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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众仙见状都是一愣，一时间再是迟钝的人，也感受到了两人之间那股微妙的气氛，众不由得向两侧靠去，只有天雷真君仍旧大咧咧的站在两人当中，百扇仙看不过去，悄悄拽了拽天雷真君的衣袖，低声道：“真君，真君……过来。”天雷真君百般不情愿，却还是向侧站了站。

　　　　九宸站在原地，竟好似怔住了，只知道一动不动地看着她，眼中情绪翻涌，却一步不敢上前。

　　　　灵汐看着他熟悉却略带憔悴的面容，心中微痛，忽然抬脚，缓缓地，一步步走到了他面前。她仰起头来，嘴角扯开一个笑容，眼泪却瞬间落下：“神尊，我回来了。”

正文　第二百零九章　重归山灵（1）

　　　　扶云殿大殿上，九宸坐在上首，灵汐与司命、十三众人，站在当中。十三围着灵汐左瞧右瞧，兴奋不已：“我早就知道，你肯定不会死，神尊这么神通广大，肯定会救你的！”

　　　　九宸目光定在灵汐身上，一瞬不错，目不转睛，司命知情识趣，轻轻咳了一声，拉了拉十三的衣袖：“十三啊，我们先下去吧。”十三浑不在意，随手拂开司命，依旧兴奋的说：“你怎么下去转一圈就成上神了，这么好的运道！神尊，我也想下凡历劫，最好一次历个百八十劫，那我回来，岂不是比天尊都厉害？”

　　　　九宸恍若未闻，依旧盯着灵汐，灵汐低着头，沉默不语。十三还在喋喋不休，司命忍无可忍，一把捂住十三的嘴：“神尊，小仙还有事，先告退了。”

　　　　司命说完，也不顾十三的挣扎，拉着她就出了大殿，开阳和含章等也连忙拱手行礼，躬身告退，殿门关闭，挡住了外面的光线，也挡住了喧嚣的声音，一瞬间，这个世界好似只剩下了他们二人，灵汐抬起头来，直视着九宸炙热的目光，九宸抬起手来，遥遥的伸向她，声音沙哑道：“过来。”

　　　　灵汐站在原地，轻咬着唇，泪盈于睫，脚下却一时挪不动步子，九宸忽一招手，灵汐只觉得身形一轻，不受控制地飞了过去，趴在了他怀里，忍不住身形一僵，却很快放松下来。她仰起头，定定的看着他，伸出手抚上他的心口，“在凡间，一直听不到你的心跳声，还以为你生了什么病。”灵汐一笑，眼泪扑朔朔的落下，“疼不疼啊？”

　　　　九宸握住灵汐的手，摇摇头，灵汐心中一痛，怎么会不疼呢？九宸伸出手来，搂住灵汐的肩，灵汐伏在他的膝头，肩头耸动，哭泣出声。

　　　　“你们说他们在里面说什么呢？灵汐好久没回来了，出来大家一起聊聊嘛，就他们两个有什么好说的。”十三趴在大殿门前，垫着脚往里看，一副急不可耐的八卦样子，司命无奈的站在一旁，含章笑吟吟的看着她，“十三，你想知道就进去，在这站着能听到什么。”

　　　　司命立刻瞪了含章一眼：“你怎么不进去？”含章撇撇嘴，他还没活够呢。

　　　　花烟站在一旁，却是面有忧色，忽然对开阳道，“你说山灵族的景休国师，将自己的命珠给了灵汐，可是真的？”见开阳点头，花烟忍不住蹙眉，“命珠是山灵一族的本命真元，他给了灵汐，对自己的损害极大，他没有受伤吗？”

　　　　司命疑惑的看着花烟：“花烟，你似乎很关心那位景休国师？”

　　　　花烟连忙摇头，低声说：“没……没，我只是……只是觉得，那位景休国师将命珠都送给灵汐，定是极喜欢她的了。”

　　　　开阳摊了摊手：“他喜欢又有什么用，谁还敢跟神尊抢女人，活得不耐烦了？”一旁十三看了半天，什么也没看到，颇有些急躁：“都多长时间了，神尊和灵汐在里面干什么？怎么还不出来？我进去看看！”说着就要推门，司命大惊，连忙拉住她：“我的姑奶奶，你快长点脑子吧。”

　　　　开阳和含章两人在一旁笑吟吟的看着，扶云殿好久没这么热闹了。花烟却丝毫感受不到这热闹中的喜气……这里这样热闹，那……他那里呢？

　　　　日光正好，却驱不散景休居所内的阴霾。景休一人坐在榻上，一身血衣依旧未换，浑身伤痕，脸色苍白，好似将死之人。他的手中握着他的命珠，就这么坐在那，愣愣的看着那枚命珠发呆。门口，赤鷩小心的走进来，上前低声说：“国师，属下带巫医来了，让他给您看一下吧，您伤得很重。”

