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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飒飒见师父看过来，眨眨眼，收敛锋芒，乖巧一笑。
　　晴明道人抽抽嘴角，转头看向神思不属的大徒弟。
　　这徒弟修仁剑。
　　如今，是钻牛角尖了。
　　“天道仁不仁，同你之道仁不仁，是两回事。”晴明道人看看大徒弟的花容月貌的脸，勉强忍住踹他一脚的冲动，道，“好好修你的道！”
　　多大年纪的人了，还不如小徒弟！
　　这话仿佛打开了什么关窍。
　　含霄周身剑气微妙地一动，眼底的纠结沉郁消失不见，恍若天地同春般地一笑。
　　旋即周身白光一亮，撕裂空间离开。
　　“大师兄……要渡劫了？”飒飒眨眨眼。
　　“我去护法。”晴明道人颔首道，随即也撕裂空间离开。
　　留下飒飒、两位剑灵大人和天空中无边无际的剑。
　　“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黑衣女子眸光复杂，看向飒飒。
　　“该做什么做什么。”飒飒道，“也会分些心思，打听打听两位天生剑体的魔修前辈的情况。”
　　“该做什么做什么吗。”女子轻声道，“你就甘心为天道做事？”
　　“我做的，都是想做的事。”飒飒朝她粲然一笑，“若说是天道的安排，我该烧柱香感谢它，让我有机会遇到这些事。”
　　烧柱香……黑衣女子沉默一瞬，而后假装没听到这话，道：“能同我说说你的经历吗？”
　　飒飒便席地而坐，同她讲起自己这一世历过的事。
　　此间，宗门剑的剑灵一直待在她们旁边，安静地听着。
　　也是奇怪，自从到了始祖之剑的跟前，之前躁动的本命剑就变得本本分分。
　　想来……还是欺软怕硬？
　　虽然宗门剑的剑灵也不弱便是。
　　飒飒从暮色四合讲到旭日初升。
　　“之后，我会去麒麟族族地，等族地法则吸收完涤魔剑意，便同伏苍一起寻他的父族，天在水。”
　　“天在水吗……”黑衣女子抿唇一笑，道：“你们始祖同我相遇前，也到过那个地方。”
　　飒飒双目一亮：“前辈能与我说说吗？”
　　“他说是发了真言誓，要替人家保密。”女子眨眨眼，难得有些无措，“不能告诉我。”
　　“没关系的。”飒飒连忙道，“我们已经有些许眉目了。”
　　她忽然明白，老者为何只留下寥寥几语。
　　怕是自己也不能多说。
　　这么看来，始祖留下的卷宗之内，应当也没有这方面的信息。
　　女子点点头，顿一顿，道：“你们之前出门历练……似乎都带上了金灵猫？”
　　“是。”飒飒微微颔首，“不过如今已经找到魔气的解决办法，之后……应该不会再带它出门。”
　　讲到这里，她有些不确定。毕竟，这取决于金灵猫，而不是她。
　　“那……我可以一同去吗？”黑衣女子轻声道，“我想出去看看了。”
　　宗门剑的剑灵张大眼睛，动动嘴唇。
　　这么多年……她终于肯出去了？
　　飒飒微微一怔，很快道：“当然可以。”
　　她话音刚落，一柄赤色大剑破土而出。
　　“我叫赤霞。”黑衣女子道，旋即飞入剑中，“我不喜欢待在储物空间，不过，自己飞又很奇怪；之后，便麻烦小友带着我走。”
　　飒飒爽快地点点头。
　　这可是真祖宗。
　　赤色大剑飞入飒飒怀中。
　　心海之内，本命剑更加安静了。
　　随即，赤色大剑光芒一闪，带着飒飒到了主峰峰顶。
　　旋即，宗门剑也从巨石之上的旋涡中飞出，旋即朝不远处的空中岛屿飞去。
　　飒飒则御剑前往极是峰。
　　她御的剑，是清风剑。
　　至于赤霞前辈，自然被她恭恭敬敬地抱在怀里。
　　远处，极是峰的天空之上，劫云正缓缓消散。
　　剑宗掌门人渡劫成功！
　　含霄闪身出现在云海之中。
　　他的目光首先落在她怀里的赤色大剑上，微微一愣。
　　赤霞收敛气息，看上去同普通的剑没有分别，但……凡是剑宗之人，没有不认得此剑的。
　　“前辈？”
