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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还得想着自己那条小命，违心的点头，“凤君夫人果真天造之材，非吾等卑仙可比也。”
　　　　在仙桐林的另一边。
　　　　凤鸠方饮用过早茶，招来玄色，询问道：“请来的琴仙可到仙桐林了？”
　　　　玄色笑着回禀，“不仅到了，而且现在正在凤君夫人的凤巢里。刚下属路过时，还听闻琴仙夸凤君夫人天资聪慧呢！”
　　　　凤鸠挑起眉头，颇有一丝不信。这只臭狐狸会这么安分？
　　　　先前瞧她画技倒是不错，难不成琴艺方面也有造诣？
　　　　他起身，眉目之间含带着笑意，对玄色说：“既然能得琴仙如此赞誉，便叫膳房里准备只烧鸡送到凤巢。本仙君倒要看看她练得如何了。”
　　　　“是！”玄色笑着点头，心想，凤君孤身一人这么久了，与凤君夫人这般琴瑟和鸣是最好不过的了。
　　　　……
　　　　“都说凤鸠美！”
　　　　“对！”
　　　　“都说凤鸠坏！”
　　　　“嘿！”
　　　　“都说凤鸠放屁是嗅了人人爱！”
　　　　“……”
　　　　某凤站在凤巢门前，透过门缝瞧着正在激荡的二人，他默默攥紧了拳头。
　　　　某狐狸一脚踏在圆木桌上，两手高拍着琴面，把整个琴当鼓敲击、拍打。
　　　　某琴仙一脸便秘样，还随着某狐狸的调子拍着手，跟着吆喝。
　　　　此情此景，好不热闹！
　　　　他凤眸浅浅眯着，含笑转眸望着身旁的玄色，问道：“……这就是你说的天资聪慧？”
　　　　玄色：“……”
　　　　凤鸠眸中笑意更加浓厚：“这就是你说的灵敏过人？”
　　　　玄色：“……”
　　　　他不过随口一夸，谁料这马屁直接拍到了马头上，给拍飞啰。
　　　　“都说凤鸠丑！”
　　　　“对！”
　　　　“都说凤鸠烂！”
　　　　“嘿！”
　　　　“都说凤鸠风骚万里激情不退散！”
　　　　“……”
　　　　他垂下头，感觉凤君那地乌云密布，好似有漫天大雪与惊雷混合在一起。
　　　　急急低声道：“凤君且息怒，凤君夫人不过说着玩玩的，凤君切莫当真！”
　　　　凤鸠几乎是笑着，不顾威仪地踹飞了凤巢大门，背对着清晨的阳光，一袭火红鲜衣再度亮瞎了青唯的眼！
　　　　他咬紧牙关，盯着青唯道：“——词作得不错呵！”

