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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苏婵听他轻佻的口吻，很是不悦，冷声道：“只准叫我苏婵。”
　　赵渊却被她逗乐了，挑眉笑问：“现在终于不是修炼千年、要吸我精血的小白骨精了？”
　　他不提这事还好，一提这事，苏婵便想起上次调侃不成反被他捉弄的场景，脸色一会儿红一会儿白，“此事休得再提！”
　　赵渊已然习惯她这奇怪的反应，“不提也可以，那明天就一起晨跑。不逗你了，早点休息，晚安，小苏婵。”
　　苏婵便是苏婵，竟给她加个小，实在可恶至极。
　　第二天一大早，赵渊果然就过来敲她的门，“起床了，出去呼吸新鲜空气。”
　　苏婵原本不想理会，但最终还是耐不住赵渊那种死缠烂打的个性，不情不愿地跟他一起出门。
　　赵渊穿了一身黑色的运动服，颇有几分俊朗率性，苏婵倒是第一次看他这副打扮，不由得多看了一眼。赵渊抬头迎上她的目光，便挑眉笑侃道：“怎么？我长太帅，看得移不开眼了？”
　　苏婵蹙眉收回视线，淡漠回了句：“吾活千年，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小苏婵，你真是……”赵渊大笑，“你真该去说相声，我今天才发现你竟然有幽默天赋。”
　　苏婵淡淡瞟了眼犹自笑得欢的赵渊，没有理会，她并不觉得这有什么好笑的。
　　赵渊当初给苏婵买衣服的时候，也买了几套休闲款，他觉得衣服穿着还是舒适最重要。苏婵今天穿的也是比较休闲的风衣，脚上穿的是白色板鞋，看上去青春活泼。
　　当然，这只是表象。
　　小区南边有道小门出去就是一座桥，跨过桥便是翡翠湖，这边环境清幽，处在闹中取静的二环位置，早上晨练的人很多。以前赵渊有晨跑的习惯，不过最近几年工作忙，他也变懒了，基本都没再来跑过。
　　两人跨过桥，赵渊便开始原地小跑，“早上湖边空气不错，走吧！我带你绕湖跑半圈。”
　　苏婵目及之处确实有很多人在晨练，不分男女老少。女孩子们一个个穿得很清凉，但她们丝毫没有一点扭捏，好似这在她们看来再正常不过，旁人也没对她们投注奇怪的目光。
　　这个世界的礼法、观念和她生活的年代差异确实很大，若是她生活的年代也能如此开化……
　　罢了，多想也无益，千载历史已成过去。
　　“在想什么呢？既然都出来了，就不要浪费时间，一日之计在于晨，要好好锻炼。”赵渊见苏婵还站在原地，便拉了她一下。触碰到她冰冷的手时，赵渊微微愣了下，随后又道：“你的手怎么还是这么冷？”
　　苏婵皱眉，“你放手！”
　　赵渊也意识到自己这样确实有点冒失，便放开苏婵，“那你要跟上，你这么怕冷，更该多锻炼，跟着我跑会儿就暖和了。”
　　苏婵知道自己若是不跑的话，赵渊肯定还会在这个问题上和她纠缠不休，便没有拒绝，只不紧不慢地跟在赵渊身后。
　　她早已脱离了肉体的限制，再加上赵渊怕累着她，脚步放得很慢，她紧跟赵渊的节奏也并不吃力。迎面吹来的清风带着清晨湖畔特有的灵气，苏婵看着前面迎着晨光跑步的人，仿若又回到了千年前。
　　征战前的顾北渊曾当过一段时间的禁军首领，她曾远远看过顾北渊站在晨辉中训练数万禁军，那时的场景即使远隔千年，她依然难以忘怀。
　　“你干嘛一直跑我后面？过来一起跑啊，不然我跑几步还要回过头来看你……”赵渊见苏婵只是跟在他身后，他跑慢点等苏婵，苏婵的步子也慢下来，好像一点也不想和他并肩跑，赵渊觉得奇怪，便转过头招呼她跟上。
　　只是不知道是不是他会错意了，刚才苏婵看他的眼光实在太特别了，特别到让他想入非非。可等他再仔细看时，苏婵神色又恢复了惯有的冷漠高傲，好似刚才那一瞬只是他的错觉。
　　赵渊等她跟上来，才又道：“等下次休息的时候，我再带你去买两套运动服，穿着跑步更舒服。”
