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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夜系列:冥夫别乱来-第5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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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她轻车熟路,在一破败的停车点,看到了去往梨白村的城乡公交车。
站在离车十米处的距离,白安安咽了口口水,转过头问萧止墨:“您有零钱吗?”
他掏了掏裤兜,从里面掏出了一把一块钱的钢镚儿。
“要几个。”
“我们两人,八个。”
正文 第113章 落叶归根
两个人说着普通话,在这方言遍地的县城里,有些格格不入。
旁边停着的那辆公交上,几个人透过窗户赤裸裸看向了他们。
萧止墨不看也能感觉到那些视线,若是以前,他绝对会暴躁起来。
可现在,他也平静的可怕。
甚至以前,即便他自己能力非凡,可出行还是会有一群保镖护着。
那不是他刻意摆谱,即便他能力强大,可蛇的本性,不喜欢与太多繁杂接触。
可现在,为了白安安,他把那些全然抛开了。
他还记得,自己是条蛇,在很久很久以前,他生活过潮湿的地底,也生活过肮脏的沼泽。
把钱递给白安安后,两人上了车。
曾经,她也是这样。
拖着自己弱不禁风的身子,拉着行李箱,一个人辗转几次公交车,从村子里到县城,从县城去市里,再从市中心到机场。
离开了生她养她的地方。
那时候,一路上陪着她的,是陆以川。
因他是鬼,她卯着力气抬箱子时,其实他都有帮他。
可现在。
她回来了。
从那陌生的都市,再一次要回到那个梨花开尽的村子,陪着她的,换了个人。
两人刚上了车,就有人认出了她。
“安?”
她抬眼一看,是她那邻里八方的其中一个老阿姨。
这个女人,会在过年过节给她糖吃,有了什么好吃的,也会主动送她一点,还会拉着她那上一年级的小孙子去她家,让她给讲讲功课。
但也会在听到别人拉到她家家长时,磕着瓜子儿,说说她爹妈的死,再说说她这么漂亮的女娃子,可能上辈子是个妖精。
有人说,农村的人大多淳朴。
也有人说,穷山恶水多刁民。
她不置可否。
“翠姨。”她称呼了一声,然后找个位置,先让萧止墨坐进去,她坐在了旁边。
第一次听白安安说方言,萧止墨平展的唇角勾了勾。
怪好听的。
“安,回家过节啊?”
“嗯。”白安安尽量从喉骨发出了听似正常的声音。
突然,那翠姨双腿一翘,脸上带了些柔和,“安,你可真给咱们梨白村长脸,现在全县都知道咱们村出了个文科状元,考上那绍义大学了啊!你那分数和照片,可都在一中校门外贴着呢!”
说罢,她的目光一直瞄着坐在白安安里头的萧止墨。
他们一起上来,萧止墨身上那冷淡素雅的气质,一看就不是普通人,车里那为数不多的几个人,都在偷看他。
“啊。”白安安勾了勾唇角。
“怎么了,眼睛怎么那么红?”看似关心了一句,可那翠姨的目光还是在看萧止墨。
闻声,萧止墨不放心的看了一眼。
之前她还好好的,可现在竟然一瞬间红了眼。
怕是那阿姨哪句话,戳了她一直紧绷的弦,随之弦便弹了弹吧。
“没有,有些不舒服。”
“唉……你看这小身板瘦的,那好学校,吃的好吗?”翠姨又问,话毕后她突然想到了啥,大手把大腿拍的很响道,“安,忘记告诉你了,你爷不在家。”
“嗯……”
“你知道啊。”
“这位阿姨,您好。”
怕白安安撑不住,萧止墨终于侧过身子替她接了句话。
终于听到萧止墨开了口,那翠姨一顿,一口乡音问:“呃……你是安的……”
他是小安子……
他也不知道。
但是,他一手搭在白安安肩上,语气温柔:“现任男朋友。”
现任。
嗯,没毛病,毕竟现任可以分分钟变前任。
“哎呀,安,你小小年纪都交男朋友了啊,你爷知道吗,你爷辛辛苦苦供你念书,你在外面可得好好……”
蓦地,白安安便感觉肩膀上那一只手用了些力气,“这位婶婶,您操心多了。”
他声音依旧很平淡,可这话的语气,却让人不寒而栗。
霎时,在他们背后,有两个穿校服的,看似高中生模样的孩子说起了悄悄话。
“哇,那就是咱们高中毕业的文科状元白安安,在学校就是校花,男朋友……真像明星啊。”
“好好学习是王道,我也想去B市看一看。”
小孩子的话,或许白安安听不到,可就萧止墨的听力他却听的很清楚。
“小安子,这车什么时候开?”他问了一句。
“还得一个小时,但如果来迟了,会没座位。”
萧止墨有些不理解。
之后白安安没再说话了,她拿出手机打开了微信,在上面很快速的打着字。
这时坐在他们旁边一个有些小杀马特的姑娘,指了指她的手机,“你这是真的假的?”
