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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方解除脉穴，若是让这医仙发现什么，难保不令人怀疑……
　　　　医仙白了个眼，撇撇嘴。
　　　　青葵素来身子羸弱，今日上午被青葵抑制住命脉险些危及性命，且她体质原本特殊，不适宜流血，否则会伤及体内元神。
　　　　凤鸠挂不住面上的担忧，对青葵到：“你让医仙看看吧，没事的。”
　　　　青葵微微摇了摇头，面有哀色，“凤君……”
　　　　凤鸠遭不住她这样的似请求的神情，抚了抚她的秀发，点头道：“好。一旦身子有什么不舒服，要及时告诉本仙君。”
　　　　青葵点点头，算是答允了。
　　　　……
　　　　凤鸠把青葵安排在凤巢的一处，四周种着碧天幽兰，碧天幽兰会在夜间盛放，其花香对清心宁神很有帮助。
　　　　这一点，饶是呆在仙桐林的凤君夫人、青唯也不曾享受到的待遇。
　　　　青葵打量了一眼那碧天幽兰，手指尖微微触及花瓣，却沾了一手花粉。
　　　　她半蹲在满地盛放的碧天幽兰之中，长发飘飘，手指灵巧地别过耳廓之发，她手腕上的翠珠连袂金钏十分衬人气质。在花海里，给凤鸠留下一道清丽的背影。
　　　　她说，
　　　　“凤君哥哥，您该回去了。”

　　☆、189。第189章　婚如纸薄：对她不舍（3）

男女之谊本应点到即止，可一想到面前这女子，这是他寻了几千年之人！
　　　　他——
　　　　凤鸠向前半步，白玉软靴底踏入柔嫩的泥土上，碧天幽兰安安静静地盛放在这深蓝色的夜里，天上寥寥挂着几颗繁星，像海底的珍珠一般温润。
　　　　他的脸庞有丝红霞，心跳骤然加快，紧张地，急切的，想要压抑却破口：“青葵，你可记得一个人？”
　　　　他当初涅槃，灵魂被烈焰灼烧都未忘却‘她’，
　　　　如果是‘她’，
　　　　也会像他一样清楚的记住，刻印在骨髓之中，魂魄最彻底，牢牢地，不许忘却那般强烈的存在吧！
　　　　青葵有些不解：“嗯，谁？”
　　　　凤鸠几乎心要跳出来了般，他极力镇定着，缓和着，像狂躁的吐息：“凤、凤鸩。”
　　　　“哦。”青葵浅浅地应了声，眸光停留在那碧天幽兰上，她指尖挑弄着花蕊，而后，说——
　　　　“青葵并不认识那人，何来记得一说？”
　　　　也是，
　　　　生死自有命数，饮下往生水的她，不记得了也是自然。
　　　　凤鸠笑得有丝酸涩，“既然如此，那本仙君便回去了。玄色！”
　　　　玄色小步跟向前，埋首道：“属下在！”
　　　　“命人好好照顾青葵仙子。”
　　　　“——是！”
　　　　转瞬间的态度让青葵感到了差距，她仿佛察觉到了什么，瞧着眼角那片就此离去，青葵忙转过身子，“慢着！”
　　　　凤鸠转过身来，看见青葵露出花样的笑靥，像是思索了番道，“好像……有点印象。”
　　　　一时间凤鸠喜不自禁，三步并作两步回首忙搂住她的腰身，“你……真的记得？！”
　　　　他不敢想象，
　　　　那么多年了，她还会记得自己。
　　　　青葵有些恼气，纤细的手指覆上了凤鸠的手，娇嗔道：“哎呀，只是记得一点点而已，凤君哥哥，你弄疼阿葵了。”
　　　　凤鸠这才注意，淡紫色的薄纱之中，她的手臂被他这样猛烈地捏住而泛起浅红。
　　　　他连忙放手轻咳着掩盖自身的尴尬。
　　　　“抱、抱歉。”
　　　　青葵半咬着下唇摇头，水润的眸中有些无辜，她望着凤鸠试探道：“阿葵只记得一点点罢了，其余许多都忘却了……”
　　　　凤鸠伸手将她缓缓拥住，禁锢在双肩之中，用结实的胸膛暖着他。浅浅的凤眸微眯着，“无碍，无碍，会有想起的那天。”
　　　　他终于找着她了，
　　　　既然人都寻着了，其余的，急甚么。
　　　　青葵听闻，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阴笑。原来凤君之所以喜欢姐姐，不过是错把姐姐当做某个人罢了。
　　　　想不到姐姐心机也颇深，将错就错半伴随了凤君这么久。图一个凤君夫人之位？
　　　　现在，她青葵来了。
　　　　姐姐你的戏，也该结束了。
　　　　“可是……”她软软糯糯地开口，像一只委屈的绵羊趴在人的心窝子，“如果阿葵什么都不记得了，凤君哥哥可还会待阿葵好？”
　　　　“这——”
　　　　凤鸠原本炽热的心猛然被泼了盆凉水，从头到脚都冰凉无比。
　　　　青葵瞧着凤鸠的神情在快速结冰，霎时间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她眼眶中的泪珠子便再也憋不住了，顺着眼角给滑落下来。
　　　　她一把将拥住她的凤鸠给推开，琥珀色瞳眸里雾气缭绕，“凤君哥哥，纵使拥有再多的过去。阿葵只愿活在当下。
　　　　所以，您该回去了……”