　　“嗯。”赤霞爱理不理地应他一声。
　　“前辈之后会同我们一起出门看看。”飒飒道。
　　含霄一愣，旋即点点头，道：“也好。”他轻轻一笑，“这次要多谢小师妹，若是没有……”
　　“没有我，师兄也早晚能想通。”飒飒迅速接口，笑笑道，“恭喜大师兄。”
　　“早和晚，区别也很大。”掌门人笑道，随即顿一顿，道，“天生剑体之事，我之前……一直在犹豫，什么时候告诉你。”
　　早了，怕小师妹承受不住。
　　晚了，她想要转修，殊为不易。
　　若此番剑灵不说破这事，他也打算找个时机与师妹摊牌。
　　“我明白的。”飒飒不会怪他。
　　含霄又微微一笑，恍若冰雪消融，春光撒落。
　　好在，飒飒已经对此颇有免疫力。
　　随后，含霄道，“我得去岛上了。”
　　宗门庆典，掌门人自然要出现。
　　飒飒同他道别，继续御剑往极是峰。
　　她纠结了一路，还是决定，将天生剑体之事原原本本地告诉伏苍。
　　知道天生剑体之事的，不止剑宗之人，还有魔修。
　　瞒，也只能瞒住一时。
　　她也不愿意骗他。
　　等行到洞府之前，目光同倚门等待，眉目微弯的少年人对上之时，她又微微地犹豫了。
　　“怎么了？”伏苍眼睫一动，本能有些许不安。
　　飒飒深吸一口气，道：“我有事告诉你。”
　　“进来说。”伏苍目光从她怀里的赤色大剑上划过，金眸微微一动，轻声道。
　　飒飒恭恭敬敬地将前辈放于修炼室的台上。
　　而后，一鼓作气，将昨天经历的事都告诉伏苍。
　　包括自己前世之事。
　　之前是没找到机会说，也没什么说的必要；现在有机会且有必要，索性一起说了。
　　伏苍周身气息凝住。
　　半晌，他眼睫一动，语气是前所未有的冷硬：“你别想着解除共生契约，或者让我先飞升。”
　　飒飒：……


第80章　前辈
　　“我们……先不急这个。”飒飒被说中内心想法；　当即便想扶额。
　　她没打算现在就刺激伏苍。
　　她想的是，在以后的相处过程中，慢慢同他提起这两个打算；　渐渐让伏苍接受。
　　熟料人家一开始便摆明车马：想都别想。
　　伏苍抿抿唇，认真而固执地看着她。
　　飒飒有些顶不住，低声道：“我们先不提这个；　好不好？”她嗓音几乎带上了些诱哄。
　　伏苍金眸一眨不眨地看着她，面上渐渐出现些受伤的神情。
　　飒飒坚持底线；　不肯松口；　同样面带恳求地看向他。
　　这会儿要是松了口，以后就没办法再提起这事。
　　二人两两对望；　三个呼吸后；　飒飒无奈地想道：这是在比谁先心软吗？
　　她宁愿提着剑去砍天道！
　　天道乐不乐意让飒飒砍；　飒飒不知道。
　　但很快，有乐意同她对砍的人；　触动洞府的造访法阵，解了飒飒的燃眉之急。
　　正是昨日交过手的魔修少年。
　　飒飒松一口气，匆匆出了洞府；　冲着来人阳光灿烂地一笑；　道：“你来啦？”
　　魔修少年受宠若惊，简直有些不安。
　　果然；　飒飒下一句便是：“要不咱们去峰顶，那里比较方便动手。”
　　动手，动手做什么？揍他吗？
　　魔修少年此番前来；　一是师父有命，让他传个消息；二，也确实想切磋切磋，稍微找回昨日的场子。
　　至少……让他使出一剑。
　　但飒飒如此热情洋溢，他心中不免生出一二犹疑。
　　“走罢。”飒飒已经御剑前往峰顶，好像身后有人追赶一般。
　　魔修少年赶忙跟上，还抽空回头看上一眼。
　　果然对上一双冰冷的金眸。
　　见鬼！他是打搅了什么好事吗？少年心头冒出些乌七八糟的想法。
　　随后，便见那金眸的少年人身形一闪，瞬间掠过他的身旁，朝峰顶而去。
　　而后，一缕赤色流光也掠过他身旁，飞向山顶。
　　魔修少年感觉自己被深深地鄙视了。
　　等他到达峰顶，面对的就是一声简单粗暴地“开始罢”，以及他点头之后，随之而来的，狂风暴雨般的剑气。
　　同昨日惊鸿一剑不同，这些剑气不带任何法则，没有任何剑意，只单纯动用灵气，比起切磋，更像发泄。
　　饶是如此，少年也左右支绌，应对得艰难。