　　苏婵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并没有多余的反应。
　　或许是因为刚才那点小插曲，赵渊一时也没有再多嘴，两人就这样沉默地沿着翡翠湖不疾不徐地跑着。
　　清晨的湖边凝结了不少灵气，苏婵悠然地吐纳着，让这些灵气在自己体内慢慢流转，最后化为己用。
　　翡翠湖说大不大说小也不算小，赵渊怕苏婵第一次晨练吃不消，便只跑了半圈就停下，“累不累？剩下的路我们走回去，反正现在时间还早。”
　　苏婵未置可否，她现在灵力恢复了不少，这点路程还不至于累着她，不过活动活动筋骨确实舒畅不少。
　　秋阳初升，照在身上带着一丝暖意，湖边杨柳依依，虽不及春日万物复苏的欣荣，却也自有一番祥和风韵。她在暗无天日的阴冷地宫中生活了千年，而今能重见天日，走在这太平盛世的街上，享受这一刻的安宁，于她来说无异于上天的眷顾。
　　“累着没有？又在想什么？虽说沉默是金，但我们好歹也算是朋友了吧，你好歹回应我一下，我一人唱独角戏太无聊了。”
　　苏婵听后侧头看向赵渊，“你也可以选择安静点，又没人逼你唱独角戏。”
　　“你……”赵渊一时语塞，“你这没心没肺的，亏我待你这么好。”
　　苏婵看他一脸吃瘪，心情好转不少。她顿下脚步，转头面相波光粼粼的湖面，缓缓道：“其实我也没想什么，只是感慨能活在这个太平盛世真好，人们终于不用饱受战乱之苦，终于不再有一将功成万骨枯的悲壮……能这样自由地站在阳光下，便是幸福。”
　　然而，这些在千年前，对大部分人都是奢求。
　　战争毁掉的家园千千万，纵使她贵为一国公主，最后还是被残酷的战争毁去了幸福。顾北渊一代战神，在那一场最残酷的战场上，虽惨胜敌国，但代价是龙渊部十万精兵尽折，而顾北渊也在那一役尸骨无存……
　　而皇陵中的千载岁月，终日与尸骨长伴，不见天日，虽生如死。
　　相比之下，今时今日，美好得像个梦。
　　晨风起，漾起湖中一圈圈涟漪，也吹起苏婵鬓边的细发。她就静静地站在湖畔，满湖的潋滟好似全都映入了她眼底。
　　那一瞬，她安静祥和，却又飘渺得像随时会随风而散。
　　她的声音很轻，语气有点绵长，赵渊还是第一次见她用这种语态说话。
　　但是，他却一点都不觉得突兀。或许苏婵身上的突兀之处太多了，所以他已经见怪不怪了吧。
　　但这样的苏婵让他的心莫紧了下。
　　赵渊看着她，想了想才道：“怎么突然想起说这些了？”
　　苏婵转头，脸上那种淡淡的哀婉没了，又恢复了平常的冷清，“不是你想和我回应你吗？你大约……算了，我们回去吧。”
　　说完，苏婵便往前走去。
　　“想不到小苏婵你正经起来还挺有深度的嘛！不过，我觉得以后还是我自言自语好了，我还真是舍不得你突然变得深沉的样子。”赵渊道。
　　苏婵：“……你对别的女孩也这么好吗？”


第17章　
　　赵渊愣了下，继而笑道：“我平时哪里有什么时间去接触别的女孩子，充其量就是办公室那几个，不过她们性格大咧咧的，没你这么娇贵。”
　　“我哪里娇贵了？”苏婵反问。
　　“动不动就生气，这么暖和的天气，手还那么冷，一个亲人朋友都没有……”赵渊越说越觉得不太对，他便转过话锋，“总之你给人的感觉就是比较娇贵，和你说话都得小心翼翼，不然我一个不小心就不知道哪里得罪你了。”
　　苏婵久久才道了句：“原来我在你眼里是这样……”
　　赵渊忙补充：“你该不会又生气了吧？其实你优点也很多，聪明，画画得很好，漂亮，很有古典气质，如果你能改一改动不动就生气的脾气的话，就完美了。”
　　苏婵淡淡扫他一眼，“依你之言，我若不改，就不完美了？”
　　赵渊：“……你这不是故意和我抬杠么？我哪里又说你不完美了。”
　　“哼！”苏婵从鼻子里哼出一声，“人无完人，这世上本就没有完美的人……”说到这里，她好像又想起了什么，“如果非要说，倒是有一个堪称完美，只可惜……”
　　只可惜他英年早逝，早已成了一个被历史长河掩埋的神话。
