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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帝千邪听罢，冷着脸说：“随你。”
　　没想到的是，说完这话，帝千邪竟脱下了自己身上的那一袭华美的红衣，披在了凤无邪的身上！
　　凤无邪的身上一沉，紧接着便是温暖。
　　有一丝淡淡的荼芜香气，是来自他衣袍上的味道。
　　……这个洁癖教主，每天穿的衣服竟然都要熏一遍香吗？要不要这么讲究！
　　讲究每日沐浴熏香的洁癖教主把自己的外袍赏给凤无邪之后，就离开了。
　　院下的家族众人也都被解开了魂术的禁锢，然而一众人因为保持着同一个姿势站立太久，身体僵硬酸疼，一时间，哀叫声此起彼伏……
　　尤其是凤无心，她一直跪在地上自己掌嘴，足足不停地抽了自己半个多时辰！
　　不止腿僵了，嘴烂了，胳膊酸了，连手都抽流血了。
　　她心中的恨意，几乎淹没了理智！
　　都是因为凤无邪，她才会在家族上下这么多人面前，丢这种脸！
　　凤无心红着眼睛，她早已不是那个高高在上，令人羡慕的天才大小姐了，此时此刻，她更像是一头暴怒的恶鬼。
　　凤、无、邪！
　　她在心里狠狠地叫着这个名字。
　　她恨不得吃她的肉，喝她的血，鞭挞她的尸身！踩碎她的骨头！
　　凤无邪绞尽脑汁地想了个理由，才终于向凤元极、凤元智两位家主解释了帝千邪的身份——
　　其实凤无邪也不清楚帝千邪到底什么来历，她只能说，他是她在外修炼闭关时，交的一位朋友而已。
　　凤元智和凤元极这两位老人，都心知那个神秘的男子绝没有凤无邪所解释的那么简单，但又不能深究。
　　毕竟他们知道……
　　凭着刚刚那男子所展示出来的实力来看，就算倾尽整个凤家，恐怕也动不得他分毫！
　　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相比这些，凤元智现在更关心自己最疼爱的孙女——凤明珠的生命。
　　“二家主，明珠已经无大碍了。”凤无邪淡淡地开了口，就在昨日，她还很亲切地称呼凤元智这位老人为“二爷爷”，但经历了之前的风波后，凤元智怀疑她会对凤明珠下手，还想把她监禁起来……
　　凤无邪的心冷了，自然就叫不出那么温暖的称呼了。
　　一声二家主，虽然恭敬，却显得生疏了许多。
　　凤元智如今也是心知自己理亏，微微叹口气，说：“无邪，刚才，是二爷爷太着急了，你别往心里去……”
　　凤无邪眼睫微垂，笑意淡淡：“二家主说笑了，无邪不敢。”
　　凤元智也不再说什么，转过头去看望凤明珠。
　　凤明珠还没有醒来。
　　“三妹妹，明珠什么时候才能醒？不会再有什么问题吧？她身体怎么样，选举大会她还能参加吗？”这时，一直苦苦忍着没有作声的凤无瑕终于按耐不住，问了出来，一脸关心备至的表情。
　　凤无邪只觉得可笑！
　　这个凤无瑕分明是期待凤明珠最好永远都别醒过来，却偏偏却装得这么关爱！
　　不过凤无邪其实也在奇怪，按照她的推算，凤明珠也该醒了才对。
　　这会儿，烂着一张嘴的凤无心踉踉跄跄地走过来，凑上前看了凤明珠一眼，顾不得口齿间的疼痛，继续落井下石说：
　　“呵，凤无邪，我看你刚才根本就是故弄玄虚！搬来一个外人来教训我们，再装作能炼出解药的样子糊弄一番，现在再看呢？明珠小姐根本就没有醒！只怕别是被你治死了才是好的！！”
　　这话说的……
　　在场的人眉头都皱了起来。
　　连之前被凤无心扰乱了想法的凤元智，此时也纳过了闷来——怎么这个凤无心，总是想把话头往无邪的身上引呢？
　　凤无邪听完凤无心的话却是又气乐了。
　　看来帝千邪刚才还是下手太轻！应该直接把她的舌头抽烂，变成哑巴，她才不会再招人烦！
　　然而，就在众人七嘴八舌的议论中……
　　一直静静躺在床榻上的凤明珠忽然睁开了眼睛。
　　凤元智见状赶紧凑上前去关切地问：“明珠，你觉得如何了？”
　　凤明珠对自己的爷爷微微一笑。
