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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安鬼事-第5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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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蒋惜惜犹豫了一下,向前又走近两步,“晏姑娘,前些日子是我误会你了,我总觉得你居心不轨,要在背地里算计程大人,可是经历了这么多事情,我从心里觉得姑娘是个深明大义、扶危救困之人,先前的事都是我错了,还请你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惜惜以前的莽撞和无礼。”她说着便深深的鞠躬,冲晏娘行了个大礼。
    晏娘搀起蒋惜惜,“姑娘言重了,本来就只是举手之劳的事情,况且你护主心切,这点我都懂。”
    蒋惜惜大喜,一直绷得紧紧的五官也松弛下来,换上了她本该有的小女儿的神色。
    晏娘看着她,心里轻轻一动,仿佛看到了十几年前的自己。她举目远眺,望向长街的尽头,那里熙来攘往,一切都和平日没有什么两样,心里突然被一阵巨大的悲痛攫取住了,于是她轻轻点点头,告别了蒋惜惜,朝着君生家的方向走去。
(本卷完)
………………………………

第六卷 三尸·共33章

第一章 贼
    银碟子一盏盏的摆上桌,最先上来的是几盘果子,林老爷和夫人尝了几口新炸的果子,便让人撤下去了,紧接着端上来的就是热菜了,有麻腐鸡皮、果术翅羹、二色腰子、鸡蕈虾蕈、芥辣瓜旋儿,到了最后,丫鬟们又将一个香气四溢的暖锅放在桌子中间,这才算是将菜上齐了。
    林老爷看着满满的一桌菜肴,白胖的脸露出一丝难色,“夫人,一大早的,就要吃的这么丰盛吗?”
    林夫人那张比夫君还胖的脸笑成了一朵灿烂的菊花,“老爷,你这一走就是三个月,在外面食宿不比家里,既然回来了,就要好好的补一补。”她说着,便亲自在暖锅里盛了碗汤,放在林老爷面前,“这是鸽子薏米虫草花,冬天吃最好了,你快尝一尝。”
    林老爷喝一口,刚准备张嘴夸赞,却又听林夫人说道,“方才阿俊说,他昨儿晚值夜的时候,听到后院有声响,等他过去时,发现石榴树下面不知道被谁挖开了,土石堆得乱糟糟的,老爷,你说,家里会不会进了黄大仙”
    她话音儿还没落,林老爷就“咚”的一声从凳子上站起来,拔腿朝后院跑去。
    林夫人瞠目结舌的看着他肥胖却不失灵活的背影,不知道自己哪句话挑动了他的神经。过了好大一会儿,她才回过味儿来,和丫鬟下人们一起向后院跑去。
    来到院中,一行人看到林老爷正蹲在石榴树下面,一抔一抔的朝外扒着已经冻紧实的泥土,连指甲都被折断了几根。
    林夫人赶紧走过去拉他的袖子,“老爷,你是在做什么?那个坑我早已让阿俊填平了,你为何又要将土全部刨出来?”
    林老爷不理会她,他将袖子猛地一扯,继续一把一把的朝外扒着土,一直扒了一尺多深,他才丢了魂儿似的坐在坑边,痴痴的看着满地的碎泥烂土。
    “老老爷”林夫人拿着手绢朝他额头探去,想帮他将额上的汗擦一擦,可手还没触到他,林老爷突然抬起一脚,将她踢翻在地上。
    “贱妇,说,你是不是把埋在这里的银子全拿走了,还假装和阿俊演这么一出戏,想蒙混过关,我每天辛辛苦苦的在外面奔波,赚的那些银子却都被你拿去了,我就藏这么点私房钱,你也要全部弄到手上才甘心是不是?”
