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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慕青狐疑：“嗯？”
　　许昂张了张嘴，有些欲言又止。
　　他沉吟片刻才说：“这样吧；　你回去先草拟一份你认为合理的合同，然后我们明天再谈好吗？”
　　沈慕青直接问：“明天什么时候在哪里谈？”
　　许昂直接写给了她一个大哥大号码。
　　沈慕青扬眉：“你回去香港了？”
　　“嗯。”少年轻应；　想到什么似的；　他抬笔在合同上写下一行字。
　　“东西你继续帮我收着”
　　沈慕青看清之后；　心中不免又多了些疑问，看来，许昂的情况或许比她想象的还要复杂。
　　少年选择写在纸上；　估计是怕司机或者别的什么人听见，她也便不多提；　也只嗯了声。
　　旋即，许昂拿笔又用紊乱的线条将那行字划掉。
　　他将整份合同直接塞女孩手中道：“你回去直接改在这合同上吧，到时候方便对照修改。”
　　沈慕青将文件收入包中；　然后不再和少年言语，车内一时陷入沉默。
　　直到桑塔纳行驶到他们落脚的旅店，沈慕青才叫醒大哥，沈家平睡得有些迷瞪，醒过来只问了句“谈妥了吗”就跟着小妹上了楼。
　　与许昂合作，制衣厂拿下已是板上钉钉的事，沈慕青便立刻告诉大哥他们需要再多呆三天。
　　毕竟，厂拿下了那后续的事情也该跟进，机器是现成的倒省了不少事儿，只不过员工的招募需要和许昂商议。
　　八十年代的国营厂，工人福利和话语权极高，因为这个时候讲究团结，大家认为一个厂要发展得好就得有凝聚力。或许，这是工人地位最高的时代。
　　但成也工人败也工人，就因为员工的话语权太高，厂房改革困难，所以很多国营厂最后都走向破败。而九十年代的下岗潮，其实也在这时就埋下祸根。
　　所以，沈慕青打算将欣欣制衣厂的员工重新洗牌，届时她想要亲自去面试，当然许昂身为最大投资者，也得在现场。
　　沈家平就知道这个拍卖会不可能像小妹说的那样简单，所以早就做好的心里铺垫，听她说要多耽搁三天，内心居然十分平静。
　　主要是，他身在现场，最是知道这个厂值多少钱，那可是十万元啊！而且，听小妹说还有后续投入，那数字他简直不敢想，多少人几辈子都赚不了这么多钱好吗？！
　　因此，沈家平完全不敢强行让小妹回家，当然他这个做大哥的也不能太没威信。他最后还是叮嘱小妹回去后要好好学习，如果半期考试不理想，他就要带着爸爸去抄了这个欣欣制衣厂！
　　沈慕青心虚，完全不敢有异议。
　　当晚，她点灯熬夜将许昂给的合同梳理了一番，考虑到许昂可能被什么人盯着的风险，她最后还是决定听对方安排，用电话沟通此事。
　　由于许昂想把厂直接送给她，沈慕青在重新制定合同的时候，反而更加注重公平。
　　除去自己必须拥有的定版权和营销决定权，别的方面沈慕青都决定和许昂一半一半；而在利润方面，因为她注资比较少，前两年的利润她都按照七三分，许昂七，她三。
　　确认没有疏漏后，沈慕青联系了许昂。
　　意外地，许昂居然一条都没有反驳她，仿佛昨天说着要把厂送自己的是另一个人。
　　沈慕青总觉得什么地方有些蹊跷，但接下来三天，她每天都和许昂往工厂跑，接触下来也没感觉到对方有任何异常。
　　许昂仿佛真的就只是全心全意的信任她，他宛如公司的董事长，而沈慕青则是被他聘来的总裁，这倒是和他在拍卖那晚说的一模一样。
　　三日后，沈慕青完成所有后续工作，亲眼看见机器动工才放心离开。
　　许昂跟在她身边问：“你确定第一批衣服就要生产这个款式？我现在只在香港见人穿过，内地穿的人很少。”
　　沈慕青忽然郑重其事喊他：“许昂。”
　　许昂：“嗯？”
　　沈慕青：“永远不要对女人的选款眼光发出质疑。”
　　许昂：……
　　少年耸肩不再说话，他想，亏就亏吧，反正许家亏得起这点钱。
　　他现在刚回去，还没站稳脚跟，如果眼光太好发展得太稳，反而会招来横祸。
