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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尼古拉斯听她说完，久久未有任何动作，只是盯着她。
　　你究竟在想什么？陆灵想问。但她没有问，她也看向他，想穿透那层透明的保护膜去自己发现。然而，这是徒劳。
　　过了好一会儿，他蓦地咧嘴，露出迷人的笑容，“啊，对了，你是个不可知论者。”
　　“你是个天主教徒。”陆灵连忙接道。
　　“我的确是。”尼古拉斯斜了斜她酒杯里的酒，差不多又快喝完了。而那一罐长岛冰茶已经空了。也许，今晚就到这。他笑着，“不过，那更像是一个家庭传统，并不会真的影响我什么。而且，我觉得我父母也不在乎这个。我每次回西班牙，我妈妈总希望我陪她去教堂，但她的目的其实只是想问问我的感情状况。她总是会说，报纸上写的你的那些情人可都不怎么样，为什么不干脆跟索菲结婚得了，反正都有了一个孩子……或者……”
　　“或者什么？”
　　尼古拉斯喝完了杯里最后一点酒，眯了眯眼，“跟你有关。你还想听吗？”
　　陆灵耸了耸肩。但尼古拉斯没有说。她其实想听，可是他突然就不说了。他只是低头看了看表。
　　陆灵于是也看了看表，快到一点钟了。这家酒馆的关门时间就是一点钟。
　　“很感谢你能过来，克里斯汀。”他微笑着，他明明是在坏情绪里，“我今天不仅输掉了比赛，还丢了榜首的位置，拜你所赐。不过，赛季漫长，就像我赛后说的，总有下一次。我很高兴看到你如此高兴，但我很不高兴现在这个结果。”
　　陆灵抿了下唇，又听他道：“最后一个问题，如果今天输掉比赛的是你，你还会来吗？”
　　她想过这个问题，就在一个小时前。她看了看自己的酒杯，酒杯的杯壁依旧在流汗。她没有再碰酒杯，尽管还剩余一点酒。她抬起头，告诉他：“我不知道。但这是个特殊的地方，我想我很有可能还是会来。这是实话。”她说完，站了起来。他已经是要走的意思，但他很礼貌，在等她先起身。
　　娜塔莉抬起头时，看到的已经是尼古拉斯在为克里斯汀披上外套。她急忙说：“虽然我们是一点钟关门，但是如果有客人在，我们也不会在一点钟就准时把客人赶走。”
　　尼古拉斯扭过头，“你当然不会，不过我们的确该离开了。”
　　陆灵在给爱丽丝打电话，她需要一个接她回家的人，她是肯定不能自己开车回去了。挂掉电话以后，她问他，“你今晚住哪里，准备怎么回去？”
　　尼古拉斯正低着头紧着领带，听到她的问题，他抬眼看着她，低声说：“这取决于你。”
　　她张嘴的瞬间，他极快地补了句，“玩笑。我住酒店。我想我可以走回去，几英里，不算太远。”
　　陆灵戴上帽子，撞了下身侧的男人准备往外走，“算了吧，我想我们的首席队医不介意也送一下你。”
　　尼古拉斯猛地拉住她的手腕，“外面冷，我想我们还是在酒馆里等比较好。还有，你生气了？”
　　“我为什么要生气？”
　　“因为那个玩笑？”
　　“荒谬。”
　　“那你为什么撞我？”
　　“你挡住了我。”
　　“你可以说一声。”
　　“……我道歉，我不该撞你。”
　　“我接受你的道歉，但是你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我没有生气。”
　　“撒谎。”
　　“我没有撒谎。”
　　“还在撒谎。”
　　“你对一件事情的判断能不能不要这么笃定？”
　　“我向来如此。”
　　“但你可能是错的。”
　　……
　　这段对话，娜塔莉听得一清二楚。她偷偷笑了，这会是个冗长但绝不无趣的游戏。或许就像她在黑板上写的，这是bad　romance。
　　****
　　爱丽丝最惊讶的情绪已经在电话里用吼声宣泄过了，那差点震破陆灵的耳膜。所以，现在，当爱丽丝第二次见到尼古拉斯…弗洛雷斯的时候，QPR的首席队医只是礼貌地微微笑了笑。