　　就算不动用剑意和法则，对方的剑招也精妙至极，招式衔接亦老辣至极。
　　少年额头冒出一颗冷汗，随即，他咬咬牙，道：“接我一招逆之剑意！”
　　飒飒好整以暇地等着这一剑，等剑气到了身前，一道细微清风剑意使出。
　　悄无声息地融了这一剑。
　　她发现，修真界的剑修切磋时，大多有个毛病，用拿手的招式之前，不说点什么不舒服。
　　不过，魔修的逆之剑意，倒有几分意思。
　　“再来！”她起初只是发泄情绪，现在倒有了两三分兴趣。
　　少年“再来”了二十多剑，渐渐支撑不住。
　　反观飒飒，人家面色如常，八风不动。
　　“不来了。”魔修少年摆摆手，站立到一旁，“道友剑法精妙，我自愧不如。”
　　随后，他拱拱手，轻咳一声，有些不好意思道：“我师父命我向道友问一句话，可愿转修，投入我派？”
　　“不愿。”飒飒笑笑，干脆利落道。
　　少年猜到如此，苦笑一声。
　　他就说别人肯定不愿意，偏师父意味深长地说“那可不一定”。
　　他们的师门，是魔修第一大派，确实出过两个天生剑体，且都与剑宗有两分关联。
　　两个人，都是参加过剑宗的入门测试之后，决定转修的。
　　但、但别人都没有拜师呀！
　　而且都未曾筑基。
　　现在这个，人家都金丹了，道修当得好好的，想不开才转修。
　　话既已经带到，也实现自己“使出一剑”的心愿，魔修少年果断地告辞离开。
　　北面是一把眼熟得诡异、却想不起出处的赤色大剑，南面是眸光冰冷的强大少年，面前是怎么都打不过的天生剑体，他想不开才在这里停留。
　　他走后，飒飒看看伏苍，又看看赤色大剑，这才想起，方才自己一心想着和伏苍坦白，忘记给两人互相介绍。
　　之后，还忘记换间屋子说话，让前辈听了个全程。
　　飒飒摸摸鼻子，难得地有些尴尬。
　　她承认，自己有些慌乱。
　　飒飒微微侧身，朝赤色大剑道：“忘了给前辈介绍，这是伏苍。”
　　又对伏苍道：“这是赤霞前辈，往后会随我们一同历练。”
　　伏苍礼貌地朝着大剑行了个礼，道：“见过赤霞前辈。”
　　半透明的黑衣女子飞出大剑，朝着伏苍微微颔首，旋即又飞入剑中。
　　赤色大剑落入飒飒臂弯。
　　“我去麒麟峰一趟。”伏苍抿抿唇，对飒飒道。
　　飒飒也不问他是去干什么，点点头。
　　她目送伏苍御空离开，想道，自己好像很少见过伏苍的背影。
　　他行过十来丈，微微地侧了侧头，像是想要回头看看，又顿住。
　　“让前辈看笑话了。”飒飒收回目光，不好意思道。
　　“无碍。”赤霞温和道，“我没想到，你会直接同他说开。”
　　飒飒想了想：“瞒不住的；而且，这种事情，越早知道，越能习惯。”
　　赤霞心头微微叹口气，没忍心告诉她：这种事情，根本不可能习惯。
　　近两万年过去，她还是那么难过。
　　飒飒心思却转到别处。
　　魔修宗门，果然知道天生剑体之事。
　　魔修大能此番让那少年前来，是在试探吗？
　　她说过，三日之后便离开剑宗。
　　明日，是最后一日，不出意外，会有人来朝她摊牌。
　　飒飒没有转修的打算。不过，也想听听魔修那边的说法。
　　她回到洞府，请赤霞前辈自便后，神识便进入藏书阁，寻找同为天生剑体的、两个魔修大能的讯息。
　　他们二人，一个飞升，一个在天雷之下陨落。
　　飞升那个是不是真飞升，无人知晓；陨落的，却实实在在地、陨落在化神到渡劫的雷劫之下。
　　而相同点，便是留下的讯息极少；其中还大半都是不着四六的花边新闻。
　　总之，她翻遍整个藏书阁，没找到什么有用的讯息。
　　等神识脱离藏书阁。伏苍已经从麒麟峰回来。
　　他静静立在卧房的门前，不知道站了多久。
　　飒飒打开门，对上他的眼眸，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伏苍伸出手掌，掌中是两块碧色玉符。
　　“麒麟族中，有天机阁的前辈。”他轻声道，“我托他帮忙查了一些东西，同魔修宗门中的两位天生剑体前辈相关。”
　　飒飒愣了愣，眼睫一动，接过玉符，道了句：“谢谢。”