　　然后，她却是目光一凛，死死地抓住了凤无心的手，力气之强劲，竟不像是大病之人：
　　“死丫头，是你下毒害我的，对不对？你还敢栽赃给无邪？！我人虽躺在这里，耳朵却是都听到了！”


第47章　庶女之礼
　　凤无心经受了这么多的折磨，此时再突然被凤明珠冷声质问，不由吓得一个哆嗦！
　　她栽倒在床榻边，嘴疼得难以言语，身体也没了力气，只能不住地喘息——怎么回事，不是说这种毒只要下了，那人就必死无疑吗？！怎么竟被凤无邪给救回来了……
　　凤无邪扶着凤明珠坐起来：“明珠姐姐，你醒了就好。”
　　凤明珠与凤无邪对视了一眼，满是感激！刹那间，彼此的心思在眼神传递间，已经心照不宣。
　　说来凤明珠也觉得怪异，她虽然中了火邪风毒，难以自控身体内的魂力流动，只能无力地躺在床上，喀血不止，连眼睛都没力气睁开，但她的意识却一直是清醒的！
　　她只是看似“不省人事”了而已！
　　从凤无邪进来为她施救到现在，每个人所说的每一句话，她都听在耳中。
　　当听到凤无心想要陷害无邪时，她真是气得差点背过去！
　　恨不得立刻从床榻上坐起来，拆穿她的言辞！可惜，当时她深受毒害，失血过多，实在无能为力。
　　现在好了，她被无邪救回了这一条命，总算能坐起来亲手算算这笔账！
　　“到底怎么回事？”凤元极这时终于皱着眉出面了，“明珠，你怎么说是无心害的你？”
　　“自然是她。”凤明珠服食了丹药之后，身体已经恢复了大半，此时她靠在床上，脸色虽然虚弱，气质却依然端庄耀眼：“我自昨日来到主家之后，便吃住都按着规矩，与兄弟姐妹们在一起，从未接触过其他物件。唯独午饭过后，凤无心凑过来，敬过我一盅酒！”
　　“一盅酒？”凤无邪问出声。
　　火邪风毒是药剂，若是搀入酒水，被凤明珠误食进肚中，虽然明目张胆，倒也是个手段——
　　因为这种毒，若不是碰上了她凤无邪，恐怕凤明珠的命真就保不住了！
　　保不住命，即使她知道是谁下的毒，有多恨那个人，也只能带进墓穴中！
　　凤明珠垂眸盯着瘫软在地上的凤无心，微微扬着下巴，冷然轻哼。而后把目光转向了可以主持大局的凤元极身上，姿态端得十分高贵稳重，却字字见血：
　　“那酒我初尝一口，只觉得味道有些怪异，也没放在心上。现在想来，恐怕里面早就被她下了东西！家主！我们凤家虽分两脉，但明珠到底也是临城凤家的嫡系子女，而今才刚入主家，就被凤无心谋害，险些丧命！她用心歹毒，还想嫁祸到无邪身上，这一次，若是再不重罚，凤家家规还有何意义？岂不成了摆设？”
　　凤元极心中也是火大得很！
　　先前，凤无心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嚣张跋扈欺辱他的宝贝孙女——凤无邪，也就罢了，多少次，他都念着她修炼刻苦，为家族争光，在长老们的维护下，姑息了她！
　　而今，她竟然做出这种残害手足、大逆不道之事，却是再也没有轻饶她的道理了！
　　“无心！你可知错？”凤元极问。
　　“我……”凤无心被家主逼人的气势一震，话也说不利索，只歪过头，用十分无助、求救的目光，朝凤无瑕望去。
　　这一切都是凤无瑕暗中教她的方法！
　　那么厉害的毒药，她从没见过，也全都是凤无瑕给的啊！
　　可就在这一刻，凤无心才惊然发现，凤无瑕竟然在用一种十分怜悯、失望、又痛惜的眼神望着她，像是一个毫不知情，只是心疼着她悲惨遭遇的姐妹……
　　凤无心忽然感觉天塌地陷，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她被凤无瑕利用了？
　　凤无瑕竟然见死不救？连句求情的话也不肯为她说？
　　凤无心的后背一凉，突然不管不顾地扯住了凤元极的衣角，大声喊着：“家主，我是冤枉的！爷爷，爷爷！你要救我啊，那毒药不是我下的，是凤无瑕！无心没有说谎！爹！爹你快劝劝爷爷啊——”
　　情急之下，凤无心不仅讨好地管凤元极叫着爷爷，还直接把希望放到了她的爹爹，凤子仁身上。
　　凤子仁自然舍不得凤无心受罪责，然而他已经看了许久，他太了解自己这个女儿，从最开始她口口声声把祸水往凤无邪身上引的时候，他已经猜到了，这一定是女儿的手笔……