　　　　景休一言不发，好似没有听到他的话一样，赤鷩想了想，又说：“缚灵渊已然关闭，仲昊的手下大多已被我们擒住，有侥幸逃脱的也不足为虑，只有翎月国主……”说着看了景休一眼，却见他依旧是毫无反应，只得继续道，“翎月国主身负重伤，昏迷不醒，现在已经被安置在寝殿之内。具体要怎么做，还请国师示下。”

　　　　景休依旧不言，赤鷩焦虑，想要开口再唤，黑蚩上前一把，轻轻按了按赤鷩的肩，上前道：“国师，魔君已灭，说明林默姑娘渡劫成功，她没有死。”

　　　　景休好似被一团枯叶，再次被点燃了，他缓缓抬起头来，看着黑蚩，眼睛通红，犹如困兽：“没——死？”黑蚩颔首，景休嗓音干哑，“没死，为何不回来？”

　　　　黑蚩顿了顿：“也许，被什么事耽搁了。”

　　　　“什么事？”景休目光灼灼，直如刀锋，直逼得黑蚩忍不住低下了头，“她在哪？天宫？”景休的鼻息间发出一丝苦笑，那笑声太短，连一丝欢愉的味道都没有，“她还会回来吗？”

　　　　黑蚩与赤鷩都不敢再多言，黑蚩拉了拉赤鷩，两人于巫医一起，退出房间。房门关上，房内更加寂静，景休看着那枚命珠，许久，操着沙哑的声音缓缓说道：“我对你这样好，连自己的命都给你了，你却还是要为了那个人去死。阿默，你怎可这样待我？”

　　　　门外，赤鷩忧心忡忡的看着景休居所：“国师这样不会有事吗？”

　　　　黑蚩看着摇摆的竹林，缓缓道：“这是国师的心结，想通了，对他自己也有好处。”风过处，竹林沙沙作响，“现在重要的是翎月国主，禁圉内被仲昊关押的宫人都被放出来了，她的身边也不再是无人可用，她若平安醒来，我们就大难临头了。”

　　　　夜凉如水，门窗微敞，风穿堂而过。扶云殿仙娥房中，灵汐坐在书桌前，手撑着额，正在睡，只是她眉头紧锁，似乎睡得极不安稳，忽然，夜风骤起，猛地吹开门窗，烈烈风中，似让人回到那个曾经肝肠寸断的悬崖之上。

　　　　她看到身为林默的自己，惨笑着，流着泪，掏出那颗明珠，沾满了鲜血的手，一点点递出去，而九宸冷着脸，伸出手——

　　　　灵汐猛地从梦中惊醒！

　　　　风穿过，拂动她的发丝，窗扇被风吹得砰砰作响，书页哗啦啦地翻动着，寂静的夜里，只有她一个人，眼泪无知觉的落下，灵汐捂着脸，哽咽出声。

　　　　“当当当——”敲门声忽然传来。

　　　　九宸拎着食盒，站在灵汐门前，轻轻敲门：“灵汐，睡了吗？”半晌，十三打着哈欠，从另一间房走出来：“神尊，你找灵汐吗？她睡了，很晚了，我也睡了。”

　　　　九宸默默的看了十三一眼，目光越来越冷，十三莫名的感到一阵发冷，搓了搓手臂尴尬一笑：“那……我先去睡了，神尊你……先忙……”说罢迅速关上门。

　　　　九宸转头看向紧闭的房门，正要继续敲门，房门被人从里面打开，九宸怔了怔，灵汐默然片刻，僵硬地勾起唇角：“神尊……”

　　　　夜风轻盈，舞动白纱，桌案上，红烛低垂，九宸和灵汐相对而坐，九宸将食盒放在在桌子上，灵汐忽然开口：“我不饿。”

　　　　九宸没有在意，只从食盒内拿出一只小碗来：“你已是上神了，吸收日月精华便能度日，自然感觉不到饿。”他将盛着墨色汁水的碗端到她面前：“这是琼石髓，西海地宫琼石的精华，是固本培元，稳固境界的良药。你刚刚升为上神，服用这个，对你有好处。”

　　　　灵汐点了点头，端起碗，九宸又嘱咐道：“很凉，药性也强，慢慢喝。”灵汐想了想，又放下药碗，一勺一勺的送进口中，九宸坐在对面，默默的看着她，像是怎么也看不够，一点黑色的药汁沾上了灵汐的嘴角，九宸见了，自然的伸出手去，要去为她擦拭嘴角的药汁，一瞬间，幽都山内，伸手来取命珠的画面瞬间闪过灵汐脑海，灵汐完全是下意识地起身猛地退后一步！“砰”的一声，药碗摔在地上，药汁四溅，跌的粉碎！

