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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么了？”
　　见他神色有异，洛笙不由一怔，“你……不开心吗？”
　　“……不，我没事。”
　　萧祁有些疲惫地笑了笑，摇头，轻声道，“只不过，忽然想通了一些事。”
　　这一刻。
　　他……下定了决心！
　　“无所谓了……”
　　“一人修行也好、以杀伐建立一代神君功业也罢……对我而言，只要那个人是你，就足够了。”
　　江风浩荡，巨大的舟船乘风破浪而行。两岸风景迅速退却，天高云阔，万物皆如沧海一粟。
　　“阿笙，你的修行，我不会再阻碍。”
　　“如果你真有领袖天下之心、想要成就一代神君伟业……那也无妨！”
　　“大不了，功绩归你；而一切罪业……我都替你承受！”
　　……
　　两日后。彭泽一带。
　　彭泽一带，古又称彭州，其中散落着大大小小过万计的湖沼，星罗棋布。


第708章　莅临彭泽，湖仙传说（上）
　　在这彭泽一带，水气充盈，气候暖湿，自然也有着大量植物生长。万木生发之气浓郁无比。
　　离开天羽楼商船后，洛笙、萧祁二人就到了这里。天下间先天修士无数，他们二人收敛神气，就仿佛普通的游历者，并不算太显眼。
　　“好纯粹的万木生发之气。”
　　见效果比预料中还好，洛笙不由露出了一丝笑意，“这么一来，只要择一清净之地，静心采集半月就足够了。”
　　“急什么？”
　　在她身侧，萧祁懒洋洋地道，“阿笙，好不容易下界一趟，何必急着回去？一路游山玩水多好。反正有玄黄鼎随身，我们在哪里修炼都一样。”
　　玄黄鼎中，仙灵之气充盈。若在其中修行，的确仿佛身处福地洞天之中。
　　“你还真是安分不下来。”
　　洛笙叹了口气，没多说。
　　若只是自己一人前来，或许还好些；
　　可如今炽风帝国虎视眈眈、她却带着一个失去了大半修为的萧祁……时间若拖得太久，难保不会节外生枝。
　　“走吧。”
　　洛笙摇头，“绕过前方那一座深山，就能见到人烟了。去打听一番，看看哪里比较适合采集菁芜之气。”
　　……
　　“哗——”
　　“哗——”
　　“哗——”
　　一道道划水声响起，湖面上，一条小渔船正在缓缓前行着。奇怪的是，这湖中的鱼儿又多又肥，却仅仅只有这么一条小舟在捕捞。
　　“好多鱼啊！”
　　一名十二三岁的淳朴少年一边捕鱼，一边忘情欢呼，“哈哈，这白龙潭好几年没人打渔了，可真够肥的！”
　　“嘘。”
　　旁边一红衣小女孩连拉住他，比了个小声的手势，“哥哥，哥哥，别喊了！万一惊扰了湖仙大人，我们全都要喂鱼呢！”
　　“那湖仙，也太霸道了。”
　　少年撅着嘴，有些不服气地道，“这一白龙潭，原本就是我们村打渔的去处。湖仙一来，不但不让打渔了，还让咱们年年给他送贡品！”
　　“青伢子，莫胡说！”
　　听少年这么一说，一渔夫打扮的中年男子吓得脸色发白，连斥道，“我们来白龙潭打渔，已经是对神仙的大不敬了！再胡言乱语，小心连小命都保不住！”
　　说着，那中年渔夫还在小船上跪倒下来，嘴里念念有词，“湖仙啊湖仙，小儿不懂事，千万莫怪罪！”
　　“湖仙湖仙，求您别生气。”
　　红衣小女孩也有样学样，跟着父亲跪倒，哆哆嗦嗦地道，“我们不是不敬神仙，只是娘亲病倒了，家里实在看不起大夫，只好来这里打渔卖钱……”
　　“哼！坏湖仙！”
　　见父亲和妹妹吓成这幅模样，青伢子眼圈也红了，攥着小拳头，“每年吃那么多贡品，还是天天兴风作浪！天下间，哪有你这样的神仙？！”
　　“轰隆隆——”
　　他这番话一落，湖水顿时翻腾起来。只见偌大的湖面上万千水泡翻涌，仿佛瞬间遇热，化作了一锅沸水！
　　“天呐。”
　　“是湖仙，湖仙显灵了！”
　　“糟了糟了，湖仙生气了！船要翻了！”


第709章　莅临彭泽，湖仙传说（中）