“假的。”
她其实不知道那女的在问什么,但如今,各种和现实有联系的词,比如“真”,“醒”这些词,她不想听。
她希望,一切都是假的,都是梦就好了。
那女的随后从自己口袋里掏出了她的“玫瑰金”,档次不如白安安,她意识到什么后,抬起眸子朝着白安安翻了个白眼。
“真的就是真的,至不至于,谁买不起啊。”
萧止墨静静听着这车是那不多的人在拉闲话,他从来到人的世界后,接触的虽是上等人,可如今想想,不论是上等人还是普通人,俗起来,都一样。
但看着小脸苍白,正在微信上联系她们市那些简单的八音会和办丧事的机构,他很好奇。
那位爷爷是怎么教育孩子的,能让她在各种俗气侵袭的环境中,开的那么干净。
时间慢慢过去,萧止墨也终于知道白安安所说的“会没座位”是什么意思。
就在过去四十来分钟的时候,有个地方,跑来了很多穿校服,背书包的小孩子,有男的有女的。
有的还抱着薄薄的被子。
看样子,是这县城里,有什么学校在今天才放了假,孩子们从学校离开,准备回自己的村子过中秋节。
车里的气味本就有些难闻,可那些孩子上来后,莫名有了一种石灰味儿。
粉笔的味道吧,看起来这些孩子们,个个都坐第一排啊。
在萧止墨看到有些孩子的校服上有“一中”的字眼后,他看了看白安安。
她的母校吧。
之后萧止墨的目光停在了一个小女孩身上。
差不多一米五五的个子,胳膊细的青筋明显,皮肤有一种病态的白,头发稀少枯黄。
她背着很大的书包,直直坠在她的臀部之下,把孩子的腰压的很弯,她扶着车门口的栏杆,眼神清澈看着外面煮油条的小摊子。
咽了口口水。
须臾,有人问她:“今天老师讲的题,你会做了吗?”
“嗯,挺简单的。”
“那晚上吃过饭,我去你家,你给我讲讲。”
“好。”
看着孩子们,萧止墨又猫了一眼白安安。
小安子现在18岁,去年,或者千年,她是不是也和这些孩子一样?
