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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暂别魔王
　　翌日，初七将想回家的事说与了晏三和阮四娘，原本二人决定留在京城照看两个女儿，但想到自己亏欠初七太多，而且她不一定会在人间久留，最终还是决定和初七一起回东丘待几日。
　　初七的生日在八月初七，
　　她借着这个契机让两个姐姐回家一聚。十三原本不想回去，但她最疼爱的就是小妹，在初七的几番哀求下，十三决定在她生日那天回东丘给她庆生。初一自出嫁之后，许久未曾回家，也答应到时候带夫君一起回去。
　　辞别姐姐，找好马车，初七和离火行走在京城繁华的街道上。虽在此处呆的时日不长，但留下的基本上都是美好的回忆，初七对此略有不舍。
　　“原来，你的名字是你的父母根据你的生日起的。”离火看着前方说道。
　　“是呀，我两个姐姐也是，大姐的生日是三月初一，二姐的生日是五月十三。我娘亲说，她生育的每一个孩子，都是她的宝贝，都是非常珍贵的。她很感激我们来到世上的这一天，所以我们的生日对于她来说，也十分重要。”
　　“这样啊。”离火垂首一笑，“你的爹娘对你们真的很疼爱。”
　　“是啊！”初七见离火的笑颜中略带悲色，笑着拍了一下他的背，挑了挑眉说道，“我对你也很疼爱啊！”
　　离火无奈一笑，却喜上眉梢。
　　“我们三兄弟的名字，是按照天演八卦起的。乾明是天，有光的意思。巽风是风，代表万千变化。离火是火，也有罹祸的意思，遭罹祸患。”
　　“不过，我倒觉得，离火离火，是离不开火的意思。”初七摇着脑袋，笑着说道，“你看啊，这火也能照亮黑暗，带来光明啊！你瞧瞧人间的夜里，是看不见太阳，看不见光的。虽然火有时候会灼人，会毁坏东西，但人类可以用火来照明啊，用火烹饪食物，驱赶野兽，取暖……所以人类是离不开火的。”
　　离火看着初七一本正经说话的模样以及那不停张合的桃粉色红唇，微微一笑。抬头看天，暖阳照面。
　　收拾好行李，四人上了车。初七和离火的马车跑在前面，晏三和阮四娘的马车跟在后面。
　　秋色渐深，深山曲路，层林尽染，候鸟飞绝，景色好不别致。初七偶尔会掀开帘子看窗外的景色，见有奇怪的动物跑过时，她还会激动地拉扯离火的袖子，让他一起观看。偶尔下车休息，她也会采摘很多黄色的野菊，高兴地将其握在手中。途中，路遇一折翅的候鸟，初七在破落万形的帮助下，用仙术将其治愈，让它重返天空。
　　“上神，你过来……”
　　“上神，你看这个……”
　　“上神，我们去那边看看……”
　　“上神，你尝尝这个，超好吃诶……”
　　不管去任何地方，初七都会高兴地叫上离火。有时候被折腾得很累，但是离火却心甘情愿地跟在她的身边，听着她在耳边叽叽喳喳地吵闹，一时间，感觉生活多了很多生气，而破落万形见两人亲昵的模样，想到自己那个不知下落如何的雪芽仙子，几乎每天都在扎心。
　　好在，四人在行进的途中，遇见一个已故的少年将军。将军的年纪在二十岁左右，上战场时，被敌人刺穿了肾脏。因流血过多，不治身亡。其部下在押送遗体回家的途中，初七多看了几眼，想瞧瞧这棺中的尸首如何，便用定身术将他们皆数定住。
　　初七也算是幸运，揭棺之后，发现棺中人容颜俊秀，虽算不上天下第一美男子，但是在人间的男子当中，也算的上是英气十足，超群绝伦。
　　“这么好看的模样，如此便死了，真是可惜。”初七嘴里嘟囔道。
　　“嗯……长相和身长，都还不错吧。”破落万形勉强满意。
　　“你喜欢？”初七大喜。
　　“喜欢谈不上，这身材还是不够健壮，想我之前的肉身，身长可接近六尺。这一具，顶多五尺八寸吧。”
　　“你要那么高干啥？想要捅破天啊？”
　　“我可是堂堂东方青帝大魔王，若不生得高壮一些，简直是对不起我这个大魔王的名号！”
