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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宜冬满头黑线，拉长了脸，呵斥她，“胡咧些啥，你舅妈还要跟你舅舅睡呢，小孩子凑啥热闹。”

　　　　“四姐！在孩子面前说啥呢？”沈宜光沉了脸。

　　　　“那你要我咋说？难道不是么？”沈宜冬也梗起了脖子回道。

　　　　小芬不懂大人们间的暗涌，天真无邪地问，“为何舅舅要跟舅妈一起睡？他又不是小孩。”

　　　　杨培敏听得满头都是尴尬，索性装起了鸵鸟来，把战场让给沈宜光，她埋头吃饭。

　　　　沈宜光清咳了声，“因为舅舅舅妈是夫妻啊，就像你爸爸跟妈妈一样。”

　　　　小芬不明白，“啥叫夫妻？”

　　　　沈宜冬不耐烦了，用筷子敲了敲她的碗，“就你多话，夫妻就是一起生娃娃的，别问了。”

　　　　众人被她这种简单粗暴的解释方式惊呆了。

　　　　未出嫁的沈宜月两姐妹，脸上忍不住红了起来。

　　　　杨培敏更是瞪直了眼，红晕蔓延到了耳后根，恨不能过去堵住她的嘴。

　　　　“四姐！”沈宜光目含警告。

　　　　“没羞没臊！像啥话！”陈桂枝瞪了女儿一眼，忙去哄两外孙，“别听你娘的，今晚小芬跟姥姥睡好不好？”

　　　　“不要，我不要跟姥姥睡，我想跟舅妈睡。”小芬这孩子还倔上了。

　　　　“不行！你跟你妈睡，要不然舅舅要生气了！”沈宜光板了脸。

　　　　小芬看了看他，又看了看要劝她的众人，委屈地哇一声哭了。

　　　　杨培敏看着心软，一面哄着她，一面跟沈宜光小声地打着商量，“要不，先让她先在咱房里睡一会儿，等她睡着后，你再抱回四姐那儿？”

　　　　“不行，咱还能不能睡个安稳觉了。”沈宜光态度很强硬，还叫过他四姐把孩子哄好了来，这会儿他是完全没有刚才那觉得有个孩子的幸福想法了。

　　　　陈桂枝看了眼心软的儿媳妇，也过来小声地劝她，“我知道你是个好的，但谁生的孩子谁带，要是你想带小孩，就跟宜光赶紧生一个。”

　　　　这尴尬已经不能用话语来形容了。

　　　　杨培敏应也不是不应也不是，索性装害羞低下了头去。

　　　　最后小芬拿了杨培敏用手帕做的一朵小花，勉勉强强地收了哭腔。

　　　　饭后，沈宜光找了个借口，赶紧拉着杨培敏回了房，唯恐那俩烦人的外甥女再跟他抢媳妇。

　　　　拴上门，就猴急地拉着她要上炕。

　　　　杨培敏急道：“我还没有泡澡呢。”

　　　　“媳妇你洗不洗都这般香，不用泡了。”

　　　　“不行，起开，脏死了。”

　　　　杨培敏手脚并用地挡住他。

　　　　沈宜光双眸猩红，还是闭目缓了会儿，才起的身。

　　　　恨极地揉了把她的头发，“你可要折腾坏你男人了！”

　　　　最后沈宜光这个心机男，竟然把澡桶抬回了房间里。

　　　　杨培敏不同意，“不行，弄得满地水。”

　　　　“没事，这地板吸水，完后我来弄干就是了。”

　　　　重点不是这个。

　　　　“好了，给你放包草药，这水温热热的，正好，赶紧进去吧。”

　　　　“你为啥还在这儿？”

　　　　“咱俩房间，我不在这儿，在哪儿？”沈宜光装傻。

　　　　“别啊，你还是出去吧，我不习惯。”

　　　　“我给你擦背……拿衣服，别冷着了，今天累坏了吧？干了一天的活儿，肩膀跟腰酸不酸？头还晕不？”

　　　　杨培敏完全不是他的对手，说不过他，脸皮也厚不过他。

　　　　最后还是被他披着揉肩膀的外衣，一路攻城掠地。

　　　　从澡桶里折腾到炕上。

　第八十一章　闲话

　　　　结婚真是个大写的累。

　　　　白天要操持家务，晚上还要侍候男人。

　　　　杨培敏迷迷糊糊地听着外面的鸡啼，生理上是十万个不想起。

　　　　可又有一股力量支撑着她，非起不可。

　　　　眼睛没睁的就伸手往旁边捞衣服。

　　　　那事过后，又累又困，谁有那个闲情，收拾衣服啊。

　　　　然后猝不及防地摸到一片温热结实光滑。

　　　　再然后她还没来得及往后撤，给那主人给按住了。

　　　　沈宜光转过头来，笑意在眉间涌动，声音还稍带沙哑，“醒了？”

