天天累死累活，才赚了一点点辛苦钱。您手头紧张的话，可以去找有成叔预支呀！到时候在年底的分红上扣，不就得了？”林苏苏见吴凤娇脸色难看的像是要哭了，赶紧开口指点了苏天乐一句。
　　这个年代都这样，家家户户手里没几个闲钱，急用钱的时候，大家伙都会去大部队打条子预支分红。
　　之前吴有成没提预支的事，是以为苏天乐手里有钱。毕竟，周爱琴说家有五百块钱的事，在大荒村传的沸沸扬扬的，就连吴有成也听说了一耳朵。
　　“我……要是被爱琴知道我随随便便去大队部预支分红，肯定会发脾气的。”苏天乐犹豫了一下，说。
　　林苏苏忍不住冲着苏天乐翻了个白眼。
　　这苏天乐的脑子也真够奇葩的，怪不得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呢！
　　苏天乐的心里，大概是想着预支的钱要还，借自家老娘的钱不用还吧？
　　吴凤娇也想到了这点，忍不住开口讥讽了一句：“苏天乐，你还真当老娘是傻子啊？你去大队部预支钱去赎周爱琴，周爱琴还会冲你发脾气？你是不是觉得老娘的钱不拿白不拿，拿了也白拿啊？”
　　“妈您有钱不给我花还给谁花啊？您以后可是要靠儿子给你养老的。”苏天乐一不留神，把心底的话说了出来。
　　“滚！别叫我妈，我老婆子担不起。”吴凤娇气得大吼了一声，“砰”的一声关上了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