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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病人们推进病房，自己则走到护士小姐身边。

　　　　脸色苍白的护士，还在等待其他医生和护士的援助。见静夜来到身旁，总算不是孤身作战，忙压低声音向他说明情况：“这名孕妇不知道怎么跑到这边病栋来，突然抢走我的纱布剪子，一直说疯话……”

　　　　孕妇陷于极度恐慌的状态，根本听不见任何人的声音，提高了声音哭喊起来：“我不能生下这个孩子！它不是我的孩子！是恶魔，索命的恶鬼！”

　　　　孕妇眼中的惊恐神色并不假，已经开始出现细纹的脸更因此扭曲得狰狞。

　　　　她地高举起剪刀，刀尖正好朝向她高高隆起的肚子！

　　　　她想剖开肚子！

　　　　这个可怕的想法浮现在静夜脑海里的同一时间，他的身体已经快速向前扑去，伸出去的手准确无误地抓住孕妇握着剪刀的手。

　　　　行动受阻的孕妇激烈挣扎起来，静夜只好使劲抓住剪刀尖端，麻麻的刺痛感从手指和掌心传递到全身神经，血液的气味淡淡泛开。

　　　　“冷静点！你就快当母亲了！应该好好保护肚子里的孩子！”静夜冲不肯放开剪刀的孕妇大声喊着，希望唤醒她的神智。

　　　　鲜红的液体顺着静夜和孕妇的手臂流淌下来，孕妇突然停止反抗和怪叫，眼睛睁大，瞬间又合上眼皮，晕过去。

　　　　孕妇昏迷之前突然圆睁的眼睛里，分明闪过一个血红色的人影。转瞬即逝，静夜没能看清楚那个映照在孕妇眼里的影像。转头顺着孕妇刚才的视线方向望去，只有穿病号服的围观病人，并没有穿红色衣服的人。

　　　　“静夜，很痛吧？看，你都哭了！快到办公室去，我给你消毒包扎！”护士小姐一手握住静夜还血流不止的手，高举起来，示意他把孕妇交给赶来的妇产科医生和护士。

　　　　“哭了？”静夜一摸脸颊，还有泪珠，刚才似乎也有眼泪滴落在丧失理智的孕妇脸上？

　　　　他想向护士小姐解释，这些眼泪是被灰尘呛出来的，又怕出卖老爷爷偷藏汽水的事，索性闭上嘴巴，任由护士小姐对他露出怜惜的表情。

　　　　“宋太太？”医生试着唤了唤孕妇，正想让护士去找孕妇的丈夫，一名神色慌张的男人已经推开人群，朝他们跑来。

　　　　丈夫紧张地抱住妻子，追问发生了什么事，眼角瞟见妻子手臂上的血液，误以为妻子受了伤：“我只是先去停车场开车，小音说她马上出来的，怎么会变成这样？”

　　　　“宋先生，别着急，这些血不是你太太的，是那位救了宋太太和她肚中孩子的工作人员。你太太好像又发作了……还是安排她住院吧？”医生边安抚担心妻子的丈夫的情绪，边指了指还站在他们附近的静夜。

　　　　看着护士帮静夜握紧手腕，血液还是在他白皙的手臂上留下不少痕迹，宋先生露出歉意，由衷感激道：“谢谢你，我妻子好不容易才怀上这个孩子。医生说她精神压力太大，才会产生这种恐惧症。”

　　　　对于医生的住院提议，宋智皓一脸绅士笑容地婉拒，希望由自己在家照顾妻子。宋智皓说着让人感动的话，“妻子怀孕很辛苦”、“我会好好陪着她”，静夜从他身上感受到的却不是对妻子的深情和关爱，而是焦虑不安，他和那位孕妇都在畏惧着什么东西。

　　　　“奇迹般怀孕后的恐惧症？”让护士帮忙消毒伤口的时候，静夜听说了宋智皓和妻子的事情。据说夫妻两人结婚多年，始终未有子嗣，做了很多次检查，结果都是妻子徐音很难怀孕。

　　　　徐音除了到医院寻求帮助，还到处寻找偏方，试了不少办法，看得出来对生孩子这件事很执着。就在年初时，徐音竟怀孕了，连她自己也惊喜得哭了。然而，随着腹中胎儿渐渐成形、长大，徐音却开始情绪不稳定，甚至提出堕胎的想法。

　　　　“很矛盾吧？明明很想要孩子，可像刚才那样的事情，听说已经发生好几次了。渴望怀孕生子的母亲，却想剖开肚子杀了胎儿，说不定宋太太真的被诅咒了。不如你帮她驱驱邪？病人们都说你来了之后，医院里那些不干净的东西都不见了……”护士小心地为静夜的手缠好纱布，突然抬起明亮的眼睛期待地望着静夜。