　　一时间，父女三人尽皆惊慌失措。原先那个愤愤不平的少年青伢子也吓得脸色发白，懵在原地，整个人连话都说不出来。
　　他们毕竟只是一些淳朴的凡俗村民罢了。面对这等怪事，自然吓得腿软了。
　　“轰隆隆——”
　　湖面还在继续翻涌，浪头也越来越大，几乎要掀翻这一艘小渔船。船上的父女吓得不住求饶，脸都青紫了。
　　一阵恶浪打来，船身陡然一个剧烈颠簸，瞬间将那红衣小女孩甩了出来！需知这白龙潭足有十多丈深，一介凡人幼童仓促落水，怎么可能活得下来？
　　“救命——”
　　“小妹！”
　　“湖仙饶命啊！”
　　忽然间——
　　惊涛骇浪翻涌的湖面，一下子变得平静如镜面。那红衣小女孩落在湖面上，却很神奇地没有沉下去，仿佛被一只无形之手托住了。
　　“哗——”
　　朦胧的水雾忽然分开，一白衣少女、一黑衣年轻人踏波而来，气度超逸不凡。两人犹如行走平地上，从容淡定，周身不沾一滴水珠。
　　“天……在、在水上走？”
　　“湖仙，一定是湖仙！”
　　“湖仙显灵了！感谢湖仙大人大恩大德！”
　　一时间，那渔船上的父子都跪倒下来，顶礼膜拜。在他们心中，能凌波渡水如履平地之人……岂不就是传说中的湖仙吗？
　　“小姑娘。”
　　白衣少女分明走得很慢，可一晃眼就到了近前。她俯下身，抱起那受了惊吓的红衣小女孩，语气很温和，“你没事吧？”
　　“咦？”
　　红衣小女孩眨眨眼，不敢置信。这白衣少女分明近在眼前，可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看不清人家的相貌。
　　“啊，好神奇！”
　　小女孩心中崇敬无比，“一定是仙法！这个姐姐，就是湖里的仙女！”
　　“神仙姐姐，”她看着洛笙，愣愣地问，“你……你们就是这白龙湖的湖仙吗？”
　　“湖仙？”
　　洛笙和萧祁对视一眼，摇了摇头，“不，我们不是什么湖仙。只是外来的修行之人罢了。”
　　“不是湖仙？”
　　小女孩还有些迷糊，连问道，“你们不是湖仙吗？那、那湖仙在哪呀？”
　　“呵……湖仙没有，湖妖倒是有一条。”
　　“哗啦啦——”
　　萧祁随意地扫了一眼，一条硕大的银丝白鱼立即浮上水面，惊恐地挣扎着。可无论它怎么挣扎，都仿佛蚍蜉撼树一般，根本都挣脱不了一丝。
　　虽然修为还没恢复，可这鱼妖也就是一后天圆满的小妖，轻易就被摄住了。以萧祁的手段，能叫它跑掉才是大笑话。
　　“湖仙……湖仙大人……竟然是一条鱼？”
　　那渔家父女三人都看呆了。
　　“一头自感成灵的小妖罢了。”
　　萧祁都懒得多看一眼，随手一挥，将那小鱼妖扔上了渔船，“仗着有些许神通，在乡间兴风作浪，哄骗一些凡夫俗子而已。”
　　“原来如此。”
　　洛笙看着这一幕，露出一丝惊讶色，“原来，天下不止有蛟龙帮那种修行人中的败类，还有许多装神弄鬼的山精野怪？”


第710章　莅临彭泽，湖仙传说（下）
　　“呵，这事多了去了。”
　　萧祁在她鼻尖上刮了一下，轻笑，“妞儿，你是什么身份？这些山野小妖又是什么身份？它们哪懂这么多。”
　　“见欺压凡人有利可图，一些野妖，就在这乡野间装神弄鬼了呗。反正世间从不缺愚夫愚妇，既借人间香火修行，也能趁机混吃混喝、骗财骗色。”
　　“竟然是这样……”
　　洛笙微微点头，轻轻一叹，“受教了，的确是我不知人间疾苦。”
　　前世今生。
　　她都是一代绝顶天才，自小天资卓绝，早早地就被吸纳进了修仙大派中。连凡人都很少见，更别说了解一些乡野妖精、民间疾苦了。
　　“没事，你不用什么都懂。”
　　萧祁轻描淡写地笑笑，“随心而为就够了……至于其他，我自然会替你摆平。”
　　“这小鱼妖，到底该怎么处置？”
　　洛笙看着渔船，眼中有思考之色，“以神通滋扰乡里、一言不合便发洪水翻船害人……以其行止而论，其罪极重啊。”
　　一船父女都听得懵了。
　　天。
　　眼前这两人……
　　难道，难道是传说中的上仙？
