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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摧毁魔神会总部当然很重要，然而，世人皆有私心，洛笙也不例外。
　　即使到了此时此刻……在她心中，仍旧没有放弃就回夜皇的希望。
　　此刻掉头就走？
　　怎么可能！除非身死，否则她是绝对不会回头的！
　　“救人？你……”
　　阿修罗王瞳孔一缩，目光变幻，似乎想到了什么。
　　然而，他最终还是摇了摇头，道，“回去吧，没用的。”
　　“生与死，乃是至高天道。”
　　“别说你只是一个半步道祖……就算是真正的道祖，也不可能挑衅天道！”
　　“……”
　　洛笙心一颤。
　　站在她面前的这个男人，并非其他人，而是一位曾经的阎君之首。在整个幽冥世界中，正是最为接近冥王的人物。
　　既然连阎君都断言……死而复活，是绝对不可能之事。那么，她到底该何去何从？
　　“不对。”
　　洛笙深吸了一口气，眼神再度炙热，“死而复生……这种事虽然罕见，但我却恰好知道一个。”
　　黑鸟虽然失去了身躯、也失去了神通法力。
　　但是……同为灵魂体，它却与那些浑浑噩噩的亡灵全然不同。从某种意义上，它也算是逃过了死劫、重归阳世之中了。
　　“据我所知。”
　　“在这个世界上，只有一个人……或许能实现你的愿望。”
　　阿修罗王看向她，眼神里有一丝异样，“不过，即使是那个人……也要遵循最基本的规则。”
　　“天道之下，众生平等。”
　　“如果要救一个人……一命换一命，你可愿意？”
　　“可以。”
　　洛笙没有丝毫犹豫，断然应承，“既然来到这里，我就已经做好了抛却性命的准备。”
　　“——如果生命可以交换，我不会有任何迟疑！”
　　阿修罗王沉默了。
　　在这个女子的眼中……他看见了坚定，清澈得不染一丝杂质。无论付出什么代价，她都早已有了准备。
　　“……明白了。”
　　他沉默地点了点头，掉头离去，“既然这样，我送你一程。”
　　“哗——”
　　阿修罗王没有再多说，血海弥漫，将洛笙整个人席卷起来。两人化为了一道血色流星，堂而皇之地划过长空。
　　“多谢。”
　　沉默良久，洛笙最终低声说道。
　　此时此刻，她心中的滋味也是颇为复杂。世事无常，世间的敌友真是变幻莫测。
　　“一千五百年前，我欠你一个人情。”
　　阿修罗王淡淡地说，“从今以后，你我就两清了。”
　　“咻——”
　　血色流星化为一道弧线，从暗红色的天幕下划过。她低头望下去，蜿蜒如龙的忘川不断延伸，直到世界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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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辈。”
　　黑鸟刚一恢复意识，就听到洛笙的神魂传音，“你醒了？”
　　“嘎嘎！”
　　它顿时一个激灵，探出头，朝外界贼兮兮地看了两眼，“怎么回事？玉虚，你居然还没死？”


第1758章　感灵成孕
　　“……”
　　洛笙摇头。
　　说起来，黑鸟虽然伤到了神主化身、为三界争取了一些时间……但在那种情况下，简直是把自己朝火坑里。
　　当然，洛笙并没有多说什么。
　　毕竟……在危难时刻，唯有两害取其轻。
　　“前辈，这里是望乡台。”
　　洛笙换了个话题，“接下来，我要如何去找三生石？”
　　“嘎？”
　　黑鸟愈发震惊，高呼道，“你已经到望乡台了？怎么可能！”
　　开什么玩笑。
　　从魔神会总部到望乡台，可是有一段不短的距离。哪怕一切顺利，短短两三日，恐怕也只能走完一半的路程。
　　更不要说，如今的洛笙，已经暴露了身份！一旦现身，定会被幽冥生灵们疯狂围攻！
　　“当然没有。”
　　洛笙抬起衣袖，“前辈，你自己看吧。”
　　黑鸟探出头去，只见远方乃是一片绵延无尽的黑色岩台。在岩台之上，有着浩浩荡荡无数亡灵徘徊，尽皆等侯在一座古老的木桥前。
　　这个地方，亦是幽冥世界中难得的繁华之地。大量幽冥生灵聚集在此，城主随处可见，甚至还有好几位阎君亲自坐镇。