    林夫人被这当胸一脚踹得有点蒙了,她脑子里把林老爷的话过了好几遍,才反应过来如今到底是怎么个情况,她发出“嗷”的一声,像一只皮球似的从地上弹起来,朝林老爷扑过去,肥胖的身子整个压在他身上,两只手朝着下面的脸就是一阵乱抓,“你竟然敢私下里藏钱,说,你是不是又和那个贱女人联系上了,所以要拿钱给她用,”她一边说,一边两只手麻利的在林老爷脸上头上连扇了好几个巴掌,“你还敢踢我骂我,是欺负我将来没儿子撑腰吗,我告诉你,我的成章会长命百岁的,比你个老不死的和外面那个小的活得都长,你就别痴心妄想了。”
    林老爷被她压制了半天,终于扳过一局,他右手拽住她的后心,将她硬生生掀翻在地上,然后一个跨骑坐了上去,双手朝着林夫人的脖子压过去,林夫人岂是等闲之辈,两条胖腿灵活的屈膝扬起,将膝盖一下一下的砸在林老爷的后背上。
    两人在地上打成一团,丫鬟下人们也不敢上去拉架,生怕一个不小心就成了拉偏架,到最后还得被责骂。他们只能站在一旁,嘴里“老爷、夫人”的一阵乱喊,却一个人也不肯迈步向前。
    “爹,娘,你们快快住手。”院门处传来了一个虚弱的声音,那声音断断续续的,仿佛说出这句话已经用尽了他全身的力气。
    这声音虽小,却有效的制止了林老爷和林夫人打得正在兴头上的“恶战”,两人飞快的甩开对方,麻利的从地上爬起来,一路小跑的朝那个扶墙站着的年轻人冲来。
    “成章,你怎么从屋里出来了,大夫不是说了让你静心休养,不能下床的吗?”林老爷拉住那名叫成章的年轻人的胳膊,布满指甲印的脸上全是关切之色。
    披头散发的林夫人比自己的夫君晚一步到,但是她显然更为夸张,她指着那些下人们,“一个个的愣在那里做什么?快,快把少爷抬回房去,他要是累出了病,我为你们是问。”
    丫鬟小厮们吓得赶紧连声答应,朝着林成章走过去,但是成章却冲他们摆摆手,又转过脸看着自己的爹娘,“你们这样,我即使身子歇着,心也是安定不了的”一句话没说完,他便又咳嗽起来,肋骨尽现的胸膛一起一伏的,很是吓人。
    林夫人被这咳嗽声吓得一个哆嗦,赶紧上去搀住儿子,她一面整理了下凌乱的头发,一边勉强笑道,“我和你爹吵吵闹闹了一辈子,三天一吵五天一打的,你还不知道我们俩吗,今天吵,明儿就好了,根本没什么大不了的。”说完,她还冲林老爷使了个眼色。
    林老爷这边赶紧将话茬接了过来,“可不是吗,都做了一辈子夫妻了,还能有什么大事,你要是不喜欢,我们就再也不吵了,爹向你保证,以后绝对不和你娘斗嘴了。”
    林成章看着自己爹娘衣衫不整、满脸抓痕的朝自己发誓,心里又是好气又是好笑,他这么一激动,就情不自禁的又咳嗽了起来,这一咳是波涛汹涌,将胸口都震麻了,他捂着胸膛喘了好大会儿,才将咳嗽声勉强止住了。
    “我……我都听到了,你们是……是为了什么吵架,”他勉强撑起眼皮,望向眼前那两个被他的咳嗽声吓坏了的人,“你们不就是为了石榴树下的银子吗?爹,那些银子啊,真的不是母亲拿走的,其实昨儿晚,我看到了偷银子的贼人,还和他打了个照面儿呢。”
………………………………

第二章 白食
    林老爷和林夫人大眼瞪小眼的看了半天,这才同时转过来望向儿子,“你看到有人偷了树下的银子?”
    成章虚弱的点点头,“昨晚我睡到半夜,觉得浑身燥热,不一会儿,衫子就被汗浸透了,我心里烦躁,索性起床穿衣,拿了本书坐在桌旁研读,可灯还未点着,就看见一个人影从窗前“蹬蹬蹬”的走了过去,我叫了一声,却无人应答,于是心里纳罕,遂出门查看来者到底是何人。怎奈他走得快,我走得慢,等我出门时,那人已经消失不见了。无奈之下,我只能一个一个院子的找去,来到后院时,却看到了生平最最怪异的一个景象:石榴树下面被挖了个大坑,坑旁边就站着刚才那个人,他背着个布袋子,身体轻盈的跳到院墙上。我冲他喊了一声:‘你是何人?’他回头,一张惨白的脸泛着青光,最吓人的是,那张脸上只有一只眼睛,一只横过来的眼睛,占了有半张脸那么大,鼻子耳朵嘴巴,则通通都没有。看到这般情景,我吓得腿一软就坐到地上,等反应过来时,那人却早已不见了。”
    林老爷和林夫人一直到儿子将故事讲完,嘴巴都没有合上。过了好大一会儿,林夫人才抬手摸了摸成章的额头,“儿啊,你没有发热病吧,怎么怎么”
    林成章将他母亲的手拨开,气得脸色通红,“我就是怕你们认为我是在胡言乱语,才没将这件事讲出来,果然不出我所料,那么你说说看,这银子到底去哪里了?难道长了翅膀飞了不成?”
    见此情景,林老爷赶紧走上前劝和,“成章又不知道我埋银子的事,他还能空口白牙的编出这么个故事不成,依我看,说不定还真有贼人,哎,阿俊,你昨晚不是也听到声音了吗?可看到什么人没有?”