　　☆、63。第63章　横竖是死：上仙不好惹（6）

“——词作得不错呵！”
　　　　青唯只觉背后一片阴寒，僵着脖子回身，诚然点头，“能得凤君赏识，实乃本上仙荣幸。”
　　　　凤鸠颔首，没在青唯这番话挑出什么毛病。
　　　　但对于她这种勇于在背后使坏的机智，表示需要合理发挥，“玄色，给这只臭狐狸再加一诗经背诵课！”
　　　　玄色：“是！”
　　　　握草！
　　　　真奶奶的公报私仇！
　　　　背诵课啊，青唯想着当初在私塾的凄惨日子，只差没找根面条让自己上吊了！
　　　　看着青唯一脸绿得像丝瓜般的表情，凤鸠表示很开心。
　　　　他随意坐了下来，将背后及膝的发丝捋顺，“你来弹下曲——哎我去！”
　　　　凤鸠刚坐下，他那凳子便如同豆腐块般散了架。
　　　　他保持着顿马步的姿势不敢坠下，
　　　　因为……
　　　　坐垫上一百零八根银针实在是太闪亮了！
　　　　“青、唯！”
　　　　青唯已经不敢看他了，连忙抱起只剩下两根弦的瑶琴，“我、我给你弹一首《往生》你别着急！”
　　　　——《往生》！
　　　　琴音响起，
　　　　霎时间凤鸠只觉心底有块东西被凝结住了般，塞在嗓子眼，凉凉的无法呼吸。
　　　　然而更塞的还在后边，不止是心塞，还有心纠！
　　　　一把好好的七弦瑶琴焦尾，不过一上午的时日，便被她扯断只剩两根！
　　　　她倒也不介意，捏扯着两根琴弦，哼着调调，便开始弹……棉花！
　　　　不错，真是弹棉花！
　　　　她把冬日里的棉被翻了出来，抬着焦尾，把棉花堆丢在上面，摁压着琴弦弹来弹去！
　　　　诚意指数：五颗星！
　　　　动作难度：五颗星！
　　　　非专业人士不可操控也，此举有危险，观众切勿模仿。
　　　　凤鸠转着眸子看向弄牙，眼神里暗藏杀机：‘这是你教出来的好学生？’
　　　　弄牙羞愧地低下了头：‘凤君夫人天资聪慧自行顿悟的，卑仙无能，不敢当不敢当！’
　　　　（都是你家夫人干的好事，跟我可没关系啊！）
　　　　只听不着边际的两音符，那些棉花也随着曲调而狂魔乱舞起来。
　　　　一堆堆棉花被琴仙分割开来，化成细小绒毛，飞散在凤巢各处。霎时间，整个凤巢雪白一片，宛若鹅毛大雪纷飞，骤然寒冬。
　　　　一曲毕。
　　　　根本听不出任何曲调跟节奏，但青唯还是十分规矩地俯首，然后笑着退场。
　　　　她拍着凤鸠的肩膀，自豪道：“琴仙都夸本上仙，天资聪慧，心灵手巧，十分能领悟要诀。你以为呢？”
　　　　凤鸠捂住双眼，再也无法直视面前之人，他愤愤道：“一首好端端的《往生》硬生生被你弹成了《想死》！”
　　　　青唯点头，虚心接受教诲。
　　　　反正‘往生’跟‘想死’不一样是得去投胎么？差不了！
　　　　凤鸠见青唯面不红，屁不臊，继续毒舌到：“——别人弹琴是要钱，你弹琴是要命！”
　　　　青唯听闻，也觉得赞誉十分之高。
　　　　大约能将一把琴当暗器使的，三界之中唯有她一人了吧！
　　　　但她还是谦虚地笑了笑，“哈哈哈，谬赞谬赞！本上仙最喜欢说大实话之人！”
　　　　凤鸠：“……”
　　　　这只臭狐狸，脸皮还这么厚，他感觉自己要吐血了。