　　　　灵汐满面惊慌，张了张口，欲言又止。九宸的手依旧半伸着，愣愣的看着灵汐，两人四目相对，一时都陷入了寂静。

　　　　夜凉如水，这漫漫长夜，终究还是有些东西不再一样了。

正文　第二百一十章　重归山灵（2）

　　　　紫云台上，浓云翻涌，一片萧索。

　　　　元瞳被铁链紧锁，奄奄一息，一阵脚步传来，元瞳抬起头，看到灵汐站在自己面前，顿时双目狠厉。灵汐却是：真没想到，你我还有重逢的一天。当日在紫云台上，我当众受刑，还以为此生再没有向你讨债的机会。

　　　　元瞳冷冷一笑，灵汐勾了勾唇角：“你屡教不改，残杀同道，天君断你不赦之罪，废你仙骨，夺你仙籍，打你下凡间受轮回之苦。元瞳上仙，对这个结果，你可还满意？

　　　　元瞳恨声道：“你别得意，你我之间，还没有结束。”灵汐一笑：“当然没有结束，我是上神，你却是个凡人，等你下了凡，我会去看你的。毕竟相识一场，以后你的生生世世，本上神都会好好照料。”

　　　　“你！”元瞳大怒，奋力挣扎，却不能靠近灵汐半步。

　　　　灵汐一步不动，站在原地直视她的双眼：“何必这么愤怒，你我之间仇深似海，比起你杀我爹爹，害我师姐，又几次想要我的性命，我已经十分仁慈了。”

　　　　元瞳狂怒挣扎：“贱人！你莫要张狂，岁月漫长，你不过是此刻占了运道，怎知他日没有登高跌重的一天。你以为九宸很爱你吗？我告诉你，他是战神，九重天的司战之神，六界苍生的守护者，他的命不属于他自己，更不属于你，早晚有一天，当他的责任和你相冲的时候，他还是会毫不犹豫的放弃你。”她畅快大笑，“我等着看那一天，看你怎么伤心欲绝！”

　　　　“你说得对，”灵汐冷笑，“可能真的会有那么一天，但那是多少年后，一千年？两千年？一万年？凡人元瞳，你活得了那么久吗？就算有那一天，你看得到吗？”

　　　　元瞳闻言大怒，奋力挣扎：“你！灵汐！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灵汐语气淡淡：“如今你做神仙都不是我的对手，做鬼又能把我如何？元瞳，这九重天上，属于你的日子已经结束了。你元家世代显贵，却终结在你的手里，你去九幽冥府，向你的祖宗们交代吧。”灵汐说完，转身离去，身后传来元瞳仿佛泣血般憎恨嘶吼的声音，灵汐充耳不闻，向前走去，普化仙君带着两名天将走上紫云台，灵汐点头向普化仙君行礼，普化连忙回礼。

　　　　灵汐与普化错身而过，向台下走去，身后，传来普化朗朗昭昭的声音：“罪仙元瞳，屡教不改，肆意逞凶……”

　　　　灵汐缓步向前，眼前不由得浮现乐伯的音容笑貌，醉酒的乐伯，炼药的乐伯，被她气的七窍生烟的乐伯……而今，一切都不在了。

　　　　身后，被废仙骨的元瞳发出惨烈的叫声，灵汐大步向前，再没有回头。

　　　　望月泉边，九宸对月独立，身影投射在一汪镜面的水上，静得像一幅画。

　　　　灵汐缓步走过去，开口唤道：“神尊。”九宸淡淡一笑，却是微涩：“在凡间的时候，你唤我九宸。”

　　　　灵汐垂眸：“凡间的林默不懂规矩。”九宸闭了闭眼：“今日的你我之间，还要讲规矩吗？”灵汐没有回答，九宸吐了口气，像是胸腔里有什么压抑的东西要倾斜出去，他转开了头：“你要走了？”

　　　　灵汐轻轻点头，九宸看向她：“去哪？桃林？”灵汐微微一笑：“神尊，我找到了我娘亲，你知道吗？她在山灵界，我从小与她失散，没有在她身边陪伴过一天，往后的日子，我想多陪陪她。”

　　　　九宸语气艰涩，如鲠在喉：“……还回来吗？”

　　　　灵汐不语，九宸像是想到什么，语气微微急促：“我可以常去看你。”

　　　　“不必了。”灵汐后退两步，低下头，不敢去看九宸的脸，“这段时日，你太辛苦了。似乎自从遇到我，你便没多少好日子，几次险死还生，损耗极大。如今一切都过去了，不如静下心来，好好休养。”