　　“望乡台，奈何桥……”
　　黑鸟一个激灵，忍不住问道，“是这里……果然是这里！玉虚，你是怎么做到的？”
　　它当年来到这，可不如洛笙那么轻松写意。乃是依靠自身实力、一路浴血而行，硬生生杀到了这里。
　　然而……即使以自己全盛时期的实力，也是遭到了重创。洛笙不过是一个金仙前期，就算再厉害，又怎么可能毫发未伤？
　　“有人相助。”
　　洛笙叹了口气，语气复杂，“在魔神会总部，我被发现，阿修罗王出手救了我。得知我要救人，他还带我来了这里。”
　　“他的气息，令周围的幽冥生灵们不敢妄动。”
　　她看向四周，目光飘渺，“即使我就站在这……它们也不敢上来抓捕。”
　　“阿修罗王！”
　　黑鸟更加迷惑，“这……到底怎么一回事？”
　　“是这样。”
　　洛笙不再多言，直接把自身记忆化为一道神念，印入它的神魂之中。无需多说，神念中自然有一幅幅画面演化。
　　“……嘎嘎，把你当成了九天玄女？”
　　消化完这道神念，黑鸟终于完全弄明白了，立即八卦道，“你说，他们俩是不是有一腿？”
　　“这……不太可能吧。”
　　洛笙无可奈何，“且不论九天玄女的性情，乃是出了名的冷漠……夜皇不是深渊之子么？他的父亲，应该是深渊君王才对。”
　　“嘎嘎，这你就不懂了！”
　　黑鸟叫道，“有一种说法，叫做‘感灵成孕’。”
　　“据说一个女子若得神意指示，就会在梦中怀上圣子，诞下天神之子。”
　　“当然，这只是一种谬传。”
　　“事实上……无论是对深渊君王、还是对九天玄女，夜皇根本不算他们的孩子。”
　　“……只不过是一件打开囚笼的工具，一场灭顶的无妄之灾。”
　　“……”
　　洛笙沉默了。
　　在内心深处……有个地方，仿佛被揪住了一样疼痛。
　　她想起曾经的萧祁，想起他在月光下吹着紫箫。箫声在风中飘转，淡而又淡，眼神是如此的寂寥落寞。


第1759章　让我看看你的真容（上）
　　原来。
　　从诞生之初，夜皇就背负起了如此沉重的原罪。
　　九天玄女要杀死他……从某种意义上说，也是情有可原。
　　然而……
　　对夜皇而言，他本人并没有做错任何事。却偏偏肩负起如此沉重的枷锁，举世皆敌，从一出生就注定必须消亡。
　　这，又是为何？
　　倘若天道至公，他的灵魂又有何种罪孽？为何生而为魔、一定要被世人赶尽杀绝呢？
　　在夜皇冰冷而黑暗的宿命中……唯有和她相处之时，他才能感觉到片刻的温暖。
　　然而……
　　也正是为了保护这唯一一线温暖，他才甘愿放手，投身于永恒的黑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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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些先不谈。”
　　洛笙平复了一下心境，开口问道，“欲要死而复生，必须找到传说中的三生石。”
　　“前辈，我该去哪里寻三生石？”
　　“别急。”
　　黑鸟歪着脑袋，思考了一会，“据我所知，三生石就在忘川的某个地方。当务之急，还是先找到夜皇的亡魂吧。”
　　“这……说的也是。”
　　宛如醍醐灌顶一般，洛笙顿时愣住了。她抬起视线，看向了望乡台上密密麻麻、无穷无尽的魂灵，不由一阵头皮发麻。
　　如此海量的灵魂，要她如何去找？
　　哪怕耗费上百年、千年的光阴……对于整个幽冥之地的无数亡灵而言，也不过沧海一粟。
　　“据说，有一件先天至宝名为‘生死簿’。”
　　黑鸟硕道，“生死簿，乃是天道孕育而生的至宝，记载了所有亡灵的信息。”
　　“只要找到生死簿……你就能找到夜皇！”
　　“先天至宝？”
　　洛笙秀眉一蹙，“一件先天至宝，对尊者而言也是重宝。”
　　“按理来说……恐怕，会在十殿阎君手里！”
　　十殿阎君，个个都是尊者境。即使在最巅峰时期，她也不可能将其战胜。
　　何况，她甚至不知道生死簿在何处。更遑论找到了。
　　“玉虚。”
　　这时候，黑鸟低下头，眸中忽然闪过了一抹刺目的血色，“你做不到，不代表阿修罗王也做不到。”
　　“难得，他愿意帮我们。”