　　☆、190。第190章　婚如纸薄：对她不舍（4）

“您该回去了……”
　　　　她半侧过颜，微挺的鼻梁，小巧的鼻翼均因这样的梨花带雨而有丝樱红，更加惹人怜惜。
　　　　凤鸠哪儿曾见过女人哭，霎时间心底慌乱无比，宛若热锅上的蚂蚁。
　　　　他就连原本的想法也别得一干二净，“不不不，本仙君心底只有你一个啊！”
　　　　青葵摇头，用青花丝绢细细擦着泪珠子，一点也不想理会他。
　　　　只待凤鸠着急了，跺着脚，模样火急火燎：“——你不信本仙君？”
　　　　她方暂止了啜泣，对凤鸠说：“阿葵并非凤君哥哥，您说心底只有阿葵一个，可凤君哥哥您已经有姐姐了啊。阿葵只想要个一心只待自己好之人，并非共侍一夫。
　　　　可——
　　　　她毕竟是阿葵的长姐……阿葵何德何能……”
　　　　——青葵是在责怪他已经有了青唯了吗？
　　　　凤鸠垂上眼睑脑中骤然显现出青唯的面容，一时间他竟然想不起她长什么样子。只是隐约记得，青唯的话，从不会委曲求全……
　　　　她这样历经沙场，这样傲气的女子……
　　　　此刻气氛变得凝重，犹如夜间的雾霜，一层层地叠加，只要呼出一气亦是寒冷无比。
　　　　青葵黯然神伤地别过眸子，不着痕迹将凤鸠推开，“凤君哥哥的存在，对于青葵，对于姐姐亦是不公平。
　　　　既然如此……凤君何时与姐姐谈离，便何时再来寻阿葵罢。”
　　　　“你……”
　　　　未等凤鸠开口，青葵步入房门，留下一个背影，不再回头。
　　　　凤鸠踮着脚尖想要往里头再瞧个几眼，思绪却在心底如同大石块般沉落下来，沉往无底深渊。
　　　　何时与青唯谈离，何时才能去寻青葵吗？
　　　　……
　　　　……
　　　　青葵用小棒槌悄声支开了小隔窗，透过隔窗往外眺望，确认凤鸠已离去后，卸下一脸防备。
　　　　那张极美的容颜站在透过月光的隔窗下，半面阴霾。
　　　　傲挺着身子，瞧着空无一人的漆黑角落，唤：“出来吧，我知道你在这儿。”
　　　　她有着圆圆的小脸，身穿一件简单的香色布衣，身披墨绿底的披风，眼瞳不算大，也有些无神。在那单眼皮的眼睑下，像是嵌上了不属于她的眼睛。
　　　　青葵睨了她一眼，冷笑，“我当是谁呢，原来是你。”
　　　　那双眼珠子就这么一转也不转地盯着青葵，神情略带怨意。“二小姐，你非要这么去抢夺她人的心里才舒服？”
　　　　青葵坐在一张黑木的高脚凳上，摆弄着手中的连袂金钏，眼神透过碧绿镯子跟身旁人道，“七巧，你这么说可就不对了。谁、抢了谁的？”
　　　　她轻呵一气，琥珀色的眸子中十分得意，“凤君又未曾喜欢她，况且最初凤君的求亲对象，本就是我，青葵。”
　　　　她强调语气，样子傲然无比。
　　　　七巧杵在屋子内，屋内未点烛火光线十分昏暗，衬得她面目更加冰凉。
　　　　缓缓，她动了动唇：“可是你……拒绝了。”
　　　　当初如若不是二小姐最初在聘礼下达时满口答应，又在即将成亲之际迅速回绝。青丘族长与王后，又怎会擅自让她家小姐顶去？
　　　　青葵抬起白净的下巴，目光如针刺，“拒绝又如何？纵使不是我青葵的，也绝不是她的！”

