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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冥羽正在吸收大量的死亡之力，那些力量让他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释放——他本就是上古凶兽，以死亡之名而生！吸收葬魂沼泽这种地域的亡灵，本来就是他与生俱来的欲望！
　　他目光猩红，羽翼周围都弥漫了让人看不清的血色迷雾。
　　他，低下头，看了瑶晞一眼——用神明俯视人类的姿态。
　　人类，于上古凶兽而言，本就渺小得可怜，寿命极其短暂，似飞蛾之扑火，如蜉蝣之朝暮。
　　俯视，是他的本能！
　　冥羽没有回应瑶晞。
　　瑶晞攥紧了手心，眉头蹙得更厉害了……
　　凤无邪也紧张起来！
　　就在这时，凤无邪忽然听到空间古塔之中，传来了鸦杀的声音：
　　“无邪，可以让我借你的眼睛，看一看外面吗？”
　　——最开始穿越到这个世上之时，凤无邪魂力低微，鸦杀和小白他们还都可以直接透过凤无邪的意识，感应到外界的一切，但后来凤无邪意识到这种感应在某种时候会变得极其不方便——比如帝千邪与她在一起的时候，小白那条八卦的龙总想偷看……于是凤无邪就封印了这种感应。
　　其实就算如此，鸦杀也是可以通过凤无邪的精神意识感觉到外界环境的变化，只不过不能完全确定罢了，他现在在古塔之中，一定也很关心战局。
　　凤无邪聚敛魂力，解除了封印：“你看吧。”
　　随即，凤无邪的眸光一闪，正是鸦杀将自己的神识附着到了凤无邪的身上。
　　鸦杀看着面前的黑暗，触目所及的一切，都是那么熟悉……
　　他看着葬魂沼泽之中的另一个自己——那个渐渐被黑暗和死亡所吞噬包裹的自己。
　　啊，原来自己当年濒临灭亡之时，就是这个样子啊……
　　转过头，他又定定地看着身边的那个女子——瑶晞。
　　瑶晞的眼中充满了不忍——她在心疼那个在葬魂沼泽中战斗的伙伴，尽管那个伙伴已经力量暴走，快要不认识她了。
　　那一瞬间，鸦杀忽然就解开了困住自己一万年的心结——
　　真的不能再继续了。
　　那样，他就又回到了被死亡支配、而不是支配死亡的凶兽。
　　那样，他就会忘了她，只记得杀戮，一切就都没了意义。
　　他一直在怪她——为什么不让他陪她一起面对纳魂，面对那场大战？
　　他说过会一直跟随她，为什么他要将她封印在古塔那种不可挣脱的法器之中，而不让他陪她一起死？
　　万年的孤独沉睡，还不如让他跟她一起死！
　　可是鸦杀现在明白了——
　　那是因为，瑶晞的算计更加深远……
　　她早就猜到，纳魂在万年之后的岁月里，会继续祸乱。
　　她要的，是即使过了一万年之后，他依然能够被她的分身——凤无邪带领着，穿过时间的洪流，来到她的身边，继续战斗！
　　他不再怪瑶晞了。
　　“将冥羽封入古塔吧，再让他继续下去，他会比死更痛苦。”
　　这个声音，从凤无邪的口中传出。
　　凤无邪神识一震——她怎么会说出这种话？！
　　鸦杀的痛苦她感同身受，她怎么会让瑶晞封印？
　　这并不是她的意愿！
　　须臾之间，凤无邪懂了！
　　是鸦杀！
　　鸦杀竟然能够利用她将身体借给他的短暂时机，操控她的身体说出这句话！
　　以前的鸦杀被古塔所困，是办不到这一点的！
　　瑶晞转过头来，看着凤无邪，目光诧异。
　　“你不用感到愧疚，也不用再犹豫，想封印的话，就动手吧。而且……即使你把我关进去，我也可以再出来，只不过花费的时间久了些而已。”
　　久了些……一万年罢了。
　　甚至，鸦杀已经不再用凤无邪的肉身做掩饰，直接自称为“我”了。
　　瑶晞瞪大眼睛：“你是……难道……”她又不可思议地遥望空中另一个正在战斗的身影……
　　“没错。”一道黑色的魂光从凤无邪的魂印飞出，渐渐化成了若隐若现的模样，正是——鸦杀的魂识！