　　陆灵坐在副驾驶，尼古拉斯坐在了后座。车里的气氛像车里的暖气一样不稳定。
　　爱丽丝心里有一百个问题，但她知道，此刻一个也不能问。尽管克里斯汀在电话里保证回头会告诉她，但她仍然极度好奇。这种好奇心不仅仅驱走了困意与寒意，甚至让她兴奋起来。
　　之前的那场雪下的小，时间也短，所以道路上几乎看不到痕迹。只是湿湿的，风倒是很大。
　　很快，就到了尼古拉斯下榻的酒店。车停了下来，陆灵突然转头问：“对了，你为什么留在伦敦了？”
　　她看不清他的脸，只听到他说：“你能下车一下吗？我告诉你。”
　　尼古拉斯打开了车门，前座，陆灵也打开了车门。爱丽丝搓了搓手，往窗外看去。
　　他从后面绕到了她面前，抱住了她。
　　这个拥抱突如其来，陆灵整个人僵在了尼古拉斯的怀里。
　　“因为我想跟你喝酒。”他在她耳边说。
　　他的声音低低的，但那么清晰。她感到他的舌尖从她的耳沿滑过。在冷风里，那个触感那么温热，那么熟悉。她抬头去看他，他也看着她，搂着她的腰的手又紧了紧。这是分手后两人第一次离得这么近。
　　她没有说话，没有动。只是看着他。两只手依旧垂在身侧。
　　他的脸就在眼前，他的视线垂了垂，似乎落在了她的唇上……
　　他突然放开了她。
　　“晚安，克里斯汀。”他说。
　　****
　　回到车里，陆灵还没有完全回过神。
　　直到爱丽丝悠悠道：“我以为他会吻你。”
　　过了几秒，陆灵看向挚友，轻声说：“我也是。”


第284章　
　　爱丽丝扭过头，问：“所以，你现在很失望？”
　　陆灵沉默着，她的目光透过车窗越过窗外一户又一户圣诞彩灯，那些五颜六色的圣诞彩灯在她的眼睛里变得异常耀眼，但闪烁的却是模糊的光。
　　离圣诞还有整整一个月。
　　“不，不是失望，是困惑。”她转回头跟爱丽丝说。
　　“困惑什么？他为什么没有吻你吗？是很奇怪……很显然，你们之间有化学反应。不过，你刚才的肢体语言有些被动，或许是因为这个，他怕你拒绝他。”
　　陆灵肯定地说：“不是。第一，那不符合他的个性；第二，他了解我，他抱我和亲我耳朵我都没有推开他，理论上来说，拒绝他的吻的可能性不大。”
　　爱丽丝笑了起来，“你刚才看上去可没这么理性。那你认为是什么原因？”
　　“我不确定。”
　　“噢，别表现得像个第一次结束约会的少女，克里斯汀，这可是你，这可是我。”
　　陆灵看向爱丽丝的脸，“是的，我们之间有化学反应，我知道，尼克也知道……”那种化学反应或许从来没有真正彻底消失过，她想，“但我们有历史。我们在一起过，又分开了……这有些复杂……”她困惑尼克究竟想要什么，不仅如此，她也困惑她究竟想要什么。想到这，陆灵忽然意识到，也许，这就是尼克没有吻她的原因。
　　“所以你困惑的是他是否还爱你？”
　　“这只是一点。”
　　“你感觉不出来吗？”
　　“我们分开两年了，足够久了，这两年又发生了很多事……他让我清楚感觉到的从来只有他对我仍有兴趣。”
　　爱丽丝点头，还想继续问，陆灵晃了晃脑袋，岔开了话题，“对了，米西（巴舒亚伊）的伤……”
　　“不是什么严重的伤势，但他肯定会错过周二的欧冠比赛，不过，周末打曼联的时候，你就可以让米西上场了。”
　　陆灵思索着，“如果是这样，我需要重新考虑对阵曼联的联赛，或许我会首发菲尔，让米西替补。”
　　“哇喔，那很棒，我还真想看看菲尔在对阵曼联的时候首发。”
　　“What？我的首席队医难道对一个十八岁的混小子感兴趣吗？Hmmm……”
　　爱丽丝连忙打断她，“亲爱的，你的幽默来的很诡异，我虽然不讨厌，但还是算了吧。说真的，你难道没有兴趣继续观察这个小孩能干出什么样的事情吗？推特上已经讨论疯了，甚至有人说菲尔就是下一个加斯科因，为人糟糕但球场上很神奇。”
　　陆灵撇了撇嘴，“这帮人……他们难道不知道加斯科因踢的是什么位置吗？”她接着问，“爱丽丝，从一个运动医学专家的角度，你怎么看菲尔的身体能力？”