    阿俊从人群里钻出来,“老爷,我昨晚虽没像少爷那样看到贼人,却真真儿看到石榴树旁被挖了个大坑,阿俊生在林家长在林家,视老爷夫人如自己的亲爹娘一般,半句谎话也是不敢讲的。”
    林老爷点点头,冲林夫人说道,“你看你,儿子的话都不信,妇道人家,果然没主见。”
    林夫人气得肚子一鼓一鼓的,她指着林老爷,“刚才是谁说我偷走了银子的,现在却拿这话反过来说我?”
    见两人又要吵起来,成章假意咳了两声,“父亲,母亲,现在没时间互相责怪了,先去官府报案吧,我看那贼人的袋子里鼓鼓囊囊的,想必偷了不少银子,再不报案,让他给跑了,家里就损失大了。”
    听到银子的数量不少,林夫人的火气又上来了,但见成章盯着自己,便也不好再多说什么,赶紧命阿俊准备车马,一行人匆匆忙忙的朝着新安府的方向疾驰而去。
    马车在东街上呼啸着飞奔过去,经过一间酒肆时,里面一个正在夹菜的胖子朝马车看了一眼,耸了耸肩,嘴里嘟囔了一句:“这个彭倨,又去做那些偷鸡摸狗的事了,一辈子也就这么点出息了,悲也,悲也。”说完,他又冲店小二叫道,“小哥,我这里再来一只烧鹅,要烧的酥酥的,肥而不腻的那种,快点啊,我饿的紧。”
    店小二连声答应着,到了灶房却和厨工叨唠:“靠门那位客官,又要加一只烧鹅。”
    厨工“噗嗤”笑出了声,“还吃啊,他前面都摞了多少盘子了,店里的盘子都要给他用完了。”
    店小二也乐了,“哎,你说他是不是猪精转世啊,怎么能吃这么多呢。”
    两人边聊边朝门口望去,只见那胖子正襟危坐在桌子旁,左手一只鸡腿,右手一个大馒头,正吃得带劲,他的身体宽的像一堵墙,林老爷和林夫人加起来估计也没他一半重。他三下五除二啃完了鸡腿,又端起一碗丸子汤,呼呼噜噜的就全部倒进嘴里,喉结动了动,就将汤全部吞进腹中,仿佛根本不用咀嚼似的。
    “什么猪精转世,猪也没他吃得多呢。”厨工佩服的摇摇头,赶紧去给鸭子拔毛去了。
    不出半个时辰,那胖子便狼吞虎咽的将一整只鸭子吃完了,他将最后一根骨头吐在桌面上,心满意足的拍了拍肚子,两只绿豆小眼眯成一道缝,“不错,不错,这望京楼果然名不虚传,道道菜都美味。”说完,他扶着桌子站起来,打了个志得意满的大嗝,然后便朝门口走去。
    “客官,您且留步,”店小二追了出来,冲那胖子笑道,“您还没给钱呢,怎么就走了呢。”
    “哦,银子,我有,满口袋都是呢,”他一边笑着一边朝褡裢里抓了一把,将手里的东西塞到店小二手上。
    那小二哥本来还笑眯眯的,一看到手上的东西,脸色突然一变,“客官,你在故意寻我开心不成,这一把石子儿难道就是您的饭钱吗?”
    见没唬过人,那胖子转身就朝人堆里扎去,店小二惊得忙朝后厨叫嚷,“快来啊,这里有个吃白食的,快点来把他给抓了。”
    四五个厨工们都赶了出来,几个人将那胖子围在中间,两个抓胳膊,其他人抱腿,将他死死的按住了。
    店小二松了口气,“你这死猪,吃了这么多东西,却不付钱就想跑,看小爷把你送到官府,让”
    他话音儿还没落,几个厨工突然朝前扑去,几个人脑袋对脑袋的撞在一起,疼的龇牙咧嘴的,坐在地上半天都起不来,而被他们围在中间的那个胖子却不见了,他就这么凭空消失掉了,只在地上留下了一口袋石子。
    ***
    程牧游看着跪在堂下的林老爷,“你在树下总共埋了多少锭银两?”
    林老爷看了眼身旁的夫人,嘴里嗫嚅道:“回禀大人,总共也有两百锭。”
    林夫人果然气急,“你偷藏这么多钱,是要给她们娘俩置办宅子吗?你这个没良心的,枉我跟你苦了这么多年。”
    程牧游刚要出声制止夫妻两人,忽看见一个衙役快步走了进来,“大人,望京楼的人来报官,说有人在酒肆里吃了白食。”
………………………………

第三章 驱鬼
    程牧游在椅子上坐下,看了看林氏几人,又看了看店小二,过了一会儿,他先指着林家人,“你这边是看清楚了贼人的面貌,却让他给跑了,”然后又指向另一边,“你呢,也看到了那吃白食的人的样子,但他却凭空消失了,对不对?”