　　要不然，怎么能轻易抓住湖仙大人？还说要严惩湖仙？
　　“既然这样，干脆宰了，喂你家小青算了。”
　　萧祁耸耸肩，“龙为水族至尊，这鱼妖也算一水族之一。虽然增加不了神通法力，倒也算一顿美餐。”
　　“啪啪！啪啪！”
　　听了萧祁这句话，银丝鱼妖吓得连拍打尾巴。它虽然灵力弱小尚未化形，却也开启了灵智，能听懂人言，自然吓得魂都飞了。
　　“你还真不愧是修罗魔君啊。”
　　见这小鱼妖又滑稽又可怜，洛笙不由哭笑不得，“连一条尚未化形的妖兽，都被你吓成这样。”
　　“不可一概而论。”
　　洛笙想了想，“那蛟龙帮水盗，尽皆是人间修士，知法犯法，其罪当诛。”
　　“而这小妖不过是一山野精魅，懵懂不知过错，虽然有罪，却也不该取其性命。”
　　“哦？那你要怎么做？”
　　看着洛笙，萧祁心中也颇有些复杂，“将它封印灵力打回原形？还是传授修行法诀、引这小妖走上正途？”
　　或许，洛笙身在其中看不明白；
　　可作为旁观者，萧祁心里却很清楚……他所爱的女子，已经走上了一条大功德、大凶险并存的道路。
　　所谓神君，不止是人族一族之领袖，更是天下万族的表率。当无物类之偏见，公正无私、天威无双，当令万族为之敬服。
　　“也罢。”
　　他在心底轻叹一声，“阿笙，既然这是你选择的修行……那么没关系，我会一路陪你到底。”
　　“只要我还没死，那些刀光血影、明枪暗箭……就一丝也伤不了你！”
　　“小姑娘。”
　　一股柔和的灵力将红衣小女孩送回渔船上，洛笙朝她看去，“这位‘湖仙’在此地兴风作浪，一共多久了？”
　　“唔，我想想……”
　　红衣小女孩想了想，说道，“三年多了！三年前，我们这还没有湖仙的！”


第711章　谪仙临尘，医者渡世（上）
　　“好。”
　　洛笙转过头，一挥袖将银丝鱼妖扔进了湖水中，“小鱼妖，你自感成灵修行不易，我便再给你一个机会。”
　　“哗——”
　　鱼妖入水，却没有立刻溜走。它在水中沉浮着，昂头看着洛笙，一副十分忐忑、十分恭敬的模样。
　　“呼。”
　　洛笙凝眉思考了片刻，忽然一挥衣袖。
　　一道灵印瞬间印入银丝鱼妖的灵识之中，包含了各种为人之道、入世之道、修行常识等等。这些对修行者来说一钱不值，可对于一头山野小妖来说，却是珍贵无比的大机遇。
　　“你既然在此地为害三年，就以三年功德来还。”
　　洛笙淡淡地道，“以你的灵力，护持这一方水土平安、行船不翻，应该不算太难。”
　　“三年之后，若你做到了，就能得到这一方灵印中的修行之道；若你做不到……这一世修行，也就到尽头了。”
　　“哗——”
　　银丝鱼妖掀了个浪头，连连点头。它虽然灵智不高，却也知道面前是一位仙家高人，得罪不起。连示意一定按对方的吩咐去做。
　　“嗯。”
　　洛笙淡淡地笑了一笑，“去吧，好自为之。从今以后，你就不再是受人供奉的湖仙，而是山中一修行的灵物。”
　　鱼妖顿时潜入水中，再无声息。整片风浪翻涌的湖面也安静下来，无一丝声息，看上去十分祥和。
　　“哗——”
　　没多久，银丝鱼妖忽然衔着一枝灵草破水而出。它眼中有着讨好之色，对洛笙连甩尾巴，看样子是想把这一枝灵草送给她。
　　显然，这小鱼妖心中也害怕得很。还给眼前这位“仙人”献上了一枝灵草，以求保命。
　　“这是……明芝草？”
　　洛笙哭笑不得，一挥袖，无形之风托着这枝灵草飞起，“好，我便收下了。”
　　这一灵草，仅仅是很普通的明芝草，勉强能用来炼制一二品灵丹罢了。虽不入洛笙之眼，不过对于一头山野妖修而言，已经相当贵重了。
　　“你去吧。”
　　白衣少女颔首，“好好修行，早日成就先天、化形为人。”
　　“哗——”
　　小鱼妖又一个摆尾，瞬间没入水中。这次是真的走了。
　　“此事已了，以后不必再供奉湖仙。”
　　洛笙朝渔船上的父女三人看了眼，微微颔首致意，“几位，就此别过了。”
　　“神仙姐姐，请等一等！”
