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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日当值的是太监总管曹剑南，他怀抱着拂尘一瞬不瞬的盯着小太监的动作，这些奏折，事关时局，可不能有丝毫的马虎大意。

　　　　否则，那就是天翻地覆的事儿！

　　　　后面的起居室，大约有一百多平米上下，装修得富丽堂皇，云锦垂慕，绣着蟠龙与飞凤，靠墙就是龙床，皇帝已经起身，做在床沿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床边儿是一个矮几，是最上等的梨花木，上面刷了彩釉，色泽逼人。

　　　　矮几上摆着香炉，里面的香还没有烧完，青烟袅袅，淡淡的香味飘散在空气中，让人烦躁的心情有了片刻的清明。

　　　　这是安神香，对于睡眠不好的人，有奇效。

　　　　昨夜睡得晚，刚要睡着的时候，就叫起了，永历帝东方明感觉脑袋昏昏沉沉的，这几日身体虽然已经大好，但实际上他自己知道，还没有完全恢复过来。

　　　　五十岁，他就已经老了吗？

　　　　东方明闭目沉思，自己根本就不服老，但不得不承认，这具身体已经不像年轻的时候那样可以随意折腾，多宠爱几个女人，身体就亮了红灯了。

　　　　所以他必须要得到那件人间至宝，这不单单是为了他自己，更为了他的万里江山，东方家族的皇权永固！

　　　　室内极为安静，只有皇帝粗浅不一的呼吸，那些小太监小宫女根本连大气都不敢出。

　　　　‘’皇上，这是今儿要议的。‘’曹剑南进来的时候，见皇帝还做在床边，一旁准备伺候穿衣洗漱的太监宫女一脸焦急却又不敢开口，微微一笑，指着身后小太监手里捧着的奏折，轻声说道。

　　　　他没有明说，但谁都能听出来他的言外之意就是时间到了，该上朝了。

　　　　‘’嗯？‘’皇帝似乎是被这突然的声音，吓了一跳，猛然抬起了头，不悦的看了眼曹剑南，继而视线落在小太监手里的奏折上，微微皱了眉。

　　　　皇上的不悦曹剑南当然清楚，暗暗叫了声好险，自己无意间打扰了皇帝的清思，好在时间真的是到了，皇帝才没有发难，他连忙低下头，悄然退到一边，努力当一个隐形人。

　　　　拿着龙袍的小太监悄然抬头，眼前的皇帝有着浓黑的眉宇，不怒而威的眼，高鼻如悬胆，薄唇抿起便觉得周身寒凉，然而唇下一小片青色胡茬却又平添了一些成熟男人的魅力。

　　　　这个皇帝长的还不赖，不过也不是什么好饼，主子说了，女人比衣服还多的皇帝，都是风流成性的。

　　　　没有人注意到小太监的大胆，东方明站起身来，小太监连忙上前，手脚麻利动作娴熟，很快就替皇帝穿戴好，小宫女跪下将棉巾高举过头顶，皇帝取过，轻轻擦拭了几下就扔下。

　　　　整个过程都没有人说话，寝殿内落针可闻。

　　　　事实上，皇帝不开口，太监宫女没有人会说话的，他们可不想自己找死。

　　　　曹剑南更是如此，将头低得不能再低，恨不得皇帝不要发现他才好。

　　　　高大的身影遮挡了光线，投下一片暗影，皇帝举步而出，太监宫女纷纷跪地磕头，曹剑南低着脑袋紧随其后，曹剑南的身后就是捧着奏折的小太监，彼时他正抬起右脚，脚下是高高的门槛。

　　　　哗啦！

　　　　没有抬起的左脚一麻，小太监整个人都摔了出去，手里奏折像是雪片儿似的飞得到处都是，有一本竟然还滚到了皇帝的脚边。

　　　　东方明停下脚步，眸光冷冷的看过来。

　　　　曹剑南连忙跪下请罪，“皇上，是奴才没有教好下属，请皇上责罚。”

　　　　小太监摔得不轻，口鼻已经流血，哆哆嗦嗦的不敢说话，跟着曹剑南跪下，连血迹也不敢去擦。

　　　　完了完了，这下小命不保了。

　　　　小太监心惊胆战的等着被皇帝发落，然而皇帝并没有开口说话，他的视线盯着滚落在他脚边的奏折上。

　　　　‘’今日早朝太医院的人，都列席吧。‘’东方明淡漠开口，并没有他们想象的那样丧心病狂。

　　　　曹剑南一怔，太医院的人列席，这是有什么事？

　　　　然而，他顾不得多想，皇帝已经转身，他忙瞪了眼小太监，“还不捡起来？”