    两人都点头称是。
    程牧游看向史今,“去把画师找来,让他依照原告所诉画两张画像,我们只有先知道了嫌犯的样子,才好寻人。”
    史今得令下去了,不一会儿便带了专门画像的先生回来,那先生依照两人所言,将画像画好后呈上去,程牧游看着两张画,摇头叹道,“一个长了一只眼睛,一个是个几百斤的胖子,这两人特征如此明显,应当不难找到,只是”
    “大人,只是什么?”堂下的人焦虑的询问道。
    “只是这两位看起来都不像人,如此一来,便难办了。”
    ***
    孙老汉坐在桌边,手上拿着个刚扎好的小人,他先用毛笔将小人的头发和五官都画好,然后拿起旁边的长针,一下接一下的扎在小人的四肢和头颅上,边扎边恨恨的说道,“让你欺负我,大冬天热水都舍不得让我用,我的手都生了冻疮化了脓,疼得一宿一宿的睡不着,现在啊,我也要你尝尝疼的滋味儿。”话落,他在唇角抿起一个妖娆的笑,又拿了一根长针狠狠的朝小人扎了下去。
    孙琴担忧的看着父亲的背影,冲旁边的秦先生说道,“那天他到村口打水,回来后就成了这幅样子,村里人都说他是被王家的媳妇上了身,那小媳妇儿气不过婆家对自己不好,前几日晚上跳到那口井里淹死了,我爹不知道,非得半夜去那里打水,结果就变成这副模样样了。先生啊,你看可怎么办好,要用什么法子才能将他身上那死掉的小媳妇儿逼出来啊。”
    秦丁微微一笑,“你急什么,不就是被鬼上了身吗,这些事我不知遇到了多少了,简单几个步骤,保证那小媳妇马上就走。”
    孙琴听他这么说,心里一下子轻松了,“先生,还请你快快为我爹施法。”
    秦先生从袖口里取出一枚方孔通宝,用一根红线将它系住,然后将它交给孙琴,“趁你老父熟睡时,将这枚铜钱挂到他脖子上,古钱历经万人之手,集众人之阳气,可抵御阴间鬼魂。然后,取一碗净水,碗口外沿围上一条打了活结的红色丝线,摆在床下,如此这般准备好,我方能驱走那冤魂。”
    到了半夜,孙老汉终于听了女儿的劝说,放下小人儿上床歇息了,孙琴依秦先生所说将一切都准备妥当,这才叫醒了已经在偏房睡着的秦丁,同他一前一后的来到孙老汉房里。
    秦丁见两根红线均已缠好,一根缠住了孙老汉的脖子,另一根缠在水碗的外缘,便从怀里掏出了一把拂尘,朝孙老汉的床榻轻轻一挥,嘴里遂念道:“太上敕令,超汝孤魂,鬼魅一切,四生沾恩,有头者超,无头者生,枪殊刀杀跳水悬绳,明死暗死,冤曲屈亡,债主冤家,叨命儿郎,跪吾台前,八卦放光,湛汝而去,超生他方,为男为女,自身承当,富贵贫困,由汝自召,敕就等众,急急超生。”
    话落,孙老汉脖上的红线先动了几动,紧接着,一个淡淡的影子从他身上坐了起来,那影子看起来是个女人,她抽抽搭搭的坐在床上哭,似是不愿意离去。
    见状,秦丁的拂尘又朝前一挥,怒目圆睁,“我本想劝你离开,没想你却如此固执,若再不走,就休要怪我不客气了。”
    那影子没有理会他,自是哭个不停。
    秦丁叹了口气,拂尘向后一甩,床下绑着红线的水碗动了动,然后似是被拂尘的力道所吸引,朝着门口的方向呲呲的滑了过来。
    床上的影子发出一声惊呼,整个身体猛地向下一沉,跌进水碗里,水面开始沸腾,咕嘟咕嘟的冒着泡,秦丁将拂尘搭在左臂上,伸手端起水碗,大踏步朝门口走去,走到门外,他将水朝天上一泼,又用拂尘朝着那水气扫去,将它们全部驱散。
    孙琴见他一副大功告成的模样,小心翼翼的跟在后面问道,“先生,这就好了?”
    秦丁斜睨她一眼,“去将你老父叫醒吧,看看他到底是你爹还是那王家小媳妇儿。”
    孙琴忙不迭的走进屋子,轻轻的拍了拍还在沉睡的孙老汉,口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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