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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眸少年不安地动动眼睫，朝小姑娘伸出手掌。
　　小姑娘毫不犹豫地牵住少年的手。
　　飒飒轻咳一声，莫名觉得有些不自在。
　　她朝小姑娘点点头，示意这里交给她来解释，而后，朝大家打了声招呼，约定再次相见的地点，迅速闪身离开。
　　她得先找到金灵。
　　金色大猫动动胡须，似乎有些不满，还是没有拦她。
　　飒飒使了个隐身法诀，御空而行。
　　动物保护中心离学校并不远，不过一刻钟，她到达地头。
　　身处保护中心上空，飒飒很快瞧见阳光底下闪着金光的一团。
　　正是金灵。
　　它正悠闲地趴在一块空地上，嘴里嘎吱嘎吱嚼着什么东西，尾巴随着播发器里的悠扬音乐微微摆动。
　　看过了十丈身长的金色大猫，她竟觉得，如今三丈多身长的金灵颇有几分玲珑可爱。
　　不过，它嘴里嚼着的……好像是保护中心的铁栏杆？
　　飒飒：……
　　她看向不远处，那里有几个工作人员推着小推车，车上是一截一截的栏杆。
　　推车的工作人员与同事交谈：“咱们可是把能拆的护栏都拆了；再拆，刚送来的珍稀种野猪就得跑出来了。”
　　“领导说联系了个钢铁厂。”他身旁的同事叹口气，“虽说大橘为重，这猫也实在过分了点。不知道是哪个地下研究所把它放出来的，太缺德了。”
　　“是不是研究所养不起，找人接盘？”
　　“不能吧……这猫看上去就很贵，卖了也比放生好啊。”
　　“也许是想将它上交给国家，又不好直接行动？”
　　“咳，有可能，讲咱们聊点专业相关的吧。我记得小吴是学生物的，你看，这大猫怎么配出来的？”
　　对面的员工瞪瞪眼，无奈道：“我要知道，还能待在这里吗？”
　　“随便猜嘛。”
　　“那我猜，是金渐层和缅因杂交，混合了远古地震龙的基因。”
　　“地震龙确实是世界上最大的恐龙之一，但人家食草的。”一个员工接口道，“我看，铁定混了食铁兽的基因。”
　　“不管混了什么基因，我只想知道，这猫有什么用，回收废铁？吃的是铁，排出来的是金子？”
　　“这不符合元素守恒定律。不过，它来这里快一天，还没见它上过厕所，还真不知道排出来的是什么。”
　　“我也很好奇，你说，它的消化系统得有多强，里面是不是随时都在发生剧烈的化学反应？”
　　“有可能，说起来，过几天，研究组就来了。”
　　“研究组……那群人应该不会把这猫解剖了吧？它除了大了点，吃得多了点，还是挺乖的，长得好看，也不伤人。”
　　“哪能呢？就这么一只，剖了去哪里找？多半就扯扯毛发取点血，看看它的基因有哪里特别，或者给它照个x光。”
　　“呼——那挺好。不过，别说照x光了，扯毛取血就不容易，昨天的小吴想扯它一根毛，死活扯不下来，而且……它好像也不掉毛。”
　　“那不是我们该操心的。”
　　飒飒静静地听了一会儿，确定金灵在这里的时候，除了身形大一点，吃的东西奇怪一点外，毛发坚硬一点之外，并没有什么惊世骇俗的举动。
　　这么稳重，不太符合金灵的性子。
　　这么想着，她神识放出，在金灵身侧一扫，很快，发现一道熟悉至极的气息。
　　“伏苍？”飒飒用灵力将声音束成线，道。
　　“是我。”伏苍飞身来到她身旁，指尖灵力微动，在两人之外施了一层隐身术法，身形显现。
　　与此同时，金灵也感应到飒飒的神识，将大嚼的栏杆放下，身形蓦地变小，高兴地扑向她的方向。
　　飒飒手臂一沉，将其接住。
　　“太难吃了。”金灵胡子状似委屈地一翘，挥动爪子示意。
　　飒飒：……
　　难吃你还吃那么多？
　　她摸了摸金灵的脑袋，又冲着伏苍微微一笑。
　　就算按梦境中的时间来算，他们分开，也不到一天。
　　飒飒心头却生出一种久违之感，还带着一点细微的思念。
　　这厢温情脉脉，那厢，动物保护中心炸了锅。