　　　　小太监忍着痛，慌乱的去捡那些散落的奏折。

　　　　皇帝已经迈步向前，曹剑南解下自己的腰牌，随手一指，‘’西海墨，你去太医院传皇上的口谕。‘’

　　　　‘’是。‘’刚才给皇帝穿龙袍的小太监应了声。

　　　　‘’诺，以后可得当心点儿。‘’

　　　　小太监抬头，见是一个与自己同样装束的小太监，生的眉清目秀，尤其是拿着奏折的手掌白皙如玉，竟然比那些贵妃娘娘们的手还要细嫩几分…。

　　　　西海墨。

　　　　谢谢你。

　　　　小太监心里默默的感谢着，殊不知刚才就是这个西海墨给他下的绊子。

　　　　他永远也不会知道。

　　　　宣武大殿，皇帝东方明正襟危坐，左文右武，肃立着两排朝臣，他们个个面露诧异，时不时的看向大殿的末端。

　　　　太医院的人竟然也来上朝了，这还是永历王朝破天荒第一次。

　　　　‘’有事起奏，无事退朝。‘’曹剑南扯着嗓子喊了一句。

　　　　大臣们都知道，这是例行公事，有事要请皇帝定夺的，现在可以说了，至于皇帝会不会按照你的心意走，那就不一定了。

　　　　喊完之后，曹剑南会依次从左看向右，在一干大臣的脸上扫过。郁毅抬起头，视线与曹剑南的在空中交汇，曹剑南微微眨眼，随即错开，视线再次往后，如同以往的千百次一样，这一次，还是没有人发现他们之间的小动作。

　　　　郁毅皱了皱眉，连曹剑南都不知道皇帝为何要让太医院的人进来列席，这里面难道是出了什么事儿，是他不知道的？

　　　　不可能啊，他的小情报站在他每日上朝前都会将最新最重要的消息给他过目，他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郁毅不由看向龙座上的皇帝，东方明也正看向他，他的心里突然就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正文　第684章　83。漏洞，瑞王的折子

　　　　第684章　83。漏洞，瑞王的折子

　　　　‘’郁卿。‘’皇帝微微挑眉，见没有大臣奏禀，他开了口，‘’司空监可是由你监管？‘’

　　　　郁毅一怔，司空监管理水利，河道，建工之事，一直都是他代管的，现在是夏季汛期，他前两日才刚询问过，除了江州的事，晚了两天上报，并没有什么异样，不知皇帝为何问起。

　　　　江州的事，他们已经做了手脚，皇上断然不会发觉，除了瑞王能将消息递到皇帝面前。

　　　　但这是不可能的。

　　　　这个月当值的太监总管曹剑南是太子的人，所有的奏折都是经了他的手才拿进御书房，这一个月来，瑞王的折子就算再重要，也不会出现，因为过不了几天，瑞王东方昊就会被太子拿下。

　　　　‘’禀皇上，正是微臣。‘’想不明白郁毅也不敢耽搁，他上前一步，恭声回答，

　　　　‘’既是爱卿代管，朕有一事不明，还望爱卿为朕解惑。‘’东方明又道。

　　　　话音刚落，宣武大殿上更加安静了。

　　　　皇帝这话，分明是藏着不满啊，有什么事不直接说，反而绕弯子，这么明显的暗示，谁不明白？

　　　　郁毅更是深耕此道，当然更明白皇帝这是在给自己提醒，告诉他有什么事现在就说出来，不要等被我抓到小辫子，到时候吃不了兜着走。

　　　　可惜，郁毅就是想破脑袋也不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办错了事！

　　　　他连忙表忠心，‘’请皇上示下，微臣定当尽心尽力，万死不辞。‘’

　　　　‘’万死不辞？‘’皇帝突然冷笑起来，‘’朕看你是想让朕死！让全京城的人陪葬！“

　　　　轰！

　　　　这句话，宛如一道惊雷在郁毅脑中炸响！

　　　　让皇上死，他就是有一百个脑袋也不敢那样想啊！

　　　　郁毅立即跪下磕头，‘’微臣万死死不足惜，但请皇上务必保重龙体。”

　　　　身为皇帝的大舅子，郁毅早就对东方明的脾气了如指掌，知道这个时候就算不是自己的错，也要认罪，只有让皇帝气消了，自己才有活路。

　　　　‘’朕问你，江州水患，为何晚了三日才上报？‘’皇帝余怒未消，声音依旧冷如刀鞘，看着郁毅的眼神都带了抹杀机。

　　　　到了今日，刚好晚了三日。

　　　　郁毅大惊！

　　　　这件事皇帝断然不会知道，可此刻却问起，那只能说明一个问题，东方昊在曹剑南的眼皮子底下，硬是将消息递上来了。

　　　　他此时低着头不能去看曹剑南的神色，只得故作镇定的解释道，‘’启禀皇上，江州水患，全城十万百姓大转移，瑞王也是在隔日才送报的消息，微臣收到消息就已经晚了两天。‘’

