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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董婉儿听着萧翎淡淡的话，心中颇有不顺。说起董曦月的好，就像是在她心里头撒盐似的。
　　明明应该觉得羞辱的事情，可萧翎非但说了，而且，让人感觉还有那么几分骄傲。董婉儿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但是却难受极了。
　　太子在一侧，把董婉儿的态度看在眼里，心中有数。
　　当天太子私下见了董婉儿，董婉儿心知躲不过去，便只能前去应对。
　　董婉儿觉得，自己在这些人面前，真是卑微得很。在明德，大家看不起她一个商女，说起她与九皇子的亲事，都是说她有多阴险歹毒。所有人都在看她的笑话。而在皇后面前，在太子面前，她更是低贱，完全就是她高攀了的姿态。
　　如今董曦月风头正盛，她更是没有容身之处了。只想当年，她以才女名誉京城，得多少奉承礼遇。董婉儿甚至觉得，自己当初迎上九皇子，究竟是错了还是对了。
　　只是如果她不迎上九皇子，董曦月大变，就更没有她的容身之处。她要的绝对不是简单的两句虚名和奉承。
　　董婉儿野心之大，太子一眼就能看穿。但不可否认，董婉儿是有些手段。一个身份卑贱的商女，借住大伯家，一度占得二小姐的身份。又传才学貌美，连对方亲事也得了去。且看萧翎如今尚不知悔的样子，就知道董婉儿也不是那般无用的。只可惜，如今董曦月大变，又与萧括等人联合，这才让董婉儿显了弱。
　　“见过太子殿下。”
　　“不必行礼。明日考博文强辩，孤正想着，你也就不用上台了，由赵威替上，便于你说一声。”
　　董婉儿没想到会这样，有些着急。“太子殿下这是为何？民女一直为初峰论道做着准备，可是哪里不对了？”
　　“此时孤也是慎重考虑过，如今董曦月领着明书的领字牌，若她与你对上，你们一家姐妹，恐怕伤了和气。”
　　董婉儿才不信太子所说的话。
　　其实太子提起董曦月已经很明显了，就是怕她输给董曦月罢了。可她怎么可能会输给董曦月？她不能不参加初峰论道，她还等着这个落董曦月面子，夺得先机呢！
　　“太子殿下。”董婉儿跪在了地上。“太子殿下，民女还求太子殿下给一个机会，让民女可以为明德争光。”
　　“董曦月五艺榜首，你确定你能压她一头？”
　　“太子殿下，民女寒窗苦读十来载，又怎不如她董曦月？除非她野心勃勃，一直都在欺瞒世人。太子殿下，董曦月才学是真是假，便也只有民女能试探一二。恳请太子殿下给民女一个机会。民女定当为太子殿下竭尽心力。”
　　萧文故作沉思，起身扶起董曦月。“罢了，婉儿小姐，你与九弟有姻缘在身，孤也不是蛮不讲理之人。只是这次明德输赢至关重要，需多加谨慎罢了。孤也是心有顾虑，若是你赢了倒也无妨，若是输了，恐无法向母后交代。”
　　“这……”说起皇后，董婉儿也犹豫了几分。但见太子谦和得礼的看着自己，董婉儿忽然觉得自己先前的猜测未免有些太小人之心。
　　太子殿下一向仁德，不想让她上场，可能也真不过是担心她落了下风罢了。
　　可是……她又很不甘心。
　　“太子殿下，如今因着这样，民女没能上场，那民女一直避着，岂不让人笑话。来这初峰论道，还有何意义？”
　　太子伸手拍了一下董婉儿的胳膊，董婉儿轻吓到，忽然有些娇羞胆怯。
　　“孤既然带你来了此处，自然是要想办法给你负责的。你看，这样如何，你想办法打探一下明书参赛的情况，如果董曦月这回没有上场，孤便安排你上场。这个承诺，直到明天开赛，都有效。”
　　董婉儿心生感激，朝太子行礼。“谢太子殿下，太子殿下恩德，民女没齿难忘。”
　　“你将来也是要嫁与九弟，往后也是一家人，不必如此。就是九弟那……之前董曦月让退还嫁妆，九弟便去找了母后。孤虽然帮九弟处理了此事，但孤总觉得，九弟的态度是不是有些不对。你回头多注意一下，别让九弟被人骗去，迷了心智。”