　　在工作人员们看来，在他们眼皮子底下，金色大猫突然变小，兴奋地跃向一个方向，而后，突兀地消失不见。
　　“怎么一回事？”
　　“我眼花了吧？”
　　两人一猫渐渐远离保护中心。
　　“什么时候到的？”
　　“和金灵一起。”伏苍金眸含笑，“这便是你前世的世界？”
　　飒飒点点头。
　　“很热闹。”他唇角微微一弯，“我好像见过伯父伯母了。”


第89章　梦境之四
　　“不过；　我看他们好像被金灵吓到了；　就没有现身，只是看了他们一眼。”伏苍抿抿唇；　补充；　“我也不太会这里的语言。”
　　飒飒眨眨眼；　运起共生契约；　将语言相关的记忆一股脑传给他。
　　之前是不觉得有什么用；　现在嘛……伏苍看起来想和她父母说说话。
　　伏苍金眸中波光潋滟：“我们一起去看看他们？”
　　飒飒摸摸鼻子：“或许；　在那之前；　你可以见见你的梦境意识？还有……你母亲。”
　　她再看看金灵，补充道：“金灵的梦境意识也在这里。”
　　伏苍微微一愣；　眼睫带些赧然地动动；　点点头。
　　金灵蓝色眼珠心虚地转了转；　将脑袋埋进飒飒的怀里，尾巴轻轻勾了勾她的手臂。
　　飒飒一笑，摸摸它的脑袋。一面御空；　朝与阿琳他们约定好的地方前行；一面；　将自入梦境以来发生的事情说给伏苍和金灵。
　　伏苍仔细听完；　眉目微微弯起，道：“听起来挺不错。”
　　“是。”飒飒含笑瞥他一眼；　“梦里；　你倒比我大一些。”
　　伏苍抿抿唇：“这样，我也多少能护住你。”
　　飒飒轻轻侧过头，定定看他一会儿；　忽然道：“我记得你给了梦貘三个梦，梦里的年岁……都是多少？”
　　伏苍微微一愣，看向她，金眸中不自觉带了些不知名的情愫，轻声道：“一个从你两岁到九岁；一个在你十六岁；还有一个，在你十七岁。”
　　全都与她有关。
　　飒飒心里某个角落微微一动，然后，听伏苍猜道：“几个梦境的意识是不是融合了？我没有在伯父伯母那里见到梦里的你。”
　　“应该是。”飒飒将不知名的情绪塞到一边，微微颔首，说起正事，“或者说，从来只有一个意识存在，只是所处的时间不同。”
　　“我感觉，要找到道之境的入口，得跟着梦境意识，也许，等将梦里的事都经历完，就会有结果。”
　　“你和金灵或许也一样。”
　　神魂最深最深的地方，与道之境有着一丝联系。
　　想要找到那丝联系，求的，还是自己。
　　谈话间，两人飒飒同大家约定的相见地点：她家天台上空。
　　一条隐形的尾巴从天上垂落，将飒飒伏苍连同被抱在怀里的金灵一起，带到一艘巨大的飞舟之上。
　　金色大猫舔舔自己的爪子，看向被人抱在怀里的金灵，双眼微微睁大，像是在看一个不争气的后辈。
　　金灵跃出飒飒的怀抱，变为三丈多身长，蓝色眼珠微微转动，打量对面的金色大猫。
　　两个伏苍、两个飒飒打了个照面，一旁，还有一个面色奇异的阿琳。
　　小姑娘朝着飒飒点点头，道：“我都告诉她们了。”
　　飒飒笑了笑，这都在意料之中。
　　伏苍看向阿琳，嘴唇微微一动，像是想要说什么，又说不出。
　　飒飒感受到共生契约传来的微微酸涩和怀念之意。
　　阿琳眉目轻轻弯起：“不用叫我母亲，我……对于你们来说，只是幻影。”
　　梦境，和幻境差不多。
　　“你们找到想找的，就会离开，对吗？”她道。
　　气氛沉凝下来，还带着微微的尴尬。
　　飒飒、伏苍一时没有出声，小姑娘和金眸少年眼睫微微垂下，一大一小两只金灵猫也齐刷刷将蓝色眼珠移了过来。
　　阿琳轻轻一笑：“那便一起走一程吧。”
　　“这个秘境三十天后便关闭，到时候，会强行将外来之人排斥而出，这些时日，你们自己安排。”
　　“我也四处转转。这个世界……好像很有趣。”
　　语罢，身形一闪，消失在众人眼前。
　　孩子的事情，交给他们自己解决。
　　没有危险，便一切好办。
　　众人一阵沉默。
　　小姑娘动动眼睫，看向飒飒，道：“去看看父亲母亲吗？”