　　“很有天赋，他在入队的时候进行了体能测试，肌肉力量和柔韧性都非常惊人，而且耐力也很好，绝对应该当运动员的那种。”
　　陆灵很认同，这也是她对菲尔的看法。
　　“不说菲尔了，格伦最近恢复的情况如何？”陆灵又想起了格伦受伤的惨状，那画面依然让她感到揪心。
　　“非常好，本来这种骨折，需要更长的时间休养，但格伦恢复得很快，我们医疗组的人都很吃惊。而且这孩子意志力很棒，他一直在持续进行着其他身体部位的锻炼，来保持力量，以便快速回归。现在看，应该会比我们想象的要更早回归……明年一月，最晚二月。”
　　陆灵点着头，这是个好消息。
　　爱丽丝停下车，“好了，你到家了。”
　　陆灵从车里出来，呼啸的冷风从各个角度侵袭着她的身体，她感到最后那一点酒劲也被吹散掉了。她们相互道过晚安，但爱丽丝依旧没有开走，她喊了陆灵一声。
　　“怎么了？”陆灵往回走了几步，问道。
　　“你困惑尼古拉斯是否爱你，那么你呢，你爱他吗？你放下那个漂亮男孩儿了吗？所有人都知道，漂亮男孩儿现在在跟全世界男人的性感女神约会呢。”
　　陆灵的眉梢微动，然后她抬头看了一眼对面的房子。
　　爱丽丝发现车外的人的脸色忽然变了。
　　陆灵整个人怔在了寒风中。对面多了一块For　Sale（出售）的牌子。她没有看错，不是因为她喝了酒看错了，是事实。但那是什么时候多出来的？今天吗？还是昨天？或者更早？
　　“怎么了，克里斯汀？”爱丽丝疑惑地往陆灵看得方向望了望。
　　“没什么。”陆灵摇了下头，又说，“我不知道你那个问题的答案，我希望我知道。”
　　爱丽丝冲她微笑，“噢亲爱的，你会知道的。最终。”
　　****
　　陆灵一进家门，手机就响了。她一边摘下帽子，一边看了一眼，之后她的动作变得缓慢起来。是尼克。
　　手机依旧在她手里震着，她摁下了接听键。
　　“嘿尼克，我刚到家，有什么事吗？”
　　“你到家了？这很好。没事，我就是确定一下你到家了。”
　　“谢谢。……你什么时候回利物浦？”
　　“明天早晨。准确地说是几个小时以后。”
　　“那我应该让你去睡觉了。”
　　“我很快就去睡。克里斯汀？”
　　“什么？”
　　“没什么。晚安。祝你欧冠好运。”
　　“你也是，晚安。”
　　****
　　周日下午，哈灵顿训练基地。
　　一线队在训练场进行恢复性训练，陆灵站在场边。队内气氛非常好，她的心情也还不错，灰蒙蒙的天和低温也都未影响这些。
　　提姆之前在跟蒙奇的球探组进行一个简单的电话会议，所以这才来到训练场。
　　陆灵远远就看到助教过来，他还未走近，她就大声问：“有什么好消息吗？”
　　提姆越走越近，陆灵这才看到一向温和的男人脸上竟然有些怒气。
　　“坏消息？”她又问了一句。
　　“两个。先听哪一个？”
　　“非常有趣！”陆灵假笑了两声，“从最坏的那个开始吧。”
　　消息是刚刚出来的，菲尔…沃伦昨晚在酒馆喝的烂醉，甚至连他站在桌上跳舞的视频网上都有。陆灵低声咒骂了一句“蠢蛋”，都没听第二个坏消息，就冲场上喊了菲尔的名字。
　　菲尔在听到自己的名字之前就一直往场边瞟，这会儿慢悠悠地往场边走。这bitch肯定知道了。
　　他的身后，喻子翔站在汉斯身边，跟德国人说：“你猜他又做了什么？”
　　汉斯望了一眼菲尔的背影，“他做了什么我都不惊讶。”
　　“的确。”喻子翔叹了口气，“不过，我必须得承认，昨天的比赛，他踢得很好。”
　　“你很大方。”
　　“那当然。”
　　“看来他那拳太轻了。”汉斯笑了笑。
　　喻子翔看了一眼汉斯，这家伙怎么笑起来也特别古板。
　　“汉斯…巴赫迈尔，我向上帝发誓，菲尔那一拳一点儿也不轻，当然，我揍他那一拳只能更重，但是我们是男人嘛，我难道要因为那一拳一直记恨他吗？如果他一上场就有昨天那样的表现，我或许会爱上他，甚至邀请他加入我们蠢蛋组。”
　　“蠢蛋组？”汉斯听说过蠢蛋三人组，但是蠢蛋组？