　　这道魂识，是他努力了一万年，直至今日，才终于能够脱出古塔控制的一丝力量。
　　当然，这也得益于最近这几年来，凤无邪一直诛杀恶灵供他食用，恢复元神的功劳。
　　尽管这丝魂识所凝结成的形态模糊不清。但瑶晞依然能够分辨出，这是冥羽的模样。
　　“冥羽，你……”
　　“我现在叫鸦杀。”
　　在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凤无邪感觉到了鸦杀内心的酸楚和激动。
　　心里有些吃味，毕竟对她来说，鸦杀似乎一直都是她的所有物，但凤无邪也一直都明白，她一直都没能超越过瑶晞在鸦杀心中的分量。
　　此时的瑶晞与鸦杀四目相对，凤无邪感觉自己好像倒成了外人一般。
　　到底还是要为鸦杀高兴的，努力了这么久，终于等到了重逢的这一刻。
　　凤无邪退开了一些，将位置留给他们。
　　空气似乎都宁静了——
　　鸦杀背后，死亡依然在涌动，天地依然在飞沙走石，恶灵也依然在嚎叫挣扎——
　　但一切似乎都变得像是无声无息了一样。
　　全部成为他的布景。
　　他的声音低沉，瑶晞甚至觉得自己刚刚听到的是幻觉。
　　可是接下来，那个模糊的身形，又开口说话了：
　　“你也许不知道我找了你多久，因为对你来说，我从来没有离开过。但我还是要说，主人，一万年了，我回来了……”


第536章　鸦杀脱困
　　黑幕低垂。
　　“你回来了……”瑶晞低声呢喃着这句话，神情微微恍惚。
　　鸦杀微微一笑：“而且，不会再走了。”
　　……
　　在一旁听到这一句话的凤无邪身子一僵：“鸦杀，你这是，什么意思？”
　　虽然在问，但凤无邪却知道，鸦杀说自己不走了，所意味的，究竟是什么！
　　那是——与瑶晞共死啊！
　　那抹模糊的身影转头望向凤无邪：“无邪，你我从未真正缔结过契约，这些年来，我们朝夕相伴，都是因为空间古塔的存在将我元神锁困住了，但是，今日，我便可以重获自由了。”
　　不用鸦杀解释，凤无邪也明白，他是准备代替这个时代的冥羽，来继续净化这片葬魂沼泽！
　　他虽然尚未脱出封印，但这里的恶灵数目足有几千万，够他吃一顿饱餐了！
　　有了这些恶灵之力的补充，足以让他重获自由！
　　凤无邪攥紧了掌心，不知怎的，心头微酸：
　　“所以，无论发生了什么，你都准备留在这个上古时代？！就算时间乱流风暴来了，就算帝千邪能将我从这里接走，你也不与我一起离开吗？！”
　　鸦杀看向凤无邪，影像飘忽，似乎想说些什么，却终究没有说出口。
　　而这时，葬魂沼泽上空的死亡之气终于到了控制不住的状态，源源不断地扩散溢出，开始侵染大地——
　　铺天盖地的死气，冰冷而压抑，令人几乎喘不过气来——
　　凤无邪抬眼望着半空中黑羽翻飞的冥羽——
　　他有着邪神般的面庞，以及没有温度的目光。
　　那目光所及之处，无论是土石、植物甚至是空气都凝结出一片片灰色霜痕！
　　他以死神为名，单单是简单的注视，便已经能夺取生机！
　　才只是一眼，凤无邪就感觉到自己的血液似乎都被冰冻了起来，透心彻骨地凉！
　　甚至连意识也有一丝被抽离的迹象！
　　她立刻魂力流转，护住心神！
　　同时原本因为鸦杀的出现而分神的瑶晞也暂时将自己心中的澎湃压下，挡在了凤无邪的身前，信手一挥，一道柔和的魂力划过，阻挡了死亡之力对凤无邪意识的侵蚀。
　　下一秒，死神的凝视就转移到了瑶晞的身上！
　　无情的收割者因被打断了猎食而出离愤怒起来！
　　一声戾鸣，冥羽双翼齐震！
　　黑羽如同利刃，夹杂着狠戾的暴风，从天而降，袭向瑶晞！
　　冥羽开始想要吞噬瑶晞了！
　　瑶晞却借助风力，御空而飞，魂力圆转不休，将黑羽纷纷挡开！
　　白色的衣衫在暗黑的天际猎猎翻动，像是一位驾临地狱的神女，美不可及。
　　冥羽的意识混乱不堪，被死亡之力支配着，只是麻木地想要用“死”来同化眼前那个一心想要帮助他的女子……
　　却听瑶晞，在那片混沌之中，温柔地对他说：
　　“冥羽，你辛苦了。”
　　这个声音如同天籁。