　　☆、191。第191章　再见一面：莫名情绪（1）

说得好似有理，可她得不到宁可毁去！
　　　　七巧愤恨了，胸腔里的怒火窜来窜去找不着发泄口。她带着满心怒火嘶哑地怒吼：“上次在梧桐林焚火，命青函嫁祸青唯还嫌不够吗？
　　　　因为你，我的嗓子——这辈子只能这样了！
　　　　青唯查不到青函是何人之手，你以为别人就无从知晓了吗？！啊！”
　　　　七巧一连串的话语炮珠轰炸向青葵。
　　　　可她，面无表情，嘴角还噙着一丝冷笑，“你与她最后不是还好好地活着吗？……你可别忘了，你弟弟，你姐姐，还有你阿娘的性命，都在我手上呢。”
　　　　七巧更是愤怒，眼珠子像是被火点燃：“——你！”
　　　　青葵咯咯咯地笑了起来，笑声如同银铃一般清脆，“想起来了吧？呵呵。”
　　　　自己亲人的性命在她手上……人都是自私的，她……没有别的选择。
　　　　她无力挣扎这一切，泄了气，“二小姐，以前的你不是这样，为何……”
　　　　“——住嘴！”
　　　　青葵一口回绝，遥想起当年便是恶气不止，“当初是我不懂事，做了那么多年的影子……优异也好，闯祸也罢，全是她的影子！
　　　　现在，影子这东西，也该轮流做了。”
　　　　七巧下意识地后退两步，仿佛不认识面前的女子。周遭寒气凌然，她连连摇头：“变了，都变了……”
　　　　青葵冷眼瞧着七巧恐惧地模样，发现她的脸蛋都被吓成了白色。
　　　　噗呲一笑，算是宽慰：“不过你也别担忧，我是不会缠着凤君的。”
　　　　“我会……”
　　　　她眯起狐眸，笑得十分动人，好似稳稳当当地抓住了什么似的，“让他来缠着我。”
　　　　……
　　　　####
　　　　不知是何缘由，青葵第二日便早早地离去了，这让青唯感觉心情莫名。
　　　　与其想着青葵为何走，不如想想现在怎么办。她想起了青溪给她支的第二招，‘投其所好。’
　　　　青唯从起床其便对自己精心打扮一番，尽管还是有些烂泥扶不上墙的意味，但也好了许多。跟往常一样，要去凤翎宫跟凤鸠请安。
　　　　只是为什么……
　　　　她一点也，一点也不想去见这人！
　　　　难道是因为昨日眼睁睁看他走远，那冰寒彻骨的眼神？
　　　　青唯强迫自己不要多虑，她跟他从来不过是有夫妻之名，而无夫妻之实。
　　　　他怎么对别人，怎么对自己，从来都是他的事！
　　　　一定不要投入自己的感情，
　　　　她若对这无情的死烧鸡又半分情感，便是她先输了。
　　　　可就算不为了自己，她也该为了心爱的陆墨离，去见他。
　　　　凤翎宫小仙开了门，像什么都不知道一般遥青唯进去，她手里端着的，是昨日打碎的雨前龙井。
　　　　她费了不少银两，让人特地从人间捎带来的。虽说不再欠仙桐林债务，可她身无一物，换得还是很心疼。
　　　　她在凤鸠寝宫门前止了步，看着朱漆粉饰的墙壁及木雕，深呼吸口气，提着笑靥敲了门。“凤君大人、凤君大人？”
　　　　小池正端着一盆水从她身旁擦肩而过，见青唯杵在这儿，大呼：“凤君夫人，昨夜见您睡了就没告诉您。凤君吩咐，从今日起免请安了。”
　　　　青唯感觉自己身子有点僵，“哦，是吗？”
　　　　小池点头，随即从她身旁走过。
　　　　——果然，他不待见她了。