　　她语气中有些不确定。对于她来讲，这个世界是真实的，伏苍、阿琳、父母，都是。
　　而对于自己的“主体”，这只是一个梦。
　　“去。”飒飒道。
　　哪怕是梦境，看看父母，也好。
　　“那一起吗？”小姑娘邀请道。
　　飒飒摸摸鼻子，看看伏苍。
　　金眸少年也看向小姑娘。
　　“要不……先分开。”飒飒眨眨眼，道。
　　四个人一起去，会被当成诈骗团伙吗？
　　“也行。”小姑娘想想，点点头。
　　“妈刚刚出门买菜去了。”
　　“爸在楼下和人下棋。”
　　“我和伏苍哥哥先去看妈妈，你们同爸爸说说话。”
　　“行。”飒飒自动忽略了哥哥这个称呼。
　　至于两只猫……它们互相瞪一阵眼后，齐齐地打了个哈欠，咪上眼睛，倚靠着、打着呼噜、一同陷入熟睡之中。
　　阳光实在是好，应该睡觉。
　　梦境之中，飒飒似是知道自己早晚要离开，没有同父母相认，只幻化作普通人，陪伴他们一阵。
　　如今的小姑娘和飒飒，自然也是如此。
　　飒飒伏苍将衣饰幻化作普通人模样，稍微变了变相貌。
　　飒飒两世的相貌极为相似，区别只在肌肤和气韵，若是以原本的面目去见父母，只怕他们当即便怀疑女儿从海底归来。
　　她稍微调了调眉目，让它们显得平凡些，仍然同前世有着五分相似。
　　伏苍掩住金眸，长发化为清爽的短发，眉眼倒没怎么变，只是面部轮廓更为成熟。
　　两人从居民楼走出，朝一片树荫走去。
　　那里有两个人相对而坐，面前摆着一面棋盘。
　　黑白棋子交错纷杂。
　　左面，中年男子敲下一颗黑子；右面，一个二十五六的青年想了想，落下一颗白子。
　　中年男子身材有些的发福，面上带着微微的风霜，依稀可以看出年轻时的帅气，是飒飒记忆中的父亲没错。
　　他对面的青年，面目俊雅，戴着一副金色边眼镜。
　　生得和容斐一模一样。
　　飒飒本来是准备走上前去看看棋，顺便和父亲搭个话的；一看到容斐的脸，脚步登时一拐，隔了他们两张桌子坐下。
　　伏苍也在她对面坐下。
　　飒飒狐疑地看向伏苍：她梦境里可没有出现容斐。
　　她神识在青年人周身扫了扫，确实是凡人没错。
　　又是梦境交叠？
　　伏苍尴尬地摸摸鼻子，垂下眼睫。
　　“昨天的巨猫之事……”飒飒听那青年道，“伯父不要担心，我接到消息，研究组明天就到，过一阵，总会有结果。”
　　“不担心不担心，我觉得那猫也没什么坏心，直升机一来，就乖乖地跟着走了。就是大了点。”飒飒父亲落下一颗黑子，念叨道，“我比较担心你，你看，你都快到三十了，飒飒也走了三年。没必要一直念着她，早点走出来，谈个恋爱结婚，才是正经事。”
　　飒飒被这一连串的话惊住，一时之间，觉得脸有些发木。
　　她深吸一口气，朝着伏苍传音道：“你梦境里到底是些什么内容？”
　　修真者的梦境与心境相关，伏苍既然梦到容斐，就证明……真的很在意他。
　　伏苍耳根爬上一抹烟霞绯色，脸却渐渐发白。
　　飒飒突然想起，自己早忘到八百年之后的那个婚约。
　　伏苍……很介意这个？
　　那青年苦笑一声：“伯父放心，只是……我心里还念着她，总不好耽搁其他女孩儿。”
　　中年男人于是叹口气，道：“要是飒飒还在就好了，只要她愿意，我绝对认你这个女婿。”
　　“她在，也不一定愿意啊。”青年笑笑，沉思片刻，再度落下一颗白子。
　　“我和她妈多给你创造机会嘛，这么好的小伙子，她不可能不喜欢。”中年男子说得自己女儿好像真的还在一般。
　　片刻后，他眼中流露出一丝哀伤：“不过她不在了啊。海啸啊……怎么偏偏就是我女儿。”
　　青年眼中流露出淡淡的伤感，嘴上还劝道：“伯父不要过于感伤。”
　　“不感伤不感伤。我们下棋！昨天看到了金猫，今天运气一定特别好！”中年男子再落下一颗子，振奋道，“你看，我又赢了。”
　　“伯父还是那么厉害。”青年淡笑着恭维。
　　“一般一般，天下第三。你伯母买菜回来了，今天留在这里吃饭！”中年男子搓搓手，朝着远处挥挥手。
