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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灵想了两秒，像是跟史蒂夫说话，又像是自言自语，“他的伤应该没问题？”
　　“你问我？我还想问你呢。不过看上去好像没什么问题，你没瞧见他刚才还跟一群队友闹吗？”
　　陆灵耸了两下肩，“作为他的前俱乐部主帅，以及好朋友，我当然应该去祝贺一下他。尼克，你一起吗？”
　　“作为他的前俱乐部主帅，以及敌人，我当然还是不去更好。”尼古拉斯半调侃，“那边有几个人我想去打招呼，一会儿见，babe？”他说着亲了下她的脸。
　　“一会儿见。”陆灵看到的已经是西班牙人的背影。
　　****
　　整个球员通道里都是人，尽管原则上能进这个区域的人有限制，但这个特殊的夜晚来了太多特殊的人。
　　派崔克跟记者说完谢谢，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他已经不记得这是今夜接受的第几个采访了，类似的问题他也用西班牙语和英语回答了很多遍。他不感到厌烦，他也想不到什么事情可能会毁掉这个美好的夜晚。
　　有队友过来搭着他的肩膀说，“队医让我见到你提醒你一定要小心，明早别忘了去做个全面检查。”
　　他点着头，稍稍皱了下眉，面前依旧有很多摄像头，尽管能进入这个区域的记者有限，远远不能跟球场里比。
　　“派特！”
　　一片嘈杂中派崔克听到有人叫他，他望了过去，是史蒂夫，还有两个小女孩儿，应该是他的两个女儿，安妮和毕翠莎。派崔克总是听史蒂夫提起她们，昨天史蒂夫还提了这件事，说他要当年度最佳父亲，他得帮助他——以跟他的两个女儿自拍的方式。
　　派崔克笑了起来，正要开口，他只是没想到他又看到了她。
　　就好像她是忽然出现的一样。但他知道不是。她之前可能在史蒂夫的身后，可能在人群里，可能在任何地方。而无论如何，她出现了，现在，在他的眼前。
　　派崔克几乎可以听到摄影摄像记者们的惊呼声，他们对于即将拍到的一幕的那种发自内心的兴奋。真是有趣，他想着，或许他们的兴奋不会比他此时的少。真是古怪，他为什么会在想这个。
　　派崔克当然知道陆灵在。他也没有必要因为她来这里过于惊讶，她肯定会来的，不是吗？但他还是觉得这个夜晚变得更加，更加美妙了，即使本来已经那么美妙。
　　是从double　pepperoni变成了triple　pepperoni，是在加了Nutella的pancake上面再加一层Oreo，是冰啤酒加上了冰块，是圣诞节下起了雪……
　　是一个梦想成真遇到了另外一个梦想。
　　她冲他笑，嘴型在说恭喜。
　　派崔克瘸着走了过去，跟史蒂夫拥抱着、寒暄着，半蹲着跟两个小女孩儿自拍。
　　一分钟后，他拥抱了她。
　　“我真嫉妒你，派特。”
　　“我可以借给你……”他说的是自己的欧冠奖牌，“但你得还我。”
　　“我奉劝你还是别借了，我可不会还给你。”
　　“坏姑娘。”他摸了摸她的后脑勺，“谢谢你来这里。”
　　“谢谢你奉上这么精彩的一场比赛。别摸我的后脑勺，好像我是佐伊似的。”
　　“佐伊帮上忙了吗？”
　　“在我看来，是的，在另外一个人看来，他说佐伊是间谍。”
　　派崔克放开陆灵，眨了眨左眼，“告诉他放轻松，我不再是个小男孩儿了，我是个体面的装模作样的英格兰男人，我不太喜欢小把戏。”
　　陆灵也笑，她看着他，他的笑容那么灿烂，周身都是光芒。人们来去匆匆，又或是驻足观望，她想，今晚最应该做的一件事总算完成了。而且，大概，还会被很多人用图片或是视频记录下来。那也是好的，她也不想忘记这个时刻。
　　派崔克忽然摸了摸自己臂上的纹身，这个动作让他自己一愣，也让她一愣。
　　“我得回更衣室了。”
　　她说：“那回头见……”
　　派崔克答应着，“回头见……”他低了低头，又问，“你会继续待在西班牙吗？”
