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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心头有着浓重的担忧。
　　拥有一千五百年后的记忆……她很清楚，历史的走向会是什么。倘若不能改写，那么，她永远也无法寻到他的魂魄。
　　而一千五百年后……夜皇也不可能复活。
　　“从上古到如今，无尽岁月的等待……”
　　洛笙抬起头，修长的睫毛轻轻颤动，“这一切的努力，我不能让它白费。”
　　“一定要救下他，复活夜皇……”
　　“——即使改天逆命，也无妨！”
　　“轰隆隆——！！！”
　　这时候，空中陡然响起了雷鸣之声。低沉而剧烈，响彻天际，云旋缓缓化作了一只天罚之眼！
　　“天罚？！”
　　洛笙瞳孔一阵收缩，“这……这是天罚之眼吗？竟如此庞大！”
　　一般而言。
　　所谓天罚，是专门用来惩罚大罪孽者的。喷吐出无尽业火，灼烧形神，日日夜夜永不停息。
　　但是……
　　这只天罚之眼，却庞大堪比整个玄月天宫！纵观三界的历史，从未有过如此庞大可怕的天罚之眼！
　　“是他……”
　　经历了漫长时光的修行，洛笙本以为，自己早已经心如止水。
　　然而，这一刹，她却涌起了彻骨的大恐惧——
　　“天罚之眼……一定是针对祁夜！”
　　唯有深渊之子……
　　为了杀死他，才会出动如此大的阵仗！只为了将他神魂俱灭、永不超生！
　　……
　　“轰隆隆……”
　　云旋汇聚，化为一只可怕的天罚之眼。业火与雷霆旋转着、燃烧着，一股无比恐怖的气息镇压了整个玄月天宫。
　　“怎么办？”
　　“这、这是什么？”
　　“天呐……我怎么感觉，比仙帝的气息还恐怖？”
　　在这只天罚之眼下，众修士都瑟瑟发抖。
　　那一股天道之威是如此庞然，浩瀚如海。犹如坠天之剑，凌驾在所有人的头顶。
　　“哗——”
　　这时，一道绝美的九彩神光从天而降。当那戴着面纱、威严冷艳的女子降临，气息瞬间镇压了一切——
　　“肃静！”
　　彩衣女子冷眼一扫，淡然却无可置疑，“有本座在，无需慌乱。”
　　“宫主。”
　　“宫主。”
　　“玄女陛下。”
　　九天玄女亲临，原本惶恐不安的众人当即松了一口气。一瞬间就有了主心骨，个个镇定下来，不再仓皇失措。
　　仙帝之威，就是如此强大。
　　而作为最古仙帝……九天玄女的威慑力，早已深入人心。
　　所有人都相信……
　　只要有九天玄女在，就算天塌了也无妨！
　　这位强大的仙帝，一定有能力解决！


第1878章　你的道法，何人所传？！（上）
　　“宫主。”
　　一众金仙长老连忙迎上来，神色复杂。
　　事到如今……一些普通的弟子、仙娥或许还没猜到，可她们却都明白，祁夜就是九天玄女的儿子！
　　而这天罚之眼，十有八九……正是冲着祁夜而来！
　　“听本座令。”
　　九天玄女扫了一眼，面色如沉水，“这天罚之眼，大约还需数个时辰才能成型。你等立即收拢天宫弟子，撤离太阴星！”
　　“什么！”
　　听到这番话，众长老不由得一阵惊呼。
　　收拢天宫弟子，撤离太阴星？
　　这……这不就意味着，玄月天宫要被摧毁了？！
　　到底是何等恐怖的天罚……
　　难道，难道竟连九天玄女也没有应对之力吗？
　　“还不快去！”
　　见一众长老呆滞的模样，九天玄女当即斥道，“早行动一刻，天宫的损失就小一分！速速动手！”
　　“……是！”
　　众长老这才回过神来，“宫主，吾等遵令！”
　　“乾元，你可愿帮忙？”
　　虽然戴着面纱，却能明显看见九天玄女黛眉蹙起，似乎心力交瘁，“罢了……若是不愿，速速离开太阴星吧。”
　　唯有修为达到大罗金仙，才能直接横渡亿万里虚空，从太阴星飞回三界。也只有她们出手，才能救下普通弟子的性命。
　　“玄女陛下，乾元愿助一臂之力。”
　　说完这句话，乾元圣母忍不住回过头，朝祁夜深深地看了一眼。
　　是他么？