　　☆、192。第192章　再见一面：莫名情绪（2）

现已辰时二刻，肚子咕咕作响，青唯叹了叹，移步到了膳厅。
　　　　远远地，便嗅到一股饭菜的清香味。
　　　　昨天夜里闹了矛盾，凤鸠走后，她也没心情用膳，早早地便回房歇息了。现在闻到这香菇鸡肉粥的味道，其诱惑难以言表。
　　　　似乎连心情都好了起来。
　　　　她推开门，发现房内坐了一人。他随意着了一件锦缎红绸衫，乳白色的大裘皮氅搭在左肩，末尾系了一结流苏。
　　　　墨丝未绾，像刚睡醒的人一般，懒懒散散地落了一地。
　　　　听闻门被推开的声响，正巧凤鸠抬起眸来，金色的瞳眸里很难说有什么情绪。
　　　　青唯这么一只脚半跨入屋子，另一脚还在外面。
　　　　四目相对，她只觉呼吸都浓重了许多。
　　　　——‘你还想做什么，还嫌害她害得不够？这饭你想吃，便一个人慢慢吃吧！’
　　　　本以为‘不用请安’后，再也遇不到了，谁知随意去个地就有他。
　　　　她暗暗攥紧了裙袂，被修成椭圆形的指甲嵌入裙摆里，她怔在那不知进退。
　　　　屋子里的香菇鸡肉粥确实很香，导致青唯的肚子没骨气地抗议起来。
　　　　“咕咕、咕咕咕咕……”
　　　　凤鸠皱眉，盯着她的肚子好半晌，笑了。从身旁挪开了一个凳子搁在桌子旁，“果然不愧是狐狸，肚子饿了都是鸡鸣声。”
　　　　青唯觉得，本应该是两个仇人见面的镜头，转瞬被她肚子声扭转。
　　　　真的，好丢脸。
　　　　他见青唯依旧杵在那一动不动，便拍了拍胡凳，“怎么了？来坐。本仙君叫玄色再拿副碗筷来。”
　　　　他想干嘛？在这儿羞辱她？
　　　　青唯有些害臊，看着凤鸠客气婉拒，“不必了凤君，青唯想着还有事，先行一步。”
　　　　今日的她装扮十分精致，比平日更为费心。
　　　　话语也客气有礼，不叫他死烧鸡，称呼凤君。
　　　　这突如其来的改变，让凤鸠有点不适应。
　　　　“——啪！”他扼住她的手腕，却被青唯本能地反击了一巴掌。
　　　　这虽非她本意，但出手便是出手。
　　　　凤鸠最在乎的，便是他这张脸。
　　　　青唯看着他面颊的一片红：“我说我不是故意的你会信吗？”
　　　　凤鸠没有回答她的话，只是紧紧拉住她手腕，面无表情，“有什么急事要办，也得先吃饭。”
　　　　他就这么拉着她的手不肯放开，将她拽入怀中，伏在耳旁轻言：“你要知道，你可是本仙君已过门的妻子。”
　　　　青唯最不喜欢别人在她耳边说话，尤其是凤鸠！那种酥酥麻麻的感觉，让她浑身都提不起劲。
　　　　她略微看了眼桌上快凉了的香菇鸡肉粥，即刻一个肘击！哼哼，“名义夫妻罢了，还想拿粥收买我？”
　　　　凤鸠吃痛，“竟又伤本仙君，你这臭狐狸别敬酒不吃吃罚酒啊！”
　　　　看着凤鸠这么有‘禽丶兽’味，青唯咯咯一笑，双手撑下巴，极其认真道，“死烧鸡，如果让你在青葵跟我之间选一个，你选谁？”
　　　　她知道这话并不合时宜，凤鸠也是有心讨好她。
　　　　凤鸠虽然并非不能吃鸟类，但一般都比较忌讳，而近日香菇鸡肉粥，摆明了是按照她的口味做的。
　　　　但问题就是问题，仅此而已。