　　初七心中暗翻白眼，如今和破落万形熟络之后，她全然将他当做普普通通的朋友，完全无了以前在人间时的崇拜模样。
　　“我说啊，你便是别挑了，你不想早点去见你的雪芽仙子吗？”
　　“行行行。”破落万形无奈答应，“你将手放在你的心脏处。”
　　初七将手伸进衣服，放至胸口。只觉一股热气在心中升腾，好像抹上了一层辣椒酱似的。那股热力缓缓脱离自己的心脏，不多时，那温软的玉石便滑入初七的手中。
　　初七从从胸口将玉石取出，垂首看了一眼，只是觉得它似乎是缺了一角。拿着玉石打量了许久，她觉得这可能是自己的错觉，于是让爹娘和离火帮忙卸下将军的盔甲，最后拉开他的衣服，将玉石放置在将军的胸口。霎时，玉石缓缓地渗进他的皮肉之中。晏三和阮四娘一脸疑惑地看着初七说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爹，娘，一会儿给你们解释。”
　　不多时，棺中人的手脚轻轻地抽动了一下。虽知那是破落万形，但是见死人复生，初七还是忍不住后退了几步。突然，破落万形猛地睁开双眼，缓缓从棺中坐起。他按着僵硬的脖子转动了一下脑袋，那斜飞的剑眉微微皱起，浅金色的瞳孔中透着一股不适。
　　“这身体僵硬得像块木头似的，腰上也有很严重的伤口。”其声亦是清朗悦耳，比之破落万形之前的肉身，感觉多了几分少年的爽朗之气。
　　“好在，身体还算比较健壮。”只见一股浑浊的黑气从破落万形的身上缓缓地升起，他闭上双眼，深呼吸了一口气，“刷”地一下，从棺中飞出，落到了地面上。他微笑着活动了一下筋骨，笑着看着初七说道，“肉身，还算不错吧，勉强满意。”
　　因此前破落万形一直寄居在自己的心房之中，初七对他早已习惯。如今看着这一张陌生的脸，她倒是觉得有几分不适。见初七半晌没有作声，破落万形咧嘴一笑，那整齐的皓齿，亦透出几分男儿的阳光模样。他大步走到初七身边，笑着说道，“怎么了？妹子，还不适应啊。”
　　离火抬头看着他，眼神略有敌意。
　　晏三和阮四娘则是一脸讶异。
　　“是有点……”初七皱眉，“以前都只是耳边的一个声音，如今变成了一个完全不认识的活人。”
　　“哎哟，妹子！”破落万形笑着拍打了一下初七的右肩，“不管我变成啥样我都是你的哥。”
　　离火眉头紧蹙，眼睛一直锁死在破落万形的手上，原本温软的面容增添了几分厉色。
　　破落万形转头看向离火，说道，“这位上神，你不知道你捡到了一个什么大宝贝！这个姑娘，可是好得很啊！若不是我已经有中意的人了，我肯定立马将她抱回家。”
　　“不用你说，我自知。”听破落万形如是夸奖初七，离火心中越发不悦。
　　“哎哟！不用那么紧张，我又不和你抢老婆。”
　　破落万形咧嘴一笑，然后将初七叫到旁侧。
　　他像一个老母亲似的看着初七，一脸宠溺地说道，“我的丫头诶！今儿个我就要走了，哥哥可是很舍不得你啊。你看，你没了我的魔气加身，若你遇到什么危险，又该怎么办？你这上神啊……若不是我遗憾无法和雪芽在一起，也不会想撮合……哎……不说了不说，总之你以后要是遇到什么危险，就在道上报我破落万形的名字，就说我是你哥。等我回了魔界，我要让各方诸魔都知道我有了这么一个妹子，让他们走哪儿哪儿罩着你。”
　　破落万形在自己心中寄住了这么些时日，初七亦有些不舍，虽然他以前是什么东方青帝大魔王，但如今在她眼中，她早已将他当成一个朋友，一个亲人。听他说这一席话，初七忍不住鼻子发酸。不过她不想在破落万形面前流泪，只能深呼吸一口气，笑着说道，“搞得就像是生死离别似的，反正你不可能就此走了以后，再不回来看我吧？”
　　“不会，不会。”破落万形笑着摆手，“等我找到雪芽，我就立马带着她回来看你。”
　　“那不就对了，何必搞得如此煽情。总之啊，你以后呢，就别老是上天界作死了，万一哪天真把自己作没了……”
　　“不会，我东方青帝大魔王怕过谁啊！”破落万形一脸自信地摆手。