　　因为这个年轻人，才会引来史无前例的巨大天罚？
　　这个俊丽无双、犹如业火红莲一般的绝世男子……真的，会是九天玄女的帝子吗？
　　……
　　借助洞天法宝玄月天图，数名金仙一起出手，直接将在场的修仙者全部收走。
　　很有默契地，众金仙撤离，唯独留下了黑色火焰中那一年轻男子。
　　“轰隆隆——”
　　高空中，天罚之眼发出低沉的鸣响。它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扩大，旋转越来越快，夹杂着灼热的雷霆与业火。
　　云旋下，一袭彩衣的绝美女子凌空飞来。
　　她踏黑炎而行，那无物不焚、至邪至恶的火焰仿佛心存畏惧，竟然自动分开了一条道路。
　　“深渊黑炎……”
　　九天玄女瞳孔微微颤动，深吸了一口气，“好……很好……祁夜，你真的很好！”
　　从没有过。
　　纵横九天十地、傲然无尽岁月……从没有这么一天，让九天玄女如此愤怒！她没想到，祁夜最终还是走到了这一步！
　　“深渊之子，当真是养不熟的白眼狼。”
　　“什么？”
　　祁夜抬起头，眼中掠过一丝异样的光，“深渊之子……什么深渊之子？”
　　“你……你知道我的身世？”
　　“哼。”
　　九天玄女一挥衣袖，直接将他抓到了近前。那眼瞳冰冷如刀锋，充满了凌厉的杀机，“事到如今，多说无益。”
　　“告诉本座……”
　　“——你这一身修为，究竟是何人所传？！”
　　整个玄月天宫，都在她的严密控制下。绝不允许祁夜接触任何道法神通。
　　即使天资再高……无人引导，他也不可能迈出第一步。


第1879章　洛神到来！
　　那个人……
　　那个擅传道法的人……
　　在这座天宫内，竟敢违背她的命令！
　　“原来是这样……”
　　和那双绝美、却异常冰冷的眼瞳对视，祁夜只觉得心渐渐地冷了，“师尊……原来，这才是你的目的？”
　　“你收我为徒、带我回玄月天宫……”
　　“——所为的，只是想要软禁我？！”
　　在九天玄女眼中……
　　他只看出了冷漠与杀意，绝无丝毫温情。
　　多年以来，在内心深处……祁夜始终记得那个暴雨中的清晨。当全世界都遗弃了他，唯有她，愿意将他留在身边。
　　而这一刻……
　　他忽然明白了。
　　九天玄女收留他，并非是因为怜悯。而是他生来就有魔化的危险，与其放任在外，还不如软禁起来、严加看管。
　　如果不是她……
　　或许，他早就已经解除到修仙法门、踏上了仙路！一旦化魔，对世人的威胁更大百倍不止！
　　“啪——”
　　听了祁夜的话，九天玄女怒气上涌，直接狠狠一掌扇在了他脸上！用力极大，连嘴角处都溢出了一丝血痕！
　　“孽障！”
　　她的长发无风自动，一身彩色霓裳翻飞，散发的威能之强震动了整个玄月天宫，“十八年前，若非本座心软……你本就不该出生！”
　　“如今又不听命令、顽劣不堪……你这邪魔，本座今日便亲手除之！”
　　“……”
　　在那庞大的仙帝威压下，祁夜根本站不起来，浑身骨骼都在隐隐作响。只能艰难地抬起头，和九天玄女对视，紫瞳狞亮。
　　“说。”
　　看着那双暗紫色的瞳孔，九天玄女就仿佛被针扎了一下，浑身都不舒服。
　　“祁夜……”
　　她悬浮在半空中，居高临下，冰冷地看着自己唯一的孩子——
　　“你的道法，究竟是何人所传？”
　　“这座玄月天宫……谁敢如此大胆，违背本座的禁令！”
　　“呵……”
　　这一瞬，祁夜已经彻底死心。
　　他心中最后一丝侥幸也散去，盯着那个绝美的女子，心底的恨意如狂龙涌动。
　　为何？
　　为何，他生来就被视为罪人？
　　她拯救他、收留他……不过是为了有朝一日，亲手杀了他！
　　“嗤嗤~”
　　在九天玄女庞大的威压下，一丝丝黑色火焰再度点燃。就仿佛路边的野草，无比顽强，被碾灭了又再度重生。
　　深渊黑炎所燃烧的，正是他内心深处的憎恨！越是仇恨一切，烈焰就越是蔓延！
　　终有一日……将会烧尽整个三界！
　　十八年来……