　　渔家父女还在发愣，那一少年青伢子却比较机灵，当场伏地跪拜道，“二位仙人，求仙人救命啊！”
　　“我娘得了怪病，十里八乡的大夫都治不好，现在就剩一口气了。求神仙姐姐大发善心，救我娘一命吧！”
　　他倒挺有眼色，看出洛笙比萧祁好说话多了。
　　“这……”
　　洛笙一个犹豫。
　　并非她见死不救，而是对于修仙者而言，对生老病死之事早已看淡。身在轮回，生死悲欢本就是一常态，除非遇上邪道修士、凶兽大肆屠戮，否则一般都不会插手凡间事。
　　仙家之事，以仙法解决；
　　世俗之事，以世间法解决。
　　这，才是修仙者的处事标准。


第712章　谪仙临尘，医者渡世（中）
　　见洛笙没答应，那渔家父女三人皆是心中冰凉。
　　红衣小女孩更是眼圈一红，却生怕哭泣会触怒了仙人，只得低下头，偷偷抹眼泪，“娘亲……呜呜呜……”
　　“罢了。”
　　这一声稚语，却是听得洛笙心头一软，“我修剑道，也兼修药道，本就当有医者济世之心。”
　　“相逢即是有缘，去看看吧。”
　　前世身为天女。
　　虽主修剑道，可也随百花丹神修行过一段时日的药道。洛笙不仅有杀伐之勇，亦有春风化雨、怜悯众生之心。
　　“萧祁。”
　　她看向身边之人。
　　“你知道的，我不会拒绝你。”
　　“但是，阿笙……”萧祁微微一皱眉，似乎欲言又止，“算了，没什么。你不要太累就好。”
　　神君之道……
　　以一世之杀伐、定鼎万世之太平！
　　虽行杀戮之事，却怀有一颗济世之心。其难度之大、用心之苦，不知比纯粹的杀伐重上多少倍。
　　“只是随心而行罢了，怎会累？”
　　洛笙却没想这么多，对他抿唇一笑，“放心，我自会量力而行。就算身为医者，可我也不能强求天下民生无病啊。”
　　“走吧。”
　　白衣少女莲步轻移，一闪身，已然登上了船头。一叶小船自行破浪前行，速度极快，船上的人却感觉不到丝毫风声。
　　“是仙人啊。”
　　“神仙下凡了。”
　　“太好了，太好了！娘亲的病有救了！”
　　……
　　片刻后。
　　渔家父女指路，洛笙两人离开了那一片山泽。
　　出了深谷后，映入眼中的，乃是一弯群山环抱的大型盆地。盆地内还卧有一村庄，田舍阡陌，炊烟袅袅，鸡犬之声相闻。
　　“人世间……”
　　洛笙居高俯瞰，衣袂飘飞，心中颇有些唏嘘。
　　两世为人，她尽皆踏入仙道，从未在红尘中好好行走过。见惯了仙家宫殿、琼楼玉宇，如今在高处俯瞰人烟景象，心中亦有一种奇妙的感觉。
　　“我之剑道，很是缥缈，似乎缺乏了一种‘根基’。”
　　灵识之中，洛笙顿时心生一念，“难道，这万丈红尘人烟……就是我悟剑的机缘之地？”
　　“二位上仙。”
　　少年青伢子有些惭愧，“这就是我们村，叫青山村。村里只有百八十户人家，小地方，怠慢仙人了。”
　　“人不多，也挺好的。”
　　洛笙淡淡一笑，并不在意，“我们是世外之人，一路行游至此，本就不愿被外人打扰。还请诸位能保密。”
　　“懂懂懂，我们懂的。”
　　中年渔夫连点头，唯恐仙人有一丝不满意，“上仙放心，我们家绝对不会泄露仙踪的！”
　　“神仙姐姐。”
　　见洛笙言语温和，那红衣小女孩也早就没了惧意，有些好奇、又有些害怕地望了萧祁一眼，“这位上仙大人，为什么一直不说话啊？”
　　“他……”
　　洛笙无奈。
　　以萧祁那一脸冷淡、拽上天的性子，连修行者都从不拿正眼瞧，又岂会和几个凡人搭话？估计在他眼里，这些凡人就是一群苍蝇，连多看一眼都懒得。


第713章　谪仙临尘，医者渡世（下）
　　“这位哥哥……比较害羞，不喜欢和陌生人说话。”
　　洛笙摸了摸小女孩的脑袋，“和普通人一样，修仙者也分很多种。他就属于比较孤僻的那种。”
　　“那，仙人会结亲吗？”
　　红衣小女孩眨眨眼，忍不住好奇，“神仙姐姐，你们是不是夫妻呀？”
　　“怎么可能？”
　　洛笙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