　　“还有，虽说你占的是一具尸首，但他毕竟是有家人的。你回家和他们的家人交代好之后再走，否则，他们的家人连孩子的尸首都看不见，不知该多伤心啊。”
　　“一具尸首而已……”破落万形无奈看向一侧。
　　“这对你来说是一具尸首，但对他的爹娘来说，这就是人家的孩子。你占了别人的肉身，还是得好好感激一下他的家人。”初七一本正经地说道。
　　“好啦，好啦，我知道了，我这就飞回去感谢他的家人。”
　　“嗯。那你好生保重。”
　　“你也是。”
　　破落万形别过初七，飞离此地。初七轻轻地擦拭了一下眼角的泪水，用仙力将棺盖合上。晏三见初七与破落万形如此熟络，实在忍不住好奇的心情，立即凑上前问初七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初七将自己与破落万形的事说与了爹娘，两人听了之后，皆惊讶万分。晏三在初七耳边低声问道，“小七啊，你怎么去了一趟天界，又是结识上神，又是结识这东方魔帝啊。你竟然让魔帝进入你的心脏，万一他占了你的肉身该怎么办？”
　　“是啊！你这孩子，实在太蠢了。”阮四娘补充道。
　　“哎呀。”初七一脸无奈，“爹，娘，你们就不要把我当孩子了。我晏初七，好歹也在江湖上行走了很多年，有识人辨事的能力的。破落万形虽是魔，但不是坏的魔。再说了，我一个女儿的肉身，他看不上的。”
　　“如今，他走了也好，走了便是没什么事了。”晏三嘟嘴说道，神色中始终余有担心。
　　离火的眼睛一直看着初七，想张嘴说些什么，但又将话咽了回去。虽对那破落万形十分不满，但亦不能在初七面前表露得过于明显。他现在唯一担心的，破落万形在初七心中呆的久了，初七会对他生出一些感情。见方才两人别离的模样，就够他醋一阵子了。虽心知自己无法一直和初七待在一起，但是他看见初七与别的男人亲昵，他还是会很难受，感觉心脏被揪得紧。
　　他不喜欢这种感觉，但又真的很在意初七。
　　初七走到离火的身侧，笑着说道，“走吧，上神。”
　　二人一起上了马车，离火坐在车内，沉默不语。见他脸色有变，初七垂首看着他墨色沉沉的眼瞳，问，“上神，怎么了？”
　　“你，对他是什么样的感情？”
　　“他？”初七被问得一头雾水。
　　离火抬起眼睑，对上初七那浅棕色的清透眼瞳。瞳孔中映照出他的脸，谨慎，又小心翼翼。
　　“你是说破落万形啊！”初七忽然反应过来，笑着说，“他对我就是一个傻大哥。上神你真不用担心，破落万形不会伤害我的。”
　　闻此，离火眉头逐渐舒展，但听初七为破落万形说话，心中还是不由地生出一丝醋意。


第29章　故人相见
　　一行人小打小闹，游山玩水，终于在半月后抵达家宅。只是推门一看，院子一地鸡毛，桌椅瓶器，散作一地，仿佛被山匪抢过一般。初七一脸震惊地看着这一幕，说道，“东丘山上什么时候有山匪了？”
　　晏三大步跨入屋内，大声叫喊着黄五的名字，不过屋内没有丝毫回应。门帘和方桌上沾满灰尘，看来是很久没人住过了。晏三到附近不远处的住家问了一下，方才知道这黄五时常下山偷农户的母鸡，后来被农户给发现了，找上门来。发现他是妖精之后，差点一把火烧了这个宅子，后来初七的几个朋友扮鬼扮怪，才把那群农户给吓走。
　　“我就说不该收留那个黄鼠狼，你不信，看吧？现在把家搞成什么样子？”阮四娘一边打扫院子一边埋怨道。
　　“我不是看他可怜嘛，他去偷鸡，肯定是因为家里的粮食吃完了，他又不知道上哪儿去买。那只黄鼠狼原本兽性就没褪干净，比较笨一点。”
　　“世界上可怜的妖精多了去了，难道你要一个一个收留着？”
　　“当初要不是有人收留小七的话，我们可能也见不到她了啊。能帮一个是一个嘛。”
　　阮四娘抬头看了晏三一眼，也没有更好的理由反驳，只能闭嘴不言。初七用仙术将家中收拾干净，微笑着看着晏三和阮四娘说道，“爹，娘，不就是把家里弄乱了一些嘛，何必为了这个伤了和气。现在回了家，我们就是该和和睦睦，开开心心的嘛。”
　　阮四娘抬起眼前瞪了晏三一眼，咧嘴一笑，进了屋。