　　心底积累的所有憎恨、痛苦、杀意……在这一瞬，化为了黑色的洪流！紫瞳愈发冰冷，仿佛远古的凶兽缓缓苏醒，对整个天地发出了震撼人心的咆哮！
　　既然天道不公……
　　——为何，不堕落成魔？！
　　“玄女，住手！”
　　这时候，一个空灵清冷的声音响起。宛如明月破云而来，照亮了大地，整个视野一片明亮。
　　“洛神……是她？”
　　那一刹，仿佛一盆冷水兜头泼下。
　　心底狂涌的仇恨消散，祁夜霍然抬起头，内心完全被强烈的担忧所占据！


第1880章　他的罪孽，我来赦免（上）
　　事实上。
　　对于洛笙的地位，祁夜并没有一个直观的认知。在他想来，即使地位再高、实力再强，也比不过九天玄女吧？
　　如果被发现，是洛神私自传他道法……
　　九天玄女，是否会迁怒于她？是否会伤害到她？
　　一想到这点，他就完全乱了方寸。
　　宁可自己赴死，也不愿她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
　　“哗——”
　　一片清澈的月色中，白衣仙人从天而降。她的美是如此纤尘不染，犹如月光一般明净，永远令人自惭形秽。
　　“玄女，放了他。”
　　看到这一幕，洛笙立即勒令，“祁夜的道法，是我所传授。”
　　“难不成，你还要来找我麻烦么？”
　　“什么？”
　　九天玄女大惊失色，脑海中一片空白，“仙师，你……你说什么？”
　　“他、他可是深渊之子啊！”
　　从来没想过……
　　她原本以为，是哪个不懂事的弟子不遵禁令、肆意传播了道法。
　　却没想到……打开了这一扇禁忌之门的，正是守护深渊封印的神女天月！而这个女子，本就是天宫道法的源头！
　　洛笙传道，她又如何能迁怒？
　　且不说她的道祖修为……仅仅是那无尽岁月、一直守护封印的巨大功德，一旦对洛神动手，就会立即受到天罚！
　　更令她震惊的是——
　　“我知道。”
　　听了自己的话，洛笙却只是很平静地颔首，“祁夜是深渊之子，我早就知道了——但是，那又如何？”
　　“玄女，你不是也一样么？”
　　“虽是深渊之子，但他也是你的孩子。你却没有杀死他，而是将他带回了玄月天宫。”
　　“你的……孩子？”
　　那一刹，祁夜的眼神凝固了。
　　他不可思议地抬起头，看着那个彩衣女子。呼吸停滞，脑海中一片彻底的空白。
　　你的孩子……
　　这，也就意味着……九天玄女，是他的母亲？！
　　记忆犹如无数散乱的珠子……在这一刹，被丝线串成了一道完整的珠链。无数碎片汇聚，所有的疑问都解开了。
　　为何，她会在绝境中救下他？
　　为何，她对无法修炼的自己格外关心？
　　为何，从收自己为徒之后，她就一直戴着面纱？
　　……
　　原来，真相竟然是最难以置信的一个！
　　他并非什么野种……而是九天玄女的儿子，三界之内，最为尊贵的仙帝之子！
　　“喂……”
　　“你、你是我的……”
　　那一刹，彻骨的恨意消散了。祁夜下意识地伸出手，紫瞳颤抖，似乎想要去触碰那至高无上的女帝。
　　“住口！”
　　然而，迎接他的，却是九天玄女冰冷如刀的目光——
　　“听着……你并非我的子嗣，我也不是你的母亲。”
　　“只不过，深渊一族借了我的血脉，为你那肮脏、邪恶、不容于世的灵魂塑造了一个躯壳！”
　　“你绝不是我的孩子……因为，你不配！”
　　“——！！”
　　从小到大，祁夜不知听过多少侮辱、斥骂。
　　他原以为自己早已看淡，漠然以对，对一切都不在乎……这一刹，却还是感到了一股锥心的剧痛！


第1881章　他的罪孽，我来赦免（下）
　　他以为，他也曾有过父母，也曾被人所爱。只是时运不济，亲人尽皆在战乱中身死罢了。
　　没想到……
　　他的母亲，一直就在自己身边！
　　而她非但从没有爱过他，反而满心恨意，对他怀有最刻骨铭心的憎恨！
　　“玄女，不要这么说。”
　　这时候，一个柔和、温暖、令人如沐春风的声音响了起来，“在你的内心深处，其实并不恨祁夜。”
　　“如果真的憎恨，又怎会生下他？”