　　“不如……你就请他出手，帮忙盗取生死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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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忘川河畔，迷雾缭绕。
　　“你说，要去偷生死簿？”
　　阿修罗王看着眼前这个女子，眯起了瞳子，眼眸中不知是冷是暖，“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是。”
　　洛笙沉默了片刻，“生死簿之重，关乎亿万生灵轮回。但我时间有限，要从海量的亡魂中找人，只有这一个办法。”
　　“不，你根本不明白。”
　　阿修罗王嘴角带着一抹嗤笑，“唯有每一代的阎君之首，才有资格继承生死薄。”
　　“也就是说——”
　　“想要生死簿……你要面对的，是一个近乎能和我比肩的对手！”
　　他嘲弄地道，“怎么样？难道你以为，自己能胜过我么？”
　　“……果然在一位阎君手里么？且还是最强的一位。”
　　洛笙内心沉重，胸口仿佛压了一块巨石，难以喘息，“可是，就算是这样……”
　　“——为了萧祁，我也只能咬牙走下去！”


第1760章　让我看看你的真容（下）
　　一约既定，万山无阻。
　　既然曾经答应过他、要和他结为道侣……对洛笙而言，这就是一个必须用生命去践行的承诺。
　　所谓道侣，就是生命的另一半；
　　失去道侣，连灵魂都不再完整。
　　哪怕要穿越生死、面对无数梦魇般的强敌……对于她而言，也不过如此！
　　而这一切……
　　早在那一日，在大庭广众之下与夜皇结为道侣，她就已经想得很清楚了。同生同死，纵然到最后一刻也绝不放弃。
　　“我明白。”
　　洛笙缓缓地开口了，语气凛然，“有一些事……即使明知难以实现，也必须去做。”
　　“——我，宁可抱着最后一线希望而死，也不愿怀着悔恨苟活。”
　　这一刻，阿修罗王沉默了很久。
　　“在你心中，那个人有这么重要？”
　　“不错。”
　　“那么，你为何又要出手杀他？”
　　血色瞳孔微眯，若有若无的杀气正在缓慢凝聚，“虽然一直待在幽冥……但你不要以为，我真的对三界一无所知。”
　　“……”
　　洛笙语塞了。
　　说到底，她并不是真正的九天玄女。以九天玄女决绝的性格，落子便无悔，绝不可能深入幽冥来救夜皇。
　　——即使，那是她唯一的血脉至亲。
　　“你若不愿，还请能给我指一条路。”
　　她并未解释，站起身，放弃了利用阿修罗王，“这本就是我自己做的选择……自然，也当由我一人走完。”
　　“我可以带你去。”
　　就在这一刻，背后传来一道低沉的声音，“但是，我不会替你盗取生死簿。能不能成功，就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真的？”
　　洛笙一怔，不由喜出望外。
　　此时此刻，她的心境也很复杂。有着欣喜，亦有一丝复杂难言的歉疚。
　　分明是敌人……然而，为了救回自己的所爱，她却不得不依仗这个男人的力量。
　　从某种意义上说……她，正是欺骗了阿修罗王。明明不是九天玄女，却默认了这一误解。
　　“对了。”
　　“作为交换……”
　　阿修罗王缓缓地走近，凝视着面前之人的轮廓，“能否让我看一看，你的真容？”
　　“我的……真容？”
　　那一刹，洛笙与那双深红色的眼瞳对视。在那双血海一般的眸子里，似有无尽海潮拍岸，隔着时空低沉回响。
　　穿越时间的迷雾，她只能看到一点零散的、陌生的情愫。然而在那遥隔漫长的岁月中……无法看清，亦无法读懂。
　　“如你所愿。”
　　沉默了一刹，洛笙的容颜、身形、衣裳一一变幻。
　　一袭九彩霓裳飘舞，身姿冷傲。五官精致绝伦，神圣而不可亵渎。
　　在幽幽地迷雾中，洛笙抬起头，古镜般的眼瞳中似有另一双眼眸睁开了。
　　那一刹……她甚至有种错觉，自己就是九天玄女。恍惚间，回到了一个无比古老遥远的时空。
　　而唯一的区别，就是两人的眼神。九天玄女高高在上，洛笙却更加恬淡与平和。
　　“奇怪。”
　　阿修罗王忽然笑了，低下眼帘，睫毛遮去了血瞳中的眼神，“你的眼睛，似乎和我想象中不太一样啊……”


第1761章　六道往生，宿命的终点（上）