　　因为时间还早，沈慕青拒绝了乘坐许昂的轿车，转而选择了电车。
　　意外地，许昂竟也舍弃轿车，跟着她登上电车。
　　少年少女并肩坐在电车最后一排。
　　沈慕青拿余光瞥了眼，紧紧跟在电车旁的桑塔纳，然后摸出了纸笔。
　　笔尖划过粗糙的纸面发出沙沙的声音，片刻，纸上出现一行字：
　　“司机不是你的人？”
　　为免少年真的被人监听，沈慕青还侧头对他说：“你以后一直在这边吗？”
　　许昂扫一眼纸上字迹就撇开目光，然后轻轻嗯了声。
　　沈慕青又问：“那你以后是不是不上学了？”
　　同时，她在纸上写：你是不是被人监听了
　　许昂惊讶于女孩的机敏，他侧眸，目光落在她脸上，仿佛对心爱之人难以割舍。
　　片刻，他仍旧低低嗯了声。
　　沈慕青便心中有数，她又随便鬼扯了句家常，然后在纸上问：
　　你想送我厂，该不会也和这个有原因吧？
　　许昂心中一动，目光微顿。
　　忽然，他以一种很渣的语气对沈慕青说：“我只是个私生子而已，你不必在我身上浪费太多时间，送你这个厂已经是极限，以后别再来找我了。”
　　沈慕青：……
　　卧槽？？？！！！
　　她想起许昂是谁了！
　　香港姓许的豪门可不多，上一世闹出私生子的也就那么一家，她那时都是当做茶余饭后的八卦来品读。谁能想到，当初八卦的主角，居然就是自己隔壁班的同学？！
　　于是，许昂便发现女孩看向自己的目光带了些崇拜，似乎还夹杂着丝……怜爱？
　　接着他就听女孩说：
　　“好，许昂，我以后不会再来找你。谢谢你，还有，你会成功的，真的！”
　　许昂：……？
　　沈慕青她怎么了，是不是入戏太深了？！
　　他百思不得其解，最后只好选择沉默。
　　之后，两人各怀心思，一路无话。
　　因为得知许昂还处于内斗被监听的状态，沈慕青便义正言辞的拒绝了他要送自己上楼，甚至是去车站的要求。只盯住许昂派人好好监督工厂的进度，她希望一个月内，就能出第一批衣服。
　　许昂原本还想找她再单独谈谈合同的事，但女孩态度之坚定，也便作罢。
　　他只是在离开前问了句：“你们买票了吗？”
　　沈慕青：“买了。”
　　他便确定，最近风雨飘摇，女孩他们的确是放弃了水运。而通往C省最方便的，自然是火车，他心中有数，便没有再多问。
　　当晚，沈慕青和沈家平登上了回程的火车。
　　由于在欣欣制衣厂多耽误几天，他们已经错开了返城高峰期，车上的旅客并不算多。
　　到省城需要两天，沈家兄妹上车后，便默契爬上卧铺养精蓄锐。
　　火车开动时，外边天就已经黑压压。
　　这时没有手机可玩，沈慕青随手买了份报纸，没看几行头就开始一点一点，没多久，她就稀里糊涂的睡了过去。
　　最近情绪都有些绷着，因此女孩睡得很熟，连车厢播报熄灯通知都没醒。
　　然而——
　　半夜时分，沈慕青却感受到旁边有人在轻轻推自己。
　　起初，她以为只是火车过于摇晃，可渐渐地她感受到了不对劲。
　　那应当是人的手，有人在叫自己，但这时她也只以为是大哥有事叫自己。
　　沈慕青迷迷瞪瞪睁眼，轻喃一句：“大哥，怎么……”
　　但下一瞬，她忽然瞪圆了眼，若非少年伸手捂住她的嘴，她恐怕就嚷出声了。
　　只见，站在她身边的少年眉清目秀，背微驼，赫然是刚与她分别不久的许昂本人！
　　作者有话要说：　　许少，皮皮虾本人：）
　　…
　　今天的二更好像有点瘦，我努努力，看能不能再撸出个三更！

　　　　
第43章　
　　chapter　43
　　昏暗中；　沈慕青对上许昂那微微发亮的黑眸，尚且心有余悸。
　　许昂知道女孩会惊讶，所以朝她做出个噤声的动作；　然后才将手从她唇边拿走。
　　接着；　他指了指车厢连接处，转身走开。
　　目送着少年的背影；　沈慕青的瞌睡消失无踪，她满是狐疑的翻身下床，跟上了少年的脚步。
　　车厢的灯都已经熄灭；　窗帘也被贴心拉上；　整个车厢漆黑且安静。
　　她边走边打量，发现整节车厢除了自己和许昂；　恐怕所有乘客都已经酣睡。