　　“这十多年来……你一直在收留他、保护他。若想要他身死，你有无数次机会。”
　　“仙师……”
　　洛笙的声音并不严厉，却令九天玄女惶恐地跪下了，仓皇道，“仙师，玄女有罪！被邪魔迷惑了心智，没能及时下杀手……”
　　“迷惑了心智？”
　　洛笙淡淡地一笑，神色恬静，“即使能迷惑你一时……难道，还能迷惑你十八年不成？”
　　“我……”
　　九天玄女语塞了。
　　她不得不承认……在内心深处，自己的确怀着一丝侥幸。
　　总以为，有仙帝之力约束，祁夜纵然再不甘心，也只能作为平凡人活过一生。
　　而这份侥幸……归根结底，也是出于一种本能的感情。犹如母兽护犊，这是天性，任何人都无法抹杀。
　　“……仙师，玄女有罪。”
　　她不再辩驳，长叹一声，“擅自生下深渊之子、擅自将他抚养长大……我，罪孽深重。”
　　“如果一死可以赎罪……天月仙师，还请您亲手责罚！”
　　她的所作所为，只要稍有一丝差错，就会让洛笙所有的努力尽皆付诸流水。
　　三界之内，洛笙最有资格亲手审判她。
　　“不，你没有错。”
　　洛笙却闻言摇头，淡淡地叹了一口气，“如果母亲的天性是错……那么，就由我来赦免你。”
　　往后的一千五百年中……
　　夜皇有过很多次机会，打开深渊之门。
　　然而，他并没有这么做。任由世人记恨辱骂，甚至懒得辩解一句。
　　所以……将他带到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过错。
　　——即使天道认为有错，她也认为无罪！
　　“祁夜。”
　　白衣少女走到恋人身边，跪坐下来，轻轻托起了他的脸庞。她闭上眼睛，附在他的耳边，“不要难过……”
　　“忘了吗？我答应过你的。”
　　“如果有朝一日……你被世人遗弃、不容于世，那么，就让我一直陪你到最后吧。”
　　原来如此……
　　这一刻，她终于明白了。
　　空中的天罚之眼……正是因为深渊之子觉醒，才引动了天道责罚！这一场灭世天罚的威力，足以让他神形俱灭、魂飞魄散！
　　洛笙唯一不解的，是祁夜为何要参加这场天才战？
　　正是一次次的濒死重伤、一次次的恨意不甘……他才终于突破限制，引来了天罚之刑！
　　“阿笙……”
　　这时候，祁夜抬起头，用喑哑的声音呢喃她的名字。他的手上伤痕累累，摊开手，掌心却有一块不染纤尘的灵玉。
　　“抱歉。”
　　祁夜低下睫毛，轻声说，“我能送给你的，只有这个了……你喜欢么？”


第1882章　予君一滴泪，缔结两世缘
　　“太阴寒玉？”
　　那一刹，洛笙如遭雷击。
　　在无比遥远的记忆中……
　　曾经有一个男人，强行把这枚灵玉送给了她。当它破碎的时候，他的心仿佛也跟着碎了，眼神中满是不敢置信的光。
　　时光轮转，天地轮回。
　　在遥远的一千五百年前……原来，那就是他送给她的定情信物。为了它，纵使黑衣染血、遍体鳞伤，他也在所不惜！
　　心里仿佛有什么东西崩塌了……空荡荡地，眼泪悄无声息地划过了面颊。
　　天地俱静，万物寂灭。
　　她曾以为，他的爱是大海；
　　却没想到，那是浩瀚无尽的一整片星空！
　　无论萧祁还是夜皇……
　　无论意气风发的未来、或者一无所有的现在……这个男人，都甘愿为她燃烧一切！为了博她一笑，他随时愿意用性命去拼！
　　“你这个……傻子！”
　　洛笙紧紧抱住祁夜，闭上眼睛，一滴晶莹的泪水落进了他的衣领中，“呐，你难道……不会觉得疼吗？”
　　“我不在乎。”
　　祁夜也用力地抱紧了她，微笑，声音低哑而缠绵，“阿笙……因为我能为你做的，就只有这些了。”
　　他是深渊之子，不容于世的魔王；
　　天地要毁灭他，连生身母亲也对他恨之入骨。
　　但是……世上仍有一个人，如此真切地爱着他。她对他的爱，就像天边温柔的明月，纯洁无比，没有任何的瑕疵。
　　那是他的光，是他生命中唯一一抹温暖。
　　如果能一直这样拥抱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