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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御靠着座椅，好一会儿才目光恢复清明：“你做了件最重要的事，认出秘色瓷，并坚决追回。”
　　乔唯安摇摇头，扯着唇角僵笑：“我也是无意中听前台小姐聊天才知道有这件藏品的。”
　　“那不一样，”周御换了个姿势，靠近乔唯安看进她的眼眸：“我调查过，当晚拍卖秘色瓷时，曾有人提出过这个名字，但他们也只是觉得像而已。前台小姐或许就是在那个时候偷听到的。而你不同，你知道它的价值，正是因为专业基础才一眼就认出来，更愿意做出行动。
　　所以，你不必妄自菲薄。我知道你不愿被人关注，就只透露甘霖出去，打开甘霖的知名度。小唯，这是你应得的。”
　　乔唯安的心从没有像现在这样熨帖过，如果说世界上有几个人了解她，那周御一定算一个。
　　“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周御靠回椅背，手里转着手机：“还需要回山里吗？”
　　春分刚过，下一个节气就是清明。“回，”乔唯安斩钉截铁地点点头：“至少过完清明再回帝都。”
　　周御握着手机的手紧了紧，看着乔唯安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没说什么。
　　周御有急事，阿严载着他们到达H市机场后，只来得及吩咐阿严送乔唯安后，就匆匆忙忙地登上去帝都的飞机离开了。阿严依言把乔唯安送回茶山，喝了一杯她亲手泡的明前茶后就急忙离开，也开去帝都。
　　他们都回帝都了。午休之余，乔唯安坐在躺椅上望着山区里蔚蓝的天空，帝都啊，有些想念却又有点胆怯。多年未归，除了几个家人和朋友外，对于她来说其他都是陌生的。不过没关系，她有爷爷、爸爸和哥哥们罩着呢，再算上一个周御，如果她有什么困难，他应该不会坐视不管。
　　空气里飘来阵阵茶香，阳光穿过树叶间的缝隙，映下树影，晶莹的光斑在乔唯安的身上游曳着，迷迷糊糊中，眼皮渐沉……
　　手机铃声炸响，乔唯安看也没看就接起电话：“喂？”
　　“小乔啊，在外面忙不？能回来一趟不？你周爷爷前段时间摔伤了脚，不知道怎么特别想见见你。”
　　乔唯安并没有完全注意对方说话的内容，而是满脑子都在想一件事：爷爷居然会拨电话？一定是张姨教的，一定！
　　“爷爷，你刚刚说谁？周爷爷？周御的爷爷？”以为自己听错，她再三确认。周爷爷摔伤点名要她陪？没想到他这么喜欢她，有些受宠若惊。
　　“哎呦，你还认识阿御？不得了，不得了……你快回来看看你周爷爷吧。你要是拿不定主意，爷爷帮你，”爷爷拿开话筒，扯着嗓子喊：“老张啊，帮小乔定张最快回来的机票。”
　　这么急？乔唯安隐隐感觉事情不太对，但周爷爷这么喜欢她，她不能让他失望，便连连说道：“爷爷，你不用麻烦了，我现在就去机场，今天就回得来帝都。”
　　从H市到帝都每天有无数航班飞行，回去，只是一张票和几个小时的事。到达帝都时已经是傍晚时分，出租车早等待在机场到达大厅门口。自古探病都在上午，乔唯安先回到乔家老宅住一宿后，再去医院。
　　车辆停在乔家老宅门口，乔唯安刚下了车，就见一只圆滚滚的毛球“哒哒哒”地飞奔出来，直扑向乔唯安的大腿。乔唯安把candy抱起来掂了掂。毛球儿不仅大了一圈，重量还增加不少，乔唯安嫌弃地躲开它舔过来的舌头：“candy，你该减减肥了。”
　　张姨站在一旁抹把汗：“二小姐，老爷说了，不给candy减肥，它还小，让它自然成长……”
　　那她可要尽快把candy要回来才行。她捏捏它肉感的小屁股：“再胖可就要走不动路喽。”
　　吃过晚饭，乔唯安陪着爷爷喝了七八泡茶，直到把铁观音喝得再也泡不出味道，才回房间睡觉。