　　对于太子的暗示，正对董婉儿心中最害怕的。都说无风不起浪，董婉儿心慌了几分。“太子殿下，民女信得过九皇子，不会发生此事的。”
　　太子点了点头。“这就好，九弟的亲事，不能再闹，否则皇家颜面何存？九弟为人谦和，就是书生气太重，对于诗文歌赋，有才学之人，更加倾心。这董曦月如今出这风头也不知为何，你自己还是多注意些。你没看十一弟，已经被董曦月拉拢了去？孤还收到消息，十一弟还和明书书院一行人夜游，以前若有人说起，孤也是不信的，可现在，也由不得孤不信。你倒多提醒一下九弟，莫让他因为这种兄弟情谊，出了岔子。”
　　“是，民女谨记。”
　　太子点了点头。“下去吧。”
　　董婉儿连忙离开，心中几度起伏，出了院子，一不小心撞上了一人。可不就是赵威。
　　“喲，这不是未来的九皇子妃吗？怎么走路都不长眼睛的？”
　　赵威为人十分轻佻，才学不假，但对女色一事十分沉迷。以前董婉儿也十分盛名，赵威也跟风过一阵。只是董婉儿欲擒故纵，和许多贵族公子都有往来，赵威不是个有耐心之人，觉得无趣，便也没再搭理。
　　后来见董婉儿成为了九皇子妃，就更加对她没了兴趣。
　　只是如今一同前来参加初峰论道，见董婉儿装得一副柔弱惹人怜的样子，忍不住就想出言羞辱她。
　　董婉儿心中对赵威是十分不喜的。
　　此人不尊礼数，若不是有太后娘娘撑腰，哪还能这般潇洒。想到对方有可能占去自己参赛的名额，心中恼怒。“赵公子恕罪，民女失了心魂，冲撞了公子。”
　　“这是怎么了？可别跪、可别跪。”赵威上前扶董婉儿，手却有意的抓着她的手不放。董婉儿也是微微挣扎了一下，才摆脱了对方。“董二小姐，你可别跪，你可是未来的九皇子妃啊……哦，对了，你现在也不是董二小姐了。听说，董常平把你赶了出来，可是真的？”
　　“赵公子慎言，公子身份尊贵，何必听风言风语，人云亦云呢？”
　　赵威用眼神放肆的上下打量董婉儿，勾起嘴角笑了起来。
　　董婉儿就是怎么落魄，身上那股气质仍在，加上她容貌美丽，还是很得人喜欢的。如今她强硬起来，倒是又让赵威喜欢上了几分。
　　可毕竟是九皇子的人，上头有太子压着，赵威也不像放肆，不像惹麻烦。
　　“行了，不打扰婉儿小姐了。只是……这眼睛可要放明亮些，别再撞着人了！”赵威动作暧昧，董婉儿沉默以对，假意没有看见。
　　“是，谢赵公子提醒。”
　　董婉儿赶忙离开，赵威看着董婉儿离去的背影，看其婀娜的身段还是止不住可惜。
　　本想着不过是一个商户之女，结果竟然变成未来皇子妃了。是有几分本事。
　　赵威举步去找太子。
　　赵威作为太后一族，一直也都是太子一派的。他为人做派虽然过分了些，可碍于他的身份，太子对他也十分的容忍。毕竟太后一直支持萧括，族中若是能有人站在他这一处，帮着说起话来，也能压制太后几分。
　　“见过太子殿下。”
　　“威弟，你我二人还行礼作何？快坐。”
　　赵威跟着落座。“不知太子殿下此番所为何事啊？”
　　“明日的博文强辩，孤想推荐你上场。”
　　赵威本人对这些其实并不感兴趣。只是太子让他来，他也就来了。他作为候补，能不能上场其实并不强求。可没想到，这第一场，竟然算上他。
　　“殿下这是想要换下何人……”赵威一问，忽然想到。“董婉儿？”
　　刚刚还对董婉儿温柔劝道的太子，忽然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他故作头疼的扶着额。“威弟，此事十分令孤头疼。这董婉儿也是有几分才学，孤才挑选其来参赛的。可如今你也看到了，董曦月气盛，若真压了她一头，九弟颜面何存？母后颜面何存？”
　　赵威大笑。“可怜殿下还得为这般她劳心。”
　　赵威本来就不大喜欢九皇子，故作清高，还总是一副看不惯他的样子。他以为他是谁？要不是有太子在这拦着，他还能如此威风？
　　真不知道太后是如何想的，倒对他还好。
　　“母妃对董婉儿如今已颇有意见，此番若闹不好，可能九弟亲事，又该有变。”