　　☆、64。第64章　要钱不给：要命没有

他按捺不住心中想将她剔骨的冲动，翻开琴面，对青唯狠厉道：“本仙君的七弦瑶琴，现在只剩下两弦了！你以为？”
　　　　玄色上前一步，对青唯低头解释道，“凤君夫人，这把焦尾琴，三界之中仅此一把，您……”
　　　　青唯佯装不知一般，闲庭信步，念起了诗句：
　　　　“关关雎鸠，
　　　　凤鸠凤鸠；
　　　　要钱不给，
　　　　要命没有！”
　　　　然，凤鸠却不允许她装傻。无视掉她胡诌的诗句，若无其事道：“哦，这样啊。那好，若是三天后本仙君看不到这儿有一台瑶琴，便将某狐欠债追加到八万两黄金！”
　　　　奶奶的！
　　　　青唯抱着只有两弦的焦尾，一个健步冲了过去，眼神恳切，像一只温顺的绵羊。“能不能不提钱，多伤感情！”
　　　　凤鸠轻抚衣袖，顺了顺墨丝，俨然一笑，吐出个清雅无双的：
　　　　“——呵呵！”
　　　　他跟她，就没感情！
　　　　当天，就连‘站在青唯一边’的琴仙弄牙，也拱了拱手，向凤鸠请辞了。
　　　　原因很简单，他说他没到能教导青唯的等级，需要外出云游历练一番。
　　　　青唯觉得他实在是谦虚，但拗不过他殷切的云游之意，还是在他缴纳上一万两黄金的欠条后放行了。
　　　　碍于凤鸠的威严，与琴艺课的必要，青唯还是开始了漫长寻琴之路。
　　　　……
　　　　关于她嫁去仙桐林的生活，青溪表示十分兴奋。
　　　　尤其是听闻青唯毁坏了一把焦尾，青溪更加兴奋地把她踹了出去！
　　　　青唯眼泪汪汪地望着青溪，哭喊着：“青溪啊青溪，你我二人数万年的情感，不就是借点钱吗？你竟这般对我！残忍啊！残忍！”
　　　　据她所知，那把焦尾琴是凤鸠涅槃后从人间带来的，极为珍贵。为何会给青唯弹奏，这先且不谈。
　　　　就论这焦尾琴，怕是有鲜为人知的故事。
　　　　青溪坐在自家院子里喝茶，丝毫不理会青唯的喊叫。
　　　　末了，还说：“别跟姐姐我谈感情，伤钱。”
　　　　青唯曾问过青溪一个犀利的问题：“我没夫君时，不开心。可我现在有夫君了，为何还是不开心？”
　　　　本以为青溪会宽慰她一番，说什么，两人感情需要好好交流之类。
　　　　谁知她饮下一口五十年陈酿的碧螺春，头也不抬道：“因为你——穷。”
　　　　一语道破，让她憋到无数内伤！
　　　　在抠门这一方面，青唯觉得青溪跟凤鸠多少有些共同点！在其中唯一不同的是，凤鸠很乐意当她债主，要她孝犬马之劳。
　　　　而青溪早一眼看破她不是什么好料，早早地就赶她出地了。
　　　　事实证明，青溪的看法是正确的。
　　　　她在凤鸠那，债务似雪球一般，越滚越大……
　　　　青唯回了一趟青丘，依旧没借到银子，真是应了一句话，“穷不可怕，可你朋友觉得你还挺富才可怕！”
　　　　见青唯归来，七巧却头也不抬，“小姐、又没借到钱吧？”
　　　　青唯重重地点头，浑身颓废不堪，“七巧，你怎么会知道，我跟他们情深义重，竟一百两都不给我……”
　　　　七巧叹气，“小姐、七巧跟了您五六万年了，您什么时候借到钱过？还说让七巧跟着小姐升职加薪……唉。”
　　　　说罢七巧摇了摇头。