　　第二天一早，乔唯安去市场买了一箱苹果后，便打车直奔郊区的疗养医院。北方春季寒凉，空气清冷，树枝刚刚抽出新芽。乔唯安按照爷爷给的地址，来到一间VIP房间门口。她刚要敲门，门就从里面被人打开。
　　高大的身影挡去半数光线，门里的人见到乔唯安显然一愣，脱口问道：“你怎么在这？”
　　才一个多星期不见，他整个人看上去疲惫不堪。面色发灰，眼里布满红血丝，下巴上长着还没来得及刮净的青茬。
　　乔唯安很想问一句，你怎么了。可话刚到嘴边，就听病房里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当然是特意来看我的！是小乔吧？进来，让周爷爷看看。”
　　腿上虽然打着厚重的石膏，可周老爷子依旧精神矍铄地坐在床头扒香蕉。他一见乔唯安进门，忙招呼说：“小乔，来来来，到爷爷这边坐。你瞧你，来就来，还带什么东西？”
　　“不带些水果怎么能行？这些是A市的糖心苹果，助您平平安安，长命百岁。”乔唯安把拎在手里的一箱苹果交给周御，便应声走过去在周老爷子床边坐下。
　　“瞧瞧，还是丫头会说话，”周老爷子看着两人无比自然的互动，眯着眼笑：“阿御啊，去洗几颗苹果回来，我们一起吃。”
　　周御走后，周老爷子贼兮兮地对乔唯安眨眨眼，问：“小乔啊，你觉得阿御这人怎么样？”
　　乔唯安正要关心周老爷子的伤，却被他抢了先。她一愣，想也没想，就脱口说：“很好啊。”
　　“好在哪？”周老爷子趁机进一步问。
　　乔唯安眼眸一转，没有回到周老爷子，而是岔开话题：“周爷爷，您的腿是怎么伤的？怎么这么不小心。”
　　见乔唯安警觉避开他的问话，周老爷子略有些失望地说：“唉，人老了，不中用了。在花园里锄地的时候崴到脚，再加上前几天高血压，这不，这脚还没好病又来，就直接住院了。”他顿了顿，又不甘心地说：“其实，前两天我摔伤的时候不知怎么的，就特别想见见你。你这丫头特别合我眼缘。可是阿御他偏不同意，我是没法子，只好让老乔联系你。”
　　周老爷子小心地看着她的脸色：“就算你觉得我老头子任性也好，可真的一见你，我的病就好了大半。”
　　确实任性了些。不过都说，老来小，人年纪越大性情越像小孩子。任性一点也可以理解。只是，乔唯安好奇他的话中提到的一件事：“为什么周御不同意？”
　　“哼，这要问他！”周老爷子对着门口吹胡子瞪眼。
　　“小唯在山里忙春茶季，哪里有时间回来。”周御把洗好的苹果分给乔唯安和周老爷子，自己抱着双臂站在床尾处。
　　听周御这么解释，仿佛一阵清风吹起乔唯安心底的波澜，怪不得在回H市的路上，他突然问她回不回山里呢。也许就是那个时候周老爷子受伤，周御才匆匆忙忙地赶回帝都。
　　周老爷子啃下一小口苹果，撅着嘴止不住地嘟囔：“再甜的水果也有点酸味……”
　　乔唯安看着周老爷子的样子，不由得好笑：“甜多了会腻，有点酸味才爽口。”
　　“那可不一定，”周老爷子立刻反驳：“你做的抹茶蛋糕就不会腻！”
　　“恩。”不知周御在想什么，竟认同地应了一声。
　　乔唯安忍不住侧目，他都没尝过她的手艺，凑什么热闹？　　　　　　　　　　　　　　　　　　　　　　　　
作者有话要说：　　偷吃的，算不算？

☆、第四十六撩　又见戒指

　　乔唯安坐在床边，绘声绘色地讲起他们在泷水镇时的有趣见闻，周御则双臂抱胸，站在床尾，时不时地附和上一两句。
　　周老爷子年纪大，身上的伤又没好全，就算在乔唯安和周御两人的陪伴下也只聊了一个多钟头就没了精力。劝周老爷子睡着后，乔唯安为他掖好被角，才悄悄走出病房。
　　周御正打着电话，背靠着窗台边等在门外。乔唯安出来时，他刚好微微摇头挂断电话，看了一眼表，双手插兜问向乔唯安：“你是怎么过来的？”
　　“打车。”乔唯安率先一步走进电梯。
　　“回去呢？有人接吗？”周御也跟到了电梯里。
　　乔唯安耸耸肩，按下一层按钮：“也打车喽。我的车不在帝都，爷爷的司机被派出去还没回来。”
　　周御握紧手机沉吟着：“我陪你等会儿。”
　　倒数着电梯显示的数字，周御轻声开口似呢喃一般说：“我没想到爷爷还是把你从山里叫来了。”