　　　　静夜蹙眉抽回手，嘟哝着抱怨道：“那些老人家也就算了，怎么连护士也说这种话？也许宋太太真的只是患得患失，精神压力太大产生了幻觉而已。只要孩子顺利诞生，她一定会成为好母亲的。”

　　　　成为母亲的女人，她们怀着孩子的时候，承受着多少痛，有多少难处；她们产下新生命那个过程，以割破或身体为代价的可怕痛楚；没有亲身体验过的人，大概永远不能完全明白。

　　　　护士建议静夜休假几天，静夜道谢着离开了办公室，准备回到负责的病栋继续工作。路过妇产科病栋的时候，听到婴孩的哭声，也有开始阵痛或正在分娩中的产妇撕心裂肺的哭喊声。

　　　　她们在选择成为母亲的时候，已经接受了要承受疼痛的诅咒。而肚中的孩子顺利诞生时，所有诅咒都会消失。

　　　　静夜望着自己的手，虽然包着好几层纱布，还是隐隐可见掌心伤口的殷红。医院小路边的树木被风吹得“沙沙”作响，医院内的消毒药水味和腥味四处飘散。

　　　　抬头看了看树叶间的天空，才发现天色变差了。太阳不知何时已被灰黑色云朵覆盖，逃不出阴霾，整个世界变得灰蒙蒙。

　　　　“希望那位太太和胎儿平安无事吧。”明知道自己的祈祷对宋智皓和徐音毫无帮助，还是忍不住暗暗祈望。

　　　　树影斑驳之间，一个模糊不清的红色物体急速闪过。

　　　　静夜跑上前去，想看个究竟，不见半个人影。四下张望，确实没有其他人，疑惑地转身离开时，却发现树干上赫然印着一个红手印！

　　　　轻轻碰了碰红手印，黏糊糊的！

　　　　将沾染红色物的食指伸到鼻子下方，和自己手掌流出的液体有相似的味道，像是血液的气味，又有股说不出的腥臭。

　　　　很明显，这个可疑的血手印是刚才那影子留下的。按手印的大小尺寸来看，它的主人是极小的孩子。

　　　　静夜猛然想起那个在徐音眼里一闪而过的红色影子！说不定，徐音真的看到不净的东西，所以才做出那么的行为？

　05

　　　　5、净化之泪

　　　　被雨水模糊的红色影子，在雨中摇曳着，静夜顾不上找出包里的雨伞，大喊着“站住”边朝停下来的红色影子跑去。

　　　　灰蒙蒙天色，雨幕也被染得灰暗，伴随着风雨的冷瑟，更显得渗人。在这种氛围下，就算出现诡怪的东西也不出奇。

　　　　因为今天下午在医院连续发生奇怪的事，两次看到那个红色的影子，难得做好这种心理准备，结果……

　　　　“静夜！你怎么不打伞？看看，都湿透了。不过这天气也奇怪，说下雨就下雨，变天比翻书还快。”白月踮起脚，试着举高她手中的红色雨伞，帮跑到她面前的静夜挡雨。

　　　　静夜无意识地用手抹去脸上的雨水，习惯性地用了受伤的右手，碰疼了伤口，不禁发出“嘶嘶”的声音。

　　　　白月圆睁大眼睛，惊呼着“怎么弄成这样”，想拉过静夜的手仔细查看伤势。

　　　　静夜灵敏地把右手藏到身后，用左手接过白月撑得很吃力的红雨伞，嫌弃地嘀咕道：“哪来的雨伞，跟新娘子出嫁用似的，太俗气了吧？”

　　　　“知道新娘子出嫁时为什么一定要在头顶上撑红色雨伞吗？可以挡煞避邪哦。半路突然下雨，我就买了把新雨伞。红色的新伞最有效哦。”白月神秘兮兮地咧嘴笑起来。

　　　　为了防止白月就此展开如何用红伞挡煞的话题，静夜装出不悦的表情质问道：“我不是让你乖乖呆在家里？跑出来做什么？”

　　　　说着话，两人已经来到楼道，静夜想收伞，被白月抢了过去：“手上的伤口又裂开了吧？血都染红纱布了。钟家子孙的血液只剩下你身上这么一点，不能再浪费了。”

　　　　白月一脸心疼，轻柔地抚摸那片殷红。

　　　　“你好像在说一盘食物被浪费了，表情很诡异。”吃货白月，是不是又饿了？把自己的血肉当成食物一样来看待了？

　　　　白月收好雨伞，转身踏上楼梯，察觉到静夜还直瞪着自己，只好耸耸肩解释道：“我太无聊了，就四处去转转。也想趁早找出让这座城市阴气过重的阴源，让你有目的性地清理干净。这么一来，你就有更多时间可以打工了。怎样，我很聪明吧？”