　　☆、65。第65章　梧桐之火：灼灼有情（1）

此时风起，梧桐树枝摇摇晃晃，一片残旧的梧桐叶顺着风向飘零到青唯面前。她伸手一拦，面上有了笑意。
　　　　梧桐木自古是制琴的好木，焦尾便是由一半烧焦了的梧桐木制成。
　　　　她眸中一丝明亮闪现过：“七巧，我们赚大钱的机会来了！”
　　　　七巧听了一怔，为何……每次小姐说这话的时候，她都有不好的预感……
　　　　——夜深，凤巢——
　　　　然而当天夜里，青唯有些尿意。三更了，没在床底下摸着夜壶干脆起身去找茅房。隐约间听闻隔壁房间有动静。
　　　　“唔——！唔唔！”
　　　　紧接着便是撞墙的声响，尽管阁的太远很微弱，但青唯心下有些不安。她掩在门前，戳门纱的洞，往外瞧瞧看着。
　　　　不一会，惨淡的月光下。
　　　　一女子穿着与七巧一模一样的衣衫，拖着一个麻袋往森林方向走去。
　　　　那种不安的心跳愈来愈加速。
　　　　她敢肯定，里面一定是人！
　　　　但现在几乎敌在明我在暗，贸然出去只怕中了圈套。
　　　　青唯不知等了多久，见屋子里又一声动静。她佯装不知事的唤了唤：“七巧——七巧——”
　　　　‘七巧’急匆匆赶来，拍了拍衣襟上的灰尘，“小姐唤七巧何事？”
　　　　青唯淡淡道：“哦，就是夜壶找不着了。方才唤过你没响应，可是出去了？”
　　　　她今天夜里，只唤过七巧一次。此番话意在试探。
　　　　‘七巧’愣了神，面似有惭愧之色：“小姐……七巧并未出门过，只是睡着了，真抱歉……”
　　　　说着‘七巧’便弯下身子在青唯床下寻起了夜壶。
　　　　青唯看着她鞋底上的泥渍便知晓，七巧在撒谎。如果没错的话，面前这人也许并非七巧……
　　　　“罢了罢了。”青唯摆摆手，“瞧你也是困乏得紧，我自行去寻寻得了。”
　　　　‘七巧’猛地抓住青唯的手。
　　　　她提起右手边的东西，道：“小姐、夜壶寻着了。”
　　　　说着她便笑着告退了。
　　　　在青唯怀疑‘七巧’的同时，‘七巧’也在怀疑着她。
　　　　那她便要看看，能使出什么样的花招！
　　　　……
　　　　琴仙弄牙在青唯那栽了跟头，任凭凤鸠如何威逼利诱他也不肯来。
　　　　其余琴仙仿佛听闻到了风声，一个二个连忙借着“春色好风光”出游的出游、拜亲的拜亲。
　　　　他很好奇，这只臭狐狸到底对别人做了什么！
　　　　引得琴界中人，听闻‘青唯’二字闻风丧胆。
　　　　他那日见弄牙，不过衣衫褴褛了点，头发乱如鸡窝还夹杂着棉絮，面色潮紫，就连离开时，似乎走路姿势都和往日不同……
　　　　也不至于这般吧？
　　　　难道只有他亲自教这块朽木了？
　　　　正此时，一小仙不顾阻拦匆忙来报。跪在凤翎宫前，头重重地磕地。
　　　　在这小仙身后，是密密麻麻似潮浪般的人群。
　　　　见凤鸠出来，他们一席人更是难安，惶恐地磕头：“凤君——！恳请凤君收回成命！”
　　　　仙桐林虽说是凤族与凰族居住之地，但凤凰好歹是鸟，生性风流潇洒惯了，从不老实呆在一个窝里。
　　　　今日他竟能得见这么多的子民，转瞬惊愕。揉了揉额角，十分不解：“成命？什么成命？”

　　☆、66。第66章　梧桐之火：灼灼有情（2）

台下跪着之人面面相觑，终有一人壮着胆子，道：“凤君让凤君夫人三日之内找寻瑶琴，可有此事？”
　　　　她弄坏了琴，让她弹自己银子做来的琴，想必会老实很多。
　　　　凤鸠颔首，“不错，本仙君确实有这么一说。怎了？”
　　　　可那人听闻，浑身上下颤抖得跟筛子似的，“凤君真是糊涂！仙桐林即将毁于一旦！”
　　　　毁于一旦！
　　　　凤鸠蹙眉，嗅着一股子烧焦的柴味，还带着点点清香，一片烧焦地只剩下轮廓的千年梧桐树叶，兜兜转转飘落在凤鸠脚下。
　　　　他拾起梧桐叶，细细摩挲，那烧焦的页面转瞬化为灰烬。
　　　　这火是——狐火！
　　　　他抬头瞧，远远地仙桐林的尖尾，冒出一股接一股的黑烟，就连原本碧蓝的天空也被这烟熏得染上弄墨。
　　　　而那黑烟还在不断扩大，整个空气里皆是梧桐被焚烧的气息！
　　　　凤鸠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眉头紧皱：“怎会这般！”
　　　　为首之人面色阴沉，望着那看似缓慢，实则猛烈袭来烈火。深沉言：“青唯上仙听闻焦尾琴是以火焚而至，便……”
　　　　他们几许人对青丘山的青唯早有所成见，谁知今日还敢放火烧林，真是够大胆！
　　　　不过若是能……，怕也是好的。
　　　　说着，他话锋一转，“因是奉凤君之命，吾辈不敢阻拦，但这般灼烧下去只怕仙桐林……”
　　　　话音未落，台上的红衣男子早已不见！
　　　　凤鸠捏个诀飞到仙桐林那片灼烧的林子上方，发现整片梧桐林的似圈状般燃烧开，而那中心点，似乎就是起火的地方。
　　　　火光过盛，他站在云层上方，透过浓浓黑雾根本看不清下面是什么情况。
　　　　“凤君！”玄色连忙呼唤住，正欲往下跳的凤鸠，“凤君，属下已派人通知龙王，恳请龙王降雨。
　　　　龙王随刻便到，下方危险，凤君稍安勿躁！”
　　　　凤鸠看向下面火光茂盛之林，他额间被烈焰焦烤得渗出细密汗珠，眯着凤眸冷笑。
　　　　“玄色，你难道不知唯儿在下边吗？”
　　　　玄色面色一白，他能明显感觉到火势太过猛烈，自身一席厚袍，浑身上下都是汗渍。
　　　　他急急道：“玄色明白，只是——”
　　　　玄色的使命，仅仅是守护凤凰族，守护凤君，而青唯上仙……
　　　　“正是因为危险本仙君才要去！”凤鸠敛袖而下，头也不抬，三千墨丝飞散在空中，叫人看不真切。
　　　　玄色来不及阻止，只能看着凤鸠往最深处的火芯一步步走去。
　　　　‘凤君！……当心啊。’
　　　　梧桐林中，火势太过猛烈，无奈他一手捏诀，幻化出一圆形壁障，尽量降低四周的温度。
　　　　尽管作为一只浴火重生的凤并非怕火，但他还是对自己这身衣服心疼地紧。
　　　　他一步一步走着，在浓浓黑雾中摸索着方向。四周是火焰灼烧的‘噼啪’声，甚是可怖。万年参天大树轰然倒塌，猛地将凤鸠的壁障砸碎！
　　　　现在火势越来越危急，凤鸠干脆撤了壁障，不顾方向在林中奔了起来。