　　☆、193。第193章　如何结束：你选择谁

面对这样严肃的问题，
　　　　他收敛住了面色的笑意，拖住骨瓷白的小碗，轻巧地舀起粥，动作十分优雅。然后推到她面前，亦是严肃道：“你问的是凤君、还是凤鸠？”
　　　　凤君、凤鸠……
　　　　青唯看着热气腾腾的粥面上浮着几块肉粒，用指尖戳了戳，尽量让自己看起来不在乎的问：“有什么区别？”
　　　　凤鸠拉过她的手，放在掌心中细细摩挲。
　　　　她的手比起他来，真的是粗糙很多，虎口处还有手握长戟的茧子，似见证了那段岁月的艰辛。
　　　　女孩子，都是在温柔簇拥中长大，脚下踏着的不是绫罗、便是鲜花。
　　　　唯有她，踏着的，是沙场上滚滚尘埃。
　　　　青唯被这么突如其来的柔和吓了一跳，企图收回，却被攥得更紧。
　　　　他那一双狭长的凤眸紧紧地盯着她，说：“唯儿，我们已经是夫妻了。
　　　　凤族与青丘的联姻不过各取所需，对谁都无碍。你是个好姑娘，不要把自己浑身上下都包裹得跟刺猬一样。”
　　　　简单的几句话把事情说得明明白白，让她毫无回击之力。昨夜她为难青葵，心里多许也是仗着有人依靠，现在想想也是可笑。
　　　　青唯是个明事理的人，她点点头，很快了解。
　　　　她喜欢陆墨离，他喜欢青葵，
　　　　谁都不是真心，
　　　　即使如此，
　　　　那谁也不要妄图讨得他人真心。
　　　　她不着痕迹地抽回被握在凤鸠掌心中的手，带着最后一丝余温，捧紧了白瓷骨碗。她笑笑，饮下滚烫的热粥，灼烧着喉咙。
　　　　嘶哑道：“我明白。”
　　　　凤鸠皱眉，“嗓子那么沙，可是感染风寒了？若真不舒服，本仙君唤医仙来给你瞧瞧。”
　　　　青唯客气婉拒：“不必了，我很好。”
　　　　气氛霎时间有些尴尬，凤鸠低头看着碗筷，也不愿就这样离去。便手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桌面。
　　　　这样的声响在凤翎宫中显得尤为孤寂。
　　　　他忽而想着了什么看着青唯，“你嫁入仙桐林也有些时日了，可有什么特别想吃的？”
　　　　青唯低头继续饮粥，淡淡回答：“特别想吃嫦娥的玉兔，算吗？”
　　　　凤鸠：“……”
　　　　看着他的样子似乎有些尴尬，青唯带着笑意低头吹了吹那粥，尽可能地把它吹得凉一些，再凉一些。然后——
　　　　一口灌下。
　　　　让那粥顺着喉咙，大颗的肉块像是石头一般哽咽着：
　　　　“我啊……不过是说笑罢了，瞧你当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