　　若是凤明珠真的死了倒还好说，就怕她没死绝又活过来！
　　现在，凤元极和凤元智两位家主坐镇，又有凤明珠的亲口指控……
　　凤子仁又怎能不知，他这个女儿，恐怕今时今日，就要废在这里了……
　　凤子仁垂下眼，对凤元极道：“家主，无心虽有罪在身，但好在明珠大难不死，只求您能看在无心往日为家族挣过不少荣耀的份儿上，饶过她的死罪，让她苟且偷生吧……”
　　凤无心一听就急了，继续大声辩解：“真的不是我！都是凤无瑕！那毒药是凤无瑕给我的啊！家主！”
　　凤无瑕在一旁听着凤无心对自己的控诉，终于，忍无可忍，竟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柔顺的眼睛里蓄满了泪水，不禁让人我见犹怜：
　　“大姐姐，无瑕究竟做了什么事，竟然让你如此憎恨于我？要将这莫须有的罪名栽赃到我的头上？！”
　　说完，她将头重重往地上一磕，恭敬有礼又委屈极了：
　　“请家主明察！”
　　凤元极听得头都大了！
　　瞧瞧他这些好孙女！整日里不干正事，就钻研着怎么陷害手足姐妹的歪门邪道！
　　“够了！无心，你不要狡辩了！”凤元极烦躁地挥挥手：“来人，传命下去，大小姐凤无心，残害嫡女，罪大恶极，剥夺其参加继承人选举的资格！废掉她的魂术修为！将她押回自己的院子里，没有我的命令，不准再出来见人！”
　　言毕。
　　凤无心就被几个魂术高强的侍从连拖带拽地带了出去。
　　——总算安静了。
　　凤无心已经犯了这么大的过错，却依然没有被处死。
　　凤无邪知道，凤元极到底是个心软的老人，凤无心虽是庶出，身体里却也流着凤家的血脉，他不忍将她处死。
　　至于风无瑕……
　　且不说，凤无心对凤无瑕的指控并没有实质性证据——
　　就算有证据，恐怕，凤无瑕也受不到什么大的惩罚。
　　主家一共就只有这两个庶女，凤元极身为家主，不能让凤无瑕也跟着凤无心，一起折了去！
　　折腾了大半天，围在云水楼的人终于都散了。
　　最后只留下了凤无邪、凤无瑕，还有靠在床上的凤明珠三人——
　　这件事的始末，其实三个人彼此都心知肚明。
　　凤无瑕是故意留下来的，她这步棋走得太好，基本没留下什么把柄，脸色虽然淡淡的，心里却也不免有些得意。
　　凤无邪和凤明珠一时之间，倒还真是动不得她。
　　“无瑕妹妹，真是好手段。”凤明珠挑着长长的眉睫，笑容美极了，不急不缓，分明是一句威胁，本应该咬牙切齿地说出来，却偏偏被凤明珠道得字字优雅：“今日，我命不该绝，日后，便该是你寝食难安了。”
　　凤无瑕也笑了，她依然是那副状似无辜的表情，不慌不忙地整理着自己的仪容，眼神之间却闪过一丝阴狠：
　　“明珠姐姐说笑了，你运气好，有无邪妹妹的医术为你续命。想来，无瑕地位低微，不如你和无邪妹妹，生来就有高贵的嫡系血脉，所以，我只能自己努力争取才行，我们这些庶族子女的苦恼，你们是不会懂的。”
　　——凤无瑕这算是彻底在她们二人面前，撕开了自己的面具！
　　凤无邪冷眼看着，只觉得这个凤无瑕，还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凤无瑕笑容谦和，面对身前那两位嫡女，微微欠身，竟是做了一个十分恭敬的庶女之礼：
　　“姐姐，妹妹，你们慢慢聊，无瑕就不打扰了。反正余生还很长，谁输谁赢，我们可以慢慢地斗下去，总有一日，能见分晓！”


第48章　借刀杀人
　　距选举大会的开始，还有五天。
　　惊华园中。
　　被废掉了魂力的凤无心，正无精打采地躺在床榻上。
　　她嘴上的伤还在，这两天，没人为她换药，那伤口处没有了淋漓的鲜血，已经开始流脓了。
　　之前她憋得满心怨恨，无处发泄，只能拼命地砸摔房中物什，而今地上是无数被打碎的花瓶瓷器，狼藉一片，却连个为她收拾房间的侍女都没有！
　　她的惊华园，曾是凤家最热闹的地方，因为她从前的天赋地位，就连她园中的侍女，出去办事时也都是端得架子满满，风光无限。