　　“是的，汉斯，你也是其中一员，伊恩不用说了，莱昂也是，还有谁呢？”喻子翔望了望场上，“对了，蒂莫西、约翰，以及，不在这里的格伦。噢你听说了吗？格伦恢复的不错。”
　　“真是非常庞大的一个小组，我想我还是算了。”汉斯哼了一声，他才不是什么蠢蛋。不过场边那个菲尔嘛，的确很适合这个小组。
　　菲尔双手放在背后，低着头。他有点心虚。毕竟他跟这个bitch有言在先，赛季期间不喝烈酒。她会罚我多少钱呢？她会罚我去预备队呆几周呢？他想。他抬了下头，就连助教也在瞪他。菲尔于是瞪了回去。
　　“菲尔。”
　　“是的，老板。”菲尔转过目光到了陆灵脸上。
　　“你有什么看法？”
　　“什么意思？”
　　“你觉得我应该怎么处罚你？”
　　半晌，菲尔愣头愣脑地问：“……不处罚？”
　　老板的表情跟这冷风一样严峻，她说：“你知道那是不可能的，趁你现在还有一点话语权，给我一个合理的建议，我或许会采纳。”
　　这个bitch玩我？！菲尔皱起了眉。太重，对自己不利；太轻，那就没有任何实际层面的效果了。他小心翼翼地问：“两周周薪？去预备队一周？”
　　Bitch盯着他，还在盯着他，但她突然笑了起来。
　　诡异。诡异。
　　“好的，两周周薪，这是你自己说的。不过……你可以不用去预备队，但是我想告诉你，如果没有这件事，下场欧冠，你本来可以首发，但是现在，你不会跟大家去瑞士了。”
　　“老板……”
　　“行了，你回去训练吧。”
　　菲尔的脸憋得通红。早知道说一周周薪，早知道昨晚就不去酒馆了，他要是在家里喝伏特加，谁他妈知道！？就因为这个，他现在不仅少了12000镑，还他妈被留在了伦敦！他可是刚刚为这支球队做出了巨大贡献的男人！
　　菲尔没挪动半步，而是低声嘀咕了一句。
　　“什么？”陆灵问。
　　“你……你昨天不也被罚上看台了吗！你还要被足总处罚吧！”
　　陆灵又好气又好笑，而提姆干脆笑了出来，其实这正是他要跟她说的第二个坏消息。英足总告诉俱乐部，QPR的主帅将要面临后续处罚。
　　陆灵瞥了一眼助教，大概猜到了第二个坏消息是什么。她重新看向菲尔，依旧绷着脸，“是的，但那跟你没有关系。如果你不想回去训练，你知道预备队的场地在哪儿。”
　　菲尔无计可施，不情不愿地慢跑了回去。他在心里骂了克里斯汀…陆一百万遍bitch。又骂了自己一百万遍蠢蛋。
　　然而，这都无法改变他不能跟随球队去瑞士的事实了。
　　****
　　周二的瑞士，清冷的天气中，陆灵在欧冠第五轮排出了大轮换的阵容，年轻的两位乔伊，以及预备队边卫彼得…什马诺夫斯基都获得了出场机会。另外，两位老将內德姆…奥诺哈和罗伯特…格林也首发登场。
　　最终，QPR与巴塞尔打成1：1，而巴黎圣日耳曼则0：0战平本菲卡。这样一来，QPR就拿到了小组出线权，并且，因为此前两回合对巴黎一胜一平的战绩，所以提前锁定了小组第一。
　　埃弗顿也在同一天出线，此外，派崔克…安柏所在的巴塞罗那也出线了。
　　这个赛季，派崔克依旧是整个欧洲足坛的焦点——他的状态极度神勇，在刚刚结束的客战费内巴切的比赛中，他上演了本赛季的第二个帽子戏法。
　　希斯罗机场。
　　陆灵转开瓶盖，喝了口水，她的面前，巨幅的广告图片上有很多个穿着巴萨球衣的巴萨巨星。其中站在最中间的一个就是派崔克…安柏。这是新的广告图片。她很确定。此前卡塔尔航空的宣传照里没有英格兰人。这张照片拍的其实有点失真，派特脸上的笑容非常奇怪，陆灵从来没见他那么笑过。
　　爱丽丝从卫生间出来叫了她一声。
　　陆灵转开视线，“我们走吧。”
　　她们走了很远了，爱丽丝又回头望了一眼那张大幅广告图，然后问陆灵，“你问他了吗？”
　　“谁？问什么？”
　　“派崔克。卖房子的事啊。那晚我开走的时候总算知道你在看什么了，而且这两天新闻不都在说派崔克卖萨里豪宅的事情吗？”
　　“没问。”陆灵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