　　　　杨培敏把被上往上提了提，嗯了声，只是眼睛却没有挣开，还一副不知梦里梦外之境。

　　　　沈宜光看着好笑，他不由想起那回在他车上，也是这副神奇的神游天外起床前凑。

　　　　伸手往她鼻子上捏了捏，“媳妇？”

　　　　杨培敏把他的手拍开，“别闹，一会儿就起……”她嘟囔着又翻了身，背向着他。

　　　　沈宜光目光向下，那一片细白显现在渐亮的天色下，泛着莹润之光。

　　　　“敏敏？”

　　　　杨培敏感受到来自于身后那个不老实的人。

　　　　瞌睡虫顿时消了不少。

　　　　心有余悸地坐了起来。

　　　　“好了，我起了。”

　　　　“再睡会儿？”

　　　　“不了，爹娘应该也起了，我先去烧水。”

　　　　“媳妇……”

　　　　“放手……”

　　　　杨培敏不敢墨迹，麻利地收拾好。

　　　　出了房门的时候，打了个寒颤。

　　　　真冷啊。

　　　　沈宜光追在她身后，给她围了条围巾，“早上咋能不围围巾呢？”

　　　　杨培敏把他规矩打圈圈的围巾，重新打开再围了个漂亮的形状，嘴里问道：“你咋也起来了？”

　　　　沈宜光看着她的动作，摇头失笑，这臭美的。

　　　　“习惯了，我去打扫院子，你有啥事也能喊我一声。”

　　　　杨培敏唇角微翘，拿余光打量了他一眼，问，“沈宜光你是不是挺不放心我的？做家务这方面？”

　　　　“哪都不放心，只是家里事情多，爹娘年纪也大，也只能辛苦你了，宜月跟宜香我昨儿跟她们说过了，以后她们也给你帮衬些。”自从知道沈宜香教唆孩子后，他才觉得这个妹妹有这心思都是闲出来的。

　　　　杨培敏眸光晶亮地抬头，然后踮起脚尖快速地在他唇边亲了下，下巴微仰，“奖励你的！”

　　　　沈宜光伸手搂过她，眼光沉溺，“礼尚往来。”

　　　　杨培敏余光看到陈桂枝从正屋那边出来，她忙推开他，“娘出来了。”

　　　　然后跑了。

　　　　沈宜光遗憾地叹了口气，也跟在她身后。

　　　　杨培敏快步走到陈桂枝跟前，清脆地喊了声，“娘早上好，咋起这么早？”

　　　　陈桂枝笑呵呵地看着她，“儿媳也早，年纪大了，觉少。”

　　　　“这会儿冷得紧，娘还是别出来了，我烧好了水，再给你端进去。”

　　　　“没事没事，我就出来看看。”

　　　　杨培敏看她坚持，也作罢，等她烧好水，用脸盆装了出去的时候。

　　　　正看到陈桂枝拌着鸡食喂牲畜。

　　　　她喊了声娘。

　　　　陈桂枝有些心虚地朝她笑，“没事，娘看你还忙着，这牲畜也是饿了，先给它喂点儿……”

　　　　“那娘你好了过来洗脸吧。”杨培敏也是无奈。

　　　　陈桂枝动作倒是很快，随后就跟着她进了屋，“这水以后还是娘来吧，这点事儿娘还是做得来的……”

　　　　“昨天累坏了吧？”她看着杨培敏的目光里带着慈爱，眼前这个不过是跟她小女儿差不多大的姑娘，脸上还带着一片稚嫩，说出去十六也有人信。

　　　　虽然自已儿子千好万好，但人家的闺女在自个父母眼里也是千好万好的，她能看出这孩子并不是个做活的好手，但难得她一片至诚之心，看看还给自己打了洗脸水来。

　　　　杨培敏点头，“有一点累，但谁都是这般过来的，而且我做的还没有别人好呢。”

　　　　陈桂枝忙给她肯定，“很好的，有些事做不来的，慢慢来就不行了，有啥不会的，来问娘。”

　　　　“行娘，我正好想问你呢，那牲畜喂养那里我实在是不咋会，你可得教教我。”

　　　　陈桂枝更欢喜了，“这有何难……”

　　　　早饭后，没啥事，陈桂枝拉着她儿媳妇商量着明天回门的礼节。

　　　　“两只公鸡、两斤猪肉、两条烟、两瓶酒、两斤糕点……你看这些咋样？”

　　　　“娘我年轻，这些也不懂，你作主就是。”杨培敏知道这是份很厚重的回门礼了。

　　　　“给宜光也看看，也晓得会不会漏啥东西了。”