　　　　阴源？清理？谁要干那种事情啊！何况，自己哪会干那种事？

　　　　静夜觉得不止手上伤口疼，连脑袋也疼起来，再和白月说下去，八成会疯掉。

　　　　轻叹口气快步从白月身边走，沉默着摸出钥匙，听着清脆碰撞的声音，静夜反省自己一时心软留下白月是不是错了。

　　　　等这场雨停了，向白月要回父亲的遗物，就狠心下逐客令吧。管她是不是老妈给自己乱点鸳鸯谱的未婚妻，还是她真的背负着什么使命来拯救这座城市。

　　　　“不要无视我！你可以不中意我这个未婚妻，至少正视这座城市存在的阴源。那间公寓，孕妇被虐杀，已经变成怨屋，不净化亡者的怨念，不但那屋子会成为阴源，再住进去的人随时丧命。”

　　　　白月着急起来，白皙的脸蛋因此泛开红晕，边跑楼梯边大声说话，一口气说完后，微微喘着气。

　　　　“你说孕妇被杀？”有徐音企图剖腹杀子的案例在前，静夜对孕妇死亡的话题格外敏感。

　　　　脱口而出的话却让白月误会他对净化怨灵的事感兴趣，详细解说起来：“房东说，去年租住那间公寓的女人被活活剖开肚子而死。发现尸体的时候，剖开的血淋淋的肚子里还被塞了一个人偶娃娃。那房子清洗干净后，怎么也租不出去，那女人的怨灵不肯离去。”

　　　　“就算那屋子里聚集怨气，我又能做什么？既然你能看到、感受到它们，由你去净化不就行了？”静夜将钥匙伸进钥匙孔，轻轻转动起来，瞟一眼气急败坏的白月，“你找错人了，我很多兼职打工，没空陪你玩游戏。”

　　　　“我做不到的！我没告诉你吗？钟家是代代相传的驱邪专业户，而且你不是好好地继承了那种血液吗？刚才楼下的东西，嗅到你的气味，马上逃遁了哦。”白月说到这里，见静夜停下开门的动作，有些愣住，便露出得意的表情。

　　　　“楼下的什么东西？为什么你们一个个好像都能看到……”静夜无法相信自己看不到的东西，更不相信白月和医院里那些病人们真的看到了。

　　　　“你是钟馗后代，你们家族世世代代流淌着能够驱邪除灵超度怨灵的血液，身为这个家族的最后一名继承者，你应该肩负使命！”白月突然抓住静夜的手，力气之大，吓得静夜愣住了。

　　　　“所以，刚才我的眼泪滴到那名孕妇身上，她才镇定下来？”静夜回想起医院里发生的事，不觉自言自语。

　　　　白月用力晃动他的手，尖着嗓门喊：“错错错！传到你这一代，血液失去了强大的驱邪力量，只有你的眼泪，最纯净的净化之泪能够除灵驱邪。”

　　　　“够了，就不能让我静静地打工，静静地生活，静静地当个平凡人吗？”静夜使劲想甩开白月的手，却被她拉得更紧。

　　　　白月嘴角扬起一抹诡异的笑容，将静夜整个拉扯过来，两人鼻尖碰着鼻尖，用幽冷的声音说道：“静静是谁？我是谁？我可是有阴阳眼的重生人，是来唤醒你体内家族能力的好心人。最重要的是，我是你的未婚妻。你认为，自己还能过以前那样平淡无奇的生活？阴源一天存在于世间，你与我都不能沉默安世。”

　　　　且不说白月是否真的拥有阴阳眼，她握住自己的手，冰冷如死者，几乎没有人类的体温。

　　　　莫非她真的是借尸还魂的怪物？

　06

　　　　6、驱灵师

　　　　静夜吓一跳，下意识要远离她那张脸，白月泛着红色光彩的眼睛紧盯着他追问：“怎么？害怕？放心吧，这具身体还活着，是血肉之躯。大概天生灵感太强，横跨阴阳两界，所以体温比正常人低很多。”

　　　　白月放开静夜的手，从他手里接过钥匙，代他开了门。

　　　　推门走进没有开灯的漆黑房间，立于黑暗中的白月回过头来，望着还在门口的静夜，再次强调：“只需要你的眼泪，不该徘徊于人间的东西就能被净化灵魂，得到解脱。我只能看到他们痛苦凄惨的样子，只能听到他们充满愤怒怨恨的声音，你母亲告诉我：静夜的父亲不在，现在只有那孩子能帮他们……”