　　赵渊总觉得他们的对话越来越偏，听苏婵用这种语气说话，他心口像有什么东西堵着了一般，他并不太想听那个在她眼中堪称完美的人。但职业性的反应却又让他想多打听关于苏婵的一切，因为苏婵本身就是个谜。
　　“可惜什么？”
　　苏婵微微抬眸，“可惜比起我的不完美，你浑身上下一无是处。”
　　她说完就转身离开，赵渊看着她的背影怔了下，她这嘴巴还真是一点都不饶人，果然很难伺候。
　　赵渊加快步子追上去，“我说你这也太小心眼了吧，我就只说了你喜欢生气，你怎么就诋毁我浑身上下一无是处？好歹我也算很热心地收留了你吧。”
　　苏婵：“那是我以助你查案交换的。”
　　赵渊被她气笑了，“你这小白眼狼！没有你，我一样有线索追查到他们。”
　　“是吗？那我拭目以待，你不是一直嫌我碍着你么，等你把这起盗墓案侦破，我便离开，不再烦你。”苏婵道。
　　赵渊脚步一顿，听到这话他心口泛起一股酸楚，“我说……我什么时候说过你碍着我了？”
　　苏婵却答非所问地说：“房租钱生活费还有我花掉的那些钱，我会如数还给你。”
　　“花了就花了，是我自愿的，不用你还。”赵渊道，他不想在这个话题上和苏婵扯，给苏婵花钱确实是他一人的意愿，他也从来没有想过苏婵还他。赵渊便道：“说起来，你好像对这起案子特别在意，这案子对你有什么意义？”
　　“我之前回答过你这个问题了。”
　　赵渊想起苏婵上次和自己玩闹的事，不过好像每次提及这个话题，苏婵都总是避而不答。赵渊对此更是好奇，“我和你说真的，没开玩笑。你要是能讲明，这案子或许会更明朗……”
　　“你现在就迫不及待破案了吗？”
　　赵渊被她打败，“这是公事，不是儿戏，能早点破案，也能早点将那些文物追回来。早一日追回来，损失会少一些，那些都是无价之宝，是一段宝贵的历史。若是有损毁，那我们都是历史的罪人。”
　　难得这次苏婵并没有生气，赵渊对她的陪葬品的态度让她很受用。虽然她并不觉得那些陪葬品有多珍惜，但流落在贼人之手，是她不能容忍的。
　　“我知道的只有那些，我想对你来说，我提供的这些线索已经够了。至于这个案子对我的意义……”苏婵略微沉吟了片刻，“我也不想那些东西落入盗贼之手，那是对死去之人的亵渎。”
　　“那地下皇陵和你有什么关系？”赵渊又问。
　　“你猜。”苏婵的语气十分轻快。
　　赵渊见她心情不错，也心知再从她嘴里逼问不出什么，便另寻了一个话题道：“你一个人在家是不是闷了点，要不你出去走走，多去结交一些朋友也挺不错。”
　　苏婵的脾气有点孤僻，但偶尔也有些俏皮，就比如刚才。赵渊猜她原本不该是这样孤僻阴郁，像她这样的美貌和气质，身边应该不乏朋友才对。
　　她现在天天都在家里，赵渊也少有看她玩手机看电视，生活作息简直像提前步入了老年生活。赵渊还是希望她能多结交一些朋友，有自己的朋友圈，这样也不至于太孤独，或许可以让她变得开朗些。
　　“嗯，这个提议确实不错。那这样好了，我和你一起去查案如何？”苏婵道。
　　赵渊一时失笑，“你还真会给我出难题，只有这个不行。”
　　苏婵似乎也不意外，轻嗤道：“看吧，你说的都是废话。”
　　赵渊摇摇头，“你还真是一只牙尖嘴利、得理不饶人的小妖精。”
　　他又骂自己是小妖精，真是屡教不改。
　　苏婵恼怒，暗中给他施了个咒术。
　　“你想……”赵渊正想问苏婵早餐想吃什么，没想刚发声却发现自己的声音突然变成了公鸭嗓，“这是……”
　　“这是上天给你的惩罚。”苏婵接过话头。
　　“你这家伙怎么一点同情心都没有，我都这样了。”赵渊也有点发怵，这变声来得一点预料都没有，他可以确定自己没有感冒，就算感冒也不至于变出这种难听的声音。
　　难道声带受损？
　　但他分明前一秒还好好的，这变化毫无来由。
　　“乱叫人名字，理当受罚，我为何要同情你？”苏婵见他被吓住，还是暗中给他撤掉了咒术，她原就是想给他一点点惩罚，倒没想让他继续保持这难听的公鸭嗓。
　　因为听起来实在没有美感。