　　冥羽忽然记起，自己以前也听过有一个人类对自己说出的，这样仿佛洗涤灵魂一样的声音。
　　是谁呢？忘记了……
　　死神的眼中，流露出一丝迷惑……
　　但很快，便淹没在无边的暴戾与狂怒之中！
　　而瑶晞的魂印处，忽而金光大盛——
　　凤无邪当然熟悉这种力量，这是——空间古塔！
　　随着瑶晞的魂光闪耀，那缕光芒竟然冲破了满天遮蔽的黑羽，幻化成一方巨大的金笼！从天而降！
　　这是煜神还在瑶晞身边的时候，亲手铸造的囚笼！
　　这一个笼子，正是针对冥羽的特性而打造的，以纯洁的净化之力与凶兽的死亡之力相抗衡制约——
　　当时，瑶晞原本残酷暴戾的上古凶兽净化冥羽之时，正是用的这件魂器！
　　而背后指点瑶晞之人，也是煜神！
　　瑶晞完成净化之后，煜神没有收回这个笼子，而是将其留在了他赠给瑶晞的古塔法器之内。
　　煜神此举，为的，就是防止有朝一日，他不在瑶晞身边了，冥羽却凶性又起之时，方便瑶晞继续控制冥羽所用！
　　金笼缓缓降下，柔和的金光挥洒间如同柔风轻抚，然而冥羽的死亡之力在金光面前却是一触即溃！
　　即使失去了理智，冥羽也本能的感觉到了危险！
　　但瑶晞手中法诀一变，金笼中骤然爆发出汹涌的吸力，好像天地万物都能被它吸入进去一样！
　　但那一方金笼是冲着冥羽而来的，自然，也只会吸入他一个！
　　凤无邪也认识那个笼子——她第一次在古塔之中见到鸦杀的时候，鸦杀的元神就被锁在那个笼子里。
　　到最后，还是……
　　凤无邪有些不忍心看下去。
　　她理解瑶晞的决定，她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只是，瑶晞此时是为了保护冥羽，可她自己或许都不知道，这个封印一旦开启，等冥羽再醒过来时，已经沧海桑田了……
　　天际的金光渐渐退去。
　　瑶晞望着金笼中，那个因为被克制住了力量而渐渐变得虚弱的冥羽，声音温柔而安慰：
　　“冥羽，睡吧。这些年，多谢你陪在我身边了。等你醒来，一切就都结束了。”
　　冥羽的力量渐渐被那只金笼所分解，他就像是一个忘记一切的孩子，在混沌之种，渐渐睡去。
　　金笼消失。
　　凤无邪知道，是瑶晞将其封入了天下最坚密的囚牢——空间古塔之中。
　　做完这一切的瑶晞回过头，望着鸦杀那道虚无缥缈的神识，轻叹了口气：
　　“只是我没想到，命运会用这种形式将你再次送回我身边。”
　　而鸦杀，就站在凤无邪身边，静静地看着一万年前的自己被封印的一幕，什么都没有说。
　　历史不会被改变，鸦杀从来都知道。
　　所以他从没有想过改变这个事实。
　　没有过去，就不存在现在。
　　正因为一万年前，他的结局是被瑶晞这位主人封印在了古塔之中，万年之后，他才会遇见凤无邪。
　　此时此刻，他才又跟着凤无邪穿越至此，得到了与自己主人一同参战的机会！
　　命运因果，循环往复！
　　“接下来，无邪——”鸦杀的声音中透着激动和恳切。
　　凤无邪与他心思相通，自然知道他现在想做的事——
　　葬魂沼泽已经被冥羽净化了大半，剩下的那一半恶灵，正好供给鸦杀食用！
　　可是，冥羽已经发狂，如果鸦杀将剩下的这些数以百万计的恶灵全部吞噬，他会安然无恙吗？
　　感应到了凤无邪内心的疑惑，鸦杀开口道：
　　“古塔是天下间最强的净化法器，我的死亡之力就是因为古塔所净化，才会无法脱出，也是如此，我才会让你猎食恶灵，供我恢复力量，所以，现如今的我，早已不会被这些死灵所扰，他们于我而言，只是获取力量的食物罢了。”
　　“既然如此，鸦杀，我准备好了，你呢？”
　　“当然，我准备了这么多年，等的就是今日！”
　　听闻此言，凤无邪不再犹豫，纵身飞入沼泽之中。
　　鸦杀的神识是跟随凤无邪的魂力而动的，受到凤无邪的牵引，他立刻感受到了葬魂沼泽内令他渴求许久的死亡力量！
　　一瞬间，鸦鸣震天！
　　仿佛地狱的哀鸣！
　　原本已经消失的黑羽，再次重现！
　　面对这处远古时期的战场，鸦杀犹如饥渴的猛兽，元神凝汇，源源不断地吸取着力量！