　　　　不愿相信，更不想卷入奇怪又危险的事情里去，但静夜自知心里开始动摇。

　　　　难道徐音冷静下来昏睡过去，不是自己手上伤口流出的血液起了作用，而是被灰尘呛出来的眼泪净化了她体内的怨气？

　　　　静夜小心打量认真地紧盯着自己的白月，心想绝对不能把下午医院里发生的事情告诉白月，否则倒像是验证了她这些话，自己更难拒绝驱邪的差事。

　　　　“今天听了够多的鬼话，很腻，别再说这些不现实的东西。你不饿吗？我很饿，该煮饭做菜了，不能一天到晚吃方便面。”静夜大步走进屋里，“啪啪”两下开了灯，刻意不去看被灯光照亮的白月撅嘴不满的脸，转身走向厨房。

　　　　“事先声明，所谓的阴阳，可不分鬼怪和人类。人类因为心怀鬼胎，也可以成为阴气过重的阴源。还有，我确实不饿。回家的路上，已经用收到的驱邪定金吃了顿自助餐。”

　　　　白月舒适地躺倒在沙发里，摸了摸自己满足的肚子，无视静夜凶神恶煞逼近的脸：“你，收了人家的定金？你这是诈骗吧？那间公寓在哪？你快把钱给房东还回去！”

　　　　“别急，今晚我就带你去。只要事情顺利，明天房东就会把驱邪的余款付给我。”白月自顾自地说着这次驱邪工作的安排，翻身起来，拖过行李箱，打开来取出那本破破烂烂的书。雨天的潮湿气息，让这本老旧的书显得软绵绵，散发着一股霉味。

　　　　静夜咬着下嘴唇，气汹汹地抢过父亲唯一的遗物，赌气似的快速翻阅起来，不禁睁圆了眼睛，半张着嘴巴愣了好久。随手翻到的一页、两页……直到最后一页，无一例外，全部都是符咒的画法！

　　　　“这什么鬼玩意遗物啊？教我画符？”静夜气得脸色发青，有种想撕掉手里这本“符咒教程”的冲动。

　　　　白月眼明手快，从静夜手里夺回书册，护在怀里嘟哝道：“现在让你学也来不及，暂时就让我来画符咒，你只需要提供眼泪给我。”

　　　　“办不到，不好意思，我从来不哭。”是的，只有眼睛受到气味或气体等刺激的时候，会生理反应地分泌出眼泪，心理上他从来没有流泪的冲动，更不可能为了陌生人流泪驱邪。

　　　　白月狡猾地抿嘴笑笑，轻轻拉住静夜受伤的手：“不哭的男孩子，我喜欢。但是，你的眼泪是我赚钱必须的条件，所以，本小姐会想办法帮你流泪的。放心！”

　　　　静夜愤愤要抽回手，白月突然开始拆开被雨水浸湿的纱布，自言自语似的：“家里应该有消毒药水吧？得再清洗一下伤口，换上干净的纱布。”

　　　　被白月命令坐好的静夜，看着白月在没有他指示的情况下，准确翻找出家庭医疗箱，取出消毒药水，低声提醒他忍着疼，动作轻缓地包上纱布。这幅画面，恍惚回到十几年前，自己顽皮地爬上高树，跌得浑身是伤，母亲为自己清洗、擦药、包扎的场景。

　　　　“不用感谢我，今晚陪我到公寓走一趟吧？说不定，你也能听到那个不能顺利生下孩子就死去的女人的哭泣声。”白月眼底闪过魅惑的红色光彩，仿佛看穿静夜的心思。

　　　　“雨下个不停，我可不想再淋湿，感冒就没办法打工了。”静夜默认白月收起染有他血液的纱布，望一眼被雨点拍打得“噼啪”乱响的窗玻璃，不乐意地念叨边走进了厨房。

　　　　“饭菜要多做点，今晚开工很耗精神体力，我也要补充点能量！中午是方便面，晚上要青椒牛肉盖浇饭、炸猪排、蒸鱼……”白月歪着脑袋说出想吃的东西，引来静夜一声“你怎么那么能吃啊”的惨叫。

　　　　静夜将热气腾腾的饭菜端上时，白月已经满脸馋相地趴在桌边，动动鼻子嗅了嗅，赞叹道：“会做饭的男孩子，我喜欢！能嫁给你这样的丈夫，一定很幸福呢。”

　　　　这个吃货少女，该不会是盯上自己的厨艺，才死皮赖脸自称是自己的未婚妻吧？

　　　　但是，看她吃得津津有味的幸福笑容，静夜冰凉的心竟然有了一些温度，从来不会流出眼泪的冰凉的眼角竟然隐隐一阵湿热。

　　　　看白月狼吞虎咽的样子，静夜皱了皱眉，心想是不是有必要提醒她吃太多会撑坏肠胃，甚至引发肠胃炎？转念一想，白月真闹肚子不舒服，就不会吵着要去那间公寓驱邪，倒也省得自己陪她走一趟。

　　　　“你喜欢？我的也给你吧，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