　　“你……”赵渊才发出第一个字，就发现自己又变回了原来的声音，而刚才那点让他怀疑自己得了疑难杂症的奇怪声线就像只是他的错觉。
　　“我今天想吃晶晶抄手。”苏婵却扔下一句轻描淡写的话便走了。
　　赵渊看着苏婵的背影，抱着满腹疑惑跟了上去。
　　两人一起去吃了早餐才回家，赵渊换了衣服出门，苏婵则待在书房继续她的画。她这两天也去书店买了一些这个世界的书画书籍看，她原本就天资聪慧，又有扎实的基础知识，很快便琢磨出不同的画法。
　　她将自己从书籍上学来的和自己原本就会的融会贯通，随便画出来的画都能出彩，再加上她很高产，没多久便在网上吸引了一批粉丝。
　　她的画除了风格唯美，也十分擅长讲故事，她用连载的方式讲述了一个公主和将军相恋的故事，故事算不得多出彩，但她能在细节上做到细腻完美，也经得起考证，几经转发，在画手圈小火了。
　　同时，赵渊那边最近几天的盯梢终于有了突破，赵渊等人已经抓到考古队几人参与这次失窃案的证据，这群人近期和H市的地下市场有些交易。
　　赵渊等人已布下网准备逮捕这几人……


第18章　
　　然而等他们行动的时候，　这几人却十分“巧合”地出国考察了，　而且这次考察还是保密的，连他们的家人都不知道。
　　“头儿，　他们早不走晚不走，　偏偏在这种时候走，　显然是我们的消息走漏了。”刘斌道。他们最近为了这事天天加班，　忙得焦头烂额，　没想到头来这些辛苦付出全都成了竹篮打水。
　　赵渊也觉得有鬼，他们的行动全都是保密的，除了他们内部人，没人知道这次行动。
　　“先回去再说。”这条线断了，想要追回那批失窃文物又将遇上新的难题。最重要的，是得先确定这批文物是不是还在境内。不过对方逃得这么匆忙，　赵渊猜那些文物他们暂时应该还没运走，　只是他们藏在何处，现在却没有头绪。
　　赵渊等人回办公室开了会，如果内部人员没问题，　那最大的可能性就是他们的消息被人窃听了。赵渊更倾向于后者，　毕竟这次负责这起案子的都是多年的同事。
　　等排查出窃听器后已是傍晚，　灰蒙蒙的天空下起了雨。深秋的雨阴冷萧瑟，赵渊站在窗前，　点了一支烟。
　　这次的对手很棘手，　赵渊已经感觉得出这起案子不是普通的盗墓案，　其中的水比他想得还要深，　涉案人员也不仅仅是考古队几个技术人员，能这么顺利窃听他们办案信息、又在最紧要的关头将人消无声息送出国的，背后势力不容小觑。
　　不仅如此，对方显然也懂一些反侦察，现在他们掌握的线索也不是很多，这起案子又陷入了僵局。
　　淅淅沥沥的雨冲刷着暗夜，昏黄的路灯在雨中晕染出一团团暖光，街上车流如织行人匆匆，构成了一幅熙熙攘攘的画。
　　不远处，一道熟悉的人影撑着伞不疾不徐地朝他这边的办公楼走来，赵渊沉闷的心忽然像遇上了一道光。
　　苏婵？
　　她怎么来了？
　　赵渊有些不敢置信，但再三确定之后，他可以肯定那是苏婵无疑。
　　她遇上什么事了？
　　最近他忙着处理案件，加班是常态，他回去的时候通常她都睡了，除了早上叫她一起跑步，在一起闲聊的时间并不多。
　　赵渊起身下楼，走到大厅门口，雨中的人撑着伞走得悠然。赵渊忙冲进雨里，朝苏婵走去，“有事电话里就说清了，下这么大的雨过来做什么？”
　　苏婵抬头看向来人，把另一把伞递过去，淡然道：“正好逛到这里，顺道过来看看你案子破得如何。”
　　赵渊倒是忽然想起苏婵对这起案件也很关心，还曾说这案件破了之后会离开……他接过苏婵递来的伞，这伞是家里的，并不像苏婵所言顺道来看他。如果是顺道，谁会出门就带两把伞？
　　“嗯，不错，小婵婵现在懂得关心人了。别在雨中站着了，我们一起回家吧。”赵渊道。
　　今天限行，下雨的士也不好打，两人便去商业街逛了会儿，买了些吃的再一起去挤地铁。
　　地铁上人山人海，苏婵也是第一次坐地铁，她平时出门多半都是赵渊开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