　　她是打算，等藏书阁找不到，再去天机阁的，如今倒不用再走一趟。
　　伏苍垂下眼睫，低声道：“不用谢。”
　　他转身入了旁边的修炼室。
　　飒飒想要叫住他，又怕再提起之前的事，最后还是放弃了。
　　她回到房中，神识浸入玉符。
　　里面的内容，比藏书阁中深一些，也要详实得多，不少信息是从魔修宗门之中得来的。
　　其中颇有几点关键之处。
　　比如传说中飞升那位魔修前辈，同时代的魔修中，时常有人争论，他到底算不算纯正的魔修。
　　这人口口声声说着逆天，结果一出剑，全暗合天地之道。
　　奈何他头硬，别人打不过他，只能勉强承认，这个人，算是魔修。
　　而传说中陨落那位前辈，据他同门说，他时常刻意受伤，以削减修为。
　　有人道，他之所以在天劫之中陨落，便是因为之前神魂受过伤。
　　不过，单单凭借这些，还不能得出什么结论。
　　月色入户。
　　飒飒静坐调息一阵，决定去练剑。
　　提剑出门的时候，她神识探了探隔壁伏苍的情况。
　　他周身亮着淡淡的空间光芒，是在修炼。
　　飒飒独自前往极是峰顶。
　　不过，还没到峰顶，就察觉那里已有人在，还不止一个。
　　本着不如看看的心态，她御剑靠近。
　　四师兄和五师兄打得非常开心。
　　一道道剑气飞向云海，层层金色符文光芒亮起。
　　飒飒眨眨眼，她白天与魔修少年“切磋”之时，剑气是刻意绕开云海的。
　　那魔修少年意外地谨慎，见她如此，也刻意避开云海。
　　见她靠近，明朱明玄同时收剑。
　　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撞上气呼呼赶来的器灵大人。
　　而后，毫不意外地，被抓到炼器峰，做苦力去了。
　　极是峰顶的地盘，就这么被让了出来。
　　飒飒想想那两只带着玄武血脉的巨龟，在心里默默地祝福他们。
　　然后，在云海前刻制上一圈防御法阵，开始练剑。
　　风起，剑动。
　　心海之中，本命剑没有以往动用剑意时的兴奋之意，反而格外地沉默。
　　这回，却不是赤霞在跟前的缘故。
　　飒飒仔细感受一会儿，觉得这剑……好像有点伤心。
　　她将其召出，手指弹弹剑身，教训道：“你主人还有好长一段时间好活，也不一定会挂。”
　　这话不说还好，此言一出，本命剑“嗡——”地一声，发出一阵高昂剑鸣。
　　震得她有些头疼，赶紧使了个隔音术。
　　这不是在哭吧？
　　飒飒隐隐感觉，等她到达元婴境界，她本命剑的剑灵，多半便能够化形。
　　这得是个什么剑灵啊？
　　飒飒无奈地等它“嗡”完，将本命剑收入心海，继续用清风练习。
　　这一练，就练到了朝阳初升。
　　半夜的时候，金灵猫一边咯吱咯吱地嚼着矿石，一边乘着大碗，飞到了峰顶。
　　飒飒中间停下来看过它一会儿，确定金灵只是看她练剑，没有让她梳毛的意思后，心神又沉浸到剑意之中。
　　等再次回过神来，金色巨猫身旁，已经多了一个伏苍。
　　他看向飒飒，动动眼睫，道：“去岛上吗？”
　　飒飒点点头。
　　一来，是同朋友们道个别；二来，也方便魔修找到她。


第81章　函虚
　　飒飒伏苍皆未曾提起昨日的事，仿佛一切未曾发生。
　　但；　两人之间气氛；　不可能如往日那般和谐。
　　金灵猫动动短半截的胡须；　蓝色眼珠在两人之间疑惑地转了一圈；　觉得有什么事情在它不在的时候发生了。
　　“金灵要一起去吗？”飒飒听伏苍低声问道。
　　巨猫动动眼珠，犹豫一会儿；　点点脑袋，旋即周身灵气涌动；　变为三丈身长；　跃入飒飒怀中。
　　变小之后，少有人能看出它毛短了一截。
　　这猫之前宁肯不见人；　也不愿意变小；　今天倒是例外。
　　而后，在山上转悠的赤色大剑也飞了过来，停在飒飒面前，传出一个柔和女声：“你们打算去见那个……想挖剑宗墙角的魔修吗？”
　　飒飒眨眨眼，点点头：“也同朋友道个别。”她闻弦歌而知雅意道；　“前辈要一起去吗？庆典那边又很多师兄师姐。”
　　“好