　　“会待一阵子，我们明天去马尔贝拉。”
　　他点着头，还有话想说。可是，怎么说呢？他看着她，她的眼睛，鼻子，下巴。她的耳沿，她的脖子，她的肩。他可以忽略掉嘴唇，可以忘记她身上的水仙和黑桃国王，但是……
　　他知道什么会毁掉这个夜晚。如果他跟她说别答应。
　　她也低了低头，“我得走了，派特。”她又看向史蒂夫，“我先走了，史蒂夫。”
　　史蒂夫连忙说：“我们也走，我的任务已经完成，年度最佳父亲。”
　　安妮与毕翠莎一起翻起白眼，嘴里发出不屑的声音。
　　派崔克听到史蒂夫和她的笑声，他抿了下嘴巴，依旧低着头，抬头时，已经做出了决定。
　　“缇娜，有时间打给我，随便聊聊，我们很久没那么干了。”
　　“当然。”陆灵看了下他的脚，最后问了一句，“你的伤没事吧？”
　　“没事，别担心。”他说着拍了下她的肩膀，又拍了下史蒂夫的肩膀，跟两个小女孩儿也打了个招呼，往更衣室走了。
　　****
　　欧冠决赛结束的第二天，西班牙多家媒体披露齐达内已经结束了在皇马的任职，尼古拉斯…弗洛雷斯的经纪人正在马德里跟皇马进行谈判。与此同时，英格兰媒体援引《马卡报》称皇马已经向QPR的左后卫喻子翔提出4300万欧元的报价，但QPR已经拒绝这个报价，并表示喻会在一周内跟俱乐部完成续约。
　　此外，《邮报》披露内森尼尔…劳伦斯已于昨天亲自在马德里接触过前纽卡主帅拉法…贝尼特斯，这位曾经的豪门宠儿即将与英超冠军QPR签订三年合同。《太阳报》称埃弗顿正在接触齐达内，希望能邀请到这位传奇球员和教练入主古迪逊公园——不过以《太阳报》近年在转会新闻上的可信度来看，这则传闻接近于一个笑话。
　　天空体育的转会窗新闻主持人克萝伊甚至讥讽道：“我宁可相信克里斯汀…陆去到古迪逊公园也不相信齐达内会成为太妃糖的主帅，现在，更可信的说法是法国人会成为法国国家队的主帅。至于埃弗顿，他们的确应该抓紧时间寻找下任主帅了，下个赛季的英超竞争只会更加激烈。我们接下来看欧冠决赛结束之后，我们的记者询问内马尔加盟曼联可能性时，巴西人是怎么说的。”
　　“我现在在巴萨很开心，但是我也一直向往英超。未来会怎么样，我们等着看就行了。”内马尔的脸出现在屏幕上。接下来，画面跳到了巴萨夺冠后的加泰罗尼亚广场。
　　巴塞罗那全队于第二天回到巴塞罗那，这一整天巴塞罗那这个城市都处于狂欢当中，从上午的夺冠游/行到夜晚在诺坎普球场的庆祝。这个城市的英雄派崔克…安柏脸上却始终蒙着一层阴影，他也成为了社交媒体上最不活跃的夺冠球员。
　　晚些时候，《世界体育报》曝出派崔克…安柏的脚伤可能比看上去严重，需要至少两个月才能完全恢复，派崔克很有可能会错过巴塞罗那下赛季的季前赛，甚至西甲开局。
　　人们推测这可能是这位今年度金球奖和世界足球先生最热候选人没有好心情的原因。
　　而位于西班牙安达卢西亚的地中海岸，前任埃弗顿主帅和前任QPR主帅正在这里享受完一顿惬意的晚餐。之后，他们离开酒店去了巴努斯游艇码头。
　　****
　　陆灵把头发拨到了耳后，晚上出海让她有些不安全感。她没有跟尼克说，她担心破坏气氛，也认为自己的感觉不理性。
　　海风袭来，一次又一次吹乱她的头发。她拿着香槟回过头跟男人说：“瞧，头发少了也有好处。”
　　他拿着杯香槟走到她的身边，“这么说有一天我成为了一个秃子你也不会介意。”
　　“噢这个嘛，我们到时候再谈。”她看了看他的头顶，似乎在想象他秃了的模样。
　　“反正齐达内和佩普的光头都看上去不错，我有时候想或许光头会让我看上去像个帮派成员。”
　　海岸的灯光一点一点远去，但在他们这艘船的附近仍然有亮光，来自于其他的游艇。陆灵扭过身子，笑着，探望着。
　　“嘿，别担心，我们不去太远的地方，一会儿就回去。相信我，什么都不会发生。”尼古拉斯看出了女人的担忧，又补充道。
　　陆灵重新面朝西班牙人，因为刚才比较正式的晚餐，所以他穿得并不像一个度假的，依旧是西装裤和衬衫，不过衬衫是粉色的，有夏天的味道。海风把他身上的古龙水的味道吹散开来，再加上一点酒精，她觉得目眩神迷。