　　屋内的粮食都吃光了，阮四娘和晏三下山采办食物。初七则带着离火去找那几个帮他们保留下宅子的朋友，顺便邀请附近的邻居到她家参加酒宴。山上的树叶一篇金黄，掩映着头顶湛蓝的天空。干燥的落叶在脚下“卡呲”作响，时不时有几只野兔从树丛中窜过。
　　空气清新，弥漫着淡淡的干树皮味，岁月静好，唯有秋风舞动，落叶纷飞。初七回头，微笑着看着离火说道，“上神啊，我给你说，东丘的每个季节都超美超美的，尤其是春天，漫山遍野那个花开啊。雪融河开，那山谷里的哗哗流着，明净极了。山谷旁边超多蝴蝶的！花色各异！有很多动物来这里喝水。尤其是小鹿，超级可爱。有一次我从山上救了一只受伤的鹿，想带回家养，结果有一天家里忽然多出一个小人儿，吓了我一跳，后来才发现是那只鹿变的！”
　　离火安静地听初七讲述这东丘山上的春夏秋冬，他时不时抬起头看一眼树林和山谷，其实此处和别处并无二致，但是初七说起这里的时候，却充满感情。离火能够感受到她心中的热爱和激情，充满活力，像夏日朝阳。
　　“我真希望，永远永远一直生活在这个地方。”初七最后感叹道。
　　“会的。”离火微微一笑。
　　初七从草丛中摘下一朵野菊，开心的握于指尖。她望着天空旋转了一圈，然后咧嘴一笑，露出一排雪白的牙齿。她的眼角像月牙一样微微弯起，眼瞳里映衬着整个东丘，似乎有光。秋日的浅金色的阳光打在她的脸上，让她的整张脸变得更加皙白柔和。离火看着她，幸福一笑，这大概是他千百年来最开心的时刻。
　　“我也想像你一样，一直留在这里。”
　　“可以呀！”初七开心地踮起脚尖看着离火说道，“上神当我们的邻居，哇，想想也是一件很美好的事呢。我还可以介绍上神认识山上最可爱最漂亮的姑娘，然后你俩幸福地生活在一起，生一群叽叽喳喳的吵闹孩子。原本上神是不爱说话的，但是上神会指着他们说，喂，你给我放下这个！喂，你给我回来！赶快给我吃饭！不要把泥巴塞嘴里！原本很安静的上神也变得很活泼呢！”
　　离火无奈摇头，被她逗得忍不住垂手一笑，说道，“你的想象力如何这么丰富呢？”
　　“嘿嘿嘿。”
　　“可是我……”离火的眸光变得有些黯淡，他第一次有了向往的东西，但是又求不得。正欲言语，一个五官小巧，长相清秀的男子忽然从树丛中扑出来，他笑着走到初七跟前，说道，“初七！我老远就听见你的声音了，我就知道是你！”
　　“啊啊啊！十七。”初七开心地抱住他，“你怎么在这儿？”
　　“我到附近捡点柴火。”
　　“桐五和明罗呢？”
　　“桐五还在山上的那个狐仙庙里接受香火呢。明罗，没看见。”
　　“最近你们没在一起玩吗？”
　　“很少了。你不在了，桐五忙着修仙，我也只是偶尔和明罗聚聚。”
　　“桐五都还在假扮狐仙啊？”
　　“是啊。”
　　“家也散了，怎么朋友也散了。”初七自言自语道。
　　“你说什么？”十七问。
　　“哦，没什么。”初七微微一笑，介绍了离火和十七认识之后，三人一起去找明罗和桐五。
　　行至狐仙庙外，眼前的一幕让初七大吃一惊。原本破败的狐仙庙竟然被修缮一新，庙前摆放着一鼎硕大的香炉，炉上香火旺盛，庙前信众络绎不绝。
　　“我的亲娘诶！”初七一脸惊讶地看着这一幕，说道，“桐五真是想要上天啊！”
　　“他确实想要上天。”十七认真地说道。
　　明罗一直站在庙前的一棵大树上观看桐五，见初七前来，十分欣喜。她飞到树下，找了个没人的地方化成人形，激动地朝初七奔过去。初七见了明罗，欣喜地握住她的双手，轻喊了一声，“明罗啊，原来你也在这儿啊，我真的好想你啊！”
　　“小七，听说你成仙去了。上次听说你回来了，但没见到你，我还以为一直见不到你了。”
　　两人寒暄了几句，听见庙外的声音，桐五也从狐仙像下的一个石洞中钻出，变成人形之后和初七相聚。他一脸骄傲地炫耀着自己好不容易得来的成果，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