　　赵威听到这个还是十分诧异的。他想起刚刚失魂落魄的董婉儿，扶了人的手不自觉的摩挲了起来。“殿下多虑了！来！喝酒、喝酒！”
　　赵威倒了杯酒便仰头喝下，高位的太子眸子中的情绪隐晦难辨。

　　☆、董婉儿的建议

　　董婉儿回了住处，却因为太子的话心中郁结。这次初峰论道她不能避战，更不能输。
　　无论起先董曦月如何居于上风，她二人也没有真正对上过。可这次不同，若是对上她输了，可就坐实了董曦月的才学。
　　不过仗着家中钱财得势，生来命好的人罢了，又如何能比得过她？
　　董婉儿下定决心，便想着如何去试探一下董曦月。试探董曦月上没上场是其次，主要的，她也得探探董曦月才学的真假。
　　适才太子殿下说……十一皇子已经投靠了董曦月？
　　董婉儿计上心头，便去找萧翎。萧翎此时正孤身一人在屋内看书，一片淡然，恍若无物。若是以往，董婉儿该会心生自豪，觉得这世间大抵也没有能比九皇子更加清风明月，才俊儒雅之人了。身为皇子，却能保持本心，君子风范淡若入水。
　　但如今，等她卷入了这权利的游戏，她终于明白了什么叫做有心无力。九皇子的风雅是他自己的。他实际上还只是一个依附在皇后和太子之下的无用之人。面对萧括的紧逼，他没有任何的反驳能力。面对萧淳的离开，他甚至没有斥责。
　　说好听点，这人视外无物，说难听点，这人毫无上进之心，根本没有想过要为自己为别人争取些什么。
　　在权力的巅峰，做一个只会读书作诗之人，正直又如何，才学又如何，连她都护不住。
　　那赵威，不还是暗里对她动手脚吗？
　　自从跟了萧翎，她被世家小姐欺负，被外人取笑，被皇后责备看不起……萧翎却从来没有帮她出过头。一直是她在苦苦的挣扎，这和当初她自己一人时又有什么不同？她一心想要赢过董曦月，可费尽心思得来的人，连一个不学无术的世子都不如。
　　董婉儿大概明白了，以前董曦月的那份悲哀。与董曦月想比，现如今她胜一筹的，便是她没有董曦月那么傻，那么的愚蠢。董曦月一心喜欢萧翎，可她要的，不过是萧翎身上的权势富贵罢了。
　　董婉儿想起太子扶她起身的样子，心悸得厉害……总有些人懂她，她还没有输。
　　董婉儿进了屋，萧翎看到她放下手中的书。
　　萧翎问道。“婉儿，怎的就过来了？”董婉儿朝萧翎行礼，萧翎诧异之于起身扶她。“婉儿？这是怎么了？”
　　“殿下，婉儿有一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萧翎见董婉儿脸色不好，心中担忧便将她扶到一旁坐下。
　　“是什么大事，惹得你这般？”
　　董婉儿抿了嘴，避开九皇子的眼神，矛盾和煎熬皆显露于脸上。“殿下，虽然这事说出来，一定会令殿下不高兴，但婉儿为了殿下，也只能直言相劝。”董婉儿将手握成拳，至于身前。“婉儿刚刚从太子殿下处归来，太子殿下说了一事，婉儿心生担忧。”
　　萧翎在高位落座，举止上其实并无与董婉儿亲近的样子。“婉儿，你聪慧非凡，能令你心生担忧的必定是大事，你便直言不必犹豫。”
　　“太子殿下告知婉儿，十一殿下已经投靠了堂姐，不知真假……”
　　萧翎听言摇头笑了下。“还当是什么事。婉儿，你多虑了。十一弟这是有难处，暂时不好与我相见罢了。再说，这与董曦月又有什么关系？不过是贵妃娘娘与十一弟压力。”
　　萧翎面上还是蛮惆怅，对于这些人的心思，萧翎自知却无法阻拦，有一种大势之中的逆流而上的感觉。
　　“殿下，这是太子殿下亲口与婉儿说的。说是之前十一殿下还曾与堂姐一同夜游……殿下心如明月，相信十一殿下，婉儿又何尝想这么猜测，只是确实是自从十一殿下和堂姐接触，才与殿下疏远的。婉儿也是怕，殿下若不小心，会被有心之人利用。”
　　董婉儿有意将太子说的，萧淳和明书书院一行人，单独说成了萧淳和董曦月。也算是刺激萧翎的一种手段。
　　果不其然，萧翎面上的笑容不大能维持住。董婉儿的说法正好点了萧翎，十一弟确实很久没来见他，以前都会三言两语说起的董曦月，总是像故意避开的一样。
　　可是怎么可能？