　　“老人家能惦记着我，是我的荣幸。你的用意我也明白，不必自责，真的。”乔唯安笑眼弯弯。
　　“还回去吗？”他的嗓音低沉如美酒般醇厚。
　　“不回了，H市那边的东西已经搬得七七八八，只剩下一辆车，那车我还挺喜欢的，打算找二哥帮忙开回帝都。”
　　叮的一声，电梯门开启。
　　乔唯安忙掏出手机，点开滴滴。为了保证病人的休养，医院地处偏僻，地图上本在医院附近闲逛的仅有的几辆出租车却缓缓向市里开去。从电梯走到大门口，又在医院大门口等了几十分钟，都还没有一辆车接单。
　　原本明亮的天空忽然暗下来，乌云压境，冷风呼啸，刮得树枝乱颤，树干微倾。乔唯安裹紧外套，跺了跺脚，双眼紧紧地盯着手机屏幕。
　　陪着她站了许久的周御也忍不住开口：“还没打到车？”
　　“恩……可能是这太偏，司机都不愿意来。”乔唯安揪着用来挡风的衣领，闷闷地说。
　　哗啦。周御从裤兜里掏出一串钥匙：“我送你吧。”
　　没过多久，一辆迈巴赫停在乔唯安面前，车窗摇下，露出周御的脸：“上车。”
　　乔唯安刚刚坐好关上车门，就见闪电如一条长龙在空中蜿蜒闪过，紧接着一连串轰隆隆的炸响，天空顿时像被撕开个口子，倾盆大雨直泄而下。
　　雨点噼里啪啦地砸在车窗上，周围水汽迷蒙，整个车辆好似一叶扁舟在大海中航行。车内空气安静，乔唯安望着窗外的大雨忍不住感叹：“天啊，下得都冒烟了。诶？小心后面的要超车！”
　　只见一直跟在迈巴赫后面的一辆白色轿车忽然加快速度，从迈巴赫的身侧跑过，溅起一层海浪般的雨水，眨眼间就消失在前方的雨幕里。
　　“他是嫌弃我们的车太慢么？”乔唯安不满地轻哼，下雨天不开转向灯，还溅一身水，一点超车礼仪都不懂。
　　可这时，却听身边的周御忽然开口：“先、先别和我说话……”声音里透着说不出的紧张。
　　乔唯安惊讶地转头看向他，这才发现他脸色苍白，额头布满一层细密的汗。
　　“你、你没事吧？哪里不舒服？”乔唯安吓了一跳，连忙找出纸巾，就要帮忙擦去他额头上的冷汗。
　　可周御却躲开，双眼仍紧紧盯着前方的路：“别、先别管我，我没事……”
　　“我来开吧。”他这个样子，她实在不放心。
　　然而，周御丢来一句灵魂般的拷问：“你带驾照了吗？”
　　乔唯安一噎，只好乖乖地握紧安全带。她也不由得跟着紧张起来。这时，一条推送在手机屏幕上闪过：进帝都市区多路段严重积水，请提前绕行。
　　她为周御读过后，周御立刻双手划了个圈，方向盘一转，把车调头驶向另一条路。
　　“诶？”话还未冲出口，又被乔唯安咽回去。唔，不能打扰周御开车来着。
　　倒是周御自己抽了个空，断断续续地解释：“先……别回去了……去、我爷爷家。”
　　雨刷器飞速摇摆，大概又开了几十分钟，迈巴赫终于以蜗牛一般的速度爬进别墅区，停进一栋三层别墅的地下车库里。在把车停稳的一刹那，周御浑身瘫软地趴在方向盘上，呼出一口浊气。
　　乔唯安连忙跳下车，跑到另一侧的驾驶座边开门把周御扶下车。她本来身材高挑，可在宽肩窄腰更高大的周御身边显得极其娇小。她把周御的手臂搭在自己的肩膀上，半背着他一步一步使尽力气向前挪。
　　“你如果还意识清醒，就自己走两步好吗？这个样子，我根本背不动啊。”欲哭无泪，仿佛自己正背着一座山。
　　这时，楼梯口处传来一声惊呼，一个看上去三十多岁的中年女人既惊喜又担忧地看着他们：“御少爷，你，你自己开车回来的？”说着，女人连忙上前帮着乔唯安把周御扶上楼。
　　卧室里，周御双眼紧闭，浑身僵硬地躺在床上。中年女人熟练地点燃屋里的安神香，乔唯安也拧了热手帕为他擦过脸后，悄悄出了房间。
　　第一次见到周御这样，乔唯安还是不放心地回头望向屋内。中年女人拉着她走下楼说：“没事的，他需要好好休息，放松心神就好。”
　　“他，这是怎么了？从刚开车就这样。”刚刚为他擦脸的时候不小心碰到他的皮肤，触手冰冷，让她心有余悸。