　　“那就辛苦伯母。”青年立马站起身，准备帮忙提菜。
　　熟料一转身，看到飒飒母亲双手空空。
　　她身边，站着两个小学生，一男一女，女孩看上去三年级，男孩看上去六年级。
　　他们手上各拎着一个满满当当口袋，领口还扎着鲜亮的红领巾。
　　飒飒：……
　　效率还挺高。
　　青年愣一愣，还是走上前去，笑笑，口中道：“这是伯母亲戚家里的孩子吗？真懂事。”
　　说着，他朝着小姑娘伸出手：“把袋子给哥哥拎吧。”
　　小姑娘疑惑地看他一眼，没在记忆中找到这号人，不过还是将袋子递给他。
　　飒飒这个年纪的时候，还没见过容斐。
　　“不是我家的孩子。”飒飒母亲笑着道，“路上遇到的小孩，特别乖。今天要不是他们扶我一把，我就得摔个大马趴。他们还不放心，非得一路帮我提东西过来。”
　　说着，也将手伸向少年。
　　“我们学校在组织学雷锋的活动。”十一二岁的少年将袋子递给她，轻轻颔首，礼貌道。
　　他出口是流利的汉语，想来，小姑娘也将语言相关的记忆给了他一份。
　　“诶呀，现在的孩子不得了。”
　　飒飒父亲背着手，慢慢走上前来，见到小姑娘的模样，夸赞的话语一时哽在喉咙。
　　小姑娘用的相貌，同前世这个年纪的飒飒有着七分相似。
　　“学雷锋好，学雷锋好。”他表情定格在高兴之上，一时有些僵硬，胡乱道，“你们俩可帮了阿姨一个大忙。”
　　随即邀请：“要不要一起去伯伯家里吃个饭。”
　　“别人的家长找不到孩子，会担心。”飒飒母亲自然知道丈夫的反常是什么原因，嗔怪地看他一眼，道，“改天请人家的家长一起来吃个饭，好好感谢人家，教出这么好的孩子。”
　　“不算什么的。”小姑娘羞涩地笑笑，旋即，朝着不远处的陷入尴尬的飒飒伏苍挥挥手，“爸爸妈妈。”
　　她旁边的小少年动了动唇，实在没喊出来。
　　飒飒：……她和伏苍现在的样子，最多，也就二十多吧，小姑娘怎么喊得出口的？
　　她的梦境意识是不是有些活泼？
　　飒飒父母对视一眼，可真是说家长，家长到。
　　不过……这家长也太年轻了吧？
　　难道长得好看的人都不显老？
　　他们倒没怀疑小姑娘话中真假，毕竟，面前眼前两个小孩和大人生得过于相似。
　　“你们好。”飒飒笑着迅速上前，道，“给你们添麻烦了。”
　　“怎么会，是我麻烦你家小孩。”飒飒母亲笑道，“你们是新搬来的住户？”
　　飒飒不好意思一笑，道：“我们是来这里看房子的，等了半天，刚刚接到中介发的消息，说房子已经租出去了。小孩又正好耐不住，跑出去玩，我俩在这里等他们。”
　　飒飒父亲一愣，道，“你们想租房子？”
　　飒飒点点头：“不过我们是短租，只租一个月，别人不想租给我们，也是应该的。”
　　飒飒母亲同丈夫对视一眼，笑道：“正好，我和老李也想把隔壁的房子租出去，要不要来看看。不管租不租，也留下吃个饭。”
　　“一个月也没关系，我们两家有缘。”
　　也许是长相的缘故，她一见到小姑娘和飒飒，就觉得亲近。
　　“那真是太感谢了。”飒飒冲她笑笑，“给您添麻烦了。”
　　那同容斐长得一模一样的青年，自从见到飒飒，就盯着她的脸，陷入怔愣之中。
　　伏苍微微侧身，挡住他的目光。


第90章　梦境之五
　　“抱歉。”青年蓦地反应过来；　不好意思道；　“我认错人了。”
　　飒飒父亲上前，安慰地拍拍他的肩膀：“小斐。”
　　伏苍抿抿唇。
　　飒飒笑笑；　不知道该说什么。
　　认错是没有认错的，她想了想，朝着小姑娘传音道：“宁国公府的事情是怎么处理的？”
　　“母亲收养我的时候；　便将这事解决了。”
　　“那个未婚夫如何了？”
　　“婚事自然退了。”
　　飒飒点点头；　思量一番。
　　在伏苍的头一个梦境里；　容斐同她的婚约，是解除了的。
　　而他之后的梦境里，大约还有这件事的份儿。
　　两者相互矛盾；　而梦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