　　现如今，所有的侍女都被遣走了，就剩她凄凄凉凉一个人。
　　她黯淡无光的眼睛盯着房梁，肿成香肠、烂成茄泥的两片嘴唇上下一合，欲哭无泪地喃喃自语：
　　“这就是生不如死了吧……”
　　原本空空荡荡的房间内，却突然有个凉凉的声音，回应了她的自喃：
　　“还不算，你还没被喂过馊饭生菜，没被当成狗拴在大门口，没被当成猪囚禁在猪笼——又怎么配说‘生不如死’？”
　　凤无心听到这个声音，身上一个激灵，眼神顷刻之间就聚焦了浓烈的恨意！
　　她艰难地从床上坐起来，歪头朝门边望去——
　　凤无邪正优雅地站在那里，一袭洁白的长衣，纤尘不染。
　　凤无邪脚踩那一片狼藉，一步一步地朝凤无心走去，边走边凉凉地笑问：
　　“怎么？凤无心，你事到如今，还分不清自己的仇人是谁么？”
　　“呵，仇人？”
　　凤无心自嘲冷笑一声，望向凤无邪的目光中恨意不减：
　　“丑八怪，你看到我现在这副生不如死的样子，很得意是不是？我告诉你，我还会东山……”
　　“东山再起吗？”凤无邪淡淡地打断了她的话：“你已经是个没有魂力的废人，还有什么本事东山再起？你还敢叫我丑八怪，你是不是这两天都没照镜子，看看自己如今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
　　字字句句，都是逼问。
　　凤无心听得却是背后一凉！
　　再看眼前凤无邪的模样——犀利冷傲的目光，淡然嘲讽的嘴角，尽管脸上疤痕遍布，却高雅如仙的气质……
　　她恍然间觉得有些不太对！
　　确切地说，从早前也就在怀疑了……
　　怎么会？
　　从前那个痴傻呆笨的三妹妹，当初明明惨死在了她的火鞭之下，怎么可能一夜之间又复活在人前，还性格大变，成了现在这副样子？！
　　她越是盯着她的眼睛看，就越觉得头皮发麻！
　　“凤无邪，你……你是鬼魂吗？你是来找我复仇的吗？”她终于问出了这句话！
　　凤无邪却是摇摇头，像看白痴一样看着凤无心——
　　这个没脑子的大小姐，她觉得自己再多看她一眼都会掉智商！
　　“凤无心，你口口声声说的，不是仇人就是复仇！但你又知不知道，自己到底应该找谁复仇？到底是谁，把你害到这般田地的？是我吗？我又对你做过什么？”
　　凤无邪一步一步引导着凤无心。
　　凤无心不禁真的思考起来。
　　这样一想，她才发现，其实凤无邪，除了在藏书阁那一战时为了自保打伤过她一次，倒还真没做过别的事！
　　那么，她到底是怎么落到这么如此惨烈境地的呢？
　　凤无邪这时却懒懒地吐出了一句话：“你的仇人并不是我，而是凤无瑕。”
　　凤无心也已经想到了这一点！
　　她的眼中喷薄出滔天的怒意——
　　她的确恨凤无邪霸占着嫡女的位置，处处阻碍自己，但她现在更恨凤无瑕！
　　那个小贱人，竟然利用她！还过河拆桥，亲手把她推向了深渊！
　　凤无邪俯下身来，将一颗丸药，递送到凤无心的面前：
　　“放心，这不是毒药。你如今魂力被废除，几乎是活死人一个，我根本不屑对你下手。”
　　“那这是什么？”
　　“这是我炼制的复魂丹，吃下它之后，可以让你原本失去的魂力全部恢复，甚至让你比之前更强！当然，有时间限制，你的魂力只能恢复一个时辰，之后就会全部消散。而且，这复魂丹会对你的身体产生极大的损害，几乎会折掉你一半的寿命。”
　　凤无心死死盯着那颗药丹，问：
　　“凤无邪，你这是什么意思，你要逼我吞这种烈药？用自己的半条命作交换，你以为我傻吗？”
　　凤无邪却满不在意地把那颗药放到了床榻旁边的桌案上，轻轻一笑：
　　“不，我只是把药放在这里，你用与不用，都随意——看守你的侍从，已经被我支开了，你现在有机会逃出这里。”
　　说罢，凤无邪转过了身，再也不想在这片狼藉之地多停留一刻。
　　只听身后，凤无心冷冷地问：
　　“你为什么要帮我？凤无瑕又在哪？”
　　凤无邪嘴角一挑，笑容清冷，心知鱼儿已经上钩，前半句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