　　正出神，旁边许昂忽然拉了她一把；　登时；　两人融在车厢的黑暗之中。
　　“拿着。”许昂说着塞给她几张卷成筒的纸；　“回去看了之后签字。”
　　沈慕青还没来得及询问是什么，就又被少年推入了厕所，并且被他从外边将门拉上。
　　旋即；　她听见了火柴擦过的声音，接着是成熟男人低沉的声音。
　　“许少；　时间不早你该休息了。”
　　“我睡不着，抽支烟，你要来一根吗？”
　　“不用；　我在这儿陪着许少一起吧。”
　　“随你。”
　　沈慕青听得战战兢兢，平复良久，她才将许昂递给自己的纸张展开。
　　原来，这竟是一份有关欣欣制衣厂的补充协议，协议内，许昂仍旧是将所有股份都转让给了自己。
　　沈慕青靠着车壁陷入了沉思，她并不认为许昂是那种挥霍钱财的人，他花十万天价拍下厂，又要将厂送给自己或许有他的原因。
　　思忖良久，她最终将这份协议郑重又小心的卷起来，然后藏进了最里面的衣服内。
　　哗哗——
　　随着冲水声，沈慕青拉开了门。
　　许昂和那个催促他的人都还没有离开，她装作冷不丁碰上，吓了一大跳的样子。
　　然后垂头捏了捏鼻子嘟囔：“有没有素质，大晚上的在火车抽烟！”
　　那黑衣人似乎想上前，被许昂拦住。
　　他将烟蒂摁掉说：“小姑娘说得没错，不抽了，阿强你陪我聊会天吧。”
　　黑衣人：……
　　沈慕青差点没憋住笑出声，要知道她假装腿软扶墙已经很辛苦了，许昂居然还让她憋笑！
　　幸而，那个黑衣人被许昂拖住，这时车厢也很昏暗，对方应该没认出她来。
　　直到她重新躺回床上，许昂他们都还站在远处，没有新的动向。
　　沈慕青长舒一口气，然后满脑子跑火车的又睡了过去。
　　之后的两天，许昂都没有再出现在沈慕青面前，她不知道对方是下车了，或是仍在车上。
　　鉴于少年身边随时随地都有人监控，她也不敢轻举妄动，就算是对方给的补充协议，她都不敢轻易摸出来。
　　最终，沈慕青决定等她回学校了再思考签字的事。
　　*
　　沈慕青回校之前，沈哲就已经提前联系过她，火车到站已是夜晚，她便提前约了和四哥在学校门口见面。
　　因为要送她回学校，沈家平这晚仍旧宿在团结路的那家旅馆，他亲眼看着小妹和沈哲会和才算是放心离开。
　　“你可算回来了！”沈哲脸上满是如释重负，“沈慕青，你要再请两天假，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替你圆谎了。”
　　沈慕青笑着问沈哲：“四哥，那学校开始上课了吗？”
　　沈哲：“今天刚开始，前头还真军训了一天，冻得要死！”
　　沈慕青扬眉：“那不就得了，我不用挨冻，还正好赶上上课，岂不美滋滋？”
　　“嘁！”沈哲瞪她一眼，恨铁不成钢的道，“那你知道你还错过了什么吗？”
　　沈慕青：“嗯？”
　　沈哲叹气：“诶，省城的学校的确更严格，我们报道的第一天就举行了分班考试。”
　　沈慕青疑惑询问：“是按成绩分班的意思吗？”
　　沈哲点头：“嗯，从年级第一名往后排，每个班50名学生，一共十个班。”
　　沈慕青缺考，自然是最末的十班咯。
　　她不禁感慨道：“所以说，我只能算个伪学霸，刚转学就原型毕露了。”
　　顿了顿，她拦住沈哲的肩道：“四哥，你是不是分到了一班？三中的整体实力怎么样，你年级第几名？”
　　却不料沈哲迟疑一瞬说：“我也没参加分班考试。”
　　沈慕青：？？？
　　沈哲赶紧解释：“你别多想，我完全不是因为你缺考所以陪你！我只是在保留实力，先观察对手实力怎么样！况且，你还欠着我没实现的承诺，我不去监督着你的学习，万一你被十班的歪风邪气带偏我找谁兑现去？”
　　……
　　沈慕青真是服了沈哲这自相矛盾的逻辑，她知道四哥是担心自己，同时四哥还可能认为都是因为他那一票，自己需要奔赴深圳才缺考，从而怀有那么些愧疚。
　　“真的是书呆子啊。”沈慕青感叹一句，不再纠结这已成既定事实的分班，她只是问，“四哥，那这分班考试总不可能就这一次吧？”