白安安这时突然把手机关了,她打开书包,从里面拿出那顶之前他买给她的帽子,而后她直接把头埋在了他腿上。
“晕车。”
简单说了两个字,她用帽子盖住了脸。
这真是萧止墨的第一次经历。
顶多二十来个座位的公交车上,挤了个满满当当,甚至这种挤,和市里地铁公交还有不同。
那一路上的崎岖颠簸,真的很要命,那些挤在车上的孩子们,脸上都是煎熬。
从县城到白安安的村子,要有一个小时。
若是他猜的不错,怕白安安根本不是晕车,面对那么多的孩子,这座位,怕小安子是想让的,可是顾及到了他的身份,只能找个蹩脚的理由,让他们心安理得的坐在座位上。
萧止墨那张脸出现在小地方,或许真的就像神仙下凡吧,一路上,他都能感觉到很多灼热的目光。
把他从头到脚都看了个遍。
他一路上专心看沿途的风景,可就在他看风景的过程中,有一双手按在他的膝盖上,紧紧攥了攥。
力道由紧到松,再又狠狠掐上。
他的裤腿被她的眼泪浸湿了一大片。
“快到了。”他轻声说了句话,手在她的背上,轻轻拍了拍。
回应他的,是腿上的小脑袋瓜子往他怀里钻了钻,他能感觉到自己的腰带碰上了她的后脑勺。
“小安子。”
“嗯。”
“事情办完之后,嫁给我吧,给你一个家。”
顿时。
他们周围那叽叽喳喳的声音都消失了。
白安安没有回答。
他们在太阳下山之前,下了车。
萧止墨有心想要接过她背了一路的包,还是被她拒绝了。
顺着那条乡路,白安安弯弯绕绕,最后走到了一座小院前停了下来。
院子的大门是木头钉的,院墙很低,萧止墨的身高能一眼看到院子里的景象。
三间小平房,一块小菜地,两颗果树。
的确是穷。
白安安从包里,拿出了一把钥匙,很利索的打开了大门上的锁,咯吱一声推开,她没有先进去,而是对着她走了没多久的家,轻声说自言自语:“回来了。”
……
萧止墨见识过很多人类的血腥和残忍,因为他的身份,他很少关心人类的那些悲欢离合。
可这次,白安安让他改观了太多。
她生疏却手巧的裁剪了两块儿白纸,在那简陋的厨房里,用面打了糊糊,粘在大门上。
又把家里能用的白布全部翻出来,遮住了那几块镜子。
其实他想告诉她,爷爷的魂都没了,做那些民间亡灵忌讳的事,已经没意义了。
可他却不能打扰。
“能帮我搭个棚子吗?”在她做完那些以后,她在手机上找了一张农村办丧事的灵堂,给他看了看。
很简单,他笼起结界,挥了挥手就好了。
之后她拿出了他给她的那个盒子。
摆在了简易搭起的灵堂中央。
之后,她拿出本子和笔,努力的回忆着别人举办丧事的样子,一笔一笔认真写下步骤。
她淡定的可怕,简直不像一个才十八岁的孩子。
那种淡定让他都觉得压抑。
终于——
“小安子,为什么要这么做。”
“落叶归根。”
正文 第114章 抱着什么样的感情?
落叶,知花开之日。
而归根,却是将生死枯荣归于命。
白安安这么做,也是为了这个罢。
……
老人们,有不少在到了一定的年龄时,都会留一张照片,还有不少更会为自己打一口棺材。
白一穷只为自己留了一张照片,照片一直在他那屋里摆着,和白安安的一张可爱的照片摆在了一起。
而他虽隐藏了身份,可终究是道士,但他却没给自己打一口棺材。
那一天的傍晚到晚上,白安安生硬拘谨的按照他们当地的风俗,通知了村子里,她爷爷去世的消息。
这消息在中秋节,真的晦气。
梨白村的人口没多少,而这村子也不算穷,除了白安安家有些家徒四壁,旁的那些上有老下有小的家庭,过的还是有滋有味的。
若是听说什么人死了,要么是有了绝症,要么就是寿终正寝。
白一穷,年纪不算大,六十来岁。
甚至他一直下田去地,身子硬朗,精神也很好。
他突然去世,真让人哗然。
他在村民的眼里,命算苦。
早年丧偶,好不容盼着儿子结婚了,儿媳却难产而亡,身子受了那么大的苦,落下的还是个孙女儿。
在安安妈离世后,有那些好心人,看她爸有些人才,想要给他再说场煤,可她爸却死活都不要,到底是真喜欢她妈。
她爸为人老实勤恳,却没想到,也在白安安12岁的时候,发生车祸离世了。
落下个白一穷拉着孙女,白发人送了黑发人。
而小安安越长越好看,有那不三不四的江湖郎中,说她命格太凶,迟早会把一家人都给克死。
那时候白安安听了这些风言风语,她觉得委屈,甚至她心思敏感,也总觉得爸妈的死,和她有关系。
从13岁,她去县城读初中开始,她闭口不提她的父母。
不是不想,她会怪自己。
而现在。
爷爷为了救她也死了。
她能想到村民会说些什么。
可是……
她无言反驳。
一方白布遮住了她的头,没人能看到她的表情,只是能看到她的手时不时探进去,等小手再拿出来后,手背都是湿的。
她跪在白一穷的照片前,因不懂规矩,她上了好多香,烧着买下的冥币。
萧止墨坐在她边上,偶尔递一张纸巾,偶尔递口热水。
天越来越黑,月越来越明。
而她这荒落的家外,陆续有一些吃过晚饭的老人过来了。
那些人还在路上,萧止墨便听到了一些言论。
“一穷真不在了?”
