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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硬着头皮站在了座位前，没去看华千雪，诸神见到天帝之后都起身行了个礼。天帝微微抬头：“诸位爱卿都落坐吧，今天没那么多规矩。”
等所有人都坐下，华千雪的声音传入了我的耳朵：“别人都不敢坐本座这里，你为何不怕？”
我转过头看了他一眼，他目不斜视，压根就没看我，他对我说的话也只有我能听见，这是一种传音术。
我没搭理他，我就坐了你还能把我怎么滴？一个人占两个位置好意思？
我注意到了，跟天帝一起来的还有个女人，明显是天帝的女人，跟天帝一样的金色衣袍，头上还戴着凤冠，只是之前我没见过，貌似天帝很少带着女人在身边，他的女人一向也低调，不怎么出现在人前。
天帝也就简单的说了几句，不时的跟一些神聊聊最近的情况，其实这样的宴会挺无聊的，但也没办法，就当来凑热闹。
我看见幻云不停地在给李天王使眼色，那一脸的娇羞做作，也是醉了！
李天王可能被烦的不行了，才跟天帝说道：“天帝，臣有一事相求……”
天帝也是爽快：“说来听听。”
“前几日……幻云被华千雪上仙拿走了一只手臂，可不可以……”后面的话他没说出来，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天帝又不傻，肯定知道他什么意思，就对华千雪说道：“千雪啊，你既然拿了幻云的手臂，不如还给他可好？”
华千雪淡淡的说道：“他想要回去，就自己到神杵阁去取，难不成，我还会随身带着？”
华千雪在天帝面前没自称‘本座’，说话的语气却是不卑不亢。天帝自然就让幻云自己去取了，难不成还会为难华千雪？这个肯定不可能。
看着幻云一脸埋怨我就想笑，跟个小媳妇似的，看得我只想撞墙。过了大约一个多时辰，蟠桃盛宴的气氛也差不多了，天帝让神女上了蟠桃，我第一次见到这么大的桃子，比一般的桃子大了几倍，水灵灵的，看着就很有食欲。一桌俩桃子，放一个房子里的，华千雪没动，我也不敢动啊，他狠，他厉害，他先挑呗。
我看到有人直接当场就把桃子塞嘴里了，不过不是很粗俗的那种，桃子一碰到嘴就直接化成一道光飞进去了，根本不用一口一口咬的。不愧是蟠桃，看着那些人一脸的惬意，跟捡了钱在享受似的，我觉得有些夸张，蟠桃真有那么好？
“你别吃蟠桃。”
华千雪又给我传音。
不让我吃？凭什么？两个都给他？我才不乐意。我直接抓起一个就送嘴里了，华千雪手伸到我嘴边硬是没来得及。我跟他对眼：“干嘛？你不是有一个吗？还跟我抢？”
他冷声道：“蠢！”随后一把拽住我往外走去，刚走到玉虚殿门口，天帝就说道：“千雪，你这是做什么？她是什么身份你不知道吗？你此举以免遭人闲话。”
华千雪脚步停了下来，我甩开了他的手，不知道他想搞什么幺蛾子，突然这么玩儿，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李天王那一伙的人不背地里使坏才怪。
华千雪转过身看着天帝：“身正不怕影子斜，人还能死在别人嘴上吗？太在意别人的目光，跟只在意自己的那种自私的人有什么区别吗？”
他这话说得好像别有深意，我一时间还没明白什么意思，只觉得他跟天帝的眼神汇聚处有火花闪烁……
突然，我觉得脑子里有一处清晰的结界显现，有一股力量在冲撞着那道结界，那是我师父帮我封印的那些记忆，怎么会这样呢？那里有一道经络，是蟠桃的作用在帮我疏通经络，顺便也在冲撞我的封印。
还有……那股力量还进入了我元神深处，我感觉到一股元神被撕裂的痛，让我浑身都开始颤抖，额头冒出了冷汗。
我不想在这么多人面前表现出什么，我一直强忍着：“天帝……我不太舒服，我先走了……”说完我跌跌撞撞的跑了出去，难怪华千雪会阻止我吃蟠桃，看来蟠桃会帮人通经络，打通更深层的经络和穴道，从而提升修为。这东西对别人来说是宝贝，对我来说却是要命的。