　　　　杨培敏点头，于这人情往来上沈宜光确实很有一套。

　　　　沈宜光看过后，给添了两斤桔子。

　　　　杨培敏看了，不由问，“哪来的桔子？”

　　　　要知道这地方并不产这些水果。

　　　　沈宜光笑道：“让战友寄来的，他那地方多的是，还耐放，我等会儿去邮局提回来。”

　　　　沈宜冬听到也凑过来，“这可是稀罕东西，我也生小芬那一年，吃过回，多少年没尝过味了，你姐夫也爱吃这个。”

　　　　“四姐回去的时候，带几个回去，四姐你啥时候走？”

　　　　沈宜冬抬手抚了抚头发，笑了两声，“过些日子吧，现在家里也没啥事。”

　　　　“行，我回部队前送你回去，你身子重坐其他的车也不安全，而且姐夫应该念叨你了。”沈宜光说道。

　　　　沈宜冬讪笑了下，往他身边坐远了点，“再说吧，娘可舍不得她四闺女呢。”

　　　　杨培敏挨在沈宜光身边，有些想笑。

　　　　沈宜光低了下头，目含笑意地看她一眼。

　　　　陈桂枝不知道他们姐弟间打的机锋，听到部队这个词，脸上的笑意也不由自主地清减了下来，嘴里忍不住念叨，“看这时间，没几天你就要回部队。”

　　　　杨培敏也抬头看他一眼。

　　　　“娘，哥哥身上担子重，咱都得看开点。”沈宜香看了眼杨培敏，“好在还有嫂子，也不算太冷清。”

　　　　沈宜冬听到这个又活跃了起来，“可不是，说不定娘很快就抱上孙子呢。”

　　　　陈桂枝看了眼杨培敏欲言又止。

　　　　还是杨二牛问出她的心声，“你这职别能够随军资格么？”

　　　　“能。”沈宜光看了眼杨培敏，“这还得回部队那里递申请报告，没那么快，新家属楼还在建着……”

　第八十二章　吵架

　　　　“嫂子也随军？”沈宜香几乎要惊呼出声。

　　　　只可惜没有人接她腔。

　　　　沈二牛沉吟了会儿，道：“军嫂不容易，能随军的当然得随军，家里也没啥事，我跟你娘身体还硬朗，你不用考虑这个。”

　　　　“爹，你跟我娘哪好啦？爹的老寒腿逢雨雪天就疼，娘年轻的时候亏了底子，也是不时的腰疼，这哪些能离开人。”沈宜香急急道。

　　　　沈宜冬张了张嘴，想要说话，可那来自小她一岁的弟弟严寒的目光下，终于闭了嘴。

　　　　“哪有说得那般严重？你爹那是枪伤，偶而疼上那两下而已，我那更轻了，谁家像我这般年纪的妇女没点腰疼？难道就不用出工了？就躺在炕上要服待了是不？而且家里不是还有你跟宜月么？”陈桂枝睃了这个小闺女一眼，有些没好气地道。

　　　　他们老俩口当然希望儿媳妇随军了，要不然她孙子咋来？

　　　　沈宜香气鼓了腮。

　　　　沈宜月看了看大伙的脸色，也道：“对啊，家里还有我俩呢，爹娘我们也能照顾好的，大哥你放心。”

　　　　既然大伙都表达了态度，剩下的就是他们两夫妻的事了。

　　　　回到房间里，自炕上坐下。

　　　　“沈宜光我想暂时不随军，家里的事情还没梳理好，爹娘的身体，我也是不放心，刚才宜香说的都是真的？”杨培敏直接开门见山地表达了自己的意思。

　　　　沈宜光点了下头，“没事，申请没那么快批下来，我也希望家属建好后，你再过去。”

　　　　至于说到他爹娘的身体，他也是担心，虽然他们两老有意识地把情况往好的那方面说，但却瞒不过他。

　　　　“爹的脚是当时抗战留下来的枪伤，逢着天气不好时，就会疼，只能泡些草药缓解，不能根除，只不过他是个乐观的，一副啥也没放心上的样子。”

　　　　“至于娘那里，你也看到我上面几个都是姐姐，娘当年因为这个非常不受奶喜欢，没坐过个月子不说，还得大冷天的给我小姑洗尿布，这也是那时候留下来的病根，偶而的时候，就会酸疼，她一般都不表示出来，平常该干活的干活，像个没事人一样，把活做完后，晚上才叫宜月擦点药酒。”

　　　　“敏敏我希望你们都跟我随军，只是爹娘不会答应，因为还有宜月俩丫头还没有出门子。说实话，我确实是不放心两老。”

　　　　杨培敏抱着他胳膊，“这事不急，也许过些日子，能有个两全其美的方法也说不定，你去保家卫国，我在后方给你支援呗，我给你在家尽孝。”

　　　　沈宜光捏了捏她鼻子，“你个小没良心的，真的舍得离开我？”