　　　　‘’既然如此，那又为何江州富商叶锦添满门被杀的消息，你却比水患的消息提早了两天？难道说，叶锦添被杀时，你就在旁边？‘’皇帝的声音听起来闷闷的，似乎在极力压抑着什么。

　　　　怒火！

　　　　郁毅知道那是怒火。

　　　　‘’启禀皇上，目睹叶家被杀的证人连夜赶往京城告状，他的脚程快…。’’郁毅额头上已经全是汗，他明白江州的事瞒不住了，对于瑞王属下杀人灭口这一说法，皇帝已经起了疑心，但他必须要咬死，否则就真的完蛋了。

　　　　‘’你的意思是说，朕的传信兵骑的马还不如一个小城门房的马？‘’皇帝的声音此刻已经全然冷了下来，曹剑南暗暗观察皇帝的脸色，发现已经全黑了下来。

　　　　视线在往龙案上看，皇帝的手里是一本展开的奏折，东方昊跪祈五字落款，惊得他差点失声，手指死死的扣在掌心，剧烈的疼痛麻木了其他感觉，才没有出声。

　　　　曹剑南一阵阵害怕，瑞王的折子到底是什么时候递上来的。

　　　　突然，他想到了刚才出门时的一幕，那个摔倒的小太监，太不正常了。

　　　　‘’皇上明鉴。‘’

　　　　一声怒吼打破了曹剑南的沉思，也把郁毅吓得一激灵，只见右侧武将的队列里走出一个老者，一身铠甲鲜明，须发皆白，却精神抖擞，他大步上前，跪在郁毅旁边一脸愤慨的开口，‘’皇上明鉴，司信营所用的马匹都是选自漠北的汗血宝马，日行千里，老臣有采购文书供查证。‘’

　　　　皇帝皱眉看向老者，高浩然，高家家主，曾经的威武大将军，永历王朝的三朝元老，现在是司信营监理，位置重要，却并没有什么实权。

　　　　’高卿，朕信得过你。‘’皇帝神色微微好转，解释了一句，‘’通信兵自然是得力的，否则朕也不会收到昨夜才送来的折子，高卿且先退下。‘’

　　　　这不是你的事儿，别参合了！

　　　　‘’谢皇上。‘’高浩然这才起身，狠狠的瞪了一眼郁毅，走回了自己的位置。

　　　　郁毅那叫一个郁闷。

　　　　皇帝这分明就是故意给他难堪，就等他实话实说，可他不能说，死也不能说。

　　　　‘’皇上，微臣不是那个意思，微臣想说的是，瑞王他……’’郁毅还想解释，却见皇帝突然变了脸色，猛然甩了一下手。

　　　　一个物件带着呼呼风声就砸了下来。

　　　　东方明是马上皇帝，练过功夫，这一甩，劲道非同凡响，若是被砸中，必然是头破血流。

　　　　郁毅不敢躲，相反他还得挺直了腰板等着被砸。

　　　　啪！

　　　　物件砸在额头之后，掉在了地上。

　　　　匆匆看过上面的内容，郁毅顿觉手脚冰凉。

　　　　东方昊跪祈，五个字的落款，如同一击闷锤，锤在了郁毅的心口。

　　　　他什么都明白了。

　　　　皇帝的声音冷冷传来。

　　　　‘’江州水患在先，叶家尸体被大水冲出在后，你却先禀报杀人案置水患于不顾，十万百姓转移，全靠瑞王逼迫，朕不明真相，被尔等迷惑，错怪了瑞王，剥夺了他的封地，这都是小事，但你这个代理的司空监监理，对水利河道一窍不通，你不知道江州水脉与通州，京城一脉相连，差点误了朕的大事。“

　　　　众大臣面面相觑，都不明白皇帝在说什么。

　　　　郁毅的冷汗涔涔的往下滴答，面色更是惨白，他明白皇帝的意思。

　　　　‘’叶家人的尸体出现在了通州外河，一名女医发现了异常，上报给瑞王，你们知道这异常是什么吗？‘’皇帝话锋一转，视线从郁毅的脸上移开，看向其他大臣，冷冷问道。

　　　　他们肯定不知道啊。

　　　　若在平时，不知道他们也要猜测一下，装作自己很知道的样子，然而现在，他们全都低下了头，这个时候，没人敢去撞枪口。

　　　　‘’皇上，老臣知道。‘’