“啊,今天我在车上看到他孙女儿和一小伙子一起回来了,在车上我就觉得闺女儿不对劲,真是没想到啊!”
“咋不在的?”
“孩子没说,唉……我们过去可别瞎说啊,别说孩子什么克不克的,就算是……可孩子这……这都成孤儿了啊。”
“谁说不是啊,这好不容易考上大学,一穷前段时期可还在嚷嚷,以后跟着孙女儿享福,世事无常啊。”
在他清清楚楚听到那些村民的言论后,他蹙起了眉。
看着白安安脑袋上那块守孝的白布,他突然在想,若这是红盖头的话,会不会让小安子开心点。
这时,白安安吸了吸鼻子。
蓦地,他那颗喜血喜杀戮的心,怦然一动,软成了浆糊。
他抬起手,刚想把她抱在怀里,却突然察觉到一阵阴风。
他一怔,猛的回过头去。
竟看到陆以川站在不远处的果树下。
两人四目相对,片刻后——
“安子,我出去一下。”
白安安点了点头。
萧止墨刻意擦过陆以川,走出了那破败的小院儿,接着他找了个月亮照不到的地方,蹲了下去。
陆以川随后跟了过来。
“你怎么来了?”
看着陆以川,萧止墨声音平静而淡然。
“安儿怎么样?”
“不知道,我对她……不算了解。”
萧止墨很客气的说出这样的话,陆以川一时语塞。
两人安静了片刻,萧止墨也站起了身,眸光微微擦出了火光,萧止墨问:“陆以川,安儿究竟是什么人?”
“老爷子那晚上所说的话,明摆着他知道很多东西,或许……他都算到了自己大限之日,你是阴灵,你应该比我更了解冥界那些破规则。”
“她……”
但陆以川怔怔道出一字后,他的记忆开始混杂,之后他在那些记忆中,拉出了那位雅水。
萧止墨看他变了表情,便连忙追问:“什么?”
“我记忆不多,但那些记忆里,有安儿。”
他这么说,萧止墨并未惊讶,他眯起那双漆黑有神的眼睛问:“那她是你的什么人?”
陆以川沉默了很久很久。
久到院子里都能听到那些过来的爷奶宽慰白安安的话语。
“不知道。”
略微沙哑的嗓音最后,只吐出这三字后,萧止墨额头上青筋暴露。
“你憋了半天,就憋了一句不知道?”
“想不起来,只明白记忆里,出现过安儿那张脸。”
话毕后,陆以川紧紧把手握成了拳。
即便记忆里,他的死是因为雅水,可突然有些不想说。
明明他都想起自己成婚,也明白自己所爱的人是蓝冰儿,可为什么……一想到与安儿的种种,身不由己的在担心。
他答应了一穷,甚至还受过一穷几次跪拜,即便他懂自己有血肉之躯,却无法不管白安安。
雅水即便和白安安有同样的灵魂,可雅水是雅水,白安安是白安安。
即便模样一样,可心,可人,不同。
萧止墨也没去逼问他,而是换了个问题:“那蓝冰儿呢?”
接下来,陆以川依旧沉默了很久,之后定定答:“成婚过。”
“所以,即便安子前世和你有关系,但也不是一对儿?”
他又沉默了片刻。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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