　　尼古拉斯回头跟开船的小伙子喊了句话。
　　她想着原来他还设定了坐标。
　　这艘船是他们租的，尼古拉斯自己的船比这小很多，他说更适合白天出海，晚上还是这个更合适。再加上他们都饮酒了，有个清醒的人在船上会更好。
　　瞧，她有什么可担心的呢？他把该担心的事情都担心过了。她应该享受这一切，让他去做决定，最重要的是他做的决定多数都是正确的。但她偏偏不是一个愿意交出所有控制权的人，那大大超出了她的舒服区域。而这在他看来，他会觉得她不够信任他。不，不是的，不是只关乎信任。
　　尼古拉斯望着海面，感受到了久违的平和。他也闻到了她身上的香水味，夹杂着海风的咸腥味，混合成了更加香甜的味道。白色的连衣裙勾勒出完美的身体线条。他突然想，如果在报纸上看他和她的照片，应该是很好看的。
　　“我有些累。”陆灵说。这是事实，她有些累。她又问，“你的假期会持续多久？”
　　“两周左右。”尼古拉斯回答她，“对了，下周索菲亚会送迭戈过来，迭戈会跟我们在一起待一周，希望你不介意。”
　　“当然不介意。”陆灵笑着道。不过她多少有些意外。是因为跟史蒂夫谈到了作为父亲的责任吗？还是早就计划好的？反正他总是这样，做好所有决定再通知你——希望你不介意，而你介意也得接受。
　　“我原本想在我们的假期结束后去纽约看他……昨晚我给索菲打了个电话，索菲说她正好要回马德里，她有些工作，问我能不能照顾迭戈，如果不能她也完全可以把迭戈送到我父母或者她自己的父母家中，但我怎么会拒绝呢，对吧？”
　　“你不能。只是，你可以昨晚就告诉我。”陆灵轻声道，但她不想让他误会她介意，又道，“我还没有正式见过迭戈，我很期待。”这是真的。
　　尼古拉斯看了她一会儿，问道：“你还记得你当初担心我会跟索菲纠缠不清吗？”
　　“记得。”
　　“现在还有这种担心吗？”
　　“没有。”
　　“确定？”
　　陆灵用手指转动着手中的杯子，低了下头，“确定。但有个问题我一直想问你。”
　　“任何问题。”
　　“你跟索菲亚的关系算是很特别，对吗？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在一起过，分开后依旧是朋友，但又有身体上的联系，再后来还有了一个孩子，你得承认，这很复杂。”
　　“听上去是很复杂。”尼古拉斯拿过她手中的空杯，认真盯住女人的眼睛，“你想问什么？”
　　“为什么你那么确定你跟她永远不会再有情感上的可能性？你难以预测未来，不是吗？”
　　“有件事，我一直没跟你说过。”尼古拉斯沉吟着。
　　“你可以现在告诉我。”
　　“索菲是我第一个认真喜欢的姑娘。”
　　“OK。”
　　“我们在一起的时候，她跟别的男人上了床，所以我们分手了。”
　　“她伤了你的心。”陆灵弯了下嘴角，“可你总跟我说你没爱过别人。”
　　“我没有爱过索菲，从来没有。我承认我十七岁的时候很喜欢她，但我不爱她，我很清楚。”
　　“可这个姑娘让你心碎了啊，甚至……”说到这里，陆灵竟然有些嫉妒，那个被她遗忘的西班牙女郎某种意义上彻底影响了面前这个男人的性格，“我猜你之后十几年都不跟女孩儿产生太多情感联系都源于此。”
　　尼古拉斯冷笑了一声，“你再想想。”
　　海风吹着，陆灵看向他深褐色的眼睛，那里闪烁着轻蔑。她当然知道。
　　“她没有让你心碎，但她伤害了你的自尊。‘女孩儿，你怎么敢背叛我，你这个蠢女孩儿，我再也不会喜欢你了’，像是这种东西？”
　　他不说话。
　　“很幼稚。”陆灵笑了一声，“我以为你比这成熟得多，不过仔细想想很符合你的个性，世界围绕你转嘛。”
　　“你为什么问我这个问题呢？你不确定你未来是否还会跟派崔克在一起，是这样吗？”


第359章　
　　“缇娜；　今夜巴塞罗那繁星密布，漫天烟火，我很开心，开心的不得了；　我拿到了生命中最重要的冠军之一；　只是……”
　　****