　　风沙大作，恶灵哭嚎！
　　凤无邪如至地狱，魂力和精神都受到了冲击，不禁有些痛苦地皱起了眉。
　　就在这时，鸦杀的黑羽聚成了漩涡，飞快地将凤无邪包裹在其中，用死神的力量，将她保护了起来……
　　这是凤无邪第一次触摸到那些看似可怕的黑羽。
　　它们本是鸦杀的武器，坚硬而锋利。
　　可是这一刻，凤无邪却觉得，它们温柔极了……
　　仿佛跌入死神的怀抱，在冰冷中，感受到了春风般的暖意……
　　终于，葬魂沼泽，恶灵全灭！
　　空间古塔之中，发出了震天的嗡鸣声！
　　那个机械而古板的塔灵发出了指令：
　　“封印者力量获取完毕，符合解禁条件！即将离开禁地！”
　　刹那间，魂光刺目，令人睁不开眼睛！
　　等到光芒消失，凤无邪再睁眼时——
　　鸦杀已经微笑着，站在了她的面前！
　　不再是虚无缥缈的神识、幻影，而是真真正正的鸦杀！


第537章　死神协战
　　长久以来盘踞在这里肆虐的恶灵在死亡的主宰面前烟消云散，尽数化作了鸦杀体内的力量。
　　葬魂沼泽一夕之间便已干涸。
　　聚集此地的死气也都如佐餐小菜般被鸦杀吞噬殆尽。
　　拨云见日，重见天光。
　　不知不觉间，竟然已至黄昏。
　　凤无邪、瑶晞、鸦杀、小白一行人站在夕阳的余晖之下，望着眼前这片地狱——这里乃是草木枯萎，土地焦黑，真正的人间炼狱！
　　众人长久无言。
　　死神摧毁了这里，却——也拯救了这里！
　　方圆数十里，至少在百年之内，都不会再有任何生灵了。
　　但没有了恶灵为祸，这里终将在自然的伟力下恢复正常！
　　“恭喜你，终于自由了。”凤无邪开口感叹。
　　化为人形的鸦杀，身着一身黑衣，死亡羽翼已经被他悄然藏匿，除却由内而外散发出的地狱般冰冷气息之外，他的外形看起来与人类无异。
　　他的容貌，也与冥羽的面孔无异——
　　不，他们本来就是同一个。
　　一万年了，他连一丝皱纹都没添。
　　可偏偏，凤无邪在自己的意识认知里，就总觉得，鸦杀是鸦杀，冥羽是冥羽，他们，是不一样的。
　　明明一个是陌生的、冷冰冰的死神，而另一个，却是与她朝夕相处斗嘴耍贫开玩笑的傲娇伙伴啊。
　　现在鸦杀离开了古塔，来到了瑶晞身边，继续当起了死神。
　　他得到了自己一直以来想要的，她应该为他高兴的，可是……
　　她却只感到心酸。
　　按照原定的历史轨迹，瑶晞与纳魂将要一战，那一战过后，瑶晞就已经身死——那么鸦杀……
　　他必定会追随瑶晞！
　　凤无邪无奈，她在此时此刻此地，帮助鸦杀彻底脱了困，却又让他踏入了一场死战！
　　这……究竟是对是错？
　　“你做的没错，蠢女人。”鸦杀忽然吐出这句话，他眼神柔和，注视着凤无邪：“别忘了，你在想什么，我还是能感应到你的意识的。”
　　“额……”凤无邪被噎了这一下：“你都要去投入到你主人怀抱了，却还窥测我的意识，是不是有点无耻啊鸟人？！”
　　“鸟人……？”瑶晞疑惑地看了看凤无邪，又看了看鸦杀：“冥羽，这是你的绰号吗？很有趣。”
　　瑶晞依然习惯称呼鸦杀为“冥羽”。
　　她又喃喃地念了几遍“鸟人”，而后，饶有意思地微笑起来。
　　凤无邪一头黑线，心说……幸亏你们不知道这个词在我们那个年代其实还有骂人的意思……
　　“咳咳，此事，说来话长，总之就是……我被命星召唤来之后，就得到了空间古塔，塔里就住着这只乌鸦，当时……他凶巴巴的，脾气很臭，所以我就叫他鸟人……”
　　嗯……当初只是一时兴起才叫的这个绰号，后来……时间长了，也叫习惯了……
　　每次斗嘴的时候，都会下意识地叫他鸟人……
　　瑶晞则是面含淡笑地望着凤无邪和鸦杀，表情难得有一丝放松。
　　凤无邪觉得这个名字越解释越尴尬，最后索性摆摆手，不说了，把话题抛给瑶晞：
　　“好了，现在葬魂沼泽也解决了，你们主仆两个，趁着难得的空隙，好好说说话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