　　一向最不喜欢董曦月的，就是十一弟了。十一弟分明说过，董曦月心思重，才学浅薄，与他并不相配……
　　这如果是太子说出来的话，他们一母同胞，太子没有必要骗他。一直以来和十一弟的来往，母后虽然不喜，太子却一直默默的为他说话。太子是害不到他身上的，那就这件事，也就真了几分。
　　萧翎觉得自己受到了欺骗。他满心愤怒，他一心待萧淳，未有因他是明贵妃之子而疏离，他怎能如此？
　　而且，若真的是因为董曦月，他不觉得，他欠自己一个解释吗？这是真的吗？他怎么觉得仍旧有几分不妥？
　　董婉儿看萧翎沉默，就知道自己的话起了几分作用。“殿下，婉儿虽心生疑惑，但事关重大，十一殿下与殿下向来交好，婉儿觉得，殿下是否能与十一殿下好好谈谈？约见一下，并无不妥吧？”
　　“只是，初峰论道在即，若因此事，让十一弟为难……”
　　不知道为什么，董婉儿总有一种看萧翎，越发觉得他虚伪的感觉。萧翎明明心生怀疑，却又不求证，借口倒是为人着想，很是得体，可实际上，又有几分他本身的懦弱呢？
　　“殿下。其实，婉儿之所以会开口，还是有另一个担忧。”
　　萧翎不解的看着董婉儿。
　　“殿下，我与堂姐一处在董府住了十几年，对堂姐理应是再了解不过。可如今堂姐的才学展露……殿下，婉儿绝对不是外人所说的嫉妒堂姐，婉儿但凡有点心虚，也不会跟殿下说起，惹得殿下误会。”
　　“婉儿不必如此，你的为人我自然信得过。”
　　“婉儿是担心，堂姐是不是另有打算。殿下，您也寒窗苦读多年，理应知道这学识之事，非一朝一夕。可堂姐却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得到明书五艺之首。且不说这里面真假，若是真的，堂姐之心思，我们是不是应该警惕几分呢？堂姐与殿下有婚约之时，一直伪装着，却在退婚之后大展才学，拉拢世子和十一殿下……婉儿十分担心。”
　　董婉儿是个擅长攻心的，否则，她也不会一度拿下九皇子和十一皇子。她的话句句是要害，正好戳到萧翎最担心的事情。
　　萧翎一方面承认董曦月的学识，为她的才学敬佩维护。另一方面，却难免会有那么几分猜测……可萧翎不能承认，如果承认了，他算什么？
　　董曦月分明是喜欢他的，如果是故意隐瞒的才学，他退婚之事，岂不是天下人笑话？
　　他宁愿相信董曦月，也不愿意这么去想。
　　再者，他心中依旧觉得，自己和董曦月，还有那么几分儿时情谊。董曦月不会如此待他，也不是这样的人。
　　事实却是，如今连婉儿都有此猜测，萧翎就不由得尴尬。如此，定是很多人，都这么想的。他们，又会怎么看他呢？
　　“殿下，婉儿觉得，当今之计，您还是找十一殿下出来谈谈，若是误会更好……若不是，借机问问堂姐的情况岂不是更好。总能避免十一殿下被堂姐利用。世子向来和太子殿下不大友好，就您和十一殿下曾经的相交，您也理应提醒一下十一殿下。”
　　萧翎以不打扰萧淳参加初峰论道为借口不出面，那董婉儿就以为了萧淳不被利用来激他。一向自诩正直重义的萧翎，不可能不中计。
　　董婉儿，也算是看透了萧翎。
　　果不其然，萧翎沉默了半响，只是点头。“确实如此。”萧翎长叹一口气。“真希望这都只是猜测，可别因此和十一弟隔阂。十一弟向来与我亲近……”
　　“殿下莫要担忧。十一殿下若心系殿下，又岂会因此责怪于殿下呢？”
　　萧翎顺着一想，这才放松了眉眼。“倒是不如婉儿你看得清透。”
　　董婉儿浅浅一笑，十分温婉。如此也就罢了，还特别善解人意的提出建议。“殿下若觉得唐突，便带上婉儿，有婉儿随从，十一殿下应该不会觉得气氛拘谨才对。”
　　“好，那便劳烦婉儿你一同走一趟。”萧翎点着头，看董婉儿心生欢喜。
　　萧翎喜欢董婉儿，便是喜欢她这一身超越其她女子的才情，还有就是她总能懂他，他的烦恼，好像只有她懂了，只要见着她，萧翎浑身就舒坦得很。
　　这么想着，刚刚因为董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