　　　　杨培敏朝他扬了扬下巴，“不是有句话说，忠孝难以两全么，我现在就是个情况。”

　　　　沈宜光气笑了，“好一个忠孝难全！”

　　　　“既然如此，在我还没部队前，你赶紧抓紧机会多尽忠吧。”

　　　　“你干啥呢？这青天大白日的。”

　　　　“媳妇别浪费光阴。”

　　　　“别……我还有话要说呢。”

　　　　“等会儿再说……”

　　　　等平静下来后。

　　　　沈宜光问，“媳妇你想说啥话，现在说吧。”

　　　　杨培敏已经不想再说了……

　　　　沈宜光心情好，哄了她好一会儿。

　　　　杨培敏才道：“上回你不是答应我找些高考的复习资料给我么？”

　　　　“媳妇你真要再考一遍？还是担心你男人养不活你？咱现在这个学历，找份工作也是挺容易的，还能找近家里一点儿的……”沈宜光看着她，顿了顿又道：“还有就是如果你有孩子了，这学还上不上？要是上，孩子又咋办？总不能让他离开亲娘吧？”

　　　　杨培敏坐了起来，“你这么说是不赞成吗？”

　　　　沈宜光也坐了起来，在与她平视的位置，“敏敏咱得实事求是，家里也不能离开你是不是？”

　　　　“你是担心我上学后不顾家吗？还是觉得女人不用多大的学历本事，把家打理好就行了？”

　　　　“敏敏我没有这个意思，没有人会嫌弃自己的媳妇变得更优秀，但咱得切合实际想想，这是不是行得通？你到千里之外的城市里求学，一走就是四年，家里咋办？咱们又咋办？”沈宜光声音低柔，劝着她，“你以后想做啥工作，咱们就找你喜欢的，只要能力突出一样不比大学生差，你看行不行？”

　　　　杨培敏摇摇头，“这不同的，专业性的东西不是说你边上班边学就能学来的，沈宜光你有没有非常喜欢一样东西或一件事，而一直向着那个目标前进？尽管知道前面的路满是荆棘但也想试试，所以我也想试试。”

　　　　沈宜光看着她好一会儿，才道：“敏敏咱要个孩子吧。”

　　　　杨培敏目光微闪，“这不是顺其自然的事么？”

　　　　“爹娘年纪大了，也没啥心事，就是想早点抱孙子，你答应我无论上不上学，都先生个孩子，好吗？”

　　　　杨培敏沉默，她不想这么早要小孩，不仅是因为上学的问题，还有这个身体的原因，没有完全调理好之前，她是不敢要的。

　　　　两人没能达成共识。

　　　　以至于她做晚饭的时候，还在想事情，把盐放多了不说，还把一道粉条炖肉给烧糊了。

　　　　重新再做又得半天的功夫，她只好小心地把黑色的糊焦挑出来，再加白菜土豆等蔬菜，来个大杂炖。

　　　　上桌后，沈宜香皱了老半天的眉头，最后没忍住问她，“这菜咋吃起来有苦味？”

　　　　“还有糊味。”沈宜冬也添加了句。

　　　　“对不起，是烧的糊了些，但我已经挑出来了。”

　　　　“我说弟妹，咋能这般浪费粮食呢？做菜的时候不在旁看着，都干啥去了？”

　　　　“四姐我觉得挺好的，哪来这么多不是？”沈宜光淡淡地扫了她一眼。

　　　　“我可没有吃出来。”陈桂枝也道。

　　　　杨培敏扒了两口，也觉得没胃口，就放了碗筷。

　　　　“弟妹自个也吃不下去了？”

　　　　杨培敏看了她一眼，“四姐那么多话，我哪吃得下。”

　　　　“哟，你这是啥话？现在把菜烧糊了还有理了？”

　　　　“我看没有给你端进嘴里，都没有理！”

　第八十三章　回门

　　　　“宜光你看看你媳妇，有她这般说话的吗？”沈宜冬几乎要跳起来，指着杨培敏，脸上满是厉色。

　　　　沈宜光把筷子拍在桌子上，“四姐你是不喜欢吃，等会儿你再去下个面条，我媳妇忙活这一大家子的饭菜，还吃力不讨好了？糊点又咋啦？难道过了两年好日子，就娇贵地吃不下了？”

　　　　沈宜冬被弟弟当着众人的面指责，她哪受得了，顿时涨红了脸，冲着陈桂枝就嚷道：“爹娘你们也不管管，看看这个娶了媳妇忘了姐的，我哪句话说错了？谁家媳妇像她那样了？能坐上饭桌上吃饭已经很不错了，蹭鼻子上脸了？”

　　　　沈二牛也沉了脸色，老实人平常不怎么发火，但发起火来，很能震住人，“好了，你就少说两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