　　☆、67。第67章　梧桐之火：灼灼有情（3）

越往里面，火焰温度越高，越灼热，他的内心越焦急。
　　　　在漫天昏暗中，他似乎看到了盈盈一点蓝紫色的火光，飘渺地传来。
　　　　是青唯，肯定是青唯！
　　　　凤鸠三步并作两步奔去，只瞧一人儿靠着棵烧焦的梧桐树，手里死死环抱着一半臂长的木桩板。
　　　　她垂着头，原本干净的脸庞已是一片漆黑，她就这么坐着，好似睡着了一般。
　　　　“——青唯！”凤鸠远远地呼喊着她的名字。
　　　　此刻，她身后的梧桐树正欲倾塌。她浑浑噩噩地抬头，毫无反应。
　　　　眼前被烟遮得一片模糊，只瞧来人一袭火红鲜衣，与漫天大火连同一齐，好似从滔天烈焰中浴火而而生一般！
　　　　他赤羽华光璀璨，每一根羽毛都应光、应火而生！
　　　　青唯看着这身影，有些不确定，“凤、凤鸠……”
　　　　他撑着树干对她言，“你别说话！”
　　　　凤鸠右手巧妙一旋，羽毛化为利刃刺向那颗梧桐树，瞬间树干崩裂——他背着被大火灼烧袭来的树皮，牢牢地将青唯拥护在怀中。
　　　　那是一棵数万年的梧桐树，被火焰灼烧滋生了他的怒恨！
　　　　他咆哮着拔地而起，将整个梧桐林指挥地将其牢牢围住，他化为人形，手持利刃，剑抵住凤鸠的后脊。
　　　　可凤鸠并不躲闪。
　　　　“这女人欲焚烧整个仙桐林，我好不容易将她捆在这儿，打算一点点折磨殆尽，你——”
　　　　凤鸠闻声，只是淡淡一应，并未作何反应。
　　　　灼热的剑刃在凤鸠后背，随时都会威胁到他。
　　　　那人苦言：“凤君——！你怎这么糊涂！”
　　　　凤鸠不做抵抗，他并不想伤害梧桐仙，更不想让梧桐仙伤害青唯。
　　　　他抱住她，叹气道：“君梧，事出有因。必然不是这么简单之事！待本仙君查明定会还你一个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