　　“……”
　　洛笙心一颤。
　　她已经竭力去模仿九天玄女，甚至有一种错觉，觉得自己就是千万年前的那个女子。
　　然而一切终究是假象，容貌变幻千次，唯有眼神无法模仿。
　　以阿修罗王的境界……恐怕，早已经察觉到了一丝异常！
　　“被发现了吗……”
　　仅仅一瞬间，洛笙已经感觉到背后满是冷汗。这一刹，她感觉自己与死亡无比接近。
　　“……算了。”
　　令她错愕的是，阿修罗王勾了勾唇角，却并没有多说什么。他转身走向迷雾，摆了摆手，示意身后之人跟上去。
　　“跟紧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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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咻——”
　　阿修罗王亲自出手，两人直接化为一道血色的流星。速度奇快无比，一般的幽冥生灵，甚至连影子都看不清。
　　“哗哗~”
　　横渡过整个望乡台，呈现在眼前的，乃是一座巨大无边的血海。在血海之下，隐隐有一道道凄厉的惨叫声翻滚。
　　“这里是‘无尽血海’，冥河忘川的发源之地。”
　　在洛笙神魂中，黑鸟的声音适时响起，“血海之下，乃是传说中的十八层地狱。倘若触犯了天道规则，就会被关入其中，受无边业火灼烧之苦。”
　　“血海地狱？”
　　洛笙目光一凝，似乎想到了什么。
　　深渊之子的诞生——毋庸置疑，亦是一件违背了天道意志之事。
　　那么……夜皇的亡灵，是否就被关押在此？
　　“玉虚，你别想多了。”
　　看到洛笙的神色变化，黑鸟吓得连忙制止，“地狱之门，十八年才会开启一次！不至于那么巧。”
　　“另外！”
　　它加重了声音，强调道，“无尽血海，乃是整个幽冥唯一绝对不能擅闯的禁地！因为这无尽血海，就是冥王的本尊化身！”
　　“道祖的……本尊？”
　　这一刹，洛笙只感觉自己的心脏一阵收缩。低眸俯瞰着浩瀚无尽的血海，就仿佛一只小蚂蚁，正在谛听着巨龙的心跳。
　　整个三界中……都不曾有过一次道祖现世。两世修行至今，还是第一次，她见到了活着的道祖。
　　这种强大，令洛笙感觉到了难以形容的震撼。
　　“不用紧张。”
　　黑鸟倒是哼了声，满不在乎地说道，“冥王那个家伙，懒惰得很。只要不被惊醒，他估计可以一直沉睡几万年。”
　　“不过，一旦惊醒了他……”
　　“在幽冥之地的范围内，有天道庇护，他乃是绝对无敌的！别说是你，就算是大人我……就算是一位道祖，也绝不可能伤到他！”
　　“我明白了。”
　　洛笙点了点头，神色忧虑。
　　但愿，夜皇的亡灵还没有被关进血海地狱。否则就算是道祖亲自出手，也没有丝毫办法了。
　　“嗯？”
　　远方的迷雾忽然散开，令洛笙瞳孔一凝，“这座桥……？”
　　血海之上，铺呈着一座昏黄色的古朴长桥。迷雾缭绕，深入到不可见的黑暗之中。
　　奇异的是，这座长桥似乎被施加了时光法术。成千上万个亡魂一一走过，却井然有序，丝毫不显得拥挤。


第1762章　六道往生，宿命的终点（下）
　　“这是奈何桥。”
　　黑鸟缩在洛笙的衣袖里，小心翼翼地探出头来，“奈何桥上，有一女子会给亡灵们送上汤药。一旦饮尽，灵魂就会彻底化为一片空白。”
　　“那碗汤药，当真难喝至极。”
　　仿佛想起了什么不愉快的回忆，黑鸟突然啐了一口，“如此难喝的汤药，还敢往本大人口中灌？呸！”
　　“让灵魂化为一片空白么……”
　　这一刻，洛笙心头涌起了一股难言的滋味。
　　如果，无论天骄红颜、无论多么刻骨铭心的情感，都能以这么一碗汤药化为虚无……
　　那么，又为何要彼此相逢、为何要为虚妄之事奋战一生？
　　“玉虚，你一定要小心。”
　　黑鸟满脸警惕，似乎曾在这吃过一个大亏，“那端汤药的老女人，看似手无缚鸡之力，实际上，其修为在十殿阎君中也能排进前三！”
　　“……”
　　洛笙心中沉重。
　　难怪，黑鸟一直不愿带自己来幽冥之地。以十殿阎君的修为，任何一人，自己都无法应付。
　　如果没有遇上阿修罗王……恐怕，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