　　派崔克拄着拐杖回到家中时已临近深夜。回来的路上；　他还能看到未散去的人群，有巴萨球迷，也有夏夜就餐归来的普通人。有些餐馆或是酒吧外面依旧排着长队，透过车窗他也能感受到他们的好心情。喝上一杯再喝上一杯；　再来一片有嚼劲的火腿；　如果对面坐着的是自己心爱的姑娘；　或是最好的哥们；　实在不能更美好。他那时这么想着；　嘴边也泛起微笑。
　　史蒂夫的声音幽幽响起；　“这似乎是你整个夜晚为数不多的微笑时刻。”
　　“我讨厌受伤；　你知道的，史蒂夫。”派崔克仍然望着窗外，他想到了什么，扭过头跟司机说；　“谢谢你送我回家；　我保证从明天开始我不再打扰你的假期。”
　　史蒂夫舒了口气；　“我还有别的客户；　你能让他们也这么保证吗？”
　　“这取决于你是否在乎你的佣金；　哈哈。”派崔克重新看向窗外，笑容已经消失。
　　当史蒂夫把派崔克送回家中，发生了一件事。
　　派崔克在厨房给自己倒水，客厅里史蒂夫的声音越来越尖锐。
　　“你他妈疯了吗？！你这么做只会给你去皇马设置障碍，你还不明白内森尼尔是个什么样的人吗？好的，好的，我知道你讨厌美国人，他上了你妹妹，我很遗憾，我真的很遗憾！！你这个夏天一定要走……QPR那边并没有说绝对不放，他们在等待一个更好的deal，是，是，小劳伦斯不缺钱，但这代表了俱乐部的态度，如果你被轻易放走，其他球员，还有球迷，甚至那个即将上任的西班牙秃子都会觉得这家俱乐部他妈的马上就要被拆了！！算了，你早点睡，我今晚就回伦敦，我们明天见面谈。不要再做任何事，如果俱乐部那边给你打电话，你最好安静一些。我当然站在你这一边，我他妈带着老婆孩子度假还在琢磨你这桩转会到底怎么运行比较好，怎么让QPR的球迷不骂你，怎么给你争取到更高的工资……你是想让我跟你说我爱你才相信我吗？我会说的，我向上帝发誓我真的会说的……好，晚安，我明天到伦敦再打给你。”
　　整个通话过程中踱步来踱步去的史蒂夫把手机扔到了沙发上，然后，他把他自己整个人扔到了沙发上。
　　“你们，对，就是你，克里斯汀，还有子翔，你们都在折磨我，我一定是有什么毛病……”
　　派崔克给经纪人递过去一杯水。
　　“谢谢。”史蒂夫接过水，硬生生把后面的话吞回去了。
　　派崔克坐到了史蒂夫身边。
　　史蒂夫喝了口水，情绪似乎得到了一些控制，他叹了口气，跟派崔克道：“子翔退出QPR一线队的WhatsApp群组了。”
　　派崔克皱了下眉，有些担心，“他不该那么干。”
　　“他当然不该！”
　　派崔克想明天得给那蠢蛋打个电话。他看了看史蒂夫，说，“我倒是从来没见你情绪这么激动过。”
　　史蒂夫靠到了沙发上，“那是因为你没见到克里斯汀跟我说她要离开QPR的时候。自从认识了你跟克里斯汀，我所有的好教养都在丢失，看在上帝的份上，我刚才居然叫拉法…贝尼特斯西班牙秃子，真是刻薄。”
　　派崔克也觉得滑稽，他大笑，之后说：“子翔跟我说过他不可能继续待在QPR，我想劝他留下，但我是先走的那个，所以……”
　　“你没必要劝他留下，他去皇马，对他肯定是好事。弗洛雷斯反复强调他很了解子翔，竞技层面不用太担心；皇马那边除了竞技层面的原因想要他，也很想通过他继续扩张亚洲市场。子翔形象和性格都很有特点，商业潜力很大。我认为这桩转会如果成功，对他职业生涯将是一次非常大的跳跃。”
　　派崔克同意史蒂夫的观点，只是子翔离开QPR确实让他不舒服，而且去的还是皇马……
　　史蒂夫继续苦笑道，“不过那家伙那么坚定的要走还是因为内森尼尔跟他妹妹的事情。安妮塔，噢安妮塔，古怪的是这件事倒是一直没有被曝光。”史蒂夫坐正了，放下水杯，“我得走了，先回酒店，然后去机场……看来还是没法当年度最佳父亲了。嘿，你不用起来了，照顾好你的脚，好吗？之后还有一些商业活动等着你。”
　　派崔克没言声，只是伸出了拳头。
　　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