　第407章：支离破碎（8）

我的元神虽然转换了，但是原本的元神原型还在某个角落，别人所探知不到的角落，鬼知道蟠桃还有没有其他什么作用，万一把我老底儿给掀了，那我就完了。天帝让我来这蟠桃宴，看来也不只是单纯的让我来凑热闹，我怎么就没我师父的脑子呢？
我打算先回我师父从前居住的地方，至少师弟还在那里，我现在的状态是回不到地府的。
还没走多远，我就被华千雪给拦住了，我已经摊到在了地上，身上的疼痛折磨得我没办法站起来。我终于知道为什么我这么多年功力不怎么见长，因为转换了元神的故，要隐藏本来的元神原型，许多经络都不能打通，我一直以为是自己蠢，师父教的都学不会，看来其实是这个原因。
“说你蠢你非觉得自己聪明。”
华千雪毫不客气的嘲讽我，看着他站在我跟前，我开玩笑道：“不是传说你从来双脚不沾地的吗？看来传说也是假的嘛……”
他冷哼：“少给本座扯这些有的没的，当初就不应该答应安子玥，摊上你这么个麻烦精。”
是，我是麻烦，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今天该我倒霉，就算我当时没吃下蟠桃，也会倒其他霉，也没差啦。
“你走吧，我没事，我也不要你操心，省得你嫌我麻烦。别在意你答应我师父的，我就是个天坑，谁跟我走得近我坑谁，我师父已经没了，你就不怕你被我拽下来？你是聪明人，所以啊，离我远点……”我说话还是用开玩笑的口吻，即使已经痛得不行了，我也不想在华千雪这样的人面前表现出自己的软弱。他这样的人，看人都是用俯视的态度，我不想被他看不起，也不想被他嘲讽。
他一把把我从地上拽了起来：“你认为本座会怕吗？既然答应了的，本座也会做到。”
我想说话，嘴里却吐出了一口鲜血，洒在了他纯白的衣襟上。我看得出来他一脸的嫌弃，但我说不出抱歉的话，我感觉我的元神在被什么东西拉扯着，我咬着牙艰难的问他：“我……我……是……不是……要……要死了……？”
他只是说道：“元神转换过的人，不能碰蟠桃这样的东西，也别想着能在修为和功力上有所成就了，不赶紧把你吃进去的蟠桃弄出来，你的元神还是会变回聂希芸，还是会变回白凤！”
他把我给吓住了，他刚带着我飞到空中，就被天帝给拦了下来。看来天帝是早有预谋，我就不该轻易的相信，对他放松戒备，他能把我师父的身份捅破，也能把我给找出来……
“千雪，把她给朕。”天帝面无表情的说道。
华千雪平静的说道：“我若是不给呢？”
我觉得要出事儿，我现在已经不能等了，我觉得我现在的元神已经起了裂缝，连续又吐出了许多的鲜血，视线都开始模糊了起来。
我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我整个人都陷入了半昏迷状态，许多参加蟠桃盛宴的上仙都汇聚了过来，都看着这一幕。我思维进入了一个空白阶段，我现在的元神被彻底撕裂了，原本被封存的元神原型被释放了出来，我看见了一只白凤在我思维的空白区域里飞翔，渐渐变成了我的样子，这具身体本就是我的，我就是聂希芸，现在，连元神也变回了从前的。
我体内的封印也解开了，我记起了那段记忆，我被天兵抓住，我看着弟弟聂寒和母亲聂秋荷死在我身边，我咬着牙告诉自己，这都是天帝带来的，凤族被歼灭，决不能这样就算了，如果我没死，我一定会报仇，就算我死了，来世我也一定要记住这血海深仇，为所有人报仇！
在我弥留之际，我看见了一个让我命运有所转折的人，我师父，安子玥。
他用怜悯的眼神看着我，我口中只重复着要复仇，他只是无奈的叹息：“忘了吧，好好活下去，今天的这一切，都与你无关，这就是白凤的宿命，你不能都记住。”
他带走了我的元神，把我的躯体留在了原地，我的元神被他放在鼎炉里跟一个凡人孩子的元神在一起锤炼，那种被火焚烧的痛苦，我经历了几百年，我依旧能从鼎炉的火里看见家人被屠杀的场景，直到最后……
之后发生了什么我不记得了，反正等我醒来的时候，我已经被关了起来，关在了浮屠塔里。幸运的是，我所在的层数不是什么刀山火海，而是我师父曾经所在的西山，现在浮屠塔在仙界，我还是逃不过被囚禁的命运。