　　沈哲：“每个月一次。”
　　沈慕青：“……这么可怕吗？”
　　沈哲解释：“没办法，三中是新建的学校，前面有生源更好的一中和二中，他们只能通过这样的方式来优胜劣汰。”
　　沈慕青心中一动，突然将话题拉偏：“所以说，这个学校很重视生源，成绩好的学生才会有更好的优待是吗？”
　　沈哲：“差不多吧，虽然我没听过其他班级的课，但明显感觉到十班的老师讲题会磕绊。所以我认为，从一班到十班，或许每个班的师资力量也是不同的。”
　　这完完全全就是后世那种等级森严的私立学校准则，不过，沈慕青认为这也并不是坏事。
　　三中越重视成绩好的学生，那么，谢春玲和杨晓晓才越有机会转学。
　　不过，转学八字还没一撇，沈慕青也暂时没和沈哲提起这事。
　　沈哲一路将她送到了女生宿舍楼下，当他将钥匙转交给妹妹时，他脸上的表情又变得有些不自然。
　　“怎么了？”沈慕青问他，“还有什么事要说吗？”
　　沈哲微顿，决定还是提前给小妹打个预防针：“慕慕，你们宿舍有个熟人。”
　　沈慕青：“嗯？我在省城好像没什么熟人？”
　　沈哲：“是那天在山德士遇见的女孩子，我看了床头的名字，她叫任南燕。”
　　沈慕青扬眉：“那还真是冤家路窄。”
　　“放心吧，”她拍拍沈哲的肩道，“只要她不惹我，我就不会欺负她。”
　　……
　　沈哲目送着妹妹的背影，心中有些凌乱，其实他想叮嘱妹妹受了欺负不要闷着，要告诉自己来着。
　　算了，感人的兄妹情看来是不可能出现在他和沈慕青之间了，不过，只要她不受欺负就行。
　　沈慕青踏入寝室时，室友们都还没睡，一群女孩子原本还在聊天，结果见她进来就都噤了声。
　　见状，她便收回了原打算做的自我介绍，因为这些人眼中的敌意很明显，估计是挺谁说了些什么。
　　她只是笑盈盈走到任南燕面前道：“咦，是你啊，真有缘分呢！上次的山德士你没吃上，下次有机会我们再一起去吃吧！”
　　山德士是任南燕这辈子最丢人的经历，她没想到沈慕青进屋就提起此事。
　　心中发虚，她面上十分冷淡：“哦，我们一班的学习很忙的，周末也得补习，恐怕没时间和你一起去吃了呢！”
　　任南燕说罢，她身边的女孩子附和道：“是啊，太羡慕你们十班的清闲了！听说你生病请假，不仅没参加军训，连今天正式上课也缺席了？”
　　这女孩的语气听着倒像是真羡慕，沈慕青淡淡回：“那可不一定，我听说分班一月一次，说不定下个月我们就能约着吃山德士了呢？”
　　“沈慕青！”任南燕被她的嘲讽激怒，立刻怼到了她面前，“你自己是滩十班的烂泥，有什么资格讽刺我？！”
　　沈慕青睨她：“所谓一班的素质也不过如此，下个月你的成绩能不能比得上十班的烂泥还说不准呢。”
　　任南燕哂笑：“行啊，那我们不如来打个赌？”
　　沈慕青：“赌什么？”
　　任南燕：“下次月考，如果你，不，只要十班有任何人能超过我的成绩，就算你赢。”
　　沈慕青笑了：“行啊，既然你提出了打赌内容，不如赌注由我来定？”
　　任南燕冷哼：“既然是赌注当然是要由赢家定。”
　　沈慕青：“行，那你说说你心中的赌注，我也说说我的。”
　　任南燕：“你如果输了，我要你直接退学，再也别出现在我眼前。”
　　闻言，沈慕青眼睛微微眯起：“那如果我赢了呢？可以让你也退学吗？”
　　任南燕一怔。
　　她正想拒绝，没想到沈慕青又道：“放心吧，我没你这么恶毒，我的赌注还没想好，明天再告诉你。”
　　任南燕怕她反悔，直接说：“行，只要不触碰法律，你的赌注也可以随便提。”
　　“所以，在坐的各位都是见证人了？”沈慕青看向室内的其他六个人道。
　　有五个人都点了头，只有一个矮个子女孩不吭声的爬上了床。
　　阵营之分已经十分明朗，沈慕青知道自己在这屋子不招人待见，也就懒得自讨没趣。
　　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