　　“以前没这毛病的。去年年底的时候出了场车祸差点送命，从那时候落下的心理障碍。”中年女人解释完，她仔细地瞧着乔唯安，朴实一笑：“姑娘长得真俊，是阿御的对象？”
　　“不、不是……朋友而已。”乔唯安被中年女人看得有些不好意思，连忙转移话题：“请问，您是？”
　　女人不甘心地嘟囔着：“可我看你和我家阿御配得很……我是周老爷子的保姆，姑娘就和阿御一样，叫我徐姐就成。”
　　快到午饭时间，电视里放着电视剧，她陪着徐姐坐在沙发上，一边帮着徐姐择菜，一边时不时地望向楼上周御的房间。平日里可以坐在电脑前一连码字几个小时的乔唯安这会儿却半个小时都有些坐不住。
　　“他一般过多久才能恢复过来啊？”又忍不住抬头，可那间房门仍旧紧闭着。
　　“他啊，没个准。有时候十几分钟自己就出来了，有时候睡着了，就一两个小时。”徐姐把乔唯安担忧的神色看在眼里，心中暗喜，但又不好表现出来，难得阿御带回来一个姑娘，万一把姑娘吓跑了怎么办。
　　于是，她把乔唯安手里还没择完的的豆角拿回自己盆里，劝道：“他没事的，没准儿一会儿就能起来。乔小姐，你呀，也别帮我择菜了，我听老爷子提过你，对瓷器、古玩很有研究。老爷子也喜欢收藏这些东西，前一阵子他还让我收拾出一间收藏室，专门摆放这些东西。就在二楼左右最里间，要不你去看看？”
　　乔唯安明白，现在担心也无济于事，周御这是心理疾病，车祸后遗症，需要他先好好休息。
　　雷声滚滚，大雨仍未停歇，乔唯安给乔老爷子打了个电话报平安后，便上了楼，走进徐姐所说的收藏室。
　　据说周家祖上是个正正经经的书香门第，前朝时期还出过状元。周老爷子年轻时候就爱好文古玩，但后来打仗，周老爷子参军，也就没工夫研究这些。如今老人年纪大了，不仅把年轻时的爱好捡起来，甚至范围还扩大了。
　　看着古董架上摆放着琳琅满目的古玩字画，从春秋战国到清末，每一个古玩旁边都标注着它的名字用途和时代，看得出来周老爷子对它们格外爱惜，如数家珍。乔唯安看得目不暇接，不由得啧啧惊叹，简直就像是在逛博物馆。
　　这时，余光中一枚青绿色物事吸引了她的注意。周老爷子的标签上只有这件藏品只写了几个字——
　　名称：青铜戒指
　　年代：未知。
　　乔唯安鬼使神差地从古董架上取下那枚戒指，握着戒指的手止不住地颤抖。指节一般宽，简约的外形、繁密的花纹，在灯光下清晰可见的斑驳青铜锈迹，以及内侧刻着的奇怪符号……表面看上去与以前没有区别，可乔唯安感觉得到，这枚戒指，再也没有从前的灵气，曾经藏在戒指里的灵魂消失了。
　　手轻轻一抖，戒指掉落与地面碰撞发出悦耳的脆响，骨碌碌地划了个圈，最终停在墙角的阴影里。
　　紧接着，那些封藏在脑海深处的记忆纷至沓来……
　　当乔唯安从收藏室里出来时，已经擦掉面颊上的泪痕。她抬眼望向周御的房间，咬紧下唇，眸光闪烁。　　　　　　　　　　　　　　　　　　　　　　　　
作者有话要说：　　阿御，你的马甲掉了（￢_￢）

☆、第四十七撩

　　伴随着烤箱响起的提示音，整个厨房弥漫着奶油浓郁的香气。乔唯安戴上手套，从烤箱中取出小巧精致的乳酪蛋糕，香气顿时更胜。
　　徐姐忍不住循着味道凑过来，赞不绝口：“怪不得前阵子春节，老爷子去乔家回来之后就一直惦记着乔小姐亲手做的蛋糕呢，真真名不虚传！”
　　“过奖了，身边有两个挑食的吃货，拿他们来练手，练着练着也就做得好了。”一个云非然，一个阿飘，没毛病。
　　“什么味，这么香？”
　　身后传来低沉而熟悉的声音，乔唯安鼻子一酸，眼眸差点又湿润起来。她背对着他吸吸鼻子，在没有确定他是否还记得之前，不可以在他面前丢脸。
　　乔唯安转过身，见到一身白衬衫的周御时，愣了数秒，但很快，她双手托着蛋糕露出笑脸：“你醒了？感觉好点了没？”
　　“睡了一觉，好多了，好久没开车了，”周御有些窘迫地摸了摸鼻子，眼眸一转，落在乔唯安手中的蛋糕上：“你做的？”
　　“恩，为周爷爷准备的。”乔唯安托着蛋糕走出厨房，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