我没我师父的本事，凭自己不能随意从这里出去，我也没想过出去，或许这就是我的宿命，没有办法逃过的宿命。
不管师父怎么替我铺好路，我都还是阴差阳错的走向这一步，有些东西，真的不是拼命的去避免就能逃得过的。
现在所有人都知道我是白凤，是凤族余孽聂希芸，我师父拼死保全我，我还是没能逃得过。我最害怕的是死鬼阎王稳不住从玉佩里出来了，我也怕祈佑闹起来，没那个必要，我手上也曾沾满鲜血，因果报应，这是我该得的惩罚，或许这样，能洗清我一生的罪孽。
我始终相信有因果报应，我也知道，总有一天报应会降临在我身上，看似无辜的我，其实……做错了太多。没有人能不犯错，最怕的，是明知道错了，还固执的认为自己是对的。（9月28号微博预告）
我没有师父那样自由的待遇，我连在这里自由活动的权利都没有，我被封印在一片枫林，在一颗最大的枫树下，手脚都被铁链锁了起来。
身边都是随时会飘落而下的枫叶，从前我不知道这里还有这么个地方，风景倒是挺美的。
“梵音，你可会怪朕？”
天帝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
我楞了一下，没有说话，也没有转过头去看他，他是天帝，有很多事都不是他想做就做，想不做就不做的，比起一个会徇私的天帝，我更希望天下苍生有一个公正不阿的天帝，所以，我不怪他。
（后方高能烧脑情节，看不懂的进群聊哦~~~）


　第408章：支离破碎（9）

“呈风来找过朕了……”他又说道。
我这才转过头看了他一眼：“然后呢？”
他突然向我伸手，眼神是我从未见过的柔色。我别过脸想躲开，他却从我头发上拿下了一片红色的枫叶。
我被自己刚才的反应雷到了，干嘛要以为他对我有什么想法呢？我又不是人见人爱，他身边美人如云。
“朕打发他走了，放心，他没事，朕也不会对他怎么样，希望他不要因为你的事走上歧途，他的煞星命格，本来琮桀能够克制，但琮桀不在了，朕担心他会……唉，希望不会吧。”
听完天帝的话，我难免又猜测他会想从我口中把死鬼阎王没死的事情掏出来，我已经被他坑过，也不会再相信他了。
想到那段被封的记忆，我情绪有些激动：“对于凤族，你真的就能保证自己没有做错吗？并不是凤族所有人都跟魔族人有所勾结，你完全可以只清除那些跟魔族人勾结的人，为什么要杀害所有人？那么多的孩子，他们是无辜的，你是天帝，你应该知道上天有好生之德，为什么连同是神族的凤族你都能够不眨眼的歼灭？我有什么错？我弟弟聂寒有什么错？他不过是投错了胎，有个魔族父亲，就该被排挤，该死吗？我母亲绝不可能跟魔族人勾结，她只是……她只是爱错了人……她有我，有我弟弟……她不会那样做的……”
“你不了解女人，女人一旦有了孩子，有了牵绊，就不会去冒险，这一点我比你清楚！我师父没有想要复仇，他只是为了隐藏我的身份！他又有什么错？！”
天帝背过了身去：“朕知道你现在情绪很激动，也不知道该不该跟你谈谈，你若是能冷静下来，那最好不过。”
我咬牙：“我现在很冷静！”
他侧过脸看着我：“是么？当年你才多大？一个孩子，怎么会知道所有的事情？你可知道聂秋荷为什么无论如何都要留在凤族？明明你们那么备受排挤，她却还是不离开。别以为她是怕你们在外面活不下去，根本不是，她是要跟魔族人里应外合！朕不知道她是为了什么，但这就是事实。你信也好，不信也罢，无论事情怎么发展，最后结果都一定不会太好。安幕的野心，他会容忍聂秋荷在凤族当然也是跟她联手，表面是反对，实际上并不是。知道朕为什么要留着你的肉身吗？你可知你父母是谁？如果你不是白凤，就是朕的女人，但是一切随着你的出生变了，你的父母，也因为保护你不被凤族人暗地里杀死死了，朕不忍看你死，才引导你到人间生活，谁知道聂秋荷收养了你，还把你又带回了凤族。”