　　　　九宸定定道：“我不怕辛苦。”话音刚落，灵汐忽然抬起头：“但我累了。”只这一句话，九宸面色陡然一白，像是被什么狠狠击中了心口，灵汐的面容柔和恬淡，她目视九宸，目光清澈，丝毫不躲避推让：“神尊，我是灵汐，但我也是林默，三世为人，总是觉得疲惫，午夜梦回的时候，时常会分不清自己是谁。神尊，我需要些时间，理清自己的想法。”她仰头看向天上，“你瞧。”

　　　　九宸抬头，见天边尽头一排逐日鸟飞过，它们自滚滚层云中破云而出，又向遥远的，更明亮的天际边缘飞去，灵汐悠悠道：“逐日鸟从生到死一直在追逐太阳，不知它会不会累，会不会有一天，想通了，想要停下来。”

　　　　九宸无言，灵汐忽然后退一步：“神尊，你曾对我说，这世上并非只有情爱，人的立场、坚持、责任，都一样重要。灵汐曾经任性，不能在爹爹身前尽孝，如今老天开恩，又给了灵汐这个机会，我又有娘亲了。所以，神尊，灵汐要走了。”她顿了顿，轻敛衣裙，郑重道，“您多保重。”

　　　　语罢，再不停留，转身步步走远，衣袂翻飞间，决绝而又透露着一丝哀凉。

　　　　南天门外，夜色如墨，灵汐仰头向天，滚滚层云仿若瞬间注入新的生机，她忽地纵身一跃，凤凰振翅飞天，华美的五彩羽翼将天地照得明艳非常，华羽璀璨，瑞气万方，她在天空啼叫，盘旋，仿佛在告别，终于转过身，振翅而去。

　　　　更远的地方，九宸伫立默视，那沉默凝固的姿态，像要在此站上千年。

　　　　天空灰暗，乌云压顶，历经狂风暴雨后的天息宫，透着让人压抑的沉闷。

　　　　宝青急匆匆的走在宫道上，阿雨小跑的跟在后面，宝青面色焦急：“我娘伤的重不重，谁在照顾我娘？

　　　　阿雨答道：主伤的很重，至今昏迷不醒，巫医已经看了几次都束手无策，只说国主需要修养，一直都是石婆婆在照顾。”

　　　　宝青边走边问：“景休哥哥呢？”“国师为了平息叛逆，似乎受了伤……”宝青闻言，突然止步，阿雨一怔，“公主？”

　　　　宝青蹙眉：“景休哥哥伤势如何？”

　　　　阿雨神色为难：“阿雨不清楚，国师从回来就一直没出过居所，也没召见过任何人。”宝青犹豫片刻，改了方向匆匆离去，阿雨睁大眼，跟在后头追了上去：“公主，我们不是去看国主吗？”

　　　　宝青不答，快步向景休居所赶去。

正文　第二百一十一章重归山灵（3）

　　　　景休居所外，两名侍卫面无表情的守在门口，一干群情激奋的山灵界大臣，正与赤鷩争执。

　　　　“因何不让我等面见国师，我等有要事禀告！”赤鷩冷着脸：“本将刚刚已经说了，国师有伤在身，不便面见诸位，诸位若有事禀告，可以由本将转达。”

　　　　另一大臣又道：“此次我山灵一族遭逢倾覆之难，其罪魁祸首便是仲昊与黑蚩，如今仲昊已死，为何黑蚩摇身一变，成了屠魔功臣，甚至还接掌了天息宫的防卫大权？”

　　　　赤鷩寸步不让：“此乃国师的安排，稍后自会给诸位一个交代。”

　　　　众人纷纷道：“不行，老夫现在便要面见国师说个清楚，黑蚩作恶多端，杀人无数，说此人投诚，老夫万万不信！”“对，不信！”

　　　　你一言我一语，赤鷩面色愈发森冷。

　　　　而此时屋内，景休形容枯槁，满头乱发，一身血污，依旧手握命珠，坐在榻上。

　　　　黑蚩低眉顺目，站在一旁，垂头不语，屋外，赤鷩与众大臣的争执不断的传进来，人声嘈杂，忽然，景休缓缓睁开眼睛，一双眼满是血丝，疲惫不堪。

　　　　黑蚩嘿嘿一笑：“这些人，仲昊杀进来的时候，他们一个个都躲得快，如今却是忠心耿耿，感天动地。”

　　　　景休仍无反应，黑蚩仍旧继续道：“国师，国主掌权之时，可是将您定罪关押禁圉，众臣若心怀歹意，完全可以用此来构陷于您，待国主醒来怕是一切皆休。”景休终于有了反应，缓缓转头，看向黑蚩，黑蚩再接再厉，“国师，人活一世，尚且要经历三劫八苦，更何况是神。一时受挫，就颓废不前，不是您。”

　　　　景休声音沙哑：“你想说什么？”

　　　　“属下想说，抓住机会，这山灵界就能改天换日，若不然，大难即在眼前。林默姑娘与灵汐本是一体，她是我山灵界的公主，早晚是要回来的，难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