　　　　就在他们以为没有人会开口的时候，高浩然再次出列。

　　　　皇上挑眉，‘’高卿知道什么？‘’

　　　　高浩然朗声道，“昨日府中病倒三人，高热不退，伴有腹泻，老臣请了大夫，大夫都说是暑热，但臣怀疑这不是暑热，为了证实老臣的判断，昨日老臣带着人走街串巷，查访到已经有两万多人染病，症状各有不同，但起初都是高热引起的，臣以为这是疫病，请求皇上派人彻查。”

　　　　‘’什么？疫病？老大人，您别开玩笑了。‘’

　　　　‘’老大人，这可不是乱猜测的…。。’’

　　　　高浩然的话音刚落，宣武大殿上就想起了一阵窃窃私语之声，他们宁愿郁毅被皇帝杀头，也不愿意相信有疫病。

　　　　疫病啊，如果到了人传人的阶段，不出一日，京城就是一座死城。

　　　　高浩然冷笑，大声的反问，“这种事当然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一切都要去证实才好下定论。”

　　　　‘’高卿所言极是。‘’皇帝的声音很轻，但奇怪的是他一开口，大殿就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他，只听他说道，‘’京城乃是我朝中枢所在，朕宁愿相信疫病已经来了，全城防御起来，也不愿意真的来了，我们束手无策，更不想在不知不觉中就死了。‘’

　　　　‘’皇上万岁！”听见皇帝再次提到死字，大臣们都站不住了，齐齐跪倒，山呼万岁，这时候他们终于知道太医院的人为何会在这里了。

　　　　‘’真有万岁的话，也不会有这么多朝代的更迭，你们起身吧。‘’皇帝抬手，示意大臣们都起来。

　　　　‘’风卿家，你们上前来，说说你们的看法。‘’东方明朝着大殿的末端招了招手。

　　　　风不尘领着人大步上前，见过礼之后才开口。

　　　　‘’是否是疫病还是要去求证，但我们不妨先做一些防护工作，比如禁制买卖河鲜，海产，不要吃肉，一旦发现高热不退的病人立即送医等等。毕竟，没有疫病最好，一旦发生了，我们也有办法应对，不至于措手不及。‘’

　　　　风不尘四十多岁，面容白净，留着美髯，太医院的官府是白色为主色调，襟口和袖边辅以黑色滚边，他身材修长，脊背挺直，便有些仙风道骨的感觉。

　　　　身为太医院的院判，风不尘不仅医术高超，对于官场也有自己独到的见解，那就是要跟着领导走，不要顶风上。

　　　　皇帝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就是要将这个疫病的事重视起来，不管是否真假，他要的不是结果，而是这个过程，在这个过程中你都要做些什么。

正文　第685章　84。痘疮，不治之症

　　　　第685章　84。痘疮，不治之症

　　　　‘’风卿协同全城的大夫，即刻查明此事。‘’皇上点点头，这话他爱听，未雨绸缪才有用，临时抱佛脚多半是死无全尸。

　　　　风不尘跪下接旨，‘’臣遵旨。‘

　　　　果然，还是猜对了。’

　　　　‘’高卿，‘’皇上又叫了句，高浩然再次出列，“老臣在。”

　　　　‘’朕给你五万兵马，即刻启程前去通州，协助瑞王东方昊处理疫病一事，务必要将百姓的生死存亡放在首位。‘’

　　　　‘’老臣遵旨。‘’

　　　　高浩然大喜过望，他是虎威大将军，可惜手下却没有兵，如今皇帝肯让他再次带兵，这说明皇帝对他刚才的表现非常的满意。

　　　　他忍不住攥紧了手掌，掌中是一封信，庶三子的女儿高蕊从通州发给老三的急报，老三不在京中，下人就把这信送到了自己手上。

　　　　信中说起江州，通州的一系列事，多次提到了瑞王和龙璇玑这两个人，龙璇玑是谁他根本就不知道，但是瑞王是谁，他比谁都清楚。

　　　　在他看来，那是唯一一个可以与太子抗衡的人，有瑞王在，太子的储君之位并不牢靠。

　　　　朝政一直风云变化，他高家也一直未曾选择任何一位皇子效力，那是因为以前瑞王非常低调，有很多朝臣甚至认为瑞王不过就是个闲散王爷，养花种草，根本无心朝政，而高浩然虽然不赞同这个观点，但瑞王一直没有什么动作，他看不透。

　　　　但现在局势变了，从江州开始，到通州，再到现在的星夜递折子给皇帝，瑞王用行动表明了自己争位的心，而且手段非常的高明。

　　　　具体怎么高明，高浩然说不上来，且他隐隐觉得事情并没有表面看起来的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