“直到凤族被歼灭，凤族族长还是没露面，不是他不露面，是他已经死了，你就是最后一任凤族族长的女儿。这件事情朕在背地里查过许久，是安幕的可能性很大，但是没有证据，他做得滴水不漏，他的目的不止是杀了你这只白凤，还有夺走族长的位置。凤族气数本来就已经尽了，开始自相残杀，圣火也渐渐的在熄灭，当时朕若不是做出那样的决定，必会引起一场大乱。就算没有想跟魔族勾结的凤族人最后也会被安幕逼着那么做，你认为歼灭凤族真的是朕所想看到的吗？朕为凤族打下根基花了数千年！朕也不想杀你，你还在腹中之时，你父亲就把你许给了朕，就算你是白凤，不能嫁给朕，朕也没有对你起杀心，但是歼灭凤族之时，那么多双眼睛都看着，若朕不杀你，必会遭人口舌。”
枫叶从我眼前落到地上，揭开了我过去的回忆。天帝所不知道的，我养母聂秋荷为什么要跟魔族人勾结，我似乎已经找到了答案。
我突然想起了幼时她曾经对我说过，她恨凤族人，恨现任族长阮明秋，她说起阮明秋这个名字的时候，眼里是我从没见过的情绪，那时候我不懂，现在想起来应该是大仇得报的那种快意。当时我就在想，她为什么会恨呢？后来，我无意中看见了她对着前任族长也就是她的爷爷的画像落泪，说她会替他报仇的，毁了凤族……我也曾经听说现任族长是谋杀了前任族长继位的，既然现任族长是我父亲的话，那么聂秋荷为什么会收养我就显而易见了。
我以为只是她难过的时候说着玩玩的，过了也就算了，人在感性的时候难免失去理智，我能理解。
天帝告诉我，凤族族长死了，而且凤族族长是我父亲，那么我父亲被杀，并不是安幕干的，而是聂秋荷，那个我最亲近的女人。她收养我是因为觉得我可怜吗？没了父母，我很可怜，所以她收留我？还是她跟其他凤族人一样，都不知道我的身份，只是出于怜悯？
前者的可能性比较大，这样分析的话，她认为我父亲杀了她爷爷，然后继位，她为了复仇，杀了我父亲，然后收养了我，再继续到凤族，想要毁了凤族……我不敢想，她跟魔族人生下聂寒是不是也只是计划的一部分，然后死活要留在凤族，逼着凤族一步步走上绝路……
她这是把自己的赔进去了，也完全不管聂寒的死活，如果天帝说的都是真的，那太可怕了，我再一次觉得跟心机深沉的人打交道真的好累……
我没办法直视聂秋荷这样的女人，从前我不相信自己的直觉，现在我却该死的相信，怕什么，就总是来什么，这好像是恒古不变的定律。
微风吹过，正在下坠的枫叶改变了轨道，世事无常，连最亲近的人都可能变成仇人。
我没有把我心里所想说出来，真相于我无关，凤族已经没了，我还有家，有爱的人，有孩子，聂寒，也还是我的弟弟。无论真相是怎样的，我都不想改变现在的一切。从前是怎样的，都随他去吧，无所谓了，已经被时间和死亡掩埋，那些死掉的人，不会站起来对我们诉说真相。这样也好……


　第409章：支离破碎（10）

我脑子已经乱成了一团麻，这样的打击，已经不是第一次了，我能抗得过来，一定能的……
仇恨什么的，真的没必要为了这个把自己逼上绝路，我师父亦是怕我复仇，才不让我的身份暴露，他怕我记起那段记忆，怕我忘不掉放不下仇恨。因为他当初见到我的时候，我嘴里就一直念着要报仇。就因为这样，他……
“过去的，复仇什么的，我没想过。我只想知道，明明樊卿跟洪尘当初没有投靠柯从舟，你为什么还要那么误导我？我不相信只是你判断错误。”我看着天帝说道。
这个我已经跟柯从舟证实过了，樊卿跟洪尘两人的确没有投靠他，所以我比较奇怪这一点，我已经疑惑很久了。
天帝仰起了头，伸手接住了一片枫叶：“你知道，我是天帝，不能犯错，在别人眼里，我必须是完美的形象。并非我愿意，一旦犯了错，就要想尽一切办法的去弥补，不折手段的去……力挽狂澜。最后的结果，无非是一错再错罢了。你不懂站在高处寒风凛冽的痛苦，看似风光无限……却有许多双眼睛在盯着你的一举一动，随时想着把你拽下来，看你摔得有多惨。世人都羡慕神，因为神法力无边，因为神长生不死。可笑，神跟人没什么本质的区别，贪、嗔、痴、傻、愚昧。我位于高处，踩着的不是七彩祥云，是千万的尸骨，我的手上，早已经沾满血腥，为自己，为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